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夏天都心神不寧。
「啪!」她正在簽署文件,筆尖還未落下,手莫名的鬆開,簽字筆就這樣落在文件上,從平滑的紙面滾落到桌面上。
「夏總?」陸秘書驚訝的看着夏天微微糾結的臉龐。
夏天按着額頭,一陣心緒不寧,怎麼都平靜不下來,心煩氣躁讓她一個字都看不下去,「啪」的一聲將文件合上,「我等一下再看。」
陸秘書點點頭,退了出去。
夏天略遲疑了片刻,拿起辦公桌上的座機,非常嫻熟地按了一組電話號碼,「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夏天趴在桌上,禁不住回想他早上在計程車上的蒼白臉色。
他真的是胃病犯了嗎?
那枚襲擊她的利器不是釘在水泥杆上嗎?他應該沒有受傷……
可……為什麼……
是不是有什麼是她沒覺察出來的?
夏天將響着忙音的話筒慢慢放下,看着窗外的藍天白雲,許久許久,拿出手機,給殷蒼打電話,第一次打,持久的無人接聽,再打一次,佔線。
這種心神不安如影隨形,下午,秦邵璿的電話還是打不通,夏天再也坐不住了,拿起包包離開辦公室。
外面的天色漸晚,她離開的時候,其實已經到了下班時間。
走出公司的一樓大廳,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叫喚,「天天……」
那聲音近在耳邊,卻又遠在天涯似的虛幻,直直穿透她的心臟。
夏天猛然僵住,四下張望着找尋,以為是秦邵璿來接她下班。
可是夏氏大樓前的人來人往,哪裏有那熟悉的人影?
「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再一次撥打他的電話,依然是這樣。
「天天,這邊!」早餐、午飯都是楊夕送來的,這時,她又專程開車來接夏天。
夏天沒精打采上車後,一言不發倚靠在椅背上,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懷孕初期嗜睡也是正常現象,楊夕打開暖氣後,將車速減緩。
夏天當晚在媽媽家裏留宿了一夜,整夜打着電話,可秦邵璿的手機還是持續無法接通狀態,殷蒼的電話始終是佔線。
她心裏有些慌,乾脆給豐澤年打電話,可他的答案是秦邵璿接到一通電話時匆忙的就離開了,說是去北京,殷蒼也一起走了。
去北京?為什麼不告訴她一聲?
夏天知道秦邵璿工作性質特殊,一些工作需要保密,可豐澤年知道,她也不知,這讓人無語!
第二天一早,夏天去上班,途中打電話時,那邊直接是盲音。
怎麼會這樣?以往也出現過這種無法聯繫他的情況,但沒有這種心慌意亂過。
不由就想起了周思琪說過的那句話:哪怕現在你們在一起,你以為你了解他,你以為你懂他?你以為自己是誰?
進了辦公室,夏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陸秘書已經幫她打開的電腦前,在重要娛樂新聞與社會新聞上查詢,搜了半天,沒有關於昨天在團結路發生的事情,當時她明明看見有幾輛行徑可疑詭異的車輛。
又在t市網收索了秦邵璿的名字,關於他的新聞,都是圍繞着公安局的近期工作。
之後敲上「夏天」兩個字,都是這幾個月以來圍繞着夏氏的變革與近期的發展,還有業界人士對張蕾的唾罵和對夏正其憐惜等新聞。
夏天先是大大鬆了一口氣,隨後不甘心再次返回到關於秦邵璿的網頁,卻是指尖在鍵盤上僵住。
目光怔怔的看着在網頁新聞上他的照片,一身藏青色公安制服,精簡的利落短髮,如古希臘神祇一般丰神俊朗的臉龐,深邃有神似能容納萬千之物的雙眼,偉岸的身材,每一張照片裏被拍下來的矯健步伐……
這個男人……
她不禁抬起手指,輕撫着屏幕里他意氣風發又仿佛運籌帷幄的臉,手指在他眉間勾勒。
周思琪說,她不了解他,不懂他。
也是,除了知道他是特種兵,是t市的公安局長,還隱隱知道他與天籟有關,她還知道他什麼?知道他來t市的真正目的嗎?知道他要幹什麼?
真是諷刺了,就連現在他在哪兒都不知道。
夏天默默關上網頁,手指不受控制的登陸郵箱,剛一上去,就聽到連續幾聲提示音。
她點開第一條未看過的email:
——天天,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我父親支持我追你,並且還在努力說服我的老媽……
夏天皺了皺眉,看了一眼發郵件的時間,似乎很長時間了。
海飛宇對她從來就沒有真的的放棄過,這個她自己心裏明白,海父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人,在幾年前的t市慈善晚會上,他還跟夏正其開玩笑說要做兒女親家。
可是人生總是那麼離奇的可以,對於海飛宇來說,其實有更多更好的選擇,她了解他的這少爺脾氣,人都是這樣,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但漸漸的,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懂海飛宇的想法。
難道他對她的認真程度,早已經超出了她所有的想像?就像周思琪對秦邵璿那樣?!
想了想,夏天沒有回覆,看了一眼第二條消息:我三天後回國……
海飛宇不在t市。
夏天一愣,看了一眼海飛宇發這條消息的時間,是昨天晚上凌晨1點時發的,她頓了頓,想到下個星期就是海氏二十周年慶,她已經接到邀請函了。
好半天,她才輕輕的在鍵盤上敲出幾個字:希望能看見你的身邊有一個她!
這也算是對第一條email的婉轉拒絕。
晚上,公司有一個飯局,她沒去,讓顧副總代勞了,自己開車去了媽媽家。
「爸,食鹽是不是漲價了?」低頭吃飯的王星星忽然問了一句。
「沒漲價啊,怎麼了?」王大山不知所以。
楊夕反應夠快,瞟了一眼兒子,黑了黑臉,「吃飯!話真多!」
夏天輕笑,王叔叔考慮到她現在是懷孕期,今天的菜做得都比平時清淡一些,所以星星才會這麼問,王大山被兒子調侃了,還不知情。
王星星立時低下頭,悶頭啃着碗裏的飯,也是最先吃完的,看了看時間,連忙跑到客廳電視那邊抱起遙控器調到某個地方台,嘟嘟囔囔道,「怎麼還是新聞……」
「星星,你那新版西遊記是7點開始,現在才剛剛6點45分,再等15分就到了,過來還喝一碗湯。」夏天給他盛了一碗湯放在桌上。
在這個家,媽媽對他最嚴格,而爸爸又是媽媽最忠實最虔誠的擁護者,不敢寵溺兒子,也只有姐姐敢挑戰媽媽的權威,嬌寵他。
「謝謝!」王星星最喜歡這個姐姐,也很聽她的話,轉身屁顛屁顛的跑了回來。
「本台報導……」
電視裏還播放着新聞,聲音有些大,楊夕瞥了一眼,又瞪了兒子一眼,「你把電視聲音調這麼大做什麼?」
「呃,我沒有調,打開時就這樣……」王星星被冤枉了。
「我去關小一點。」王大山笑着走過去。
夏天這時已經吃完了,便直接站起來,「王叔叔,你吃飯,我去。」話落,轉身走到客廳的電視旁邊,拿起遙控器便將調節音量的按鈕按了按。
「本台報導,昨天下午15點27分市偏郊臨江橋上發生的恐怖槍擊案,是我市警方對黑勢力的又一次重重打擊,當場被警方擊斃的6人中,有一個是張氏集團的執行總裁張慕遠,具警方可靠消息來源,張慕遠就是t市黑勢力的頭目……」
夏天身體一僵,四肢麻木,全身冰涼,每一個細胞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發抖,播音員的嗓音還在她耳邊環繞,帶來的卻是t市市長下基層走訪慰問勞模的新聞。
「怎麼會這樣?」楊夕也被張慕遠是黑勢力頭目並被擊斃的新聞所震驚。
一個又一個畫面在夏天腦海里閃現,划過……隨之而來的就是不詳的預感,秦邵璿他該不會……夏天旋步朝洗手間衝去,卻在洗手間的門口突然蹲下,不可抑制地嘔吐起來。
將晚上吃進去的東西盡數吐出來後,她又開始給秦邵璿打電話,依舊是盲音,殷蒼的電話同樣如此。
再想在電視裏,在網上,在報紙上閱讀搜索更進一步的消息和新聞,卻是徒勞,由此可見,警方和官方將此事幾近封鎖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徑直開車去了公安局。
小郭正在局長辦公室做清潔衛生工作,看見她,微笑着打招呼。
「你們秦局呢?」
「去北京了!」小郭用着一種「你連這個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她。
又是去北京?!和豐澤年的口徑一致。
去北京又不是見不得的人的事,為什麼聯繫不上,而且昨天的報道不是說張慕遠死了嗎?那他應該完成使命了。
潛意識,夏天認為秦邵璿是來t市掃黑的,現在任務完成了,他是不是就要離開t市……
半個小時後,她將車停在了天籟大廈外,一臉清冷的走了進去。
「這位小姐,請問你……」夏天剛一進去就被前台小姐攔住。
「我找豐總。」感覺豐澤年在電話里的說法疑點太多。
「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
「抱歉,小姐,您沒有預約的話,我也無能為力。」前台小姐看着夏天的長相穿着和談吐舉止,覺得應該是一位職業女性,便補上一句,「如果您是有生意上的往來,我可以先幫你聯繫相關部門的負責人。」
夏天頓了頓,「這樣吧,麻煩你幫我聯繫一下豐總,就說我是夏天,他如果有時間,一定會見我的。」
「夏天?」前台小姐怔了一下,頓時抬眼一臉古怪的看着她,隨即匆忙去打電話,「好,您稍等一下,夏小姐,我這就幫您聯繫代豐總……」
看樣子前台小姐就算對她不熟悉,但也能知道夏氏集團總裁的名字,夏天無聲的看着對方忙碌,安靜的坐在一旁等候。
「夏小姐,請您稍等,豐總稍後就會下來見您。」沒多久,那位前台小姐用一次性紙杯倒了些純淨水放到夏天面前的茶几上。
「謝謝。」
夏天抬眼,天籟是跨國企業,包攬行業眾多,而且生意做得是紅紅火火,所以,一樓的人忙得不可開交。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左右,一道熟悉的頎長身影在電梯那端走過來,夏天眯了眯眼,看着朝自己走來的一身淺灰色西裝的男人,頓時站起來,彎起一絲笑,「豐總,不好意思,打擾了。」
豐澤年勾了勾唇角,「談不上打擾!走,上樓!」
能讓豐澤年親自下來接見的人實屬不多,所以,這種貴賓級別的待遇讓一邊的前台小姐敬慕不已,幸好剛才對夏天彬彬有禮,否則,得罪人還不知道。
乘着電梯,夏天還是被這座巍峨又宏偉的交叉型的大廈所震撼。以前,她是夏氏集團一個部門經理時,也來過天籟,但都只是在下面的樓層,而這座位於t市中心的標誌性建築物第三十層一直到頂樓的八十八層,屬於總部辦公地,一般人是不准隨便上來的。
「天籟的總部雖然在這裏,但幾座國外的大型分公司在泰國,美國,法國,而國內分公司則在台灣,香港,上海,北京,深圳,渝海,以及這座城市,其他小型分公司大都由天籟注資更名,幾乎每座城市都有天籟的分部存在。當初選定總部建在哪座城市時,公司的元老以及董事們都一致看好香港,但他幾乎就是堅定不移力挽狂瀾非常獨裁要將總部建在創建天籟的發源地t市。當時我也很不理解,直到你的出現,終於解開了我心中的疑團。」
豐澤年推開辦公室厚重廣闊又磅礴的玻璃門,走進一座簡約卻不失氣度的辦公室,繞過桌後,站在落地玻璃帷幕窗之前,聲音平平的說着,「近幾年t市各項產業發達,對總部也有不小的幫助,這才平息了董事們心中的不滿。」
「他……」好半天,夏天問了一句知道卻不相信的問題,「他真的是天籟……」
「秦邵璿是天籟的創始人,真正的老闆。」豐澤年勾了勾唇,看見夏天眼裏划過的一抹此刻仍舊的不敢置信,不禁笑了笑,「你不敢相信?」
夏天轉開頭去蹙了蹙眉,別人說出來是一回事,豐澤年說出來又是一回事。
「別說是你,若是放在當初認識他的日子裏,我也不信。」豐澤年忽然話鋒一轉,「知道這是誰的辦公室嗎?」
夏天不傻,自然明白這裏是秦邵璿的辦公室!
「這座辦公室是邵璿偶爾過來處理公司一些重大決策時的辦公地點,他的要求從來都是這樣,簡單,乾淨,空間足夠隔絕外界的一切聲音,還有,就是必須有這樣視界開闊的落地窗。」
「有很多次,我看見他就這樣靜默的站在這裏。」豐澤年站在落地窗前面向着外邊渺小的一切似笑非笑,「每每我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周思琪對他的痴情在特警隊來說是眾人皆知,可他卻像一潭千年的古井,沒有任何的波瀾。特警隊還有一些女的也對他拋橄欖枝,但他始終不屑一顧,我那時甚至想他會不會是gay……」
說到這,豐澤年不自然的一笑,應該是戳到了自己內心的隱痛。
「我知道他不是!作為鐵哥們,我想這樣也好,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隨便找個女人娶了成個家就行了,沒必要愛來愛去的弄個深情不悔的樣子,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多好!可直到他這次回到t市,整個世界都仿佛變了……」
夏天靜靜的望着窗邊頎長的淺灰色身影,聽着他說天籟的廣闊背景和關於秦邵璿的一些,心中確實有着不小的震撼,和……一種心頭縈繞的疑問。
「他真的只是去了北京?」她不得不問,眼裏隱藏着無助。
豐澤年臉色一僵蹙了蹙眉,「你不相信?」換做是他,他也不會相信。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夏天抬頭,雙眼圓睜的看着他。
看着她努力想要隱藏的脆弱,豐澤年有些不忍心,「不管邵璿去了哪兒,他都會回來,因為你在這裏。」
夏天不說話,僅是靜靜的看着辦公桌上黑色安靜的電腦屏幕。
一連幾日,幾乎都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好幾次都會在夢中驚醒,醒來時看向床頭安靜躺着的手機。
這幾天秦邵璿的電話一直無法接通,她像是墜入到奇怪的海洋一般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口,整個生活一下子就亂了套。
她承認,亂了的,是心。
有那麼幾個夜晚,她控制不住的想要開車去那偏靜的別墅,看看秦老爺子是否還在那裏,不管老爺子知不知秦邵璿在哪兒,她總是在夜間驚醒有了這個衝動之後,剛剛跑下床,又渾身無力的倒在床里一動不動的望着天花板。
直到一個星期六,不用去公司的她睡到了半中午,等到睜開眼時,聽見手機在響。
一看是秦老爺子,倒是一怔。
「還在睡覺?」老爺子似乎很隨意的問了一句。
「嗯!」關於孩子的事,老爺子不問,她也不會說,用孩子去討好他老人家不是夏天的風格。
「知道邵璿去哪兒了嗎?」
她不知道他真的去了哪裏,正想問老爺子你呢,可他卻來詢問她,夏天只能人云亦云,「他去北京了。」
秦老爺子一聽,倒是哦了一聲之後,帶着淡淡的無奈道,「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一聲,明天上午9點,邵璿的大哥大嫂回北京,你替他去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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