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根!」魏爾勒大聲喝道:「道根上校!」
「什麼事!」
正在怒火中燒的道根回過頭來瞪着魏爾勒,語氣里充滿着不耐煩的味道。
道根這時已經處於爆走的邊緣,完全失去了平時那種猶如機械般的冷靜,他現在一心只想要在面前那個無恥的叛國者腦袋上開一個窟窿。
但是當道根轉過臉來看到魏爾勒的表情時,他高漲的怒火突然就像是雪崩一般垮塌了下去,並且化為了一股股冷汗流出了體外。
魏爾勒冰冷的眼神讓堅強的道根都感到不寒而慄,再配合上岩石般堅硬嚴肅的表情,憤怒的黨衛隊上校就像被人在頭頂猛的澆了一盆冷水一般頓時就蔫了下去。
道根清醒了過來,他猛的領悟到自己現在的行為實在有些過於放肆。他尷尬的望望魏爾勒,隨後再轉頭狠狠的瞪了一眼現在正端着杯子淡然的望着自己的卡納里斯,悻悻的把抽出一半的手槍慢慢的插回腰間的皮製槍套中。
「道根上校,你想要幹什麼,快坐下,聽他把話說完。」
魏爾勒重新恢復了那種恬淡的表情,他拿起桌上的酒瓶給道根的那隻罐頭盒裏加了一點酒。
「對不起,將軍閣下,我失態了。」道根連忙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恭敬的向魏爾勒點頭致歉。
「好了,可能是酒精的關係,你需要鍛煉你的酒量了,道根上校,把你杯子裏的酒喝完,在此之前我們先聽聽卡納里斯將軍究竟怎麼來為自己的行為辯護。」
看到道根雖然一臉的不樂意和無奈的神情,但是還是老老實實的端起面前的罐頭盒,魏爾勒不禁微微一笑,隨後把視線轉向卡納里斯。
「說說看,威廉,你所作的一切究竟在哪裏維護了德國的利益,又是怎麼拯救德國的。」
「真是可惜了,我本來以為這個滿腦子都是殺戮的黨衛隊上校會給我來一槍呢。他的運氣還真是不錯,有你這樣的聰明人幫着他。哼哼,如果讓他的主子知道由於他的一時衝動而讓我這麼痛快的死去的話,一定不會放過他的,真是可惜。。。。」卡納里斯緩緩的放下酒杯,他挑釁般的斜眼瞟着道根悠然的說道。
「卡納里斯。。。。卡納里斯。。。。」
魏爾勒緩緩的搖着頭說到:「我記得剛才就精告過你。。。。」
「知道了,對不起,我道歉!」卡納里斯連忙搖着手說到。
「好了,收起你那尖酸刻薄的舌頭,我不是來聽你發牢騷的,我來這裏見你是為了尋找一個答案,我想知道曾經是我最信任而且最尊敬的朋友為什麼背叛自己的祖國。」
「背叛?」卡納里斯憤憤的放下了酒杯。
「我說過,我沒有背叛德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衛她。」
「你的助手全都招供了,他叫什麼來着,漢斯。奧斯塔上校是吧。他是你與反叛組織之間的聯絡人,他代替你參與了大部分反叛組織的活動,包括你和德國的敵人們的所有交易。
卡納里斯海軍上將閣下,你選擇了一個非常可靠的部下啊,在zhongyāng保安處的審訊室里他只堅持了十五分鐘,隨後就非常明智的選擇了向元首閣下效忠。他已經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足足一百四十三頁的供詞。
再加上從你辦公室的保險柜和住處的夾層里搜到的東西,足夠讓你以叛國罪和陰謀顛覆罪處決五十次的了。」
道根現在滿臉紅彤彤的,他一臉得意的神色冷冷的說到。
「是麼,這些我都知道,漢斯這個笨蛋,這是我犯下的唯一錯誤,我本該知道只要是人都靠不住。」
卡納里斯苦笑着搖了搖頭,隨後他沉下臉望着魏爾勒的眼睛嚴肅的說道:「魏爾勒,你想知道我為什麼要做那些事情嗎?我可以告訴你,不過請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認為德國在這次戰爭中能夠獲得最終勝利嗎?」
「當然能夠,在元首的領導下我們一定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道根大聲的喊到,說完還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
「我沒有問你,你這個黨衛隊酒鬼,我從來就不指望從你們那揄木腦袋裏能夠得到其他的答案。」
「冷靜,繼續喝你的酒,道根上校,嘗嘗這個魚子醬。」
魏爾勒一把按住想要發飆的道根,他拿起酒瓶給道根倒滿了威士忌,接着把魚子醬罐頭放到了道根面前。
「卡納里斯,我現在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只能說按照現在的形勢發展,我們獲勝的可能很大。」
魏爾勒沉吟了一下後緩緩說到。
「是麼,看來你也被表面的現象蒙蔽了,魏爾勒。」
卡納里斯插起一塊熏肉放進了嘴裏,他一邊咀嚼着一邊繼續說到:希特拉是個瘋子,我記得你也同意這一點。在我們進攻波蘭那一天,我看到了他瘋狂的一面,他徹底的瘋了,像個發狂的野獸般在辦公室里對我不斷的喊叫着,不斷的和我談着他的那些理論。」
卡納里斯咽下嘴裏的食物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
「我們都知道德國重新挑起戰爭將會引發怎樣嚴重的後果,而這個男人竟然這麼迷戀戰爭,這時候我才感到我之前對國社黨的看法出現了多麼大的偏差,我當時就明白這個人和他的黨必將把德國推進無邊的地獄之中,德國將會由於這個瘋狂的人而毀滅。」
卡納里斯說到這裏看了一眼魏爾勒,他想從對方臉上找到一些認同的神情。結果讓他失望,魏爾勒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在那裏慢慢的品着酒。
卡納里斯轉臉望向道根,卻發現道根也沒有表現出他預想中的氣憤,現在這位黨衛隊上校正對着那一罐頭盒威士忌運氣。
感覺有些沮喪的卡納里斯撓了撓鼻子,他尷尬的喝了一口酒後繼續說道:「我發現我應該重新審視國社黨的真正面目,我做了很多調查,我被我的發現嚇住了,德國正在慢慢和國社黨合為一體,那個男人用這種方式控制住了整個德國,沒有人能夠反對他,除了一小撮勇敢而正直的人,沒有人膽敢反抗他的統治。」
「正直而勇敢的人?卡納里斯海軍上將閣下。。。。他們大多已經成為別國的間諜了,我從來沒有想過甘願當外國間諜的德國人也能算是正直而勇敢的,一群只會背後放冷箭的背叛自己國家和民族的叛徒。。。。」道根惡狠狠的說到,說完端起罐頭盒猛喝了一口酒。
「隨便你怎麼說,對於你這種黨衛隊員的大腦來說這個問題過於複雜了。」
卡納里斯輕蔑的瞟了一眼道根繼續說到:「魏爾勒,你知道開戰的危險,我們無法戰勝所有的敵人,雖然我們獲得了非常豐厚的戰果,但是我們也會為了保存這些戰果而陷入戰爭的泥潭,而且我敢保證,我們一定會越陷越深,直到耗盡我們所有的力量,這一點你不會看不到。
我們雖然暫時獲得了勝利,但是這種勝利絕對不會持久,德國資源貧乏,大量的戰略物資都需要從國外進口,我們的兵源也無法支持戰爭很久,我們的國力並沒有國社黨對外宣揚的那樣強大。
我們的武器並沒有比敵人先進多少,我們嚴重缺少海軍力量,我們的空軍則由一個白痴cāo縱着,而我們的國家元首更是個瘋子。。。。
這些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德國會被那個瘋子挑起的戰火慢慢燒毀,我們二十年來為了德國復興而付出的心血和努力都將因為國社黨的瘋狂野心而付之東流,德國也可能會為此徹底毀滅。」
卡納里斯說完這些後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他望着魏爾勒繼續說到:「所以,我必須阻止這些事情發生,我聯絡了那些反抗者,他們也都和我持有同樣的看法。必須要把德國從國社黨的統治中解放出來,必須推翻那個瘋子的政府,無論用什麼手段,就算讓德國暫時經受些損失也沒關係,這總比德國徹底毀滅好的多。
我們可以重建政府,重新建立秩序,我們可以從那些盟友手裏獲得幫助和支持,德國一定能夠重新回到歐洲強國的隊伍中,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來。」
「所以你在元首和希特拉對抗的時候倒向了我們。」魏爾勒慢悠悠的問到。
「是的,這是一個機會,只要能夠打到希特拉,我當然不會放棄。」
「那麼你的目的不是已經達到了,你為什麼還要出賣萊茵哈特。」
「魏爾勒,你不覺得你的問題很蠢麼,我的最終目的是推翻國社黨的統治,消滅了希特拉之後我怎麼可能會再去效忠於另一個納粹黨魁,他們都是同一類人,你看不出來嗎?
我敢保證,現在這個萊茵哈特將會變成另一個希特拉。因為他現在的表現有時候會讓我覺得當時的選擇也許是個錯誤,這個人絕對比希特拉更加危險。魏爾勒,我知道你對德國的忠誠,總有一天你會為你現在的選擇而後悔的。」
卡納里斯抬頭望了望那扇高高的天窗,現在太陽已經落山,外面已經漆黑一片。
因為魏爾勒的關係,牢房裏的電燈被打開了,昏黃的燈光下卡納里斯的眼睛裏閃爍着激動的光芒。
「你錯了,卡納里斯。你不了解萊茵哈特.馮.施泰德,他絕對不是你所說的那種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對於這一點我非常的有把握。
你沒有見過他,沒有和他接觸過,沒有和他談過話,這才是你最大的錯誤。
卡納里斯,我可以告訴你,其實你說得那些,他都跟我討論過,他也很為此擔憂。但是現在德國已經投入了戰鬥,那麼除了奪取最後的勝利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我們絕對不能做任何妥協,更不能去相信那些外國勢力的所謂誠意。
德國已經在世界上展示了他無比強大的戰鬥力,德國已經在那些國家眼裏成為一個威脅,作為一個情報部門的主管,你不會連這點戰略眼光都沒有吧。
現在,我們只能就這樣戰鬥下去,德國承擔不起第二次失敗,這對於德國來說將是滅頂之災。
我們要獲得勝利,只有勝利才能突破現在的危局,我們已經上了戰車,在消滅所有敵人或者被敵人消滅之前,這輛戰車是無法停止下來的。」
魏爾勒站起身來,神情淡然的對卡納里斯說到:「現在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你沒有讓我太失望,卡納里斯。」
魏爾勒拍了拍還在衝着罐頭盒發楞的道根。
「我想我們該離開這裏了,道根。」
隨後魏爾勒帶着道根走向牢房大門。
「我想你的想法也許沒有錯誤,但是你用錯了手段,卡納里斯。」
魏爾勒走到門邊停了下來,他轉過身說道:「你,不該背叛自己的祖國。無論是多麼崇高的理由,都不能為你和外國勢力勾結出賣德國的利益的行為而辯護,你出賣的那些情報和你故意隱瞞的那些情報會讓無數的士兵付出生命的代價,這就是你所要的嗎?
如果德國失敗,那些國家是否真的會履行對你的承諾,他們會允許把他們打的落花流水的德國再次崛起嗎?真是愚蠢,卡納里斯,你真是蠢透了。我現在慶幸的是,我們能在你還未對德國造成進一步傷害之前及時阻止了你。上帝保佑德國,你被我們挖了出來。
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已經沒有未來了,所以我也不想說什麼總有一天你會對你所做的事情後悔之類的話。好了,你還有半小時時間,可以盡情享用這頓最後的晚餐。。。。」
說完魏爾勒轉身向牢房外走去。
「等一等。。。。魏爾勒。。。。」卡納里斯猛的跳起身來喊道。
「半小時。。。再見,卡納里斯,我的老朋友。」
魏爾勒的身影在門口頓了頓,他沒有回頭,隨後一俯身走出了牢房。
「等一等,魏爾勒,我還有話要說。。。魏爾勒。。。。魏爾勒。。。。」
魏爾勒帶着有些醉意的道根和副官維特順着走廊堅定的向前走去,背後傳來卡納里斯聲嘶力竭的喊叫。
「我還以為他對死亡沒有恐懼呢。」道根輕聲的說到。
「沒有人不會恐懼死亡,只是有時候會忘掉而已。」
「您覺得找到答案了嗎?」
「找到了,我發現我對我們將要走下去的道路的信念更加堅定了。道根,你對這次會見有什麼感想。」
「非常無聊,我想您說的對,我的確不該來這個地方。我是個軍人,我只知道忠於我的國家,我沒有時間去想其他的問題。」
「我看你前面好像在思考什麼。」
「哪裏,我沒有想什麼,我只是喝多了一些,感到有些頭暈。另外我一直在克制着自己想要給那個胡言亂語的傢伙腦袋上來一槍的欲望。」
「呵呵,道根,你的確是個純粹的戰士。」
「謝謝你的誇獎,將軍閣下。」
三個人走到地面上時約克斯已經佈置好了刑場,靠着一面石牆的地面上釘了一根木柱,四盞白熾探照燈把那塊空地照得雪亮,十名武裝憲兵杵着搶站在一邊休息。
「將軍閣下,上校先生,你們看,我都佈置好了,是不是現在就把犯人帶上來。」約克斯擦着額頭上的汗珠走過來殷勤的說到。
「不,再過半個小時吧。」
「那好,我準備了一些食物,馬上讓衛兵送下去,總得讓他吃一頓最後的晚餐吧。」
「這個也不用了,我給他帶來點吃的,他現在正在享用呢。不過我的副官還沒有吃過東西,你是不是給他準備點食物。」
「那您和上校呢?」
「我們都吃過了,現在想隨便走走。」
「好的,遵命,將軍閣下。」
魏爾勒慢慢的走到院子的一角,在迴廊邊的一塊條石上坐了下來。
「參謀長閣下,看,漫天的星星,看來明天是個晴朗的好日子。」道根走到魏爾勒的身邊仰望着天空。
「是啊,明天就要進入巴黎了,我討厭下雨天檢閱。」
魏爾勒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他的煙盒和打火機,隨後從胸口的衣袋裏掏出一份摺疊起來的文件。
魏爾勒打開煙盒,從裏面抽出了一隻香煙,裝在他那隻象牙煙嘴上叼在了嘴裏。
隨後他展開了那張文件在探照燈的餘暉下查看了一下,接着利落的打着了打火機,跳躍着的火苗一下就把那張文件點着了。
「將軍,這是什麼?」道根有些疑惑的問到。
魏爾勒抬起手用那張文件點着了香煙,他深吸了一口煙後,把已經快燒到手指的文件扔在了腳下。
「元首給卡納里斯的特赦令。」魏爾勒淡然的說到。
「什麼!那您?」
「元首讓我按照我個人的判斷來決定是否使用這張赦免狀,而這。。。。」
魏爾勒指了指地上還在冒着縷縷青煙的灰燼。
「就是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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