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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鶯可不會自以為是地以為馮元會為她妥協,知道這些人絕對來者不善,本來不打算給他們好臉色,可實在沒法伸手去打笑臉人。筆硯閣 m.biyange.net他們是既沒破門而入,又沒在外頭張牙舞爪,反而一行粗壯大漢,斯斯文文敲起門來,動作跟餵了迷魂藥的小貓咪似的。門房在她授意下開了門,那領頭的小廝是個二十五六年紀的,瞧着行事穩妥,乞求單獨見她。
這還整的跟細作接頭似的,綠鶯倒要瞧瞧馮元耍甚麼把戲,用哪種法子跟她「走着瞧」。她忽然神絲一動,竟生了個荒誕猜測:莫不是他讓下人來告訴她,說他得了急病,快要死了,讓她回家看他最後一眼,進而再一舉扣留她?哼,她撇撇嘴,想用這種餿主意蒙她,那他可是打錯了如意算盤,就算他說自己被皇上炸成蝦片兒了,她也不會上當!
那人進了正廳,綠鶯揮退多餘下人,為避嫌,留了春巧秋雲在一旁。她憋着氣,還沒等那小廝開口,先瞪着他:「他讓你給我傳話?」
「正是。」小廝低頭哈腰,臉上掛着笑,恭敬回道:「老爺讓小的轉告姨娘,他不會再娶了......」
看看,就說她料得不錯,綠鶯氣急,虎視眈眈朝他挑眉,惡狠狠打斷他:「是不是他病了?要入土了?」
綠鶯的荒唐猜測,在那小廝沒進來時,就已經跟春巧秋雲抱怨過了。秋雲此時倒沒甚麼波動,春巧就忍不了了,臉臊得跟紫茄子似的,她覺得丟臉死了,前面要有個茅廁,她估計自己沒準真會一頭扎進糞坑裏。她家姨娘是話本看多了麼?甚麼王爺為一女子遣散所有侍妾,甚麼富家子弟因父母反對而攜愛侶遠走天涯,那都是騙傻子的好麼,她家老爺是朝廷從三品大員啊,會為了個小姨娘咒自己快點死?
小廝卻是一愣,有些渾身發冷,心道這李姨娘果然是精怪轉世的,竟說得不差分毫。不過......他一雙亂眉皺成包子,為難地直搓手:「姨娘英明,千真萬確是病了,可也沒那麼嚴重,不過是躺着說了幾句胡話而已,剛才喝了藥已經好多了。現在府里亂糟糟一片,老爺他去了錢府,讓小的來迎你回去。天色不早,姨娘看......是不是就動身了?」
這甚麼跟甚麼啊,綠鶯疑惑地皺眉:「他病了還出門?去錢府做甚麼,哪個錢家,是大姑爺那個錢家?」
「太太沒出門,喝完藥睡過去了,是老爺去錢府了,姨娘說得不錯,就是錢大姑爺家那個魏國公府。」小廝耐心重複。
綠鶯腦瓜轉了轉,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馮佟氏病了,那麼剛才她問的「他病了」,小廝其實當成了「她病了」,一場烏龍。這麼說府里是出事了,「出了何事,他去魏國公府做甚麼?是大姑奶奶怎麼了麼?」能讓馮佟氏病的事,肯定不小,她倒是極擔心馮嫻。
小廝吭吭哧哧了半晌,似是極難以啟齒,這話讓他一個下人說,真是尷尬:「咳......那個......大姑奶奶她......被、被休回家了......」
「怎麼會!」綠鶯神色大變,騰地站起身,往那人近了一步,聲音有些急切:「為何,是出了甚麼事麼?」
那小廝也說不太清楚,只知道似乎是大姑奶奶與婆婆對罵了一場,好像還動了手,最後以「無後、忤逆不孝」為由給休了。
「姨娘,咱們快些回罷,老爺可能都在家等着了,晚了小的沒法跟他交代啊......」小廝搓着手,一臉苦相乞求她。
綠鶯惦記馮嫻一事,點點頭,吩咐收拾東西。春巧嘩一下就高興開了,哼着曲兒開始忙活,秋雲有些遲疑,湊到綠鶯耳邊:「是不是收拾得太早了,難道姨娘不是就回去看看麼,不還得回來麼,老爺說不娶了,可能也是隨口哄人的......」
「不是,他不是哄人。」綠鶯搖頭,想了想,告訴她:「他不會合離了。」見秋雲不解,她解釋:「女兒剛被休,已經夠丟人的了,再鬧休妻,他豈不徹底成了汴京笑料,幾張臉都不夠丟的。」
「可是......將來呢?說不準風聲過去了,他還會休妻再娶。」秋雲猶是不放心。
「那就將來再說。」馮嫻被休一事,於女子來說,已經是破天的大事了。跟她一比,自己這些都成了小事,顧不上了。
古有西晉美男子衛階被看死,今有名聲不好女子被唾死。對女子來說,一個是黃花閨女被辱,一個是婦人被休棄,都是極難堪的事。背後嚼舌根的,當面扔臭雞蛋爛菜葉的,臉面就是門面,幾百人的唾沫都能活活淹死你。馮嫻的身份高貴,到不至於這般,但也一輩子抬不起頭了,就怕她性子好強,會生尋短見的念頭。
一個時辰後,已收拾妥當,一行人打道回府。
而此時馮元正坐在魏國公府待客正廳內,頭頂「心平如水」匾,卻是滿腔窩囊氣。他來了,魏國公夫妻二人卻以病為由避而不見,讓他徹底吃了個軟釘子。既然他作為父輩登門,理應親家公親家母出來相見,讓他跟女婿一個後輩面對面算怎麼回事,難不成還讓他一個當岳丈的去求做女婿的?
還有對面這個錢遜,從江南期滿回來,立了功升了官,脊樑也硬了不少,對他這個以往一直尊崇有加的岳父,倒再也不是鞠躬哈腰了。曾經跟他在一處時,錢遜何時敢輕狂落座,此時呢,屁股跟綁了秤砣似的,坐得這個穩當,果然是翅膀硬了。
八仙桌上一應滋補品,又是燕窩又是人參,全是他提來的,也算是給錢夫人壓驚了。他看了眼錢遜,低頭嘆息一聲:「老夫人身子還好?其實我倒是想親自去探望一番,賢婿看......」
「哦,不瞞世叔說,母親她受了極大刺激,今兒一直睡睡醒醒的,總覺不安生,噩夢頻頻。」錢遜頓了下,似是往馮元那裏看了眼,才道:「其實她老人家也是,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再糾結甚麼呢,徒添煩惱。」
這話說的,顯然意有所指,還一口一個世叔世叔地叫,顯然是劃清界限了。馮元從來了,就不停被啪啪打臉,老的打完小的打,老臉都要被拍飛了。人家面上眼裏都希望你說完話趕緊滾蛋,下人都不時投來冷眼,你卻還在那湊近乎賢婿賢婿地叫喚,這一輩子頭一遭,臊得臉都沒邊兒了。可還有甚麼法子呢,除了忍,似乎也沒好辦法了。饒是他看不上馮嫻,那也是他親閨女,哪能就這麼看着她一輩子毀了。
馮嫻自食惡果,誤吃了絕育藥,再沒生養機會。這事她只告訴過馮佟氏,馮元從來不知。可他根本不用知道,她與錢遜成親多年,就出了一個女娃純兒,近年又與丈夫多有齟齬,錢遜去江南赴任,任憑她苦求都不帶她,還不就是生不出兒子的毛病?肚皮貧瘠,被以「無後」為由給攆回娘家,將來還怎麼給說親?誰會要個生不出孩子的?
馮元笑得無介懷,打算以情動之:「其實毓婷的性子我也知道,但你們一起過了這麼多年,你應該也了解她沒壞心眼,不過是脾氣暴了些許。她誤惹老夫人生氣,你打她罵她都行,怎麼就非到了休妻不可的地步了?」
錢遜主意已定,豈是輕易動搖的,他笑容冷淡:「敢指着婆婆鼻子罵,還動手打的,晚輩生平未見,這樣的媳婦錢家消受不起。世叔若有心,不防對她好好教導,不然她這樣的性子,就算再嫁,也討不到半分好。」
忠言逆耳,即便難聽些,他也算說了句善意的心裏話,可這話必然又是一次毫不留情地打臉,馮元的笑都快掛不住了,他退讓到底線:「確實是,都是她不懂事,也是我沒教好。要不你看這樣,你要是不耐煩見到她,就讓她去別莊獨居,可好?」
見馮元都有些低聲下氣了,錢遜這才嘆息一聲,眉眼放鬆,態度有些和軟。怎麼說也是一直仰慕的前輩,當初更是幫了他許多,為了個不爭氣的女兒,今兒也算吃夠了苦頭。錢遜往身旁馮元那側欠了欠身,沒了剛才的生硬和敵意,語氣真誠:「事情已經這樣了,我與她矛盾積壓太深,已然無迴轉餘地,再強行綁在一處......說句讓人惶恐的話,我之前差點都動了手刃她的念頭。未免將來兩家老人各自悽慘,還是就這麼散了罷。」
說完,他起身,俯下腰板,朝馮元行了個大禮:「小婿在這裏最後再叫一聲岳父大人,多謝你以往照顧,望你今後身體康健,福壽綿長。」
馮元僵着一張臉,問他:「那純兒呢?你家就這麼不管了?」
錢遜行完禮,落座後默了半會,才表情淡然着慢慢道:「純兒自來和她親,跟親娘一處,倒也合適。」
馮元哈地冷笑一聲,霍然起身,冷冷撇下一句告辭,旋身往錢府大門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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