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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小佛堂的門被一腳踢開,將睡熟的馮佟氏驚醒。筆硯閣 www.biyange.net她坐起身,擦了擦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那道矗立在屋子正中的偉岸身影,心房一喜,蠕了蠕嘴:「老爺?」暗地猜測着,這是要放她出去了?
馮元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佛堂內,這才將目光落到她頭上,面無表情地開口:「李氏中毒了,這事你可知道?」
「甚麼?她中毒了?」她一怔,瞠大眼張大嘴。
沒錯過她臉上來不及撤下的意外與驚喜,馮元臉色便好了些,懶得去計較她那一聽說李氏中毒就竊喜的卑劣模樣,多虧不是她,不然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可緊接着卻又一懸心,不是她,還能是誰呢?掃了眼面前之人,他輕聲道:「歇着罷,我回了。」
一陣風似的來,有一陣風似的走了,馮佟氏愣了片刻,才躺下去,越發將棉被裹緊,好冷啊......
也沒等到第二天,馮元連夜盤問小廚房的人,遺憾的是一無所獲。望着春巧秋雲,他問:「白日那茶誰煮的?可經過旁人手?桂花和冰糖原來放在哪裏?」
春巧垂着臉未應聲,秋雲老實答道:「回爺,茶是春巧煮的,經沒經過旁人手奴婢不知,桂花冰糖一直放在小廚房的柜子裏。」
他又看向春巧,春巧有些魂不守舍:「沒......沒旁人接觸過那茶。」
馮元只當她在擔心綠鶯,便對她的異常也沒當做回事,他點點頭,若有所思——餘下的桂花和冰糖驗了,沒毛病,難道也是與上次雞湯那樣,是當時下鍋的材料被人動手腳了?
這時,春巧忽然抬起頭,有些急促地看着他:「老爺,奴婢、奴婢有事要稟告。」
秋雲抬了抬眼皮,不着痕跡地掃了她一眼。
又是一個傍晚,馮元坐在床畔,握着綠鶯的手,她臉蛋有着些許紅潤,身上溫熱,毒已經排的差不多了,可人就是不醒轉。他眉頭緊鎖,緊緊盯着綠鶯的眼睛,沒回頭地問着:「為何人還沒醒?她到底多久能醒過來?」
容嬤嬤走進一步,躬身看了眼床上幾無生機的人,忖了忖才道:「餘毒再有兩日徹底排清,至於李姨娘甚麼時候醒......老奴也說不好啊,得看她自己。」
手中軟玉脈搏跳動,玉人也仿佛只是乏累地沉睡過去,誰能知道其實她已經昏迷近十日了呢。馮元忽而有些駭怕,他不願將事情想到最糟糕的一步,可仍是鬼使神差地囁嚅道:「她會不會從此就......不醒了?」
綠鶯知道她中毒了,但不知到底是死是活,她感覺自己一直走在一片沒有盡頭的黑暗中,四周沒有可以觸碰的牆壁,沒有前後,沒有左右,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黃泉路?即便是一條鬼路,也依然見不到半個同伴。她要瘋了,這麼走根本沒個完,渾身酸累,又餓又渴,她覺得自己要崩潰了,她開始大喊、大跳、狂奔......
床上的人開始像魚一樣蹦躂、翻騰,伴着嘴裏胡亂的言語,床畔人將她死死壓住,口裏一聲聲輕喚和安撫傳到她的耳邊,她知道有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在握着她,保護着她,到底是誰呢?那個聲音就在前方,穿過黑暗,裹着溫暖到達她的身邊,她不再瘋不再鬧,她要走,好好地走,老實地走,要去見他!
八月十五中秋節,本是喜慶的日子,豆兒卻從大清早就開始鬧,衣裳也不穿,頂着一頭亂髮就往正房鑽。馮元在隔壁聽了動靜,束腰來不及戴就急急忙忙來到正房。
豆兒踩上腳踏,撅着小屁股就往床上翻,兩隻小手不住地推着綠鶯:「姨娘醒啦,快醒啦,晚上還要領豆兒看嫦娥和小白兔呢。」
馮元拉過她,「豆兒不許胡鬧,你姨娘睡着呢。」
豆兒忽然撇開他的手,眼眶蓄滿一泡淚,恨恨地瞪着床上人:「姨娘怎麼天天都睡,是豆兒不乖,她不要豆兒了麼?」她越發大力去推綠鶯,綠鶯順着力道眉頭輕攢,發出陣陣難受的哼哼聲,臉也越加泛紅。
馮元面色一變,急地一把將豆兒扯到身後,仔細盯了綠鶯半晌,見沒大礙才放下心。豆兒心下委屈,被爹爹那麼狠厲地一拽,越發感到孤獨無依,轉眼就咧着嗓門哭嚎起來:「嗚嗚嗚,我要姨娘,豆兒要姨娘,豆兒誰也不要,不要爹爹了......」
馮元替綠鶯將被子蓋好,抄起披頭散髮的豆兒抱在懷中:「你乖啊,走,月餅快蒸好了,跟爹爹去看揭鍋,香氣撲鼻的,你不是最愛聞的麼?」他嘆了口氣,心口缺了一塊,見閨女這麼一哭,更加難受。
月餅有臉盆那麼大的,也有碗口那麼大的,更有做給豆兒的小拳頭那麼大的,五穀豐登、花好月圓、福氣娃娃,各式各樣,嬌憨可愛。鍋蓋一揭,霎時蒸汽升騰,猶如仙境,香氣順着風漫延整個灶房,又順着門縫刮滿府邸,不及一炷香的功夫,整座馮府都籠罩了滿滿一股月餅的清香,勾人饞蟲。
準確的說,綠鶯是被餓醒的,香氣進入夢中,將她生生從夢魘中拉了出來。怯怯地睜開眼,不知第一眼見到的是人間還是陰曹地府,只不過這人間與地府也似乎沒多大差別,看清眼前之人,她嚇得一瑟縮,酸軟的手腳不聽使喚,但仍是手腳並用地往後撤了兩下,後背緊緊貼在牆上,揪緊了胸前被子。
春巧喜極而泣,揉了揉眼睛,輕聲對她說:「姨娘你別怕,害你的人已經被老爺關起來了。」頓了頓,見她不答應,便殷勤着轉身:「也對,睡了這麼久,嗓子早幹了,奴婢給姨娘去倒水。」
視線被掛起的窗幔擋住,綠鶯只聽見杯盞茶壺的磕碰聲,還有茶水流淌的嘩嘩聲,她越加感到毛骨悚然。當春巧捧着茶碗迴轉到床邊遞給她時,她沒接,而是冷冷笑了下,憎惡地瞪着她挖苦道:「是見一次沒將我毒死,又打算下一次手?」
「姨娘說甚麼呢......」春巧怔怔地望着她,傻傻捧着茶碗半天沒動。
綠鶯又往後退了退,直到退到床腳,才揚聲喊人進來。門外先是響起一道腳步聲,進來的人是容嬤嬤,她見了綠鶯,神色很是欣慰,慢慢走到床前,邊查探着臉色邊問着:「姨娘還有哪裏不舒坦?」
「嬤嬤,你快去喊人,將她抓起來,她就是給我下毒的人。」綠鶯指着春巧,抓過容嬤嬤的手,將她往門的方向推。
「胡說甚麼,看來還是餘毒未淨。」容嬤嬤翻了翻眼珠,將她往床上一摁,接着抽出腰上纏着的扁布袋擺在床頭凳上。就知道沒幾個人能信,綠鶯開始也絕不相信春巧會害她,可即便昏睡了那麼久,那日倒下前,春巧煞白和慌張的臉色她依然記憶猶新。
眼角處白光一閃,綠鶯下意識往旁邊一瞅,冷不丁瞧見容嬤嬤布包里那些個銀針,根根又長又細,冷光涔涔,她嚇得白了臉。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容嬤嬤用來扎不聽話小丫鬟的繡花針?不過更可怕的是,容嬤嬤的針比繡花針還要細,還要長。
「怕甚麼,全是長舌婦的以訛傳訛,我這針啊,這麼多年還真是極少見光,她們知道個屁,儘是瞎說八道。」容嬤嬤接連取出兩根,分別扎在綠鶯左右耳後,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才拔出,湊近一看,耳後皮上沒有黑血,便是毒徹底清了。
綠鶯愣愣的,原來竟是針灸。眼睛餘光掃見春巧拿了塊濕帕子來給她擦,她又是一驚,嚇得坐起身,直往容嬤嬤身後縮。春巧訥訥地停在兩步遠,咬着嘴唇,又是快要哭了的模樣,正要開口,忽然一陣童聲飄進來,緊跟着豆兒與馮元邁進門。
「姨娘終於睡醒了!」豆兒兩手捧着塊碗大的月餅,興高采烈地撲到綠鶯身畔,指給她看:「姨娘你看我的餅好不好看?爹爹說這個砍柴的是后羿,這個洗衣裳的是嫦娥,那小白兔哪去了?」
綠鶯將豆兒緊緊護在懷裏,朝馮元看過去,紅着眼眶嘴唇翕動,卻被他抬起手打斷:「下毒的是秋雲,我已經把她關起來了,你既然醒了,我這就將她處置了去。」
這幾日秋雲被鞭笞敲打地折磨,饒是這般,也難消他心頭之氣,所幸的是綠鶯醒了,否則他非得將那賤婢做成人彘。綠鶯也沒事了,就賞她個痛快。
「不可能!這不可能,怎麼可能!明明是春巧下的毒,你怎麼還懷疑到秋雲身上了?」簡直匪夷所思,綠鶯搖頭,她不相信。
馮元見她這般榆木,一想到這件事起因,越加嫉憤,嗤笑一聲,他冷眼望着她:「哦?那你倒是說說,你又為何那般肯定春巧就是下毒之人?」
他的眼神咄咄逼人,綠鶯被他看的有些慌亂:「那日......就是我中毒那日,我倒地之前明明看見春秋她......」她很着急?很慌亂?不知為何,本是篤定的事,綠鶯這時候竟覺得這些理由都不足以站住腳。
可是......她不信,這世上要只有唯一一個不會害她的下人,除了秋雲也沒誰了。她們一起經歷過生死,當初為了吳公子秋雲還冒着危險隱瞞馮元,最重要的是,她害自己,沒理由啊,被人買通?可自己銀子從來不虧待她,她老娘病了,自己一直問她缺不缺銀兩,還能是甚麼理由,會讓她置幾年情分於不顧,要下毒害死自己?
春巧往前近了一步,哭啼啼地望着綠鶯,委屈地擰着衣角:「姨娘,奴婢真的沒有害你,沒有下毒。是秋雲姐姐她,趁着能出門,在藥房中花大把銀子買到砒.霜......」
綠鶯已經有些猶豫了,可她還是想確認,不能冤枉了人,馮元面色古怪,一臉不耐,對着她話也是沒好氣:「秋雲已經承認了,縱使你不信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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