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嫂不在,笙歌被整屋子的寂靜逼仄的要發瘋了。舒殘顎疈滴滴答答的,這偌大的房子就聽到她陰淒淒的哭泣聲,多麼可悲又恐怖。
她哭累了就直接坐在雪尼爾地毯上,軟軟的觸感平日是舒服異常的,可是今兒個卻如坐針毯一般。
她一抬頭,似乎整個屋子都是宋華楠的影子。他窩在沙發里板着臉裝正經給他的部門經理們開視頻會議,他會在廚房裏打開油煙機抽煙,他偶爾心血來潮穿着西裝就會下廚做些亂七八糟根本不能下咽的東西……他總是不按常理出牌,他總是可以把這個屋子弄得雞飛狗跳。他明明在錦繡山莊待得時間也不長,可是,他的一切都像是深深的長在了這裏。
這是為什麼呢?
笙歌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切又模糊起來,唯獨宋華楠的影子還在眼前晃啊晃濡。
她從地上站了起來,她也要走。
因為這兒是他的地方,所以處處都是他的氣息。
她再也不要這樣,一個人守着這個空房子,守着他時有時無的剪影丐。
她穿着拖鞋,一級一級的飛奔上樓。她從沒覺得樓梯這麼長,從沒覺得階梯這麼亂,她的眼睛都對不上焦了,她真怕一腳就踩個空滾下去。
房間裏黑乎乎的,平日裏都是宋華楠先上樓,他會把燈打開再去書房。今兒個這麼黑,黑的她一下子摸不到開關。
好不容易摸到那一排開關,她什麼都顧不上,整個手掌貼上去,房間裏所有大大小小的燈都亮起來,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她的眼幾乎又要掉出眼淚來。
房間裏明明只少了他一個人。可是為什麼看起來一下子郎闊這麼多。以前宋華楠在的時候,她只覺得他一打開手腳,她就轉不過身,無處可逃了。
原來,是心滿了,所以看什麼都覺得小了。
她要走,打包帶走什麼呢?這裏什麼都是他的。她忽然覺得自己無從下手。
梳妝枱那個碩大的抽屜被她拉出來了,她反手將那些閃閃發亮的東西都倒在床鋪里,淨是一些珠寶,被她抖得厲害了,都從盒子裏掉出來了,三三兩兩的落在深色的被褥上竟像是閃閃發亮的星星。
她的訂婚戒指被壓在最底下,那顆大鑽石若隱若現的。她將它放在手心裏,冰涼的觸感從掌心蔓延而開,她不自覺的抖了抖。
她將戒指套在手指上,大小剛剛好。
那會兒宋華楠為什麼會用yves送的戒指代替了自己準備的。真正的原因其實有兩個,笙歌一直都知道。
一來也是宋華楠最官方的回答,是因為yves的情義大於天,二來是笙歌知道的那個版本,其實不過是宋華楠自己準備的那個戒指大了,笙歌根本戴不了。
那時候的他們,根本就不懂溝通,什麼決定都是宋華楠一人在做。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說怎麼做就是怎麼做。
他說用哪個戒指,笙歌都不做辯駁。那會兒,似乎他願意訂婚都是對她莫大的賞賜,華美的禮服,昂貴的戒指這一切都一切都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她以為過了這麼久,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發生了質的改變,可是原來沒有。他還是依舊我行我素,沒有商量,自己決定着一切。
但是細想來,這其中有多少是她的責任呢?是她縱容,把他慣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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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華楠倚在車邊,夜風襲來,已經有點春天的味道了。他低頭抬腳又踩滅一個煙頭。他的腳旁不知不覺竟已經扔了這麼一大圈煙頭了。
什麼戒煙?說永遠比做容易。戒煙的理由只有一個,抽煙的理由卻又千千萬萬個。
他看着二樓臥房處的燈亮起來,該是打開了所有的燈吧,所以那光亮才會穿透厚厚的窗簾讓他看到。
葉笙歌喜歡留着一盞燈睡覺,可是用不喜歡太強烈的光線。這些習慣,都與她過去經歷的一切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吧。
葉雲天說,開燈睡覺是她母親離開之後養成的習慣。
葉雲天說,不喜歡強光是因為笙歌的眼睛以前動過手術。
葉雲天說……
葉雲天說的那些他都不知道。
當然,葉雲天也不止是說了這些無關痛癢的事情,他還說「宋華楠,你知道笙歌為什麼從來不過生日嗎?」
他說「笙歌的母親就是在她生日那天車禍去世的。」
他說「你懂害死自己至親的那種愧疚和沉痛嗎?」
葉雲天說這些話的時候宋華楠連呼吸都是不順暢的。他一動不敢動的坐在那裏,這一刻,連呼吸都像是疼痛的。
害死至親的那種愧疚嗎?他怎麼不懂?還有誰比他更懂呢?
當看着從宋天啟的腹部流出的那一灘血,他慌張的幾乎雙腿直顫抖,他發瘋一樣跑回家卻只敢告訴宋華林。
宋華林放下手中的作業就跟着他往外跑。
也許是太過焦急了,那輛車子呼嘯這奔向他們的時候,他們誰都沒有發覺。悲劇也就從那一刻開始真正意義上的在他的人生里拉開了序幕。
他被救了,竟然是他被救了。華林大哥和那個救了他們的人先後都離開了人世,而他苟延殘喘的活了下來。
宋家像是一下子陷入了巨大悲痛之中。沒過多久,奶奶和媽媽大吵一架更是讓這個家幾乎分崩離析。
他是罪魁禍首啊。
留在他印象里的最後兩個相疊交的情景大概就是宋天啟的鮮血和宋華林的鮮血匯成一處的景象。
從此他再也見不得血。
他選擇性失憶,醒來幾乎忘了所有,卻唯獨忘不了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大哥,害的自己的小弟因為那條猙獰的疤痕而落選飛行員的考試。
……
原來,葉笙歌也和他一樣,有這樣一段讓自己不敢正視的過去。他多想抱抱她,那種巨大的愧疚感就像是夢魘般時時刻刻折磨着他,他一直以為這種感覺一定沒人明白的。可原來,他的笙歌懂啊。
他們多麼相像。
可是葉雲天的下一句話幾乎一下子就徹底的把他打入了地獄。
他說「宋華楠,你以為當年救你的人是誰?是笙歌的媽媽呀!」
小勺匙「咣當」一聲在宋華楠的手裏滑落。他睜大了眼,眼白上的血絲像是要把眼球都擠破了。他說「你剛剛說了什麼?你再說一遍!」
葉雲天緩緩的,鄭重的說「當年救下你的是我的妻子,笙歌的母親。你以為這些年為何我不願見你,我只是不想看見你的時候想起那一段過去。」
宋華楠跌回椅背上,他一句話都說不了了。
「笙歌這些年一直背負着的愧疚本應該是你承受的,她已經不快樂了,你憑什麼還能自私的把她鎖在你的身邊而不去讓她追求更好的幸福。」
宋華楠忽然就懂了,為何站在笙歌母親的墓前時會有那樣的熟悉感和歸屬感。
原來,早在那麼早以前,他和葉笙歌的命運就是被糾纏在一起的。
原來,他真的是那個最沒有資格讓她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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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一件一件的整理着那些珠寶,都是宋華楠送給她的。
她從來沒有戴過這些東西,而他送她東西也從來沒有名目。時不時的他的特助就會替他送來這些東西,像是沒有經他手,也沒有讓他真正上心過,所以她也從來不把這些禮物當一回事。
這些,她都不要。
將這些盒子整整齊齊的碼放好了之後,那張薄薄的紙瞬間就躍入了她的眼帘。
她愣了愣,拿近了放在眼前仔仔細細的看着。
是一張房產證。錦繡山莊的地契,上面赫然是笙歌的名字。
這張紙片忽然像是有了千斤重,她的手抖了抖。
宋華楠是什麼時候將錦繡山莊過戶到笙歌的名下的,他又是什麼時候悄悄的將這張證明放在她的抽屜里的?
她並不知道,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不動聲色的做了這一切。
笙歌只記得不久前的那一天晚上,他忽然動情的抱着她,他說他要給她一個家。
不止是一個房子,而是一個家啊!
錦繡山莊從來就不能稱之為一個家,直到這段時間他搬回來住之後,這兒才漸漸有了溫暖,才漸漸有了一個家的雛形。
可是宋華楠他到底懂不懂啊,對她而言,有他的地方才是家。
她將這張紙團在手心裏,捏的緊緊的。
北邊的小窗戶還開着,一束光順着牆角滑過。她像是感應到什麼一樣,飛快的跑到大窗戶前,一手掀開了厚重的窗簾。
他的車還在,他竟然還在。
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沒有說走就走的決絕。
笙歌扔了手中那可笑的東西,飛快的轉身。
……
宋華楠將煙盒裏的最後一支煙燃盡了。他抬頭看了看天,白天的時候下過一陣小雨,這會兒天上一顆星星都沒有。夜幕沉的就像隨時會蓋下來一樣。
錦繡山莊外面黑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這兒實在是太生偏了。
他再次抬頭的時候,看到二樓整層的燈火都亮起來了。
然後是樓梯口,客廳,門廊……
那一點一點燈火正在朝着他的方向蔓延過來。
眼前忽然亮堂了好多,可是他知道的,他該走了。
如果等到葉笙歌追出來,也許他就沒有力氣再走了。
笙歌拉開門的時候看到宋華楠剛好拉開車門坐進去。車廂里的燈亮起來,照着他淡漠的側臉,他連頭都沒有再轉過來。
「宋華楠,你等等!」她尖聲喊着。
回應她的是車子發動的聲音。那沉入夜色的黑色轎車映襯着錦繡山莊的燈火,滾動着輪子已經在往前駛去。
她顧不得自己腳上只穿着棉拖,邁開步子就追了上去。
「宋華楠,等等!等等!」她喊着,即使知道是徒勞無功,她還是喊着。她的心跟着那一路車尾的燈光漸行漸遠。
直到什麼都看不見的時候,她卻忽然平靜下來。
宋華楠,她哪兒也不去了,不去了,她就要在錦繡山莊等着,等着他回來,等着他來給他一個真正的家。
一定要回來啊宋華楠,她最後再等這麼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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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感覺到醫院的每一個人都在看她。那種眼神是明明好奇又不敢直視她的遮掩。她知道他們目光里所有的寓意,不過是在猜想,為何她在未婚夫和別的女人傳出那樣的緋聞之後,她還能若無其事的出現在這裏上班。那些本該同情的眼神掃過她淡漠的臉之後都在遠去。
也許她根本不在乎,一定有人是這樣的想的。
早上尹修見到她時,那下巴都要掉下來的模樣還在她的腦海里。
」你怎麼來了?「尹修在她身後追着她。
」今天醫院放假?「笙歌淡淡的看他一眼。
」這到沒有。「尹修摸了摸後腦勺。
笙歌不說話了,尹修也沉默着,他就這麼一聲不吭的走在她的身邊。一路走來依舊有很多人在偷偷的打量着笙歌。
笙歌目不斜視的看着自己眼前的路,倒是尹修這一路走的格外的煩躁,時不時的將那些目光瞪回去。
走到大廳的十字路口,笙歌習慣性的往自己的辦公室方向走去,不顧尹修站定在原地。
「葉笙歌。」尹修忽然喊她一聲,跟着她朝她的方向跑過來。
笙歌轉頭去看着他。
」宋華楠他昨夜在我那兒待了一宿。「雖然他不確定這會兒提起宋華楠好不好,但是他實在是憋不住了。
宋華楠昨兒個在他的沙發了頹然的窩了一個晚上。這中間手機無數次的響起來,他不接也不按掉,就是一動不動的坐着。尹修被吵得頭疼,他怎麼踹他都不頂用。
他看了一眼屏幕,看到屏幕上是阮琳琅的號碼,他這才恍然大悟宋華楠為何這般淡漠了。
沈茜茜是個直脾氣,不管不顧的拿起手機就對電話那頭的人一頓破口大罵。阮琳琅竟然還乖乖的聽她把該罵的不該罵的都罵完了,這才說」我找宋華楠。「
誰不知道她找宋華楠啊!
沈茜茜更氣了,氣急敗壞的恨不能將手機砸宋華楠的腦門上。
「這宋華楠是你該找的人嗎?他是葉笙歌的男人,有你這麼沒皮沒臉的小三嗎?「
」我找宋華楠「阮琳琅的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兀自重複。」如果他再不聽電話,後果自負。「
」你tm還敢威脅我,你還能做出什麼更賤的事情來……「沈茜茜話音未落,宋華楠直接站起來奪過手機砸了出去。
他喑啞着嗓音」你們該罵的都罵了,去睡吧,我一個人待會兒。「
於是他就這麼默默的一個人坐到了天亮。
笙歌挑挑眉。不該啊,宋華楠還能是離開錦繡山莊就沒地方去了的人?他的房子多的是,再不然,他還可以回阮琳琅那裏,那裏不是還有他的孩子嗎?
尹修像是知道笙歌在想什麼一樣,宋華楠的確多的是地方可以去,可是哪個地方都只有他一個人,他也是怕孤獨的。
」宋華楠這廝想討罵了就會找到我家來。我家茜茜那張嘴,一定能給你把他連本帶息的教訓回來。「
尹修手舞足蹈的樣子逗得忍不住笑起來,她一笑,仿佛連天都亮堂了起來。
也許所有人都覺得她應該在家裏哭哭啼啼的做着所有正妻都應該做的事情。可是她偏沒有,不是不想哭,只是哭有什麼用,這不是哭一場就可以舒緩的鬱結。
就像是心中隱隱的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宋華楠一定會回到她身邊的一樣。」
而她,只要他回來,她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當初她選擇嫁給他的時候,她就知道的,他有他喜歡的人。當初的毅然決然與現在的破罐子破摔都不過說明了原來她的愛,已經這樣卑微到沒有了自我。
尹修見她笑起來,先是愣了愣,隨即笑的更加的燦爛起來。
「葉笙歌,這樣的狀況你還笑的出來,你果然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人。」尹修忍不住脫口而出,說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有他這麼說話的嗎?
果然他一見着葉笙歌就連話都說不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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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沒有想到,阮琳琅真的會找上門來。她查房回來,阮琳琅就靜坐在她的辦公桌前。巨大的黑超扣在衣領前,依舊紅唇瀲灩。
笙歌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在她的腳上,仍舊是八尺高跟。她擰住了眉。
「婦產科不在這裏。」笙歌說,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喉嚨是喑啞的。她將手上的文件放在桌面上,清清喉嚨,打開保溫水杯喝了一口水。昨夜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整夜,似乎有些感冒了。
「我來找你的。」阮琳琅的目光落在葉笙歌的身上,才一天未見,她似乎憔悴了,可是依舊充滿魅力。
黑髮輕挽,素白的大褂都將她嫻靜的氣質比襯的剛剛好。
穿什麼衣服都好看的女人,大概說的就是葉笙歌。她天生是個衣架子,那會兒學校運動會,那綠油油的系服穿在葉笙歌的身上都像是忽然變得生動起來。
阮琳琅怔忪的瞬間,笙歌已經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正將一面眼鏡套在自己的鼻樑上,阮琳琅還真沒見過葉笙歌帶眼鏡的樣子,濃濃的書卷氣就這麼散發出來。
似乎每樣東西到了葉笙歌身上它的價值才會千倍百倍的體現出來。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不知為何此刻阮琳琅的腦海中只剩下了這麼一句話。雖然葉笙歌靜的時候比較多,但是她也是見過她大笑的模樣的。
大三那一年她們團支部去北城孤兒院做志願者的時候,葉笙歌也去了。那一次去的都是女生,在大巴車上一路嘻嘻哈哈的沒個停頓。
阮琳琅平時和男生玩的多,不屑去融入那些女生的八卦的話題里。而葉笙歌也是安安靜靜的坐着,不過與她的不耐煩相比,葉笙歌顯得淡然很多,她塞着耳塞,一路托着下巴望着車窗外,三月的陽光將她淺色的毛衣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光暈,她就像是靜待綻放的花蕾,美好的讓人不忍直視。
有些人的魅力和磁場是天生而來的,她們就像是生來就該被喜歡的。
葉笙歌一站到那些小孩子堆里,就被團團圍住了。
奇怪的是,明明應該是天之驕女的葉笙歌站在那些無父無母的孩子中間時,臉上竟有難以捉摸的熟悉感和歸屬感。
阮琳琅那時候就想,她這樣的父親疼母親愛的千金小姐,怎麼可能會體會這些孩子的苦,她裝的可真是像啊。
她和那些孩子捉迷藏,丟手帕,玩老鷹捉小雞……
那是唯一一次,她看到笑的那樣生動開懷的葉笙歌。
「看病請掛號,聊天請找私人時間。」
葉笙歌冷漠沙啞的聲音拉回了阮琳琅的思緒。她抬眼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即使隔着鏡片依舊一派我見猶憐的風韻。
「葉笙歌,宋華楠說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你就沒有什麼要表示的嗎?」阮琳琅挑了挑眉。
「請你出去。」笙歌提高了聲調,聲帶一震一震的疼。
「別激動,這不像你。」阮琳琅說着,竟從手提包里掏出了一盒嬌子煙,她輕輕一磕,一直煙從煙盒裏跳出來,夾在她纖細的指尖。
「阮琳琅!」笙歌氣急大吼一聲「你有沒有為人母親的自覺?況且就算不為孩子想,這裏是醫院!」
阮琳琅被葉笙歌突如其來的憤怒嚇得愣了愣。
她的確沒有一點有身孕的覺悟。她根本不懂如何去守護一個生命,如果是葉笙歌的話,她一定又可以比她做的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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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因為這是宋華楠的孩子,所以你格外的上心?」阮琳琅笑着將煙塞回盒子裏,身子往椅背上一仰。「沒想到你的愛還這麼偉大。」
「你究竟來幹什麼?」
面對她的冷嘲熱諷,笙歌有些無奈。
「我不是怕你委屈,給你個當面罵罵我的機會麼?」阮琳琅伸手拂過臉頰的位置,輕嘆一聲「瞧你這臉煞白煞白的。」
「阮琳琅,華楠不愛你。」笙歌忽然無比篤定的說。
如果他真的愛她,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那麼這會兒他們應該是甜甜蜜蜜的,她哪兒還有閒心思跑來各種挑撥她這個下堂妻啊?
「不愛我,愛你?愛你怎麼就沒給你個孩子?」阮琳琅咄咄逼人。
「不管有沒有孩子,我現在都還是他的未婚妻,而你算什麼?」笙歌也不甘示弱。「請你出去,我不想和你這樣的人浪費時間。」
笙歌伸手指了指門口。
阮琳琅冷哼一聲。她問自己算什麼?的確,她什麼都不算。她充其量就是一小三。可是她怎麼不說穿呢?
她就是討厭葉笙歌這樣滴水不漏的性子,她什麼都不用自己說,多的是人來幫她指責她這個可恥的小三。
昨兒打電話給宋華楠的時候,那個兇巴巴的女人她至今不知道是誰,可是她就這麼劈頭蓋臉的被罵了一通。似乎所有人都愛站在葉笙歌的那一邊。
即使是宋華楠親口承認了孩子是他的,也沒有人因為這是宋華楠的孩子而對她多一分的尊重。
她常常在想這是為什麼啊?思前想後,她終於知道,這不是她阮琳琅魅力不夠大,而是每一次和她擺在同一天平上的葉笙歌太過優秀了。她的餘光就可以將她的所有光芒都蓋住了。
她真是頂頂討厭這樣永遠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將她打敗的葉笙歌。
阮琳琅忽然站起來了。
笙歌依舊低着頭,感覺到那一寸陰影正逼近自己。
「葉笙歌,你知道我一直都討厭你嗎?」
「正好,我也從沒有喜歡過你。」笙歌仰起頭看着阮琳琅勾畫的很精緻的眼睛。
「哈!那些被你外表蠱惑的男人知道嗎,其實你也沒有面上這麼乖順。」
「我不需要別人知道我什麼性子,他們只要知道我的心是好的就夠了。」
「喲,這嘴也挺厲害的。」阮琳琅攏了攏袖子「我到要看看,你這能言善辯的嘴要怎麼解釋接下來發生的這一切。」
笙歌還未來的及有所反應,就見阮琳琅邁開步子,將自己的身子朝笙歌身後那面牆壁撞了上去。撞擊太過猛烈,她腳上的高跟重心不穩就往後倒了去。
笙歌張大了嘴想要驚叫卻一聲都發佈出來。
阮琳琅捂着小腹撥下了一個號碼。
笙歌聽到她顫抖着嗓音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宋華楠,你有本事再躲着我,葉笙歌要殺我們的孩子。」
笙歌望着那緩緩從阮琳琅身下漫出來的血,忽然止不住胃裏的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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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一直低着頭坐在走廊里顫抖,走廊外面的通道里擠滿了前來探風的記者,阮琳琅的經紀人eva和尹修正在接受採訪,解釋剛才發生的一切。即使隔着那麼長長一段距離,那閃光燈的光線還是刺得笙歌眼睛疼。
走廊上皮鞋摩擦地面的聲音越來越近了,笙歌不用抬頭,就知道是宋華楠來了。他的腳步聲對她而言都是熟悉的。
笙歌還未抬起頭,就聽見手術室的門「嘩」的一聲被拉開了。
婦產科的副主任出來就在問「家屬呢?孩子的爹呢?」
宋華楠沒有應聲,只是快步走到醫生的面前,汪赫跟在他的身後。
「什麼情況?」他的聲音也啞啞的。
「流產,孩子沒了。」副主任語氣顯得並不友善。
「大人呢?」
「大人沒事。」副主任摘了自己的口罩,臉上的表情果然十分難看「你們這些人是怎麼看着孕婦的,這麼大的撞擊力,孩子能活嗎?都有沒有責任心!」
副主任甩下這句話就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了。
笙歌緊緊的盯着宋華楠的表情。他的嘴唇抿地緊緊的,面目難看。
他的目光終於緩緩移過來,兩個人的目光隔着幾米之遙撞在了一起。宋華楠先移開了目光。
笙歌的臉色很不好很不好,像是一張被吸乾了血色的白紙一樣。她的眸子裏滿滿都是驚慌失措,滿滿都是脆弱。
他忍住想走過去擁住她的衝動,轉身往病房走去。
「華楠。」笙歌忽然喊了他一聲。
宋華楠頓住腳步,微微朝身後偏轉了下腦袋。
「我沒有推她。」她的聲音在顫抖。
走廊忽然一片死寂。宋華楠輕輕的把頭轉回去了。
「我知道你沒有。」他的聲音悠長有沉重。
他當然知道,那個看到流浪貓狗都要悉數抱去寵物收容站的善良女人,怎麼可能親手去扼殺那一個脆弱的孩子呢?
他瘋了才會覺得是葉笙歌推了阮琳琅的。天地可鑑,那種念頭是一秒都沒有出現在他腦海里過的。
他只是擔心,阮琳琅的口會怎麼去陳述這一切。
她掛下電話的時候,明明是在喊「葉笙歌要殺我們的孩子。」
這個女人,真是到最後一秒都要撒謊。
笙歌看不到宋華楠說這話的表情,但是他堅定的聲音就足以把她惹得掉眼淚。
剛剛到現在,她只是覺得害怕,覺得震驚,可是宋華楠一出現,他一說相信,千千萬萬的委屈就在這一刻全都湧上了心頭。
她真想抱着他好好的哭一場。
人是不是都是這樣,覺得傷心難過的時候,如果沒有人問也就自己憋住了,可是身邊一有人說安慰的話,原本的委屈就像是被放大了好多好多。
尹修和eva已經在走過來了。汪赫退到了一旁,站在笙歌的身後。宋華楠率先走進了病房裏。
eva看着笙歌的眼睛都像是要冒火了一樣。
尹修也想跟進去,宋華楠卻一把將門給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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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華楠狠狠的瞪着床上躺着那個女人。她標誌性的大紅唇這會兒一點血色都沒有。
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啊?她的胸腔里放着的究竟是怎麼樣的鐵石心腸啊?為什麼她可以狠得下心,連自己的孩子都殺。他真是太小看她了。
他以前看到的那個阮琳琅究竟哪裏去了?那個宋園裏殺雞她都躲得遠遠的阮琳琅,她究竟躲去哪裏了。眼前這個蛇蠍心腸的人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小女孩,不是。
阮琳琅微微睜開眼,看到宋華楠站在眼前的時候她的嘴角還輕輕的上揚了一下。
「宋華楠,你終於出現了。」她的聲音還很虛弱。
「阮琳琅,你tm有沒有良心?」
「你們不就是想讓我墮胎嗎?」阮琳琅冷哼一聲,又閉上了眼。「我這麼做,估計你和宋天啟心裏都在偷着樂呢吧?」
「對,如果你真的只是單純不要孩子,我們當然是偷着樂的。可是你的動機就真的這麼單純嗎?」
「哼,總算把心裏話說出來了。」阮琳琅苦笑。
「你究竟想怎麼樣?」宋華楠還是警覺的很。
阮琳琅不說話,她扭頭靜靜的看着宋華楠。
「孩子沒有了,你帶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再在這裏了。」
「你以為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嗎?」宋華楠真想看看,她那個腦袋裏裝的究竟是些什麼東西。她怎麼就想不明白呢,有些事情,有些人錯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任怎麼努力,都回不去了。
「宋華楠,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我愛你。」阮琳琅低低的抽泣着。
她想明白了,她真的想明白了。當初的若即若離不是因為她不喜歡他,也不是因為她喜歡着林言澈,對於林言澈的那一份情愫充其量也只能算的上是好感。她躲着宋華楠,不過是因為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他是少爺啊,他們的身份懸殊擺在那裏,她又怎麼可以越級呢?老夫人和夫人都在盯着她,稍有風吹草動就不會給她好果子吃的。她又怎麼敢去奢求什麼呢?林言澈的出現正好填補了那一瞬的空白,她以為自己是喜歡上了林言澈,其實是對宋華楠那種相愛不敢愛的遷移。
她以為喜歡一個甚至比宋華楠更優秀的少年就可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不是的,這些年她早就習慣了他在身邊。
他的追逐給她莫大的虛榮,她享受着這種虛榮也沉淪在這種虛榮當中,更是愛上了這種感覺。
她不知道也不敢承認,這就是愛。
葉笙歌的出現像是給了她一個警鐘,她幡然醒悟卻已經為時已晚。這個男人,不再愛她,又或者,根本就不曾愛過她。
「阮琳琅,現在根本就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宋華楠打斷她。
「好,我不說這些,那我們就來說說葉笙歌。」阮琳琅抬眼,眼神陰厲。「你說,j市最美的醫生親手殺死情敵的孩子,這會是多麼勁爆的消息。」
「阮琳琅,你根本沒有證據。」
「需要證據嗎?外面大把的記者在等着我開口說話。就算我說的得不到證實,輿.論的壓力壓死葉笙歌還是綽綽有餘的。」
宋華楠不說話,低着頭沉吟着。
「你若不信,我們可以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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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華楠出門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難看。他的目光掃過笙歌,她纖細的身子還蜷着。
走廊盡頭,即使隔着門板,那些記者的閃光燈還時不時的亮起來。
「汪赫,送葉小姐回家。」
「我……她……」笙歌還想說點什麼。
「你先回去,這件事我會解決的。」宋華楠生生打斷她的話。
她必須儘快離開這裏,時間拖得越久,記者就會越多,這對她百弊而無一利。
笙歌點點頭。她現在什麼都不顧了。她只要知道,他是相信她的,這就夠了。
她站起來,雙腳竟軟綿綿的一下子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
宋華楠眼明手快的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她。她的手心熨帖着他的手心。這樣的感覺竟像是觸電一樣。
怎麼這麼燙?
「你在發燒?」宋華楠問着,幾乎下意識的就要伸手去撫摸她的額頭了。
笙歌沒躲,靜靜的看着他的手伸過來,卻在將要觸到她的皮膚的時候僵在了半空中。
宋華楠有些尷尬的縮回了手,回頭看了汪赫一眼,示意他過來扶住笙歌。
「汪赫,先帶葉小姐去開藥。」
汪赫點着頭,過來扶住笙歌的手。
「走吧,葉小姐。」
笙歌還在回頭看宋華楠,宋華楠卻已經背過身去了,倒是尹修還在看着她,沖她點點頭。
笙歌走出老遠,宋華楠還是背着身子。
「人都走了,你還裝個毛線?」尹修伸手去推了推宋華楠的肩膀。
宋華楠淡淡的轉過身來,他往前走了兩步,坐在葉笙歌剛剛坐過的那個位置上。
「究竟怎麼回事?」尹修跟着宋華楠在他的邊上坐下。
「你別管。」
「你以為我tm想管嗎?」尹修瞪着他,這張最近越來越無生氣的臉。「你都不瞧瞧自己是什麼鬼樣子,你確定你搞得定?」
宋華楠不說話,怎麼樣才算搞定呢?他第一次不敢確定的說「他搞得定。」
「孩子不是你的吧?」尹修忽然問。
宋華楠扭頭去看一眼尹修。
「就你這樣子也不像那麼容易中的。「尹修淡淡的揶揄着他。
「撲哧!」宋華楠忽然笑出聲來,帶着點無奈,帶着點傷感。他抬腳做了個踹尹修的假動作。
這會兒,能把宋華楠逗笑的,似乎也只有尹修了。
「我說你tm平時挺精明的一個人一到關鍵時候怎麼就犯傻呢?什麼都能認,孩子是隨便能認的嗎,你就這麼樂意喜當爹?」
「你少廢話。」宋華楠喝止他,又開始沒完沒了了。
「那女人是不是又拿什麼威脅你了?」尹修一語道破「我當初就說了,這女人怎麼看都像是白眼狼。你非得樣子,這下反咬你一口,還差點給你添個野生的狼崽子……」
「尹修!」宋華楠無奈,尹修動不動就跑題。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說,你究竟想怎麼解決?」尹修伸手討饒。
「我想,是時候把阮琳琅帶出j市了。」
宋華楠冷冷的聲音傳過來,像是做了個重大的決定。
?
笙歌真的感冒了,這一次感冒像是比先前的每一次來的都要洶湧。
她窩在錦繡山莊,王嫂將她照顧的妥妥帖帖,可是她的心裏還是空蕩蕩的。宋華楠好幾日都不曾出現過。
那日醫院分別之後,汪赫倒是天天早上過來看她,她知道,這定是宋華楠的意思。可是見汪赫和見他,又怎麼會一樣呢?
笙歌躺在大床上,翻了個身。
空調開着,也許是溫度太高了,她只覺得口乾舌燥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看不見外面的天色,她看了一眼床頭柜上的鬧鐘,已經大晚上。
她喊着王嫂,喊了幾聲沒有應答之後,她才想起來,王嫂今天回宋園去了。這幾日宋老太太說是格外懷念王嫂的手藝,宋夫人實在沒辦法才打電話給笙歌,說是讓王嫂回去伺候幾天。笙歌當然是沒有意見的。
她早就習慣了一個人,不過是回到以前的狀態而已。
她從床上掙扎着起來,躺了幾天沒有運動,她渾身的骨頭反倒是越發的酸澀。
房門打開,她走到樓梯口。就聽見樓下的門也「咔噠」一聲打開了。
笙歌從二樓的欄杆旁探出腦袋,就看到了正推門而入的宋華楠。他仰着頭,也一眼就看到了笙歌。
誰也沒有說話。笙歌端着水杯一步一步的從樓梯上走下來。
宋華楠沒動,就站在客廳里等着她下來。待到她走到他的身旁的時候,他默默的接過了她手裏的水杯。
笙歌看着宋華楠轉身走進廚房,他的背影也是消瘦了很多。
宋華楠在廚房磨蹭了好一會兒才端着水杯出來。
杯壁暖暖的,就像是宋華楠手心的溫度。
「笙歌。」他叫着她的名字,那語調就像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笙歌看着他,揣測着他將要說的話。那話一定不是她想聽的,可是她又必須聽。她急急的喝一口他為她倒的水,真怕等一下,她連端住這個水杯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明天飛法國。」他看着她的眼,將她淡然到像是提前知曉一樣的表情收到眼底。
笙歌對上他的眼睛,宋華楠卻移開了視線。
「她不該再待在j市了。」宋華楠沒具體說誰,只是用了一個「她」。
不知道是沒力氣了還是不想再去糾纏,笙歌竟點了點頭。
她不忍心再去看宋華楠瘦到凸出的顴骨。
這段時間,夾在她和阮琳琅中間,也許宋華楠是真的累了,也許自己不該讓他這麼為難。
而且,他還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笙歌想到這裏,雙腿越發的無力。
宋華楠一直都是一個充滿責任感的好男人。笙歌一直在想,分開十年,他們再見面的時候,如果宋華楠不是現在的宋華楠,她會不會還是喜歡他?
如果他不是那個正義的,勇敢的,善良的宋華楠,而是意氣風發,帶着傲慢,帶着玩世不恭的紈絝少爺。
那麼她一定不會再去喜歡他了。如果說他們分開後她思念着的是心中那個剪影,那麼再次相逢之後,她是在過去的基礎上,重新喜歡上了這個有擔當的少年。
所以,她格外的理解此刻的宋華楠。理解他的難受,他的憔悴,甚至理解他想離開自己的心。
?
她的黑髮貼着她有些汗涔涔的臉頰,眼神很乾淨,她又點了點頭。
宋華楠卻眯起了眼。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該有這樣的脾氣的,他沒有資格再對她的淡漠感到憤怒的。
可是動作總是比理智來的更加快速與突兀。
他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擒住了笙歌的纖細的腰,暴戾的吻就帶着風雨欲滿樓的氣勢狠狠的噬咬着她的唇舌。
「你就這麼聽話?」宋華楠的聲音帶着粗重的喘息還在耳邊。
「宋華楠,那你究竟想讓我怎麼樣?」笙歌的聲音帶着些許憤怒,些許委屈。
宋華楠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一樣,快速的鬆開了她,往後退了一步。是啊,自己真搞笑,究竟是想怎麼樣呢?明明是自己先傷害了她,明明是已經決定要放開她了,可是為什麼看到她這樣淡漠的樣子,自己還是要這麼心痛這麼難受呢?
「這兩年來,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我不讓你做什麼你就不做什麼,你不厭倦嗎?」
「所以,你現在不是要放我走了嗎?」笙歌冷冷看着他。
宋華楠避開她的目光點點頭,又點點頭。像是在應承着她,但更像是在告訴自己。
對啊,他要放開她了。
笙歌瞪着他,死命的瞪着。他的目光躲閃的就不像是宋華楠。
她越發的咄咄逼人,她甩手,「咣當」一聲就將自己的手裏的水晶杯扔在地板上。宋華楠聞聲轉頭,才將那一地流光溢彩的碎玻璃看清就感覺到雙頰上一熱。
葉笙歌忽然站到了他的面前。她溫熱的掌心小心翼翼的捧住了他的臉,將他的臉扳向自己,他看到她的雙眼比地上的碎玻璃更加晶瑩剔透。
笙歌輕輕踮起了腳尖,溫柔的,細密的吻住他的唇。
她一下一下的親吻着他,像是要在他薄情的唇瓣里找到自己的歸宿一般。
宋華楠艱難的,僵硬的想要拒絕她,卻怎麼都動彈不了。
笙歌緊緊的閉着眼,直到感覺到宋華楠的回應,可是她一睜眼,宋華楠就立刻推開了她。
「宋華楠,你愛我嗎?」笙歌抹了抹唇角,厲聲問道。
「笙歌……」
「那你愛她嗎?」
「……」
是啊,多簡單,這些年翻來覆去不就是這些問題嗎?
她在問,可是可以篤定的告訴自己,宋華楠是愛她的,可是多愛呢?這份愛是不是超過了他愛阮琳琅的分量呢?
「笙歌,我怕她……」宋華楠斟酌着開口。
「你怕她?你怕她傷害我對不對?她拿這件事威脅你對不對?」笙歌猛地用雙手擒住宋華楠的手腕,她因為激動連腳步都顯得有些踉蹌。
宋華楠伸手穩住了她的肩膀,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笙歌多聰明,她試探的吻不過是為了知道他究竟對她懷着怎麼樣的感情。他已經拼命去忍了,可是掩不住的感情還是泄露了。
可是這麼聰明的笙歌,她對過去知道多少呢?
她若是知道,當年母親是為了救他而離世的,那她又該如何在用坦然的心,去面對他呢?
「對不起……」千言萬語,也只有這三個字,抵得上他此情此景所有的愧疚。
「這不公平,宋華楠,什麼都是你在決定,就連分開,都得聽你的嗎?」
當初,她暗戀他無果的時候,他忽然許她一場婚禮,後來,她習慣了一個人獨守空房,卻得到他愛的眷顧,現在,當她習慣了他的存在,他又要抽身遠離。
既然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寂寞,請別再給她溫柔,既然給了她溫柔,那能不能就別再讓她重新寂寞。
這樣入不敷出的愛,她也要承受不起了。
「宋華楠,你若是走了,我們就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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