此人正是楊雲楓在蒲州結識的商賈鮮于仲通,不想此刻也在眾人之中,聽楊雲楓叫自己,立刻上前道:「小人生怕大人認不出小人呢!」
楊雲楓微微一笑,道:「如何會認不出?」心中卻暗道:「化成灰老子都認出你,老子的五十兩銀子也不是白給你的!」說着見鮮于仲通一身的光鮮穿着,看來這些日子在益州混的不錯嘛。
鮮于仲通這時拉着身後的一個青年男子,對楊雲楓道:「這位是鮮于仲達,正是小人的舍弟,此刻是益州別駕……」說着對鮮于仲達道:「快來見過欽差大人!」
鮮于仲達聞言立刻上前拱手道:「下官鮮于仲達拜見欽差大人!」
楊雲楓打量了一番鮮于仲達,心中暗道,在長安之時張九齡給自己的名冊中就已經看過了鮮于仲達的名字,當時自己就猜想着鮮于仲達與鮮于仲通有關係,此刻果不其然,卻見這鮮于仲達年紀不過二十四五,相貌平常,而且身材矮小,楊雲楓點了點頭,這時卻聽章仇兼瓊道:「大人還是請進城吧!大人與鮮于兄可以在路上洽談!」
楊雲楓立刻道:「好,如此就勞煩章仇大人了!」說着躍身上馬,待章仇兼瓊與鮮于仲通等人紛紛上馬之後,這才一起進了益州城。
益州城內不像長安與洛陽那般的密集,道路也比長安與洛陽要寬敞了許多,而且街市中的商販也為數不多,楊雲楓暗道,莫非是因為災荒的原因?一路上,楊雲楓一邊看着益州的情況,一邊詢問鮮于仲通的近況,卻聽鮮于仲通對楊雲楓道:「楊大人,昔日在蒲州見你之時,小人就知道大人絕非池中之物,今日果不其然,已經貴為欽差大臣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楊雲楓心中冷笑道,你不說老子也不記得了,你如此一說,老子還記得當初你在蒲州初見老子的時候,不也與那掌柜子一般瞧不起老子麼?口上卻微微一笑,問道:「對了,我看鮮于兄這身裝扮,看來這幾個月內在蜀中混的不錯嘛!」
鮮于仲通這時哈哈一笑,對楊雲楓拱手道:「大人,這還不是仰仗大人您當時在蒲州的傾囊相助麼?而且小人回蜀中的一路上也聽說了大人您在蒲州的事跡,知道大人你正當時在蒲州壟斷菜市口的事,所以小人就琢磨,既然菜市口可以壟斷,那麼水果為何不可以?所以小人回到蜀州之後,用大人給小人的五十兩銀子,先從小做起,專門與那些果農洽談,收了他們的果子囤積起來,先從益州做起,然後是販賣到蜀中各個州府,生意就越做越大了……」說着這裏立刻又對楊雲楓拱了拱手道:「這些全是仰仗大人您啊!」
楊雲楓聞言暗贊道,這個鮮于仲通在歷史上本就應該是富甲一方的富豪,之前自己看他潦倒,所以幫了他一下,不過也要此人機靈才行,如今看來,這小子的確是個做生意的材料,自己在蒲州搞的那一套,竟然被他現學現用了,楊雲楓想至此,微微一笑,這時奇道:「不過如今已經是盛夏季節,這些果子囤積起來,只怕會潰爛吧?」
鮮于仲通這時立刻笑道:「大人所言極是,販賣水果不過是小人之前的買賣,如今這項買賣小人早就不做了,小人用賺取的錢,又盤了幾家酒樓與客棧……」說到這裏低聲對楊雲楓道:「就連舍弟的這個別駕,也是小人從中打點,捐來的官!」
楊雲楓聞言心中一動,他知道古代的官制是可以用錢買官的,不過此時是唐朝,這項政策雖然也有,但是依然有考核政策,也並不是你有錢就行的,知道明清以後,特別是清朝,這個用錢買官的政策才大肆開始猖獗的。楊雲楓聽鮮于仲通如此一說,依然感覺鮮于仲通雖然掙了點錢,但是似乎與巨富還有一定的距離,這些生意不過都是小打小鬧罷了。
楊雲楓沉吟了片刻,這才對鮮于仲通道:「鮮于兄,本官有一個賺錢的方法,可以告訴你,待清閒下來,你可以來找本官!」
鮮于仲通聽楊雲楓如此一說,立刻拱手道:「如此就多些欽差大人了,小人記得大人當年給小人五十兩銀子之時,說是什麼入股,所以小人此刻的身價,其實有一半時大人您的呢……」
楊雲楓聞言微微一笑,暗道,你那點身價,老子還不稀罕分呢,要殺豬,得先將豬養肥了再說,你也不用着急,老子有的是機會狠用一番你的錢。
楊雲楓與鮮于仲通一陣談笑間,已經到了益州刺史的府衙前,眾人連忙下馬,章仇兼瓊這時站在府衙門前,伸手對楊雲楓道:「大人請……」
楊雲楓看了一眼章仇兼瓊又掃了一眼刺史府衙,這才大踏步走了進去,章仇兼瓊這時一路領着楊雲楓等人進了內堂,內堂中早已經準備好了酒宴,章仇兼瓊這時立刻對楊雲楓道:「大人請上座!」
楊雲楓卻站在門口,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式,全是大魚大肉之類的上好菜式,楊雲楓搖了搖頭,長嘆一聲,章仇兼瓊滿臉詫異地看着楊雲楓,隨即連忙道:「不是大人中意的菜式?沒關係,下官這就讓人重新做……」
楊雲楓這時悶哼一聲,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菜式,臉上陰晴不定,益州的一眾官員戰戰兢兢地站在楊雲楓身後,也不知道這個年輕的欽差大人心裏在想什麼。
楊雲楓看着菜式,唏噓一聲道:「此刻蜀中正逢前所未有之浩劫,百姓食不果腹,衣履闌珊,夜無片瓦遮頭,而這酒席之上光是一道菜的銀子,就能讓一個普通的百姓之家過上幾年的……唉……看到這些菜式,想着那些至今還在為一碗粥爭的頭破血流的百姓,你們讓本官如何能夠下咽?你們可知道本官的心在滴血啊?」
一路前來,眾官員都覺得楊雲楓是不是太好說話了,此刻立刻明白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在這裏等着自己呢,章仇兼瓊聞言臉色一變,立刻道:「下官愚昧,這就讓人撤下這些……」說着連忙叫來下人。
楊雲楓這時問那下人道:「這些菜下了後,如何處置?」
那下人聞言戰戰兢兢地道:「此刻是大伏天,也不能久放,只能去倒了……」
楊雲楓聞言立刻拍着桌子,喝道:「胡鬧,一桌上千兩的酒席就這般糟蹋了?」說着坐到上席,道:「也不能如此lang費了,既然如此,本官就忍痛吃了吧!」說着連忙向眾人招手,示意眾人落座。
張旭與郭子儀見剛才楊雲楓義憤填膺的模樣,說出了自己想要說的話,都暗中拍手叫好,此刻見楊雲楓又大咧咧的坐下了,都是一愕,也不知道楊雲楓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不止張旭與郭子儀,章仇兼瓊此時心中也是發虛,這個年輕的欽差大人看來不好應付啊,而其他官員心中卻在冷笑道:「哦,原來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楊雲楓待所有人都入席之後,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羊肉放在嘴中,嚼了幾口之後,立刻贊道:「嗯,味道還真不錯……」說着見眾人都在看着自己,連忙道:「大家都動筷子吃吧,看着我作甚?」
眾人聞言立刻紛紛動起了筷子,楊雲楓這時卻放下了筷子,眾官員見狀,剛夾到手的菜只好又放下,看着楊雲楓,卻聽楊雲楓這時哀嘆一聲,道:「剛才一塊羊肉實在是可口啊……」
章仇兼瓊這時立刻道:「大人真是好胃口,這是下官特地從北蠻之地請來的匈奴廚子……」
章仇兼瓊還沒說完,卻聽楊雲楓這時立刻又道:「可惜本官一想到剛才吃的其實並不是羊肉,而是蜀中百姓的血肉,這胃中就立刻是一陣翻滾啊,百般不是滋味啊!」
眾官員聞言心中汗道:「又來了,趕緊動筷子吧……」
章仇兼瓊這時看着楊雲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眼前的這個欽差大人真是難以伺候的,他也真想問一句,那您到底是吃還是不吃啊?
楊雲楓這時看向眾人,隨即將眼光落在了章仇兼瓊的身上,問道:「章仇大人,請問一下,這座酒席一共花費了多少銀子,是誰出的銀子?」
章仇兼瓊聞言心中一凜,他此時也是犯迷糊,這個楊釗究竟在搞什麼鬼呢,自己如果說出了這些人的名字,他會不會暗中記下來,秋後算賬?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回道:「這一桌酒席都是益州各級官員湊的分子,想要為大人您接風洗塵的,不過也就是兩千餘兩銀子……」
楊雲楓點了點頭,立刻拿起了筷子,道:「別光顧說話,吃菜吃菜,你們這般,本官倒是着實不好意思了!」
眾官員聞言紛紛微微一笑,拿起了筷子,正準備出動筷子,這時又見楊雲楓放下了筷子,一聲哀嘆,眾官員伸出的手,這時愣在了半空中,緩緩又縮了回來。
楊雲楓這時對章仇兼瓊道:「這樣吧,章仇大人,你說說這些官員的名字,本官也好記下來,日後好當面致謝一番……」
章仇兼瓊心中一動,暗道:「果然如此,他是想記下這些官員的名字,日後找機會算賬吧?」心中猶豫片刻後,暗道:「反正也沒花我的錢,說了也就說了。」此刻心中又是一動道:「我就說出那些平日裏與我不太和睦的官員,試試這楊大人究竟是怎麼格想法再說!」想着立刻報了十來個官員的名字,以及各自出了多少銀子。
楊雲楓聞言奇道:「這還不夠兩千兩嘛,章仇大人時候忘記了哪些人?在座的各位也都有出份子吧?」
章仇兼瓊這時心中一嘆,楊釗此人果然精細,只好點頭道:「不錯,這些大人也都出了一點錢……」
楊雲楓這時轉頭對貝兒道:「將剛才章仇大人說的名單,以及銀兩的數目都記下來!」
眾官員見狀小聲議論了片刻,也不知道楊雲楓想要做什麼,紛紛看向章仇兼瓊,章仇兼瓊此時也是滿心的犯嘀咕,試探地問楊雲楓道:「大人您這是要?」
楊雲楓聞言哈哈一笑,道:「無事,無事……大家吃菜,吃菜……」
這一次所有官員都不再動筷子了,楊雲楓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肉,看着眾人,奇道:「怎麼不吃?別光看着本官吃嘛!」說着將雞肉放到了口中。
眾官員等了片刻,見楊雲楓我行我素的吃着,卻沒有一個人敢動筷子的。
楊雲楓吃了幾口,這時看向眾人,詫異道:「諸位大人這是怎麼了?」
章仇兼瓊這時起身,對楊雲楓拱手道:「大人,如果下官與一眾下屬有什麼失敬之處,還請大人見諒,不過大人如此做法,讓下官等心中惶恐,不敢入席……」說着退後一步,離開了坐席,其他官員見狀也紛紛起身,退出了席位。
楊雲楓卻也沒說什麼,這時拿過貝兒記載下來的名冊,看了一眼,扔到桌上對章仇兼瓊道:「也沒什麼,我見諸位同僚如此大方,能為本官設宴洗塵,相信諸位也都是善長任翁了,就找到這個名冊上的名字與價錢,各自再出一個份子吧!」
眾官員聞言心中頓時明白了,原來這個大人貪得無厭,想要銀子,章仇兼瓊這時心中也是一凜,連忙道:「下官愚昧,下官愚昧,應該的,應該的!」說着連忙向在座的眾位官員使了一個眼色,眾人立刻會意,連忙從懷中掏出了銀子,頓時桌面上少說也有千餘兩的銀子。
章仇兼瓊立刻道:「大人,還有一些官員不在酒席之列,下官會讓人去通知他們,稍後便會送到!」說着從懷中掏出一錠百兩的金子,放到桌上,恭恭敬敬地道:「酒宴下官雖然沒有出份子,但是這個錢,下官還是要出的!」
楊雲楓聞言微微一笑,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桌上的銀子,立刻對章仇兼瓊道:「章仇大人真是會辦事……好了,好了,現在諸位可以放開心懷,放心的飲酒了吧?」
眾官員聞言哈哈一笑,紛紛入席而坐,章仇兼瓊連忙端起酒杯,對眾人道:「諸位,今日楊大人初來我益州,日後我們還要多仰仗楊大人,我們敬楊大人一杯……」
眾官員聞言紛紛端起酒杯站起身來,這時卻見張旭拍着桌子站起身來,看向楊雲楓,卻見楊雲楓向他使了一個眼色,張旭心中一動,緩緩又坐了下來,他見楊雲楓竟然當眾向這些人勒索,心中不快,本欲發作,但是見楊雲楓向自己使了眼色之後,心中又覺得奇怪,自己認識的楊雲楓一向豪邁大度,從來是錢財如糞土,今日這是怎麼了?
楊雲楓這時端着酒杯站起身來,對眾位官員道:「哪裏,哪裏,應當是本官敬你們一杯才是,本官要感謝你們傾囊相助,捐出的這些銀子,本官要代益州、以及蜀中的百姓多謝你們才是啊,這些銀子可以幫助多少百姓啊?諸位善長任翁如此大度,本官今日算是見識了,干……」說着一飲而盡。
眾官員聽完楊雲楓的一番話,都愣住了,端着酒杯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原來楊雲楓要這些錢,卻不是為自己要的,而是籌集善款。
張旭這時恍然道:「原來如此,我說麼,雲楓兄如何會是這種人?」想着立刻也端着酒杯站起身來,衝着楊雲楓一笑,道:「不錯,不錯,張某也代蜀中百姓敬諸位一杯。」
郭子儀一直不動聲色,聽着桌席上眾人的言論,心中百般不解,自己的女兒郭婞茹幾次要發作,都被他強行攔了下來,此時一直繃着的臉也露出了一絲笑容,立刻也端着酒杯站起身來,覃毅與陳梓傑,羅玉林等人見狀紛紛都端起酒杯起身敬酒。
章仇兼瓊此時臉色變化不斷,眾官員都在看着自己,楊雲楓也在看着自己,沉吟了半晌之後,這才哈哈一笑,端起酒杯,笑道:「大人您只需一句話即可,若不是大人您帶頭挑起,我等只怕也不會如此做,慚愧慚愧,下官自罰一杯……」說着將酒一飲而盡,又連忙斟滿了一杯,對眾人道:「來,敬大人一杯……」嘴上堆笑,心中卻在發苦,看來這個楊釗的確不容易應付啊。
楊雲楓與眾人飲了一杯酒後,這才坐下,伸手示意眾人坐下後道:「本官初來貴地,雖然是身受皇命,但是蜀中之事,日後還是要仰仗諸位同僚才是,諸位莫要拘謹,我楊雲楓做事一向如此,之前沒有說明,着實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要是早知道眾位大人如此慷慨,本官也不會如此了……」
在場眾位官員連忙一陣賠笑,連道:「哪裏,哪裏。」
楊雲楓這時看向章仇兼瓊,道:「章仇大人,你不會記恨本官吧?」
章仇兼瓊聞言連忙起身拱手道:「下官不敢,大人心中存的是大仁義,實乃百官楷模,是我等官員學習的對象,下官做事若是有什麼缺失之處,還望大人不吝指點……大人這次來益州,調查災情謊報一案,下官等也會通力合作,協助大人乘早破案的!」
楊雲楓點了點頭,笑道:「這個自然,你我都是為朝廷,為皇上,為天下百姓計的同僚,理應多聯絡感情,上下一氣,為皇上辦好差事!」心中卻暗道:「看來這蜀中的官員是無官不貪啊,就連着章仇兼瓊都是如此,由此可見其他官員了,這次的案子還真是棘手,不知道從何處着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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