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萬里無雲。
夏末的太陽,其好色程度略有很大程度的削減,釋放出來的熱量比六、七月份要少得多,人們的衣服自然也就穿得住了。
涼風徐徐,肆意的撫弄着人們的頭髮,周三的下午,街上行人竟也不算少,只是每個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沒工作的的因為無薪水可領而愁眉苦臉;有工作的因為大下午的還要出來到處跑、不能坐辦公室里吹空調而愁眉苦臉;張順倒是沒有愁眉苦臉,但周圍一有風吹草動就要四處張望,緊張得就像是一隻在原野覓食的兔子。
唯有於小瑤在愜意的享受着這宜人的天氣,她微笑着,略微將頭抬起,感受着陽光的溫暖。
由於不知道下一次什麼時候才能盡情的曬太陽,於小瑤今天沒有戴那頂鴨舌帽,烏亮的秀髮隨意的披在後面,不時的用手指把那些被吹到臉上的髮絲撥到耳後。
她本想穿裙子的,但張順說裙子在逃跑的時候容易被刮壞,到時候她就得光着身子跑了,害得她只好換上了那條初來客棧時穿的七分褲,鞋子仍是網球鞋,不過換成了一雙全白的,顯得身上那件淡黃色的t-恤更加漂亮。
大概是知道張順此時的心情,她不想表現出太高興的樣子,在發現張順看向自己時就會立即低下頭,裝出為難的樣子。
張順被於小瑤的樣子逗笑了,他並不介意她的開心,他也希望她能開心,之所以常常看她,只是因為她此時的樣子實在太迷人,他想讓這個畫面在腦海里印得更深刻一些。
路過了三家小商鋪,於小瑤始終沒有去購買張順認為她要買的東西,這讓張順百思不得其解,開口問道:「你不是要買……買嗎?」
於小瑤臉上一紅,說道:「是要買的,不過那個要回來的時候最後買,不然就要一直拿在手上……你想拿嗎?」
張順連忙擺手:「還是免了吧,你說回來是什麼意思?咱們去哪?」
「我還有換洗衣物要買啊!還有一些日常用品,要買鍾、要買水壺、要買杯子、要買鏡子、要買餐巾紙、要買……呃,買些零食、買幾本書,客棧里連電視都沒有,我又偷懶沒有把筆記本帶來,多無聊呀!難得今天能出來,就一起買了,反正也不遠,前面就有一家超市。」於小瑤掰着指頭細數,不時的偷眼看一下張順的表情。
張順的表情沒有變得難看,而是有些愧疚。他自己是無所謂的,以前曾和一隻脾氣很倔的驢在一個大土坑裏睡了兩個晚上,客棧的條件對他來說已經很不錯了,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忽視了於小瑤的需求——作為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客棧確實太簡陋了。
想了一會,張順開口說道:「好吧,難得出來一趟,就滿足你一下,不過去完超市必須立即回客棧,而且你得先陪我去個地方。」
「好啊!」於小瑤高興得差點跳起來,一下挽住了張順的胳膊問道:「去哪裏?遠不遠,最好遠一點,越遠越好!」
挽胳膊的動作是她經常對於慶做的,早就習慣了,這時高興得有些忘乎所以,就這麼自然而然的挽住了張順的胳膊,直到說完話才驚覺到這個動作對父親做是可以的,但對別的任何異性做都顯得太過曖昧了,連忙跳開,看張順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色狼。
張順本應露出無辜的表情,但實在是裝不出來,他有罪——在於小瑤挽住自己胳膊、在聞到了那股特殊的香味時,張順非常享受,大腦在剎那之間竟然生出了無數種香艷的畫面,因此他罪孽深重,但絕對不願意改過自新。
為了讓於小瑤不那麼尷尬,張順感嘆道:「可憐啊!活潑可愛的青春美少女,被關得像是個在放風時間看到監獄大門敞開的囚犯,再來幾個月的話,估計你要用勺子挖牆壁了吧?」
於小瑤啐了一口:「你才用勺子挖牆壁呢!肖申克大叔,快說你要去哪?」
「就在這裏。」張順指着旁邊的一家小型五金店說道。
「你要修東西嗎?快走吧。」於小瑤拉着張順的袖口往五金店走去,這個動作也有些曖昧,但比脕胳膊好多了,畢竟張順耽誤的可是屬於她的放風時間呀!
在跨進店門的那一瞬間,於小瑤驚訝的發現張順無論是氣質、表情還是走路的姿勢都變了,他一步三顛,帶着玩世不恭的表情東碰碰西摸摸,打翻了一盒螺帽和碰倒了幾根金屬管子後,來到了一臉部抽搐的店老闆面前。
「老闆,有沒有趁手的傢伙?」張順大大咧咧的問道,聲音像是從鼻腔里哼出來的,咿咿哦哦的聽不清楚。
店老闆一皺鼻子,沒人答話,而是看向了於小瑤。
於小瑤現在知道張順是要來幹什麼的,一看店老闆望着自己,連忙也學着張順的樣子,毛毛燥燥的東摸西碰,卻險些被一個加工得不怎麼好的合頁把手指頭給割破。
店老闆暗暗搖頭,於小瑤拙劣的演技讓他深信這是個交錯了朋友的失足少女:「多好的一個黃花閨女啊!怎麼就跟了這種小流氓了,唉……」
然而看不起小流氓是一回事,生意又是另一回事了,這兩人神態都表明了他們的身份,店老闆很乾脆的從櫃枱下面把一個木頭箱子拖到了張順面前。
於小瑤好奇的往木箱裏看去,只見裏面放滿了各式各樣的鋼管、片刀,張順伸手從裏面拿出了一根頭上焊滿了釘子的鋼管,釘子帶出了不少東西,「丁玲噹啷」的掉了一地,嚇得老闆連忙往店門口望去。
「這個威力不錯,但是不好帶。」張順摸了摸鋼管頭上的釘子說道:「這要是放懷裏能把肚子給拉開了,放褲襠能把我閹了,不好,真不實用。」
店老闆輕蔑的看着張順,心道:「敢用這東西的人誰還會往褲襠里塞啊?」不過顧客至上,他沒把這話說出來。
張順又埋頭翻找了一會,選中了一根拇指粗細,和小臂一樣長的鋼條、一尖一平兩個手指虎和三把用車床車出來的飛刀。
「六樣東西,一共二百。」店老闆看着櫃枱上的這些東西,小聲報了個價。
張順白眼一翻:「二百?是二百五吧?欺負哥沒見過世面?這破鋼條能值兩塊錢我賣一堆給你;手指虎雖說加工不錯得不錯,但其中一個見過血了;幾把小刀磨起來是得費點事,要磨得這麼工整也不容易,但材料便宜啊!加巴加巴,六件東西最多值三十塊錢,考慮你這是風險買賣,我給你五十,不賣拉倒。」說着站起身來,又碰翻了一盒釘子。
「好好好,五十就五十,您可別動了,再碰翻幾盒我收拾起來的血汗錢都不止五十。」店老闆着急的看着滿地的釘子、螺帽,心想過會要是來位穿拖鞋的,他還得陪人家去醫院打破傷風針。
麻利的用報紙把張順要的東西包好了,老闆收了張順五十塊錢,開始撿拾地上的東西。
出店門走了十多米,於小瑤再也繃不住,笑了出來:「不就買點……『趁手的傢伙』嗎?有必要弄得像是準備拿奧斯卡似的?」
張順不以為然:「這些人的眼睛可比奧斯卡評委的毒多了,風險買賣,演得不像他根本不會把東西拿出來。」
於小瑤笑得更開心:「那人家冒這麼大的風險,你才給五十,不厚道啊!」
張順趁沒人注意,把那包東西塞進了手腕上的妖牌里,說道:「窮,不省着點用,以後咱們都沒黃瓜吃了,再說我已經很厚道了好不好?他眼睛粘你身上的時候,我能把他那一箱子東西全順妖牌里。」
於小瑤臉又紅了:「瞎說,他眼睛粘你身上呢!」想了一會她又溫柔的說道:「以後要是有什麼需要,找我拿錢吧,反正你都是為了保護我。」
張順一擺手:「聽起來是俗套了點,不過男人嘛,物質方面的東西還是得靠自己,不能靠別人,賺錢的方法很多,以前為了養活自己,我可幹過了不少事。」
「壞事?」於小瑤好奇的問道。
「壞事。」張順點了點頭。
走了十多分鐘,於小瑤說的超市到了,說超市其實並不準確,這是一家購物中心。
張順有種感覺,在見到這個購物中心的時候,於小瑤的氣場立即就變了,似乎整個人都散發出了耀眼的光芒,這不是偽裝,而是真正的小宇宙爆發,也不知道壓抑了多久的購物慾才能壓出這麼強大的氣場來。
要買鍾、要買壺、要買杯、要買紙、要買書……張順還很清楚的記得於小瑤所說過的話,但他忘了一件事——女人購物時是根本不會有針對性的。
一進到購物中心,於小瑤就「瘋」了,像只吃了興奮劑的吉娃娃四處亂竄,張順覺得自己雖然不算強壯,但至少是十分敏捷的,然而短短的十分鐘,他竟跟丟了她三次!每一次都是只能站在原地,看到她從另一個方向鑽出來後才連忙追上去。
信用卡如同魔法棒,輕輕一揮就能變出一堆東西來,半個小時後,張順的臉就看不見了——他抱着七個盒子、挎着八個袋子,偏偏這裏的人太多,累得夠嗆,卻因為周圍的人太多,沒辦法把東西放進妖牌里。
在這樣的情況下,哪裏還顧得上什麼安全問題?張順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堆得像小山似的盒子上,似乎只要盒子不倒,他今天的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有人喊出了於小瑤的名字,聲音還挺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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