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不對勁,威爾遜,德國人發瘋了,我們得離開這裏。哈爾切,再給我一個彈夾,把那箱也打開。那該死的撤退命令怎麼還沒到,不是說會派人通知我們嗎?」
斯科特從窗口飛快的縮回頭,密集的子彈打在窗沿上崩起了一大片磚塊碎屑和灰泥,嗆得副射手哈爾切一個勁地咳嗽。
「該死的德國佬,這群鄉下土包子,來嘗嘗這個吧。」
斯科特插上了一個新彈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隨後猛的站起身來抱着機槍向着窗外射擊,可還沒等他打出三四個點射,暴雨般的子彈迫使他再一次的縮回了窗台下。
「我被他們盯上了,威爾遜,你那裏看得清楚德國人的行動嗎?」
「你認為呢,該死的,德國人準備強攻了。」
威爾遜也被那挺機槍壓的抬不起頭來,用一挺機槍封鎖着上下兩個窗口,那個德國射手的技術很不一般。
「他們可能要翻牆進來,你這裏看得到圍牆邊的情況嗎?」
斯科特飛快的向着窗外瞥了一眼,撒滿彈殼的窗台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所在的塔樓窗口很狹小,還有個延伸出去的小窗台,如果他想看清楚塔下的情況,那只有站起身來才行,但是現在這樣做根本就是在找死。
「他們似乎正在準備着什麼。」
趁着德國機槍射擊的間隙,威爾遜勇敢的站起身探頭向着塔下望去,他看到一隊德國士兵正貓着腰飛快的順着圍牆跑過去,其中兩個跑到正對着塔樓的圍牆邊蹲了下來。
由於圍牆的掩蔽,威爾遜只能看到晃動的灰色鋼盔,不知道那兩個士兵在搞什麼名堂。
「試試看能不能給他們一個教訓。」
威爾遜端起他的狙擊步槍向着其中一頂鋼盔瞄準。可還沒等威爾遜把對方扣入自己的瞄準鏡準星,那挺機槍又開始向他所在的位置瘋狂射擊起來,很顯然對方看到了威爾遜伸出窗外的槍管。
「耶穌基督。。。。」
就在威爾遜從窗口狼狽的縮回來之前,他在瞄準鏡里瞟到了一個讓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景象。
他終於看清了那兩個士兵正在忙活着什麼,他們正在往自己的毛瑟步槍槍口上安裝一個管狀部件。
威爾遜清楚的記得以前在訓練中教官給他看過那種東西的圖紙和實物,而讓他更為記憶深刻的是這種東西的威力。
威爾遜咬着牙冒着四濺的磚石灰土再次探出頭去張望,一眼就看到那兩個德國士兵現在正探出上身端着各自的步槍瞄準,黑色的榴彈發射器正對着自己的窗口。
「槍榴彈!隱蔽!」
威爾遜大聲的喊到,他從沒想到自己的竟然能夠發出這麼響亮的喊聲,隨後飛快的向前一仆,趴倒在冰冷的石制台階上。
「轟。。。。轟。。。。」
兩聲劇烈的爆炸聲瞬間在威爾遜耳邊爆響,突擊隊上等兵緊緊地抱着腦袋嘴裏發出毫無意義的喊叫。
他被徹底地嚇壞了,他還是第一次嘗到近距離爆炸的威力。暴熱的氣浪夾雜着碎裂的牆體碎片從他背部上方一英寸的地方呼嘯而過,磚塊瓦礫和榴彈碎片四處飛濺。
威爾遜感到後背似乎被人狠狠的捶了一拳,奇怪的是,他只是感到有些悶悶的卻沒有任何的痛覺。
腦袋就像被人敲了一悶棍,威爾遜有過這種經驗,那是在倫敦一個酒吧後面的胡同里,那次讓他損失了三個月的津貼和一套新制服。
威爾遜用力的睜大雙眼,可是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亮光和旋轉着的金色光點,好像看到了某些東西,卻又怎麼都分辨不出形狀。耳朵里好像塞了棉花一樣,所有聲音都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帶着漫長的餘音。
「威爾遜,威爾遜。。。。。」
耳邊傳來了幾聲微弱的叫喊聲,威爾遜用力的晃了幾下腦袋,眼前的白光開始消散,雖然還有些眩暈,但是總算能夠分辨出眼前的景物了。
「上帝,斯科特上士。。。。」
第一個映入眼帘的就是機槍手斯科特上士那張蒼白的面容。
斯科特已經死了,可憐的機槍手沒能躲過德國榴彈的攻擊,一片彈片正好打中了他的額頭。他的屍體距離威爾遜不到一碼,上等兵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個可怕的焦黑的傷口以及正從那裏源源湧出的粘稠液體。
斯科特瞪着無神的雙眼望着頂上的樓板,中彈那一瞬間驚訝的表情永遠的凝固在了那張臉上,看得出他當場就陣亡了,沒有受到多大的痛苦。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威爾遜狠狠的用拳頭捶擊着地面,他參加過很多次戰鬥,也目睹過無數次死亡,但是看着親近熟悉的朋友戰死在自己身邊,這還是頭一次。
「威爾遜。。。。幫幫我。。。。」
微弱的求救聲再次響起,威爾遜這才想起這裏還有另一個戰友。
「哈爾切,你怎麼樣。」
威爾遜抬起頭搜索着哈爾切的身影,結果在樓梯轉角的一堆彈藥箱邊找到了倒霉的副射手。
「我想我受傷了,威爾遜,幫幫我。」
哈爾切抬起手伸向威爾遜,那隻手現在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呆在那裏不要動,哈爾切。」
威爾遜緩緩的爬起身來,這時他才感覺到後背傳來一陣陣可怕刺痛,背後一定被什麼東西打中了。威爾遜蹲跪在樓梯上,稍微定了定神,他想要探尋背後的傷口,卻發覺手臂夠不着那裏。不過看來情況不是很糟,至少他現在還能行動。
「哈爾切,我來了,呆在那裏不要動。」
威爾遜拾起他的狙擊步槍,隨後小心翼翼的從牆上的缺口向外張望了一下,那兩個德國士兵已經不在那裏了。
四周的槍聲比剛才更加密集了,院子裏還不時爆發出一兩聲爆炸聲,不知道是手榴彈還是那種槍榴彈發出的。威爾遜知道,自己的戰友們現在一定陷入了苦戰,他們能夠抵擋到現在本身已經是個奇蹟,那還是因為德國人一直固執地不願意發動強攻的緣故。
威爾遜重新趴倒在階梯上,隨後沿着牆根慢慢地向着樓梯轉角平台爬去,他不知道那挺機槍是否還在瞄準着這裏,現在那個窗口連着下面一截牆壁已經被整個轟飛了,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破洞,無論怎麼說冒然的把自己暴露在那個破洞前絕對不會是個好主意。
「哈爾切,你傷在哪裏,一定要堅持住。」
威爾遜終於艱難的爬到了哈爾切身邊,由於中間擋着斯科特的屍體,他只能從機槍手的屍體上爬過去,以至於軍服上沾滿了機槍手的鮮血和髓液。
「德國人打中了我的肚子,我的雙腿也沒有知覺了。」
哈爾切痛苦的鬆開緊按着傷口的雙手,血液頓時像泉水一樣從那個破洞裏湧出來。
「該死的!你堅持住,兄弟,讓我檢查一下。」
其實不用檢查,威爾遜就知道哈爾切已經沒救了,但是為了安慰對方,他還是用力的撕開哈爾切已經被鮮血潤透了的軍服,檢查了一下傷口。
傷口在肚臍上方靠右一點的位置,由於血液一直在往外冒,根本就無法看清楚傷口的形狀和大小。
「看上去還不太壞,你能夠撐過去的。」
威爾遜在褲子上擦了擦手上粘稠的血液,隨後從內衣袋裏掏出了他的急救包。
「嗯,我也認為我可以頂過去,只是看上去有些嚇人罷了,我不會死的,是吧。」
哈爾切的臉色由於失血過多已經變成了一種恐怖的青灰色,但是他還是在臉上撐出了一抹微笑,眼睛裏充滿了對活下去的渴望。
「當然,你一定會活下去的,兄弟。」
威爾遜不敢去看哈爾切的眼睛,他低着頭撕扯着那隻急救包,掏出一大塊藥棉和一根繃帶隨後按在了哈爾切的傷口上。
「堅持住,兄弟。」
「當然,我不會有事的,我還沒有跟瑪麗上過床呢,我一定不會死的。。。。」
哈爾切虛弱的笑着點了點頭。
「好樣的,兄弟。你先在這裏躺着,用力按着傷口,我現在就去幹掉幾個德國佬為你出氣,然後我們一起回英國去。」
威爾遜撿起了他的狙擊步槍,仇恨的火焰現在在狙擊手的胸中熊熊燃燒。
「好的,威爾遜。。。。我想我還撐得住。你一定。。。。一定要替我多幹掉幾個天殺的德國佬。」
哈爾切虛弱的對着威爾遜點着頭。
威爾遜拼命的忍住快要湧出眼眶的淚水,他用力的用衣袖擦了擦臉,隨後對着哈爾切微笑着點了點頭,轉過身貓着腰慢慢的向那個破洞走去。
走到破洞邊,他先小心的探出半個腦袋向着外面觀察了一下,在院子裏看不到任何德國士兵的影子,在圍牆的大門邊有個德國機槍組正在向着教堂打着斷斷續續的連射。
威爾遜平穩了一下氣息,隨後端起狙擊槍瞄準了一個正扶着一個彈藥箱探頭張望的副射手。
1903的槍聲混雜在周圍密集的槍炮聲中是那麼的單薄與不起眼,德國機槍嘎然而止,機槍手茫然的望着突然倒在他身上的戰友,但當他看到戰友鋼盔上那個突兀的彈孔時,他立即就明白了過來。
德國機槍手一邊向邊上的戰友們發出精告一邊飛速的把機槍槍口轉向了塔樓。之前他根本沒有想到在遭到那樣嚴重的破壞之後,那裏竟然還有人能存活下來。
但是,他沒有機會為他的副射手報仇了。一秒鐘後,一發同樣的子彈從他的眉間鑽入了他的顱骨,德國士兵姿態怪異的仰了仰頭,隨後撲倒在他心愛的機槍上。
「兩個了,我幹掉兩個德國佬了,哈爾切。」
威爾遜興奮的回過頭對着哈爾切喊道,但是看到的卻是哈爾切慘白的面孔和癱軟下來的屍體,年輕的副射手嘴角還帶着一抹微笑。
「真該死!」
威爾遜用力的拉開了槍栓,一股強烈的嗜血欲望在狙擊手心理燃起,他決心肩負起那些死去的人們的仇恨,必須用更多德國人的屍體才能償還。
「你們這些野蠻下賤的德國佬,過來啊。你們這些狗屎,看看你們那種狼狽的樣子,讓你們的媽媽看到了會為你們臉紅的,你們這群下水道里的蛆蟲。」
威爾遜穩穩的端着他的狙擊槍,絲毫不顧忌在他四周飛速掠過的機槍子彈,他一邊大聲咒罵着一邊冷酷地射出一發又一發子彈。
他看着那些德國士兵被自己壓制在牆角毫無還手之力,心中感到了些許的滿足。但是他覺得這還遠遠不夠,到現在為止只有三個德國人死在槍下,另外還有兩個只是被打傷,而且在他準備補上一槍之前就被戰友拖到了掩蔽的牆後。
又一個目標,那個德國士兵似乎準備補上陣亡的機槍手的位置,威爾遜冷酷的把瞄準點對準了那個士兵的腹部。
威爾遜嘴角露出了一絲殘酷的獰笑,但是就在他準備要扣下扳機時,突然感到一陣心慌意亂,就好像自己成為別人獵物的感覺。
那是久經沙場老兵的一種本能反應,威爾遜感覺脖子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後背一陣發涼,那種可怖的感覺甚至蓋過了背後傷口的疼痛。
威爾遜猛的把槍口指向塔下的墓園,他感覺危險就來自於那裏。
花叢?沒有。
牆邊?沒有。
聖母像?沒有。
看着雕像邊那頂被穿了一個洞的德國鋼盔,威爾遜不禁冷笑了一聲。
但是就當他把瞄準鏡從聖母像下移開時,突然發覺雕像底座邊一個灰色的人影一動。
「那狗屎沒有。。。。」
這是威爾遜上等兵在這個世界上說得最後半句話,隨後一發熾熱的毛瑟步槍彈就從他的喉嚨里穿了過去。
威爾遜伸出手想要抓住牆沿,但是他沒能做到。
冷笑着對着虛空中攥緊了拳頭,英國狙擊手全身一軟從破洞裏翻了出去,重重地摔到了塔樓下濕潤的泥地上,抽搐着。。。。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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