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明漫過來之前,笙歌的嗅覺先被一股子玫瑰的花香給侵襲了。舒榒駑襻她以為是自己太過興奮,以至於都產生了幻覺。
眼前的束縛,在一點一點的被解除,那一絲一絲的微光,像是黑夜裏的星星一般,顆顆跳進笙歌的眼裏。
笙歌不自覺的抓緊了椅子的扶手。這久違的光明啊,這久違的世界啊,她多緊張,緊張的手心裏都沁出了細汗。她記得,最後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好像是多年前完成成人禮的那一刻,明明知道自己只是多了一張身份證而已,可是,莫名的,她就是覺得有什麼變得不同了,就好像是現在,她隱隱覺得,有什麼變得不同了。
好像,世界都是陌生的。
「難受?」沈天志熟悉的聲音在耳邊綻放,她才微微放了心,這樣的熟悉給她莫名的安全感嫵。
想着,她就更生宋華楠的氣,如果這一刻,他也在旁邊多好。如果這一刻,她握住的不是冰涼的扶手,而是他溫暖的掌心多好。
這個男人,機械人的毛病早不犯晚不犯,偏偏到這麼關鍵的時候才犯。哼,看她到時候給不給他好臉色看。
鼻尖的花香襲來的路徑像是忽然有些傾斜螫。
笙歌不敢睜眼,這段日子,黑暗給了她太多的恐懼,也給了她太多的安全感。
習慣是多麼可怕的事情,習慣黑暗則是可怕到極致的事情。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沈叔叔,不是難受,就是……」笙歌的聲音有些弱下去了。
沈天志知道她的小心思,忍不住就笑起來。
「就是有點害怕是嗎?」
八歲那年拆紗線的時候,小小的笙歌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顧慮,她猛地睜開眼睛,卻被突如其來的亮光逼仄了眼,她難受的當場就縮進了沈天志的懷裏,後來好幾個小時,她都不願意再睜眼。
身旁的大人好說歹說,她依舊死倔着。
後來是誰大喊一聲「那不是宋華楠嗎?」
笙歌「噌」的一聲就睜開了眼。左顧右盼不見宋華楠之後,沮喪着一張小臉,完完全全就忘了,自己是剛剛從黑暗中緩過來的。
沈天志現在想起這件事,都時常會發笑。
那時候,宋華楠對於葉笙歌的重要性,就已經初顯端倪了。
……
笙歌點點頭。
「還真是怕。我這些年呀,就是光長歲數了,膽子沒跟上。」
沈天志笑意更深。他看了一眼在旁邊都急慘了的宋華楠。
「睜開眼吧,也許你就會看到你想要見到的人了。」
「這會兒一下子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見到誰了?」笙歌歪了歪頭,像是在思考一樣。很快又將話接上去「我想見言澈,聽說他換了一個髮型。」
這回答實在有些詭異,宋華楠的臉已經一陣青一陣白的在轉換。沈天志看出來他已經沉不住氣了。
「笙歌,你是不是已經偷偷睜開眼了?」沈天志輕輕的問。
笙歌聳了聳肩。
「還是沈叔叔了解我。」
宋華楠聽見笙歌攜卷着濃濃的笑意,可是他還是一下子回不了神。
今兒他實在是太緊張了,這緊張,怕是都要勝過笙歌了。
他這小半輩子上天入地的,沒幹過的,還真就差求婚以及後續的這些事情了。
「宋華楠,瞧瞧你這笨蛋樣。」
?
笙歌忽然睜開了眼。
宋華楠看着她的上眼皮輕輕一抬,黑寶石一樣的瞳仁,瞬間就晃了他的眼。
她的聲音像是鈴音輕撞,這一下,直直的撞進了他的心裏。
他瞪大了他的眼,緊緊的盯着她臉,看她的雙眸漸漸彎成了月牙兒狀,看她的笑顏一點一點的在唇角綻放。
「葉笙歌,你耍我!」宋華楠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他站在這裏,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分分秒秒都是煎熬的等着她睜開眼。而她,在悄悄瞥見了他一臉焦急的模樣之後,竟還心安理得,雲淡風輕的裝蒜了這麼久。
「是你耍我在先的。」笙歌撇了撇嘴。
沈天志後來評價這歷史性的一幕的時候,總愛不斷重複四個字「大跌眼鏡」。
以為是浪漫到極致的對白和畫面,竟忽然被添上了極具喜劇色彩的一筆。這果然就是一對歡喜的冤家。
宋華楠前前後後盤算了這麼久的求婚計劃,卻唯獨算漏了新娘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正當他覺得無比挫敗的時候,笙歌又裝傻似的問了一句「宋華楠,你這是要幹嘛?」
這是典型的打個巴掌再塞個甜棗。
可是宋華楠沒管,他是撿着台階就下的飛快。難怪沈天志總說「華楠這孩子悟性高啊,最難能可貴的是,他能屈能伸啊!」
宋華楠上前一步,火紅的玫瑰在他純黑色的西裝前妖嬈出一派風姿。
只聽「撲通「的一聲,他單膝跪倒在了地上。
「葉笙歌,嫁給我!」他的聲音,像是午夜的鐘聲,並沒有太大的聲響,卻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
這下,輪到笙歌愣在了那裏。
宋華楠身後的那群穿着白色制服的小護士,像是忽然被誰拉開了開關的洋娃娃,一個一個都變得歡呼雀躍起來。
這樣遠遠一望,竟像是一群撲騰着翅膀而來的小天使。
而宋華楠,是走在天使前面的撒旦。
他這黑色的正裝,黑色的眸子,黑色的發,讓笙歌生生的生出些莫名的安全感和熟悉感來。
這是陪伴了她好幾個月的黑暗啊。
這會兒這抹黑以同樣和諧的方式出現在她愛的宋華楠身上,她就像是找到了莫名的歸宿感,而那一刻,她根本就抗拒不了。
笙歌就這樣呆呆的看着宋華楠,看着他誠摯的眼,看着他虔誠的姿勢就好像是為了這一刻排練了整整一個世紀。
宋華楠一動不動的跪着,是難得好耐心。
即使笙歌像是被定住了靈魂一樣,可是他還是不催促,沒不耐。
好像只要眼前的是她,他就願意這樣一直等。
哪怕,是等一輩子。
?
笙歌自從後來重新遇到宋華楠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曾無數次的幻想過這個情景。她曾想,像宋華楠這樣金貴的人,無論如何,都是不會單膝下跪求婚的吧。
笙歌記得,在她和宋華楠如膠似漆的那一段時間裏,她也是和他探討過是不是男人求婚都得單膝跪地這個問題的。
當時宋華楠是沉默的。
笙歌有些意外,宋華楠這樣的毒舌竟然沒有在她提出這樣矯情的話題的時候做出任何的揶揄。哪怕是他說一句「求婚當然是單膝跪地,雙膝跪地那是上墳。」這樣充分展示他毒舌功力的話,她都不會覺得奇怪。
可是,他的沉默,卻惹得她格外的心慌。
到最後,宋華楠都沒有對這個問題發表什麼樣的看法。他和笙歌打着哈哈就過去了。笙歌也沒有敢細問。
她還真怕,問細了,宋華楠會以為她是要給他求婚呢。
直到耳邊滿滿都是「答應他,答應他……」這樣此起彼伏的喊叫聲,笙歌這才回了神。
敢情他前些天展現他小綿羊,乖乖虎的模樣,就是為了今天這樣的聲勢招兵買馬來着。他是把整個醫院的人心都拉攏過來了。
喧譁聲聲,光影明滅之間,他的笑顏清晰明朗。
此情此景之間,笙歌忽然想起的,竟是那一年為阮琳琅慶生時燭火明滅里宋華楠的臉。亦是這樣振臂一呼的氣勢,亦是這樣風華絕代里只看到一人的執着。
這樣的時刻卻想起這些前塵往事,實在不是什麼好的感覺。
下意識的,笙歌搖了搖頭,不能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不能想了。
宋華楠一直都靜靜的等着笙歌深情款款的牽起他的手,卻不料,看見她撥浪鼓似的搖起了頭。
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啊。
他「騰「的一聲又站起來,這氣勢比起剛剛跪下的時候,又像是多了幾分霸氣。
「不許搖頭,今天你必須答應我。」他的聲音沉沉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和慌張。
笙歌白了他一眼。
就知道這個男人,沒幾分耐心的。扯下了羊皮,他就是一匹餓狼,還能指望他什麼呢?
「葉笙歌,你說,你到底嫁是不嫁?」見她沉默,宋華楠更急了。
他這架勢,是恨不能直接將玫瑰往笙歌懷裏一塞,鑽戒往她的手指上一套就完事了的。
笙歌也覺察出他的意圖。
立馬不勝嬌羞的說「誰說不嫁了?」
她話音一落,身後那些眼明手快的小護士們,一個個將準備好的禮花往半空中灑。
宋華楠是聽了這些聲音才回神的。
他的嘴角牙關緊了緊,但隨即就笑了起來。
「笙歌……」他喚着她的名,忽然就不知所措了。
這一大束的花夾着他和笙歌的面前,他都不知道如何去抱住她才好。
笙歌像個女王一般將手往前一遞,指尖向上一翹。
宋華楠還是呆呆的。
「鑽戒,鑽戒!「不知道是誰在身後提醒着。
宋華楠手忙腳亂的從最中間那朵玫瑰中取出了鑽戒。
精緻的鑽托,光彩灼人的鑽石。鑽戒並不張揚卻自有風韻。
宋華楠小心翼翼地托住了笙歌的手。
鑽戒從她的指尖一點點滑進去,滑過指腹,停在了末端。
「喲,正好……」
笙歌的揶揄聲還未完全出口,她已被帶進了那個溫實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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