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厲虎竟然奪車而走,藍浩辰和呂榮心中大急,與十餘名護衛隨後緊追不放,坐在這駕馬車之內的人可是萬分重要,如若有甚麼閃失,不僅是藍呂二人,這裏的幾十名護衛大概一個也別想活了,全都得賠上姓命。
追出十餘丈,忽聽到一聲長嘯,一個人影在遠處出現,正着朝這邊疾掠而來,藍浩辰和呂榮抬目望見,頓時一喜,只因為他們認出,來的人正是秋橫波。
秋橫波的本事,這二人當然十分清楚,在當今的皇城之內,東廠的秋總管才是真正的最強者,他們這些錦衣衛里的高手,比起人家來可還差得遠。
「秋總管,快攔下那駕馬車。」藍浩辰運起內力大聲呼喊道。
呂榮則回頭吩咐其他的護衛:「你們在此結陣擋住街口,如果馬車衝過來,無論如何不能讓它過去。」
如今馬車雖是被劫奪,但此車乃是能工巧匠特製之物,通體用精鋼鑄就,只要在車廂里鎖閉,便是用神兵寶刃也砍不開,所以車內之人一時之間還算是安全,而當下最重要的,是絕不能對方駕着馬車跑掉。
這條天橋大街自白石橋開始,由南到北長達五里,卻是一條直街,並沒有岔路,雖然兩旁有一些巷弄,卻者頗為狹窄,那駕馬車的車廂寬過八尺,是無法進入的。
所以只要堵住此街的兩端,馬車就肯定出不去,以秋橫波的武功,攔下北面應當沒有問題,剩下的便只有南端了。
奪回馬車,保住了馬車中之人,是藍呂二人唯一的活路,否則肯定要被問罪殺頭,到了這個時候,他們的頭腦自也十分清醒,所以才下令護衛們堵住南側的街口,絕對不能放馬車出去。
藍辰浩和呂榮瞧見秋橫波,趕着馬車的厲虎當然也一樣發現了,雖然之前厲虎並未見過這名花袍人,但遠遠瞧見此人輕飄飄縱掠而來的身法,他已知對方武功絕頂,而且在秋橫波的身後,還有不少人影也跟隨而來,看起來皆是武功不俗的模樣。
想要往前方強衝出去,一定是不成的,厲虎立時就做出了如此判斷。
他回頭一瞧,卻見藍辰浩和呂榮二人在車後數丈處緊追,只留下十來名護衛與那些「天誅」的殺手纏鬥,另有二十餘人結成刀陣阻在路中,顯然是在打瓮中捉鱉的主意。
前有阻截,後有追兵,看來情形實不太妙。
厲虎若僅是自己想脫身當然不難,只要捨棄馬車施展輕功,就可縱上街道兩旁房屋逃之夭夭,只不過他的打算,是要把馬車裏的重要人物也一起劫持出去,這才是當曰他和石頭老大在「萬利賭坊」里所商議的計謀。
從剛才呂榮刀劈車廂火星四濺的情形,厲虎已知這車廂的堅固,一時間定難強行打開,而要帶着馬車飛檐走壁,便是世上力氣最大,輕功最高的人也不可能做得到,厲虎當然更不行。
這確是一個難題,莫不成只有放棄麼,正當厲虎一籌莫展時,目光掃過街邊的一家商鋪,卻忽然發現有一個人在二樓的窗口向他招手。
是孟歡,厲虎心中頓時一喜,他知道孟歡會在這裏現身,定然是石頭老大派來接應的,他先前一直擔心所留訊息無法及時傳給華不石,看來只是杞人憂天。
石頭老大是天下最聰明之人,既然知道得到了訊息,就必定能想到辦法,為他安排好了退路。
對此厲虎深信不疑。
孟歡瞧見厲虎的目光望向他,立時朝他做了一個手勢,厲虎看在眼裏,眉頭卻又一皺,因為孟歡用手勢所表達的意思,是叫他上那間商鋪的房頂。
那商鋪的門前掛着一面「姚記香油店」的招牌,卻是一座兩層的閣樓,足有近兩丈高,他現在可是正駕着一輛丈許長,八尺寬的馬車,如何能夠上得了如此高的屋頂。
但厲虎亦是反應敏捷之人,扭過頭瞧看到立在街心的那些粗大的木杆,不由得眼睛一亮,頓時就有了主意。
這些木杆,本是為了獅王競舞奪魁所設,此刻厲虎駕着馬車正好從一根木杆旁邊經過,手中短刀疾出,鋒刃從杆上划過,同時一腳蹬在了杆上。
木杆雖粗,卻經不住厲虎運勁砍出的一刀,登時便被削斷,又被一腳蹬得傾倒而下,朝着緊追在馬車後面的藍浩辰和呂榮直壓了過來。
以藍呂二人的本事,自然不會這般容易就被砸到,急忙向一旁疾閃,但聽得「喀嚓」一聲,三丈余長的木杆的前端已砸在了街邊的屋頂上。
而前方的厲虎如法炮製,一邊駕車疾行,手上的短刃接連劃出,刀光過處,八根木杆被砍折了五根,全是傾倒而下,把路邊的房頂上的瓦片砸壞了一大片。
藍呂二人左右躲閃,輕易避過了五根木杆,卻並不明白厲虎做出此舉的用意,在他們想來,對方耗費這許多力氣,想用木杆來阻擋追兵,只是徒勞無益之舉。
然而下一刻,他們卻突然發現前面的馬車忽然調轉過車頭,又往回沖了過來,難道對方已瞧出北面過來的秋橫波厲害,還是打算往南突圍麼。
但見厲虎一手持刀,一手拿鞭站在車轅之上,接連抽了幾鞭,拉車的兩匹馬負痛而奔,跑得更快,很快便衝到了藍呂二人的身前。
藍浩辰與呂榮對視了一眼,同時喝道:「攔住他。」各仗刀劍,朝馬車迎了過去。
然而,厲虎卻比他們更快,未等二人上前,便已凌空而至。
馬車沖行本是極快,厲虎從車轅上撲出來,身法無疑更快,三個人的身體交錯之際,也僅是眨眼間的工夫而已,藍浩辰和呂榮都下定了決心要攔擋住馬車,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對方活着過去,是以全力出手,所使的皆是最犀利的招式,便是絕頂高手,要擋下他們的刀劍聯手也不容易。
然而厲虎卻根本沒有擋架的意思,手中的鋼刀揮出,分劈二人。
三人的身形交錯而過,只聽得兩響利刃划過血肉之聲,厲虎左肩被藍浩辰的劍刺中,右腿則挨了呂榮一刀,血花飛濺,傷得不輕,然而二人為了閃避厲虎的劈到的刀,也不得不向兩旁躍開。
與此同時,疾駛而至的馬車,從二人之間沖了過去。
藍浩辰的劍長三尺五分,呂榮的九環刀更是長達四尺,皆比厲虎的短刃要長不少,這等不招不架的對砍,鋒刃較長的兵器先行及身,厲虎當然吃虧得很。
就在身形交錯之際,不管是藍浩辰還是呂榮,其實均有殺死厲虎的機會,而不僅是刺傷他而已,但他們所要付出的代價,是捱厲虎的一刀。
厲虎受創在先,即便能夠一刀砍中對方,應當也難以致命,但藍呂二人仍是退縮了。
他們身為錦衣衛的統領,武功高強身份顯赫,並非是亡命之徒,不但沒有和別人拼過命,便是受傷的時候也極少,而且在他們想來,傷到了對手便已經佔到上風,反正身後還有大隊的護衛結陣防守,馬車肯定沖不出天橋大街去,擒殺這名殺手是遲早之事,也就沒有必要以姓命相搏。
也就是因為算到了藍呂二人會做出這等選擇,厲虎才敢以攻對攻,拿姓命來賭,一個與別人搏過無敵次命的人,對此自然會有不少經驗,在厲虎眼中,捱一刀一劍,換取連人帶車從二人之間衝過並不吃虧。
當馬車疾駛而過,藍浩辰和呂榮回過頭再看時,卻又是一驚,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因為那駕馬車居然已上了房頂。
先前被砍倒了五根粗木杆搭在房上,正好架成了一座斜向上的木橋,當馬車越過藍呂二人,衝到木杆之前時,厲虎倏然揮刀斬斷了套在馬身上的皮帶,馬車的車廂在疾速向前的慣姓之下,竟自沿着粗木杆直衝而上,駛上了屋頂。
而那兩匹可憐的駿馬卻是收勢不住,失蹄跌倒,滑出丈許之後又重重地撞在了屋牆上,直撞得骨斷筋折。
「不好,我們快追上去。」一個極為不妙的感覺在藍浩辰的心頭升起,他轉身躥出,兩個縱躍便掠到了屋前,待要提氣縱上屋頂時,卻只聽到「轟」地一聲巨響,眼前忽然爆出了一片紅光。
是撲面而來的烈火。
馬車衝上的正是那家「姚記香油鋪」兩層小樓的屋頂,而這一刻整座小樓忽然被引燃,瞬時間竟變為了一片火海。
藍浩辰雙臂護面,向後疾退,身上的衣擺仍是不免被爆射而來的火星點着,呂榮趕過來也僅比他慢上一步,亦是差一點一頭栽入到火海之中。
待得他們手忙腳亂地撲滅身上的火焰,驚魂未定地看着面前的一大片火海時,秋橫波已飛掠而至。
「你們發甚麼呆,還不快找人救火。」秋橫波瞪着面前這兩位差點變成了烤雞的大內高手,厲聲喝道。
「可是……那駕馬車在……在這火海里,只怕,只怕已經……」呂榮結結巴巴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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