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簪記 第23章進宮

    才兩個時辰,凌欣就再次被痛苦地叫醒了。在山寨中,她雖然也早起練刀,可因為睡得早,又沒有連日旅行,都是自然醒來,沒覺得這麼難過。她再次期待早日回到山寨……不,只要跟着韓長庚離開京城,到個能自己做主的旅店裏,就可以無拘無束,足睡上三天三夜,好好補覺。

    這次還是玉蘭前來,親自幫凌欣洗漱後,帶着她去了王妃的臥室。王妃已然整裝完畢,釵環滿頭,衣裙華貴。一個丫鬟捧着一疊衣服過來,凌欣看着全是極為精美的繡品,連忙說:「你們千萬饒了我吧!我是山中來的,就一個粗人,穿了這些,人家還不說我是在裝……額……裝大頭?」

    王妃一下子笑了,說道:「若是姐姐穿得簡陋,王爺怕是會說我輕慢了姐姐。而且,我們今日要去見貴妃娘娘呢,昨天王爺對母妃說起了姐姐,母妃一定要見見姐姐,謝過姐姐的義舉。」

    凌欣嘆氣:「快別再提了,我都不好意思了。人做了好事,被人提一次,就減了一分功德。多提幾次,功德全失,那簡直就是白做了……」

    王妃笑:「姐姐這話是從哪裏聽來的?」

    凌欣說:「是我……」她不能說是前世養母嘮叨過的,只好說:「從別人那裏聽的,覺得有理。這世上的事,都是有回應的,做了好事,若是得了讚美,那不就已經得了報償了?自然沒了功德。」

    王妃示意玉蘭給凌欣梳理頭髮,說道:「姐姐可不是只救了王爺一人,王爺說,那時崖上還有三千多將士,姐姐功德甚大,說幾次該是沒有關係。」

    凌欣要拿玉蘭手裏的梳子,嘴裏說:「還是不說為妙啦!來,我來吧。」

    玉蘭笑着躲避:「姑娘還是讓我來,姑娘那哪裏是梳頭,簡直是揪頭髮,也就是姑娘頭髮濃密,不然可是要禿的!」

    王妃對玉蘭皺眉:「說的什麼話?」

    玉蘭忙道歉,「姑娘莫介意。」

    凌欣笑着讓玉蘭梳頭,說道:「沒事,我喜歡直來直去的,不用費心思。你還給我梳頭呢,我得謝謝你。」

    玉蘭說道:「姑娘客氣了,姑娘喜歡什麼樣子髮式?」

    凌欣說:「越簡單越好。」

    王妃笑着:「當然是越好看越好。」

    玉蘭笑着說:「那就又要簡單,又要好看……」

    凌欣嘆氣:「這太難了!我真佩服你……」

    屋子裏幾個女子都笑了。

    玉蘭給凌欣梳了個未嫁女子常梳的垂鬟分肖髻,兩縷散發從臉頰旁垂落,讓凌欣有些剛強氣質的容顏,變得柔和了許多,凌欣看着鏡子裏略模糊的影像,感嘆道:「我竟然能如此仕女狀?!這簡直是作弊呀!我們是去蒙人嗎?」

    屋中的幾個女子又笑起來,玉蘭拿起了粉盒,凌欣忙說:「千萬別千萬別!我臉上不能擦這些,會起疙瘩的!」弄不好裏面有鉛,本來就不白,那不得更黑了?

    王妃說道:「那就不上粉了,姐姐眉毛本就黑了,不必畫眉,只需上些唇色。」

    玉蘭拿起鮮紅的唇紙,遞給凌欣,凌欣前世在出席重要場合時,也是化過妝的,她接過來,熟練地在紙上反覆抿唇,然後在鏡中看自己的唇色是否均勻對稱,一時想起前世梳妝枱壁上的白熾強燈,自己濃妝盛服出席的那些花紅酒綠,微嘆道:「這都多少年了……」

    王妃感傷地蹙眉:「姐姐!你別難受,你做了那麼大的好事,若是以前你沒享到福,日後,一定有的。」

    凌欣笑起來:「我就是原來太享福了,才是現在這個樣子呀!」

    兩個人雞同鴨講,王妃只以為她在玩笑,沒有多慮。

    梳妝後,在一疊衣裙裏面,凌欣挑選了一套最簡潔的白色襦衣長裙底,藍色系的繡花和鑲邊,覺是很適合自己的民女身份,草民不都該穿白色嗎?昨日見到的那個白衣青年的身影……是不算數的!

    凌欣與勇王妃一同到了府門處,天才蒙蒙亮。她與王妃上了一輛車,勇王上了另一輛。凌欣想柴瑞看來並不需要人真的鼓勵他了,他是個小青年,很驕傲,嘴上說過讓自己來給他打氣,可實際上,是個形式就可以了。怎麼可能一路聽着甜言蜜語地去呢?柴瑞看來只是想讓勇王妃帶着她去進宮,去見見自己的母親夏貴妃。

    凌欣再次猜測柴瑞變着法兒拉着自己進京現在還要去宮城的動機,怎麼都沒感覺到什麼陰暗,倒是有種迫不及待的好意。王妃姜氏對自己也如同家人,沒有半分嫉妒的酸氣兒。她想起昨夜柴瑞問起了她去過哪裏,想來柴瑞許是認為自己什麼都沒見識過,想讓自己看看京城,見見皇宮,日後也算鍍了層金,回去能向人們說道說道。

    凌欣覺得這樣挺合情理的:自己如果有個鄉下親戚,最好的還人情的方式不就是包吃包住地把人家請來,在大北京城裏轉悠轉悠嗎?尤其故宮,那絕對是必須要看的!這可比送東西實心實意啊,柴瑞真是個好孩子!

    勇王妃和凌欣一路去往皇宮,知道凌欣沒到過京城,勇王妃特意讓人打開了外面的車簾,讓凌欣隔着一層宮紗看車外的街道。凌欣卻覺得這些平房和低矮的樓閣根本無法相比現代都市聳入雲天玻璃華燈的堂皇,對她而言,這些就是古裝戲裏的佈景,有的地方講究些,有的地方粗糙些,不是什麼新奇玩意兒,自然只淡淡地看着,並沒有什麼眉飛色舞或者下巴合不攏之類的。

    勇王妃暗暗贊同自己的陪房張嫲嫲的見解,這條街是京城最為繁盛的一條大道,兩邊商鋪林立,彩旗紛揚,可凌欣看着這些,眼神平靜,連眉梢都不曾移動,若不是見過大世面,就是內心極為沉穩。

    她們的馬車隊到了宮門之外就停了下來,王妃遙見勇王從馬車上下來,往宮門處走,扭頭對凌欣說:「王爺要進宮了,我們在此先候些辰光,等宮裏娘娘傳喚再入宮。」

    凌欣證實了自己的看法,就點了點頭。

    正在此時,外面一駕馬車轔轔而至,就在她們的不遠處停了下來,有人喊道:「賀侍郎到!」

    前邊勇王聽了,停下了腳步,回身等待。

    凌欣想這就該是柴瑞念念不忘的「雲弟」了,昨日去城外迎接不說,今日與柴瑞一同上朝,明顯也是來為柴瑞打氣的,一時間,眼睛不自覺地就看了過去。

    那邊車簾一掀,從裏面下來一位身着紅色官服的青年人。他領口處露着白色羅質單衫的內襯,腰間緋色羅料大帶,身掛着朝官必備的錦綬魚袋和玉釧,舉步之間,露出長衣下的白綾襪黑皮履。

    此時旭日方升,金色而柔和的光芒緩緩地普照大地。

    凌欣覺得這個青年下車後轉身前行的那個瞬間,真的是非常非常短暫,似乎比她眨一下眼睛都快,可是卻又十分十分漫長,時間像是突然停滯了,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帽冠下修長黑亮的雙眉,望向前方的清瑩目光,淡然含笑的雙唇……真是容色澄澈如玉,俊美奪人,眉宇間帶着隱隱的傲氣,像是知道上天將敏銳和清貴都給了他,他可以任意來攪亂那些嚮往美好的人心……

    驀然之間,凌欣想起許久許久以前看過的詞句:……恢然遠視,若秋日之照霜天,其行也洋洋然如平水之流、其立也昂昂然如孤松之節……

    凌欣在心中暗道:此時正是春天,該是:其神也,若春日朝暉之照雪山鏡湖,其華也,燦爛,其質也,如冰雪,其行也,洒然如風行林間,其止也,靜如長空,默如沉玉……

    她本是個理科生,怎麼會有如此詩句從心中流過?!

    王妃見凌欣終於動容,輕聲說道:「那就是王爺自幼的好友,京中公子之首,賀家三郎雲鴻,欽點探花郎,現今是吏部侍郎左選,從五品,主管從初任到選人的文臣。本來這個職位的品級該是四品,可是賀相說賀侍郎年紀尚輕,只先以五品入位。」

    凌欣一聽就知道是賀相將這個兒子安插到了吏部,主掌對官吏的提拔和評定,進可承繼衣缽,退可依靠所提拔的人脈利益自身,但表面點頭嘆道:「真是年輕有為呀!簡直跟古代那個什麼十三歲拜相的有一比了。」長得如此,自然得人追捧,但誰能看到日後的重重危機?歷史上,重臣權吏,一旦失利,那就是覆巢之災,再光鮮奪人,又有什麼用呢?……可是凌欣也知道這是自己給自己打的預防針,許是受不了看到人家絕對的好,就要說幾句壞話吧?畢竟那樣的高在雲端,就顯出了自己的低在泥窪!


    王妃聽到凌欣的話噗地笑了一聲,然後小心地看凌欣,問道:「聽王爺說,你們過去曾經見過?」

    凌欣一笑:「我早就忘了他過去長什麼樣子了。」那夜黑乎乎的,誰能細看。

    王妃不信地看凌欣,凌欣認真地說:「他小時候如果長這樣,我定是忘不了的!」

    王妃又掩口笑了起來。

    她們在車中等了近一個時辰,勇王妃問着凌欣在山寨中的種種,凌欣知道那是個完全與京城不同的世界,就說起許多有趣的小事,讓勇王妃笑個不停。

    忽然,車外有人說道:「聖上有旨,宣勇王妃攜安國侯嫡長女凌大小姐入宮覲見!」

    凌欣一驚,看向勇王妃,勇王妃有些尷尬,強笑着說:「王爺……大概在朝上提起了姐姐,許是聖上想見見姐姐。姐姐真是好福氣!如今聖上已經很少理政,就是上朝,也多任太子行事,今日竟然指名要見姐姐!我朝女子面聖可十分鮮見,多是為了表彰忠貞之婦,姐姐定是因為救了王爺,得此殊榮!日後朝野都會知道凌大小姐了……」

    凌欣緊皺眉頭對王妃說:「可是我已經說了不姓凌了,我現在是梁姐兒。」

    勇王妃姜氏鄭重地說:「血脈之襲,豈是自己說改姓就能變的?姐姐說出天去,也是安國侯的嫡長女,誰都不能改變的。」

    凌欣想到這個世間對家世的重視,也明白勇王妃說的道理,如果勇王柴瑞向皇帝提到了自己,必然會說是安國侯的後代,以免介紹個山野草民,有辱聖聽。雖是如此,她很耿耿於懷:這十年來,她是雲山寨的一員,和安國侯有什麼關係?難道自己要向皇帝解釋一下?……

    像是知道凌欣在想什麼,勇王妃一改原來的溫柔做派,變得嚴肅鄭重,認真地叮囑凌欣道:「姐姐沒來過宮裏,臨時不知許多禮節也說得過去,只是姐姐記住,一定不要隨便說話!那上邊是聖上和太子,下面是朝臣百官,有時皇后貴妃娘娘也會列坐簾後,姐姐實在不可輕言妄語,不然不僅姐姐會惹禍上身,王爺都要擔了干係!」

    凌欣心中一寒:這是萬惡的舊社會,這個時代,皇權雖然不像後世帝制末期那麼酷烈,可是同樣不可冒犯,要是激怒了皇帝,照樣會披罪受懲,牽連家人。勇王妃看着也就十七八歲,都深諳這個道理,自己的年紀大多了,更應懂得利害!她若真的惹了禍,安國侯府肯定立刻就把雲山寨推到前面指為禍首,她就會連累那些毫無背景的人們……

    這麼一想,凌欣決定老老實實,什麼也別說了,低頭走個過場,趕快出來,然後儘早離開京城這是非之地吧!

    勇王妃從車中拿出兩個面紗箍,自己往額前一箍,也示意凌欣戴上。這就是個平戴的頭箍,凌欣插入鬢角,心說王妃怎麼在車裏放了兩個面紗……

    不及她多想,勇王妃就帶着凌欣下了車,走入宮門,上了宮中的車攆,向皇帝理事的大殿行去。

    後世故宮是皇宮建築的極致,凌欣連那個都不甚欣賞,更別說這個規模遜色的皇宮了。她眼露憂鬱,一路告誡自己一會兒千萬別胡說八道,以免生事。如果柴瑞現在旁邊,凌欣真想給他跪了:我求你了!別還什麼人情了!真的是夠了!你難道還要給我立個牌坊不成?!

    到了一處大殿前,勇王妃領着凌欣下了宮輦,太監大聲說道:「勇王妃姜氏,安國侯嫡長女凌氏到!」

    裏面聲聲遞話出來:「宣!」

    勇王妃低聲對凌欣說:「姐姐請緊跟着我。」

    凌欣暗嘆了一聲,跟在勇王妃身後一步步走上白玉台階。

    勇王妃姜氏在凌欣前面翩然而行,她步履細膩,裙裾不動,環佩微響。凌欣覺得自己要是這麼走,非把自己絆倒在地不可,幸好今天她也沒戴什麼會出響聲的東西,就放緩腳步,依然大步跟着勇王妃。她長年在山寨,習武登山,身材豐滿健康,還一直是挺着腰板指揮人,此時就是微低了頭,也是後背筆直,前胸高挺,一路行來,絲毫沒有謙卑之色。到了殿門前,勇王妃首先行禮,說道:「妾身姜氏,參見聖上,太子殿下。奉聖上旨意,引凌大小姐覲見……」

    凌欣模仿着勇王妃的樣子,胡亂行了一禮,說道:「民女……參見聖上,太子殿下。」

    大殿裏有衣裾擺動的聲音,凌欣知道許多人在看着她,她就是戴着面紗,也覺得窘迫。

    裏面有人喊道:「……上前覲見。」

    勇王妃肩膀微動,似是想看向凌欣,可是中間又停止了,邁步走向大殿深處,凌欣深吸一口氣,再次跟着她往前走。等到勇王妃停步時,凌欣也止步,保持在勇王妃身後一步左右的距離。她知道此時不能抬頭,透過面紗的朦朧,她餘光里可以看到金龍盤踞的大紅柱子就在自己旁邊不遠。

    前面有個沒什麼底氣的聲音響起:「這就是勇王所說,穿過數萬戎兵包圍,前往孤峰,為我朝將士引路突圍的安國侯嫡長女凌氏嗎?」

    凌欣許久沒有自稱什麼凌氏,正猶疑間,勇王妃已經躬身行禮,說道:「回陛下,正是。」

    凌欣只能默默一禮。

    上面的聲音說:「免禮抬頭吧……」

    凌欣特不喜歡種語氣,但是這時不是耍脾氣的時候,只能直了身體,抬頭看去。絲織的面紗外,她可以看到幾步外的寶座之上,坐着個五六十歲的老年人,皮膚嫩白,連皺紋都很淺,眼帘沉重,嘴角已經下墜了。眼裏沒有什麼神光,只有溫和的探究。

    旁邊有人笑道:「孤還以為,救了勇王的,該是個三頭六臂的魁梧女子呢。」

    凌欣眼光掃去,見一個發福的中年人坐在皇帝下首的一張高背椅子上,想來這就該是監國理政的太子了。聽他說話,凌欣就覺得他討厭:身為太子,怎麼張嘴就輕易含槍帶刺的?我們熟嗎?

    皇帝另一邊,站着勇王,他對皇帝說到:「父皇,凌大小姐還護送了兒臣千里回京……」

    太子笑着說:「勇王弟如此向着這位凌大小姐呀!」

    凌欣又覺得不快——你這是什麼意思?!

    勇王坦然地點頭說:「太子皇兄,小弟今天能在這裏,孤峰上三千將士能安然歸來,全賴這位凌大小姐相救……」

    太子笑起來:「勇王弟說了多少遍了,真是不厭其煩哪!」

    凌欣皺眉:這太子是不是沒上過禮儀課?

    皇帝微微笑道:「朕知皇兒之意,義勇之舉,不可不賞。」他看向凌欣:「朕已經讓太子嘉賞那些營救勇王的忠義之士,你居大功,該得皇家恩賜。聽說你已雙十年華,可尚未婚配,朕就為你指一門親事吧!」

    凌欣大驚失色,不由得微張了嘴,兩眼直愣愣地看向上方——這是怎麼回事?!

    大殿裏一片沉寂,太子先笑了,向皇帝說:「父皇,勇王弟說這位姑娘能料敵先機,可是您看,這事該是很出乎這位姑娘的意料吧?凌大小姐可沒謝恩呢!」

    凌欣想大罵:誰能料到這種事?!上了殿來,還沒說上三句話,怎麼就給我指婚了?!皇帝也不能這麼任性啊!讓我謝什麼恩?!

    她在混沌中不知所以,勇王馬上對太子說道:「皇兄且慢指摘,父皇尚未說完!」他看向皇帝:「父皇,凌大小姐是安國侯嫡長女,父皇,您可得為她選門好親事呀!」

    太子對勇王說:「安國侯是我朝二品武將,坐守我朝重城。他這次未能前去增援,想來該是心有遺憾吧。勇王弟聽來是不放心父皇的眼光嗎?孤覺得,父皇自有決斷。」

    皇帝呵呵笑了兩聲:「安國侯如何,無需此時多說。可救了朕的皇兒和三千將士的人,朕是不會虧待的!京城裏,有名的世家官宦子弟,還沒定親的,倒也不多,朕覺得……」

    皇帝含笑看向眾臣,家中有子未娶的大臣們都紛紛垂目看地——天哪!快別點我們家的!這是什麼人哪!一提這名字,大家都有耳聞,誰不知道安國侯的嫡長女,生母本來就是個山大王之女,她自己更上一層樓,直接落草成了個山大王!這所謂的侯門嫡長女前十年長在市井,後十年長在荒山,能有什麼教養?!懂什麼往來交際內院管理?該比個小家碧玉還不如!女子講究的是含胸低頭,斂眉而行,可看看她方才的那幾步走——前胸高挺,步履擴張,簡直沒法看哪!可知她多麼粗野!二十歲還沒成親,這得長得多難看!定是個醜八怪!這要是娶了回去,完全是給家門蒙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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