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小多心底高興壞了,石奶奶搬來了,哎,以後就在一個院子裏住着了,可就等於有了以為超級保鏢護駕了;安全感瞬時爆棚。
葉校長雖然也能提供保護,但是,校長畢竟事兒多,貴人事忙……
文老師那是瞪眼就揍我……
再說了,石奶奶自己一個人在這邊,反而是自己不放心,如今搬過去了,心裏也就安穩了。
獨自一個人容易想三想四,萬一一個想不開……
身邊又沒人,那豈不是糟糕?
別墅中。
左小多的院子,真正足足有好幾畝地,別墅在最中間。
石奶奶不願意搬進別墅去住;只想住在原本的小院子。幾個人在商量了一下之後,就在別墅並排的位置,中間留出來十幾米的距離,將石奶奶的小院子放了下去。
而且,將安置小院子的那一塊地面加高了少許,看起來高度並不是很明顯,多加了一個緩坡一路延伸到門口,台階……
葉長青等人做得格外細緻用心,每一個細節都做得儘可能到位……
甚至還在商量着,用流線,用曲線,儘可能的讓草坪鋪上去看起來就像是平地……
將一個老院子與一個別墅放在一起,要儘量不顯得區別很大,檔次相差得太遠……這活兒可不是簡單的活兒。
石奶奶對此完全不管,全然的放任,徑自在左小多的院子裏找了把椅子坐着打盹。
最後,葉長青等人愣是搞得石奶奶的小院子,比這邊的獨棟別墅看起來還要上檔次,曲徑通幽,一塊塊石板在綠草中鋪上去,在周圍前後,還挪來了不少青青修竹。
修竹一路延伸過來,慢慢越來越矮……然後與這邊接壤。
小院子周圍還有無數的修竹高高竄起,遮住了斑駁的院牆,就只露出一角屋檐……
葉長青與項狂人甚至都沒有管文行天帶回去的五個俘虜,全神貫注在這邊忙碌着,不時地飛遠一些打量,看看還有什麼礙眼,不合適的地方……
兩人身上手上全是泥巴,臉上也有,不時的湊在一起商量,指指點點,然後就又開始幹活。
到了後來,還是感覺有種不合適不協調的感覺,乾脆過來請教左小多這位風水師,得到指點後,在院子西面直接抓出來一個坑,固化底部和四周,瞬時就搭建出來一個魚池。
項狂人跟着飛出去,一會兒的功夫,便是一隻手搬一個假山,一個涼亭,然後另一隻手還抓着一個巨大的塑料布袋,裏面密密麻麻的各種顏色漂漂亮亮的魚兒。
最後再次在魚池周圍再挪來一小片竹林。
疏影橫斜。
已經是夕陽西下,小院子裏,房間門開着,一身戎裝的石副校長按劍而坐,默默地看着兩個老兄弟,在為自己家幹活。
忙碌不停,一身泥漿。
商量着,爭執着,搬運着,打造着……那樣的認真,那樣的用心,那樣的不厭其精,不厭其詳,務求將任何一方面都做到盡善盡美,完滿無缺……
石副校長那嚴肅的臉上,似乎也多了幾分柔和之意……
終於終於,終於大功告成。
葉長青與項狂人左右前後的轉着打量,四下巡視,確認再無紕漏,臉上儘是一片欣悅安慰。
一直在椅子上坐着的石奶奶終於打盹醒來,面無表情的過去看了看,突然道:「今天也算是我和老石喬遷新居了……我出去買點菜,你們要不要來喝點酒?」
聲音很平淡,還略帶又幾分嫌棄的口氣。
葉長青和項狂人卻猛地愣住了,兩人似乎聽錯了一般齊聲顫聲問道:「當真?」
石奶奶不耐煩道:「你們就說來不來吧。」
「來!」
葉長青這樣沉穩的人,眼眶都瞬間紅了,項狂人更是眼淚都掉了下來。
自從石副校長死後,這小院子很難得能進來人,尤其是他們幾個。
今日,居然聽到了這樣的邀請,兩人驚喜得幾乎以為是做夢!
「今晚,我與我兄弟,一醉方休!」
葉長青聲音嘶啞,長笑一聲,聲音卻已然在顫抖。
當天晚上。
葉長青,項狂人,文行天,還有好幾位潛龍老師都來了。
大家在小院子裏喝酒,歡聲笑語,一直喝到後半夜,一個個都是酩酊大醉。
當年石雲峰還在的時候,大家就是如此,經常在小院子裏喝酒;高興了來喝,鬱悶了來喝,生氣了來喝,無聊了來喝,下雨了賞雨來喝,下雪了賞雪來喝……
如今,還是這個小院子,只是少了一人。
十來人一開始還在說笑,儘量不說悲傷的話題;但到後來卻一個個都忍不住,端起酒杯,與畫像上的石雲峰頻頻舉杯,說話聲音就顫抖了起來。
兄弟身死,二十年來一杯酒。
幾人在庭院舉杯,一人在畫像端坐。
「生死弟兄十六人,陰陽界上浮與沉;猶記當初雲峰在,霹靂橫天斷巫魂;當年戰場同呼嘯,兩千年來不惜身;日月關前揮金劍,潛龍高武育子孫;一生為國為民計,清名在天耀古今;二十年後敬兄弟,喬遷之酒喝斷魂;夢裏夢外盼今日,哽咽在喉不能吟……」
葉長青長長嘆息:「雲峰啊……你委屈了。大哥,對不住你……」
突然眼淚涔涔而下,仰頭喝酒,卻是氣息不穩,嗆了滿身。
畫像上,石校長按劍而坐,目光溫潤,微風吹拂,微微翻動,似乎也在與兄弟,舉杯共飲。
石奶奶不斷的炒菜,涼了就拿回去熱。
喝到最後,項狂人放聲大哭,趴到地上大哭,誰拉也不起來,拳頭錘着地,只是哭,卻咬死了也不說哭的什麼……
文行天倒是始終端坐,一言不發,一杯酒一杯酒的往嘴裏灌。
別人喝了酒,臉色通紅,文行天則不然,喝了酒之後滿臉發青,越喝越青,越青越喝,坐的直直的,酒來杯乾,來者不拒。
夜色中,他鐵青的臉色,搭配上越來越顯凌厲的眼神,便如同是兩柄驚天利劍,在四處掃射!
劍氣四溢!
目光所及,竹林中一片片竹葉無風自落。
……
晨風浩蕩,吹拂天地。
一夜酒局,終於散場。
左小多與李成龍倆人在這場酒局中是沒資格上座落座的,他們忙前忙後,充當家庭婦女的角色,乃至收拾狼藉的餐桌,現場。哪哪都被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這是酒局一開始,葉長青就下了死命令,你們倆的狗窩如何如之何,我不管,但是這小院,必須要時刻的乾淨整潔,但凡有一點點的紕漏,嘿嘿……
言語中的威脅之意,絲毫也不加以掩飾!
倆人自然顫若寒蟬,不寒而慄……
葉長青等人早就回去。
此際就只剩文行天一個人,始終也沒有走。
始終是那麼端端正正的坐着,一手酒罈,一手酒碗,倒一碗酒,往前一舉,說道:「石五哥,請!」
然後一飲而盡;然後停一停,似乎在想什麼,過幾分鐘,再倒一碗,一飲而盡。
所有人都走了之後,文行天身邊的酒罈,居然又摞了八九個!
越喝臉上越青,越喝眼神越是凌厲。
左小多看着看着,心底懼意不斷攀升,甚至都不敢上前勸阻。
文行天坐在那裏,就像是一柄震懾天地的利劍,光芒照耀四方。
煞氣沖霄,殺意彌天!
一道劍氣沖天而起,在豐海上空熠熠生輝,光芒四射。
這一夜,只是這一道本源劍氣,便已經讓豐海城無數強者心中顫抖,大氣不敢喘一口!
石奶奶出現在門口,看着文行天筆直的坐姿,忍不住搖搖頭,嘆口氣,淡淡道:「十萬屠!怎麼,要辭職?不幹了?」
文行天聞言身子顫了一下,眼神陡然生出變化,仿佛一瞬警覺,神智回歸。
石奶奶嘆息一聲:「回去上課吧,你的學生還在等你。」
文行天的眼帘慢慢合攏,那縱橫天地的劍氣,那瀰漫蒼穹的殺氣,極速收斂,頃刻之間,蕩然無存,就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
「你現在早已經不是十萬屠了!你是文老師,只是文老師。文縐縐的,挺好。」
石奶奶道:「去吧。我搬來了,以後你可以隨時來,與你五哥喝酒,我給你們做菜。」
文行天默默點頭,突然站了起來,一股磅礴的力量從他體內激盪流溢,一股股酒氣隨之在空中彌散開來,中人慾醉。
最終,再深深的吸過了一口氣,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之後,終於嘶啞着嗓子道:「謝謝嫂子。」
便即一步邁了出去,一步邁出,人已不見,蹤跡皆無。
石奶奶輕輕嘆息。
左小多好奇道:「十萬屠,是文老師的外號麼?好奇怪。」
「沒什麼可奇怪。」
石奶奶淡淡搖頭:「當初文行天在戰場之上,號稱不殺到十萬人他死不瞑目……就一直那麼廝殺……」
李成龍咂舌:「那……他殺到了麼?」
石奶奶笑了笑:「若是以軍功計算的話,人頭數早已經超了,而且還是超過許多的那種。超了之後,他才有了這個外號,十萬屠!」
她輕輕笑了笑:「當年潛龍尋找教師,可是需要有嚴格規定資格的!包括葉校長,你們文老師,你們石校長等人……當初,他們每一個都是戰場的闖將。若不是因為本源有損……」
說到這裏,悽然一笑,道:「他們來到潛龍的時候,就是現在的修為;這麼多年了,還是這個修為……」
左小多驚訝道:「本源有損?葉校長不是因為心脈之傷麼?」
石奶奶哼了一聲,道:「心脈受傷乃是到潛龍之後的事情。」
「他們這一批人,乃是當年遭遇了天下無敵的洪水大巫,整整一支部隊,合共一萬兩千人的百戰之師,更有一位副帥統領主持……但洪水大巫只是蓋天飛過,順手砸了一下千魂錘……一萬兩千人,當場陣亡九千……剩下的,人人本源受損……」
「從此武道再不得寸進……」
石奶奶搖頭嘆息。
「否則,怎麼會來到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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