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楚家老二,寧安國血緣上的二哥,跟楚家老大同是天涯淪落人——在楚家都被楚秉和擠得邊緣化。
李玉白向來很自來熟,對上楚家老二友善的目光後馬上打蛇隨棍上:「楚世叔。」
寧向朗也反應過來,乖乖喊人:「楚先生。」
楚家老二從兒子踏入會場後就注意上了,寧向朗和李玉白對楚洵的引導他也看在眼裏。他對這兩個機靈又友好的後輩非常喜愛,因而特意走過來見上一面,好好聊聊。
楚家老二看了自家兒子一眼。
楚洵碰上自家老爹又有點拘謹。
楚家老二笑着邀請:「你們逛了這麼久,應該也累了,不如一起去小洵舅公家坐坐吧。」
寧向朗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意外之喜,也不掩藏自己的高興:「早就聽過『北傅南祁』,沒想到還有機會到祁家看看。」
李玉白也來了興趣:「聽說祁老爺子藏着面十二扇緙絲屏風,非常寶貝,要是有機會一定要見識見識。」
寧向朗兩眼一亮,愉快補充:「而且祁家園林也是一絕,園裏好些石雕和木雕都是名家手筆,江南這邊的刀功跟西北那邊很不一樣,細節做得非常精。」
李玉白的眼睛也燃起了一點亮芒。
楚家老二:「……」
把這兩個對別人家寶貝如數家珍的傢伙領到祁家真的沒問題嗎?
楚洵倒是很高興,在祁老爺子面前他總覺得有點不自在,寧向朗兩人能一塊過去就再好不過了。
楚洵主動說:「到時候我可以帶你們去逛。」
楚家老二訝異地看了兒子一眼。
照楚洵的個性來看,能這麼快跟陌生人熟悉起來實在是個了不起的進步。
看來這兩個年輕人果然不錯。
一行人抵達祁家,馬上就有人上來招呼說:「老爺子在書房等着呢。」
祁家是典型的江南家族,老宅修得古色古香。前往書房途中,那令寧向朗心心念念的園子也在露出了一角,要不是頭一次來,寧向朗和李玉白肯定已經停下來好好琢磨周圍潛藏着的什麼名家手筆了。
楚洵覺得寧向朗和李玉白兩眼放光的模樣特別有趣,跟這兩個人在一起,好像再多的痛苦都能輕輕鬆鬆拋諸腦後。
祁老爺子正坐在書房看書,渾身透着一股儒雅的江南老人氣質,只有五官勾畫出的冷硬線條透露了這人曾經金戈鐵馬、以戰場為家的過往。
都說北傅南祁,可鮮少有人記得祁老爺子跟傅家老爺子年輕時曾經一起到前線服役,交情是戰火里打出來的。當年回來後得知妹妹嫁到了楚家,祁老爺子差點沒找人上門去把妹妹搶回來。
因為他覺得楚老爺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結果後面的事確實印證了他的想法,不過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而正是因為他對楚家的不滿,才讓兩個外甥徹底跟楚老爺子離心。
每每回想起來,祁老爺子對兩個外甥還是有點愧疚的,所以兩個外甥來南方發展的時候他不留餘力地支持。
聽見敲門聲,祁老爺子抬起頭往門邊一看,驀然注意到寧向朗的存在。相片跟真人到底是不一樣的,他一見寧向朗,心裏那種熟悉的感覺更加深了,他莫名地覺得這個少年看起來有點像他妹妹。
他妹妹少年時也是這樣,一瞅上去就透着股機靈勁,從小他就疼她疼得不得了。也不知楚家那傢伙給她使了什麼*術,居然讓她對對方死心塌地,他怎麼勸都勸不回來,眼睜睜看着她鬱鬱而終。
聽着楚家老二領三個小輩問好,祁老爺子露出了笑容:「小洵也來了?平時你可怎麼都不願來舅公家做客啊。」
楚洵有點羞慚,他對司馬廉的「迷戀」來得太突然,第一次的心動讓他措手不及,聽說司馬廉要來,他想也不想就跟着父親過來了。
相較之下,面對一直對自己發出邀請、一直對自己關愛有加的祁老爺子,他反倒沒有好好回應過。
楚洵認真地說:「舅公,是我不好,以後我一定常來。」
祁老爺子面有訝色。
楚家老二瞧了瞧寧向朗和李玉白兩人,意思是跟這兩個年輕人有關。
祁老爺子瞭然,原來是交上了靠譜的朋友,一下子就成長了不少。
祁老爺子笑着說:「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如果你是騙我這老頭兒的話我就叫人去把你抓過來。」說着他的目光轉到了寧向朗和李玉白身上。
寧向朗和李玉白會意地自我介紹。
祁老爺子瞅了眼李玉白,笑道:「你就是老李最頭痛的那個孫子吧?」
李玉白說:「謬讚謬讚。」
楚家老二:「……」
他確定這是在誇他嗎?
等看向寧向朗時,祁老爺子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深意。
要不是線索都指向寧向朗,他怎麼都不會懷疑到這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身上,這傢伙看起來乖乖巧巧,一點都沒有他這年紀應有的乖張。不過跟這小子打過交道的人都說他比李玉白還難搞,最好別對他太放縱,否則他立馬就會蹬鼻子上臉干出一通讓你頭疼不已的事。
這一點祁老爺子一點都不懷疑,因為他還沒放縱呢,那天晚上寧向朗就已經膽大包天地把電話打到他書房。
祁老爺子不動聲色地看着寧向朗,淡笑着說:「寧家小子,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你的聲音。」
寧向朗反應很快:「肯定是在電視上,前段時間我剛上了《藏寶大挑戰》,您肯定也看了哪!」他語氣裏帶上了少年人應有的自豪。
那天晚上他的聲音刻意偽裝過,他可不會中了祁老爺子的陷阱不打自招。
李玉白哼笑:「那是因為我沒去,我要是去了,輪得到你出風頭嗎?」
楚洵一臉崇拜:「在哪一期,我要去看!」
寧向朗想矇混過關,祁老爺子也不生氣,反倒更加喜歡這個膽子特別肥、在自己面前都能面不改色撒謊的少年。
祁老爺子問:「你們兩個,前幾天去了寶州那兒?」
李玉白忙不迭地點頭:「對啊!說起來我還買了幅畫,」他微微笑了起來,「我家裏有人打聽過,覺得老爺子您肯定會喜歡的,改天我讓人送過來給您,以後您可要罩着我!」
楚家老二聽得哭笑不得,這李玉白的性格果然會讓人頭疼,別人家把東西送上來哪有這樣說的?還「罩着」他,聽着像想來拜山頭當土匪的!
祁老爺子倒是很喜歡李玉白這脾氣,他微微揚眉,問:「你們家誰打聽出來的?」
李玉白說:「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花錢的是我,送來的是我,我幹嘛要幫他在您面前露臉,不干!」
祁老爺子笑了:「那好,我等着你送過來,要是我喜歡的話以後就罩着你。」
李玉白說:「那敢情好!」
祁老爺子又問寧向朗:「你呢?那天晚上你買了什麼東西?」
祁老爺子提完聲音又提寶州,寧向朗就是再想裝傻也不可能了,他心頭一凜,據實以告:「我什麼都沒買,是被李小白拉去作陪的。」
祁老爺子笑呵呵地說:「恐怕還看了一場熱鬧吧?」
李玉白向來敏銳,一聽就知道祁老爺子話裏有話。他怕寧向朗跟祁老爺子之間鬧出什麼不愉快,插口說:「確實看了一場熱鬧,當時一位貴婦人身邊的傢伙好像是個混吃混喝的小白臉,拍賣會進行到一半時有人來把他抓走了,不知是不是貴婦人丈夫家派來抓姦的。」
祁老爺子被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李玉白氣得樂了,他瞅着李玉白:「聽老李說你這小子消息最靈,什麼事兒都瞞不過你,那天晚上去抓人的是誰你難道不知道?」
被戳穿了謊話,李玉白臉不紅氣不喘地回答:「我當然知道,不過老爺子您拐彎抹角地問,我自然也拐彎抹角地答。」這話里居然有指責祁老爺子試探寧向朗的意思。
祁老爺子直笑:「難怪你倆是好朋友。」
寧向朗心裏掠過千思百想,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他不算太驚慌。
他之所以敢直接打電話給祁老爺子,自然想過怎麼把這事兒圓回來——他最大的擋箭牌就是傅徵天。
所有他不該知道的事情,只要在中間擺一個傅徵天自然就能矇混過關!即使祁老爺子去向傅徵天求證,傅徵天也會默契地配合。
寧向朗坦然承認:「那晚確實是我給您打的電話。」
這突兀的坦誠讓李玉白有點訝異,但也不算太驚訝,因為他仔細一回想,寧向朗的確出去過一段時間。每個人都有不想對人說的事,寧向朗沒跟他說也無可厚非。
不過該鬧騰的還是得鬧騰鬧騰,至少要唬唬這小子,省得下回他瞞起自己一點壓力都沒有。
李玉白馬上給了寧向朗一記鋒利的眼刀,意思是過後再「清算」。
寧向朗被他瞪得頭皮發麻,但眼前最重要的還是祁老爺子的反應。
從進門後祁老爺子的態度來看,祁老爺子應該並沒有生氣才對。但這種老人的心思不能從表面去揣摩,還是小心為妙。
寧向朗直視祁老爺子的眼睛。
祁老爺子說:「你可是幫我我一個大忙,要不是你,我肯定找不着人。雖然是個沒用的東西,但放那種傢伙在外面蹦躂實在太丟祁家的臉了。這一點,我得謝謝你。不過……」
祁老爺子一個不過讓寧向朗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見寧向朗臉上終於有了點忐忑,祁老爺子才滿意地笑了起來:「你這小子可是給了我不小的驚嚇,害我連夜把你揪了出來才睡得着覺,你可真是可以的。」
祁老爺子調侃的語氣讓寧向朗鬆了一口氣。
他嬉皮笑臉地說:「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先自報家門!」
在場沒有外人,祁老爺子也沒有什麼避諱,對寧向朗說:「說起來你還幫了你傅叔家一把,那傢伙逃到海外去,搭上了你傅叔的岳母。你傅叔的岳母對他非常喜歡,又聽說你傅叔病重的消息,已經把他當新女婿來看,這次你傅叔的岳母帶着他回國恐怕就是為了這件事。」祁老爺子指着寧向朗,「沒想到你小子陰差陽錯地把這件事攪黃了。」
寧向朗還真不知道有這麼一重,驚訝不已。
他跟李玉白一樣,以為那傢伙跟徐昭霞有一腿呢!
這事要是讓傅徵天知道了,傅徵天好不容易緩過來的心情恐怕又會惡劣起來。
不過……寧向朗覺得自己要給徐昭霞點跟蠟燭。
家裏人絕對是傅徵天的逆鱗,徐昭霞敢打那種主意,未來的命運幾乎是註定的了——傅大boss的攻擊力,誰招惹誰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第一章。
會把前面斷更的補回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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