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私聊
謝青梓再見到衛澤的時候,卻是已經又過去了好幾天。
陸夫人摔了一跤,陸老先生卻是剛好帶着學生們去莊子上郊遊了,陸家沒人照應,謝家這裏得了消息後,老夫人便是讓三太太趕緊過去幫忙——謝青梓便是跟着一同去了。
衛澤想來也是剛知道這件事情便是匆匆的趕了過來,倒是比她們晚一些。
衛澤面上的焦灼之色難掩:「師母情況如何了?」雖說下人來稟說是並無大礙,可是他到底還是覺得放心不下。
衛澤太過焦灼,一時之間倒是還沒注意到謝青梓也在。等到陸老夫人親自出聲道:「不過是摔了一跤,哪能多嚴重?休養些時日也就罷了。」
衛澤心頭一松,聽着陸老夫人聲音還算精神,更是才徹底放鬆下來。隨後也就看見了謝青梓也站在屋中,微微一怔後,便是又貪婪的看了一眼,隨後才笑道:「謝三太太,謝姑娘。多謝你們過來照料我師母。」
三太太微微一笑,客氣道:「鄰里之間互相幫忙再尋常不過,衛世子卻是不必放在心上。」
謝青梓自然也是不好說話,不過想着李素的事情,卻是不由得多打量了衛澤幾眼,而後便是只當自己是個擺設,也不再多看,更別說說話了。
兩人匆匆見了一面,而後又匆匆的告別了。不過快要走出去的時候,衛澤卻是忽然又出聲道:「這幾日師父也不在家中,我也要去當差,師母一人在家中恐無聊,不知我是否能提個不情之請?」
三太太一怔,倒也是明白衛澤的心思:「衛世子是想我們過來陪着老夫人說說話麼?」
「正是,貴府姑娘多,這幾日過來陪着師母打發打發時間卻是再好不過的。」衛澤笑着輕聲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而後便是又似有似無的看了一眼謝青梓:「再請謝姑娘坐鎮兩日,代為照料師母一二,我定會有重謝的。」
三太太聽了前面的要求,倒是還不覺得有什麼。只覺得也是合情合理。只是聽了後面這個之後,她卻是又忍不住微微愣了一下:這可是有些多少奇怪和不合適了。這個謝姑娘她知道說的是謝青梓。可是正因如此……才更奇怪。
衛澤怎麼會點名讓謝青梓來幫忙?而且還是坐鎮陸家這邊……
謝青梓也是意外。回過頭去卻是正好看到了衛澤拱手行禮懇求的樣子。她慌忙避開到了一邊,而後便是無措的看向了三太太。不過要說她自己心裏……卻是願意的。
一則是陸夫人對她卻是極好,她此時照顧陸夫人也是理所應當。二則是因為這個要求是衛澤提出來的,所以她願意。
三太太也是不好拒絕,便是只得看着謝青梓,笑道:「青梓你看呢?你若是覺得自己行,便是應下來,若是怕做不好不敢應想來衛世子也不會怪你的。」
三太太怕謝青梓臉皮薄不好拒絕,便是也給了謝青梓婉拒的理由和台階。
謝青梓明白三太太的意思,可是想了一想後,便是大大方方道:「談不上坐鎮,只是儘自己的能力罷了。若是做得不好,還請衛世子見諒。」
衛澤早知她會答應,此時便是微微一笑:「不管如何,我對謝姑娘只有感激。」
謝青梓微有些不好意思:「衛世子太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三太太笑看謝青梓一眼,也是說了兩句客套話,隨後便是拉着人告辭了。出了陸家,她便是不由開口問道:「青梓,你為何要答應此事兒?這可不是在自家折騰,陸家雖然說是人口簡單,可到底是……」
「衛世子既是開了口,想來也總有緣故。陸老夫人也好,衛世子也好,都是對咱們不錯,只當是投桃報李了罷。橫豎總也不可能是什麼難事兒。」謝青梓明白三太太的焦慮,當下便是笑着解釋了兩句:「再說了,說是坐鎮,哪能真要我管事兒?無非是陪着陸老夫人說說話,讓陸老夫人開心些罷了。」
三太太仔細想想,倒也覺得是這個道理,畢竟衛澤看着也不是不懂事兒的人,若真是叫人為難的話,只怕他也不會開口的。而且,就算真要讓謝青梓做什麼,衛澤也會安排好。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謝青梓——此事兒交給其他人,她肯定不放心。可是謝青梓從小到大哪就讓她們擔憂過了?
回了謝家將此事兒和老夫人甄氏一說,老夫人倒是也沒反對,只是點點頭道;「如此也沒什麼。本來就是鄰居,幫幫忙也是應該。衛世子也不是不靠譜的人,既是開了口,咱們能幫就幫一把。」
說着又囑咐了謝青梓幾句:「到底也不是自己的家裏,真要什麼事兒讓你拿主意,你便是多問問陸老夫人的意思。別擅自做主。」
謝青梓應了,表示自己一定牢牢記着,這才叫老夫人放了出來。
一回了飛花院,謝青梓便是直接打發了丫頭,自己一個人去了鞦韆架那兒。到了那兒,下意識的便是去看了一眼牆頭——卻是看見了衛澤悠悠然的坐在了牆頭。幸而那地方剛好有一片樹蔭,否則只怕就是曬得厲害。
見了衛澤果然在那兒,謝青梓倒是不知該說是為自己猜中了得意,還是該為衛澤的隨意發惱。最後便是乾脆問了衛澤:「衛世子總是這般不守規矩嗎?」
衛澤一愣,隨後悶笑一聲:「原來你在意這個。」
「那衛世子不如告訴我,我為何不該在意這個?」謝青梓不滿衛澤那不在意的語氣,便是又氣鼓鼓的反問了這麼一句。她越發覺得,如今的衛澤和之前的那個印象中的衛澤,儼然是要判若兩人了。
「以後不會了。今日先就這般罷,這般方便說話些。」衛澤也知道謝青梓肯定是在意的,當下便是嘆了一口氣放軟了語氣如此說了一句。
衛澤這樣一說話,倒是讓謝青梓一時之間根本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也惱不起來了,反倒是有些臉上不自在的低下頭去,輕聲道:「是關於陸老夫人的事兒?「
衛澤應了一聲,而後才緩緩道:「師母早年經歷了一些事情,以至於獨子和孫女孫子都是沒了。所以這些年來看似開朗,可是心裏始終也是忘不掉那些傷痛的。師母很是喜歡你,你若是能多開導開導她,想來總有些效果。我也是怕她成日在床上躺着,到時候容易胡思亂想。」
聽了衛澤這話,謝青梓整個人都是怔住了,仰頭看着衛澤,好半晌都是沒能說出一句話來。她之前是猜過陸家怎麼只有老兩口,從不曾聽說還有子孫親眷。卻沒想到原來是這樣……
衛澤的臉隱在樹蔭下,此時什麼表情也無的樣子,卻是驀然一下子就讓人覺得稜角分明,且冰冷懾人。只是他的眼睛卻是極好看,只讓人忍不住有些沉溺,想仔細的看,看裏頭那些涌動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謝青梓失神了一陣子,最後才蹙眉問了一句:「沒了,怎麼會都沒了?是外出遇到什麼事兒了失了音訊還是——」
「當年聖上登基之前,發生過一樁文字獄。師父的獨子牽涉其中,被判了滅族。」衛澤見謝青梓這般神情,便是輕聲的解釋了一番:「師父當年因帶着太子殿下去了山東,所以倒是逃過一劫。當時在府中的,只有陸家兒媳婦,以及陸家唯一的孫女。所以都沒了。師母當時去了蘇州探親,所以也逃過一劫。後來那案子還沒完,先皇便是去了,聖上登基之後便是大赦天下,故而師父和師娘便是免了罪。而後又過了七八年,文字獄翻了案,陸家這才恢復了往日的榮光,只可惜的是……」
從此陸家卻是斷了血脈,只剩下了老兩口二人相依為命。
「師父待我如父,我便是他們唯一親人,自是要侍奉他們到老的。只是我到底也不能代替子嗣,師母忘不了當時的事情……「衛澤說到了最後,便是又嘆了一口氣:「說起來,當年的文字獄,卻是牽扯了不少人,也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
謝青梓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原委,一時之間只覺得震撼和渾身發冷——政治這種東西,果真是要人命的東西。尤其是文字獄,不過是寥寥幾個字,就能叫人妻離子散,九族滅頂……
而陸老先生也好,陸老夫人也好,都是極好的人,誰曾想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也不知當時他們是什麼感受,那樣慘烈和悲痛的事情,忘懷只怕是不可能的事兒罷?
謝青梓一時之間也是覺得心中傷感,滿腔情緒不知該如何抒發。最後便是只能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而後道:「你放心,我會盡力的。」
衛澤看着謝青梓,笑了一笑:「若陸家的那個小妹妹沒遭遇那樣的事情,今年也該是十五六的年歲,和你也是相仿。師母喜歡你,或許也有些移情的緣故,所以我便是拜託你了。」
一樣都是風流靈巧討人喜歡的,陸老夫人有所聯想移情,也是情理之中。
謝青梓應了一聲,卻是更覺陸老夫人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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