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道道神念,持續往下壓落。
「……」
一道道神念,持續往下壓落。
一道道神念,不住向上抗爭。
你欲亂我的道心,豈知不是我先一步亂你的道心!
且看誰,不怕亂!
麒麟崖上,一位身形枯瘦的僧人,渾身散發着沛然佛光,一圈圈的往下砸落。『』
他之本體也想要一併沖落下去。
但每次衝到一半的時候,麒麟崖中間,就會出現一道黃光,將他阻攔,生生攔住。
相對的,山下一道清影,時不時的也會扶搖而起,逆勢而上。
卻也同樣被黃光攔住,硬生生的攔住。
而那黃光之核心,就只得一句平和的話語——「何必着急。」
雙方各自以言語攻心,卻又時刻固守本心,每一句話,都是如同最鋒利的刀鋒一般,不直接插到對方心窩裏,絕不罷休。
這竟是一場別開生面,直指對方道心的險惡對決,一旦道心失守,便是永墮沉淪,萬劫不復!
那枯瘦僧人的臉上,正自漸漸的流露出來勝券在握的神色。
他是真的很有把握獲勝。
基本每過一段時間,他就來此地,與下面的雲霄鬥法。
直接攻擊道心。
這也是在那道黃光干擾作用下,唯一能夠致對方於死地的方法!
只是之前這麼多年下來,雲霄從來都沒有與自己對罵過。
想說什麼,就由得說,充耳不聞。
但是這一次,雲霄卻開始了反擊,開始揭自己的傷疤。
這現狀讓燃燈看到了希望:雲霄的道心,或許仍舊沒有動搖,但是她的求生之意,卻已經開始動搖。
這個結果讓燃燈更多了幾分寬心。
在三教所有弟子之中,他不懼多寶,不懼廣成子,也不懼玄都。
其他諸如玉鼎太乙雲中無當孔宣等,也都是毫不在乎。
但是始終讓他如芒刺在背的,就只得一人。
雲霄仙子。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講個大局觀,都會遵循天道,能夠各自過得去的時候,都會略略退上一步,自己過得去,對方也過得去,不至於扯下最後一點麵皮。
但云霄仙子不同。
雲霄畢生最珍視、最珍貴、最不能割捨的,盡都在前次封神量劫之中毀掉了。
雲霄仙子若是發瘋,即便連截教通天教主,都是攔不住的。
這是有前例的。
當初封神一戰,通天教主親自給雲霄下了法旨,讓她不准參與封神量劫,在家中靜誦黃庭,自然消災解惑,劫數進去。
但是,其兄趙公明身死,雲霄直接撕毀法旨,出山報仇!
沒有人,能制止這個瘋狂的女人。
包括聖人!
到了最後時刻,雲霄甚至直接對聖人出劍!
這般行徑讓燃燈心中忌憚至極。
封神量劫,若是說誰的手中血債最多,首推的便是燃燈。
雲霄仙子被鎮壓了,被聖人親手封印,這是不爭的事實,但是雲霄仙子僅止於封印,沒有死,也沒有上封神榜,同樣也是事實!
只要雲霄仙子沒死,沒上封神榜,哪怕是道祖親自鎮壓,燃燈都不會放心!
只有親眼看着她身死道消,一切歸於虛無,才會讓這生命中的一劫,當真煙消雲散。
徹徹底底的,真真正正的,高枕無憂。
所以,對於他來說,過段時間就來麒麟崖,已經是習慣,已經是生涯中的一個組成部分!
自從大陸被分割,不能時常來到這裏,燃燈已經焦急得太久太久了。
這麼多年,雲霄若是出來了,可怎麼辦?
幸虧,她還沒出來,仍舊被封印着。
幸虧幸虧。
所以,大陸一朝回歸併合,燃燈道人第一時間就來到了這裏。
其他的事情,分身去做就好。
唯有這邊,必須得由自己親自來做!
各色光影,輪番轟擊下來,然而崖下的那一道清光卻始終頑強搖曳崛起於各色光芒之間。
始終不墮,始終不渺,倔強而頑強的閃爍着。
縱使世間濁浪滔天,但這一點清明,始終存在,始終為人世間留下希冀。
「我師尊,一定會回來的!」
「大家都會回來的!」
「一定會的!」
這種信念,無比堅決,毫無動搖餘地。
一片狂風翻卷之中,一片道蘊,悠悠降臨。
燃燈眉頭一皺,目光一閃,一把抓過來,隨即就皺起了眉頭。
「血翅黑蚊被滅,元神盡散,於雷鷹城外。」
燃燈輕輕嘆息一聲,身子悠悠而起,向着雷鷹城的方向飄去;
蚊道人隕滅也就隕滅了,但他之隕滅還帶來另一個問題,那三品金蓮的去向,這個才是重中之重的重點,必須儘早取回,至少確定其歸處。
燃燈不是沒想過留下善屍繼續與雲霄周旋,但是轉念一想,以雲霄今時今日的修為級數,恐怕會反過來壓制自己的善屍,一個弄得不好,反而被她所乘的話,豈不大大糟糕……
既然事不可為,索性就此撒手離去。
這麼多年都沒出什麼事,而且此地封禁乃是聖人所設,憑雲霄一己之力是萬萬逃不掉的……來日方長、徐徐圖之。
須臾,已是身在空中,瞬息間遠去千山萬水……
……
適時,左小多與左小念悠悠而來。
「前方便是多寶道人所言的麒麟崖了,還有大約不到五千里的路程。」朱厭指着前方說道。
「你現在倒是活潑了,剛才幹啥去了?」左小多翻翻白眼:「進入碧游宮,你居然無影無蹤了……可知道錯過了多大機緣!」
朱厭咳嗽一聲,尷尬至極:「不是我不想露面,更不是我不想要這份機緣,實在是……不能冒頭啊!」
「為何?」
「今天是人家截教大喜的日子,重開山門第一天……」
朱厭委屈的說道:「我何嘗不知道截教根本教義便是有教無類,上清聖人也不會薄待於我,但這世上,除了小老爺你,還有咱家大老爺老夫人,就再沒人拿好眼看我了,我若是不知死活,頂着厄運之獸的名頭去湊熱鬧,那就是去觸霉頭……恐怕,就算是天道老爺護着我,也會被滅殺的……」
朱厭對這一點,心裏萬二分的門清。
他說的,亦是事實。
若是真的露面,只怕真的要必死無疑一回,無論是多寶還是通天,師徒二人任何一個人出手,都能讓朱厭死的無聲無息還不得罪左小多……
這是沒辦法的事兒,你的同伴到了碧游宮突然走火入魔了,或者大限到了,或者突然得了疾病……暴病而亡。
以左小多現在的見識,想瘋了腦袋都懷疑不到人家的身上。
——人家就是這麼的友善、由始至終的友善,不是嗎!?
朱厭這事辦得,還是頗有幾分自知之明滴。
「真可惜,若是你也聽到了教主講道,說不得你的實力也能大大地跨進一步。」左小念是真的為朱厭感到惋惜。
「呵呵……」
朱厭無奈苦笑,這一聲呵呵真是無盡心酸。
我寧可不要那一大步,今天也是萬萬不敢出門的。
「或許以後,等我洗脫了厄運之獸的名字,可以藉着小老爺的因由拜入截教門下,畢竟上清聖人跟多寶大人都對小老爺青眼有加呢……」朱厭心中幻想。
充滿了對未來的希冀。
碧游宮中。
通天教主正在打坐,突然眉頭一皺,陡然沉聲喝道:「去,去,去,你與貧道無緣。」
隨即心念轉動間,淡淡道:「佛家主張普度眾生,你與西方教……方為有緣。」
聖人出口,言出法隨。
雖然天機混淆,但通天教主始終是最強聖人之一,此際靈機感應,借勢運勢;更兼西方教方面根本就不知道此番變故因由以及朱厭的存在,剎那間紫霄雷轟鳴一聲……
這邊。
朱厭突然間搖搖頭,搖走了自己拜入截教門下的不切合實際想法。
想道:我之前也曾覲見過通天聖人,聖人待我甚為和顏悅色,但上次截教覆滅之災,多有傳言是我妨到了截教,便是通天聖人不在意,其他的門人弟子可未必不會拿我泄憤,仔細想來,截教是萬萬去不得的。
思來想去,貌似那西方教的教義,張口就是普度眾生,閉口就是無有分別心,便蚊道人這種兇徒都能收納,竟是比截教收錄門徒還要更加的飢不擇食……
說不定,我能和西方教……結下一份善緣?
左右我就是圖個庇護,去哪裏不是去啊!
一念及此,登時就留了心。
又看了眼前面的左小多和左小念,心中主意更加的篤定了。
自己當前最大的靠山,仍舊是左老大夫婦,這才是真正的逆天強者,舍他其誰?!
我朱厭天天跟着他,他不還是屁事兒都沒有,甚至還越活越滋潤,幾次大難不死,幾次逢凶化吉,幾次時來運轉,幾次大把好處進賬……
這才是我的真命天子,說不定我洗刷污名的希望,就着落在左老大身上了。
當然,以後見到西方教的人也要盡力的和他們打好交情才是……說不定啥時候,交情就能用到了。
西方教主說得好:人生在世,還是要廣結善緣為好。
此言,深得我心。
五千里路,瞬息而至。
兩人一路疾行,衝破層層迷霧,突破重重層雲。
那險惡的麒麟崖,已然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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