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經做好了抵擋衝擊的準備,巨大的氣浪仍舊掀飛了歌特的身體。他劇烈的咳嗽着,精神力嚴重透支,感覺腦袋都快被頭痛撕裂了。熊熊燃燒的烈焰已經吞噬了半個前廳,還在不斷的向城堡其它地方蔓延。
「混蛋!混蛋!」歌特聽見安德烈用怒不可遏的聲音不住嚎叫着,「你該死!你該死!」
即使周圍變成了一片火海,安德烈也沒有因此而死。戴在死靈師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此時此刻正閃爍着妖異的幽幽藍光,幻化出一道堅不可摧的防護壁保護着它的主人。
這枚戒指正是安德烈最後的底牌之一。戒指上所蘊藏的法術護壁,能在數秒內為安德烈抵擋大多數的攻擊。
安德烈踉踉蹌蹌,衝出了火堆,而護壁也恰在此時消失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戒指,伴隨着法力的耗盡,戒指幽藍色的光芒已經完全黯淡下來。
「可惡的垃圾……」感覺距離死亡如此之近,安德烈失去了他一貫的淡定,巨大的憤恨扭曲了他的面龐。「我改主意了,」他無比猙獰的說,「我不會再問你要曼弗雷德之杖了……我現在就要殺了你……」
蘇倒在距離安德烈不遠的地方。她剛剛試圖衝過去幫助自己的導師,卻被嚴重的燒傷了。安德烈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我如何殺你呢,啊?」安德烈神經質的說,俯瞰着遠處倒下的歌特,「是用骨鼠慢慢咬掉你身上的每一塊肉?還是讓你在意志清醒的情況下,把你慢慢做成一具不死生物?或者……」
「哪個都不想,安德烈。」歌特艱難的站起身來。他的目光依舊不屈不撓的盯着死靈師。
「放棄吧,歌特,停止無謂的抵抗吧。」安德烈嘲諷道,「你還沒有意識到嗎?是我贏了,你現在連站穩身子都做不到——」
他勢在必得的抬起手,準備給予歌特最後一擊——
「?!」
遠處,某物帶着強烈的氣爆聲破空飛來,向着安德烈的頭顱激射而去。安德烈條件反射的避開了這次攻擊,那件東西擊中了安德烈身後一根搖搖欲墜的柱子。瞬間,柱子就在燃燒的火焰中轟然倒地。安德烈這才看清攻擊的真面目:一顆普通的石子。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倘若這枚石子真的擊中了自己的腦袋……
「你還真是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啊……」歌特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在背後響起,「不過,感謝這聲爆炸,我才能及時趕到這裏。」
全副武裝的林娜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城堡的入口處。她右手執長劍,左手握着幾枚石子,目光在歌特和安德烈身上一掃而過。在林娜身後,雲潮已經淹沒了整個龍眠山脈。白色霧氣瀰漫開來,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雲潮太大了,讓我們一通好找。」林娜走到歌特身旁,「蕾妮和朱利安也來了,相信看到爆炸和火光,他們也會很快來支援的。」
「我先不問你為什麼過來,火勢在擴大,這裏快塌了。」歌特喘息道,「我們必須速戰速決。」他用手扶着膝蓋,搖搖晃晃的站立着。
「我懂,現在不是廢話的時候。」林娜盯着面前的死靈師,「你先休息一下吧,這傢伙由我一個人出手就足夠了。」
「一個人?可笑,小女孩,你一個人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安德烈獰笑道,「收拾一個和收拾兩個,對我來言毫無區別——」
他的笑容瞬間凝固了。林娜手中的長劍猛然輻散出金黃色的光輝,將安德烈籠罩其中。安德烈只感覺腦袋一暈,金髮少女就消失在了他的視野里。
「什麼……糟了——」在壓倒性的速度面前,死靈師根本來不及釋放任何法術。他只能滾倒在地,用這種最最原始的方法來躲避林娜快如電閃的斬擊。即使如此,他的手臂上還是出現了一道血痕。第一次,死靈師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真是狼狽啊,」林娜冷冷的看着在地上滾作一團的黑袍法師,「這就是你所說的『收拾』嗎?任憑你的法術如何可怕,沒有足夠的時間釋放,就不足為懼。」
「可惡……」安德烈急於站起身來反擊,可林娜的石子卻比他更快,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小腿之上。
這回,安德烈瘋狂的慘呼起來。「你……」他失控的叫道,「你……」
「只是小腿骨折罷了。」林娜不屑的說,看着滾到牆角縮成一團的死靈師,「然後,現在是最後一擊。」
「等一等,林娜!」歌特忽然叫起來,「當心……」
然而已經晚了。林娜已經揮出了自己藝術品般的長劍。長劍不偏不倚的刺中了某人的胸膛。
那不是安德烈。那是蘇。女法師被嚴重燒傷的面容上帶着着茫然的表情,似乎不懂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會毫無徵兆的自動行動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剛剛還縮在牆角的死靈師已經勉強站起身來,開始念誦一個咒語。他的嘴角上已經浮現了勝利的微笑。林娜試圖將長劍從蘇身上抽出來刺向安德烈,卻不料瀕死的蘇卻用最後的力氣抓住了劍身。林娜好不容易才把長劍從蘇身上拔出來,重新向安德烈發動衝鋒——
遲了。在長劍即將刺入安德烈咽喉的一瞬間,一根墨黑色的鏈條憑空出現,纏住了林娜的身體。
安德烈喘着粗氣,看着被鏈條鎖住動彈不得的林娜,又看向遠處的歌特。
「真遺憾。」他說道,「就差一點。偉大的黑之主的學生,從不只有一張底牌。」
連蘇自己都不清楚,安德烈從一開始就對自己施加了一個暗示。在安德烈遇到危險的時候,她便會不由自主的竭盡全力保護自己的導師。
只可惜……自己最強大的底牌,骨鼠群在火海中無法使用。安德烈想。
「快塌了。」負傷的死靈師看了看城堡的天花板,「抱歉,我要離開了……唔?」
他萬分驚愕的看着林娜。自己明明已經用老師發明的法術將她的行動完全封鎖住了……
用儘自己全身的力量,少女正在試圖掙脫死靈師強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鎖。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粗大的墨色鎖鏈上就已經出現了細小的裂紋。
安德烈明白,這樣下去的話,法術很快就會被強行解除。可他已經沒時間來管林娜了。他一瘸一拐的向着城堡的大門走去。只要法術再發揮一小會的作用,林娜和歌特就會葬身在火海中了……
然而他沒能走出大門。不知怎的,他受傷的腿猛地一滑,摔倒在地。
「很遺憾。」歌特平靜的說,「要在火海中給城堡陪葬的人,是你。」
「怎麼回事?」安德烈驚愕的想站起身來,但是卻發現地面滑的根本無法站立。
「這是……油膩術——什麼時候?」安德烈大驚失色。
油膩術是一個非常簡單而實用的法術。在變得油膩的地面上,敵人要保持平衡是非常困難的。
「一開始的時候啊。」歌特微笑着說,「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和你說那麼多廢話?當然是要把這個法術施展完成。」
安德烈心中猛然出現了一幅畫面:歌特一邊和自己喋喋不休,一邊把手抄在兜里……
「但是這不可能!」安德烈吼道,「為什麼你本人沒有滑倒?為什麼那個女孩衝進來的也沒有——」
「捲軸不是我製作的。」歌特溫和的說,「但施法材料是我提供的。正常的油膩術的施法材料是一點黃油。只要在普通的黃油中稍微加入一點特別的小玩意……就能讓這層油一開始顯得普通的水毫無區別,只有在空氣中暴漏一段時間後才會轉變成油。」
「怎麼會……」死靈師蒼白的面孔寫滿了驚愕。
「我施法極其困難,但是準備點簡單的藥劑……特殊的施法材料則完全不成問題。」歌特說,「好了。為了給這張特殊的油膩術捲軸準備材料,我花費了十好幾個金幣呢——你瞧,它不是只會變水為油那麼簡單。油膩術製造的油本來是不易燃燒的。這幾年的研究,讓我克服了這一點——雖說在成本上有些不值……永別了,我的同學,我的兄弟。」
一塊帶火的磚頭自天花板落下,打中了安德烈的肩頭。
安德烈痛呼一聲。他的身體幾乎立刻就被烈火吞噬。他大聲的嚎叫着,不住在地上打滾,希望撲滅身上的火焰,然而卻只能讓火越燒越旺……
「這個……怪物……」在意識熄滅的一瞬間,安德烈想起了老師黑之主對歌特的評價。
約翰·歌特……在黑之主的諸學徒中,他是,也永遠是最具天賦的一個。
這便是安德烈最後的想法。他已經變成了一具沒有生命的焦屍,就像被他作弄着殺死的幾名傭兵一樣。
「黑之主的學生從來不止一張底牌。看來這次,是我的底牌比較多呢。」看着安德烈的屍體,歌特喃喃自語。
「歌特!」在安德烈的死亡同時,林娜也掙脫了束縛自己的鎖鏈,她飛快的跑到歌特身邊,「我們快走!」
晚了。天花板已經開始大規模的坍塌。就在林娜說話的時候,城堡的入口已經被燃燒的磚石堵住。
「來不及了。」歌特低語,「林娜,快到我身後來。現在還遠不到絕望的時候。」
他掏出了自己最後的捲軸。
「倘若你沒有出現,這張捲軸就是我和安德烈同歸於盡用的。」歌特說。他早預料到了,第一次的爆炸可能無法奈何安德烈。
「等等。」林娜焦急的問,「你現在還能施法?」
「只是消耗很大。」歌特回答,「失敗的施法一天可以進行兩次,成功的一般只能進行一次。我今天已經進行了兩次成功的施法,現在正處於隨時都會昏睡過去的狀態。」
「那你還——」
「沒關係。」歌特淡然的說,「只是過度透支精神力罷了,會死的可能性估摸着還不到一半哦。你可以放心,至少你絕不會有事。」
「不。讓我們想想別的辦法——」
歌特沒有理會林娜的請求。他自顧自的展開捲軸。圍繞着兩人,一個蔚藍色的球形護罩開始成形。在歌特原本的打算中,他會用這堵護罩困住安德烈和自己。到了護罩解除的時候,城堡門口的油膩術也已經完成了。
歌特的目光從熊熊燃燒的烈火上掠過,又從空氣里瀰漫的黑煙和白霧上飄過。此時此刻,在無盡的雲潮中燃燒着的城堡,就像是在純白的海洋里燃燒的火炬,不合時宜的升起滾滾黑煙。
是個適合自己的葬身之地呢,歌特想。或許,在內心深處,自己一直在期待這樣的死亡?只是……就那麼死掉的話,果然還是非常不甘心啊……
在護罩完成的瞬間,歌特只感覺自己的大腦「嗡」的一聲響,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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