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指劍魔 第三百四十一章

    奚凡臉上再次浮現出那道詭異的笑容,說道:「像小先生這樣的人大概不會相信,但皇帝陛下會相信。」

    說到這裏,這位慣於在黑夜裏替將軍打理一切的軍師奚凡,抬頭望向灰暗的冬日天穹,臉上露出澄靜的笑容,感慨說道:因為我真的是西晉神軍的人,不然……」

    許塵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自幼便在生死間掙扎求存,本以為自己已經看透了世間的黑暗與複雜,然而這時候聽着奚凡坦承自己最初的真實身份以及如今為了西門望迸發的瘋狂意,才發現原來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複雜依然沒有足夠的了解。

    他把腰間的衣帶緊了緊,確認不會對稍後的戰鬥產生絲毫影響,然後抬起頭來,看着奚凡問道:「可你怎麼確認就能殺死我?」

    奚凡用戲謔的眼光看着他,說道:「因為你是兌山宗藍鳶閣最弱的那個人,也是飛雲道最弱的那個人。」

    許塵無奈嘆氣,心想這個稱謂大概會一直跟隨自己很多年吧。

    他問道:「可是我大師兄現在正在無仙鎮中。」

    奚凡應道:「你出現在我的府中,大先生自然以為你是來殺我的,他又怎麼會管?」

    許塵說道:「同樣的道理,是不是可以說明西門望大將軍也不會管這件事?」

    奚凡微笑說道:「說的對,所以今天是一個殺死你的最好機會,其實先前我一直在猶豫究竟要不要殺你,恰好你來了,那我只好殺了你。」

    許塵說道:「對於我來說,這也是殺死你的最好機會,其實我也一直在猶豫要不要進府殺你,但既然恰好你要殺我,那我只好殺了你。」

    奚凡頗感興趣看着他,問道:「你現在已經知道我為什麼想殺你,然而我還是不能確認,你究竟為什麼一定要殺死我,能不能請小先生賜教?」

    許塵看着他的臉,想起了那張油紙條。

    寫油紙條的那個傢伙早已經死了,那張油紙條也已經被他毀了,但油紙條上的那些名字他卻記得清清楚楚,其中在很前很前的位置上,便有奚凡兩個字。

    很多年前,軍師奚凡就已經是西門望大將軍最忠心也最陰險的那條狗,這個軍師就是西門望與西晉的聯絡者。

    當年正是這個叫奚凡的軍師替西門望定下的計策,很多事情也是這位軍師替西門望出的主意。

    有了這些理由,足以讓許塵殺他千百遍。

    不過這時候面對奚凡的疑問,他沒有做任何解釋。

    兩袖已然卷到肘間,小臂赤裸在寒風中,穩定的右手探到背後握住刀柄,鋥的一聲抽出白長的軍刀,刀鋒在寒風中耀着霜般的光芒。

    許塵邁着穩定的步伐踏過庭院,向松木椅前的奚凡走去。

    奚凡緩緩眯起雙眼,負在身後袖中的雙手微微顫抖,明顯不是因為恐懼,卻不知道這些彈動的雙指,究竟是在做什麼。

    雪亮的刀鋒斬破安靜的庭院,斬斷牆外吹來的寒風,斬向奚凡眯着的雙眼之間!

    奚凡的眼睛眯的愈發厲害,目光驟然如電,落在許塵垂在身畔的左手之上。

    許塵的左手指間拈着一個錦囊。

    錦囊里透着一股強大的符意。

    正是陸隱大師留給他的神符,在魔宗堂口前為與葉童相抗,他用掉了一個今日面對西門望的強大臂膀軍師奚凡,他毫不猶豫啟用了第二個。

    然而錦囊里那道神符……竟然無法啟動!

    奚凡的眼睛眯成了兩道縫,眼縫裏幽芒逼人。


    無數道氣息各異的符意,從他身後袖間噴薄而出,瞬間把庭院裏的天地元氣攪動的震盪不安,無數道極細微的元氣撕裂湍流,橫亘在二人身體之間。

    西門望大將軍麾下以計謀陰險著稱的軍師奚凡……自然是世間罕見的強大符師!

    那些乳白色的空間湍流,仿佛地面出現的黑色,天地元氣像是流水,極迅速地快速流逝,許塵念力與錦囊之間的聯繫,被干擾的無法保持片刻的通暢!

    他手中那把雪亮的細長軍刀,在看似透明的空間中,仿佛陷入了一片泥沼,艱澀難以移動,距離奚凡的那張臉雖不遠,但似乎永遠無法靠近。

    仿佛感應到庭院內混亂到不可思議的符意與天地元氣治流,府邸上方的空氣變得凝重壓抑起來,不知是哪朵雲里的濕意被碾壓成雪,緩緩向地面飄落。

    一朵雪花飄過許塵的睫毛,落在他握着刀柄微微顫抖的手背上,瞬間融化。

    場間的局勢極為緊張,許塵的處境極為危險,然而當那朵雪花飄落時,他的睫毛眨都沒有眨一下,眼神依然冷靜專注。

    一棵冬樹斜斜伸在僻巷之中,心有所感的許塵陡然進入某種莫名的境界,他沉默站在冬樹的影子間閉目感悟,很長時間都沒有任何動作。

    小巷冬樹青石殘雪裏的天地氣息,悄無聲息籠罩着他的身體,他體內那條貫穿靈海的那條通道愈發壯闊,無形卻有質的靈氣在其間緩慢流轉。

    當靈氣散向身軀各處,通道里的氣息變得相對稀薄,又被天地間湧入身軀的元氣逐漸填滿,這種過程就像是不停地進食美妙的食物,卻又不用擔心會腹脹。

    這種感覺很美好,而當通道里的靈氣地淌過他身體裏最細微的部分後,感覺愈發的美好,如同春水一般洗滌着他的精神與肉體,滋潤着每一絲肌肉與每一段骨骼,帶來一種溫暖飽足卻又清新無膩的感知。

    身體內的改變讓外在發生某種變化,許塵身上的厚襖仿佛吸飽了雨水,緊緊地貼着身體,那股極為寧靜的氣息,仿佛有某種吸引力,不止把巷樹石雪間的天地氣息吸引過來,也把真實世界裏的事物也吸引了過來。

    巷中並沒有風,冬樹的影子卻在微微顫動,那是因為掛在梢頭的凋落殘葉,正向着下方他的身體飄去,把細弱的枝條拉的筆直,而巷中石板上並不多的灰塵,也在這無內的時刻飄了起來,漸漸聚集到他的腳邊。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許塵緩緩睜開雙眼,眸子裏閃過一抹明亮的光澤,然後迅速斂沒歸為平常,腳下的樹影不再顫動,冬樹被繃緊如弓弦的枝條緩緩收回,只有鞋畔的那些灰塵依然堆積,看着仿佛他的腳深陷在厚塵之中。

    許塵看着腳畔的灰塵沉默不語,他知道自己的修行境界與實力在前一刻有了提升,然而這種提升不是原有的修行手段,而是體內靈氣再次凝練強大了一分。

    離開魔宗堂口之後,他一直沒有修行過靈氣,基於對光輝的恐懼,他下意識里不想去思考那些事情。

    直到今日聽聞師傅的死訊,隱約猜到那些久遠血腥故事幕後的齷齪,看着將軍府的飛檐,想着西門望歸老這後的幸福人生,他心中生出諸多悲苦不甘,對這個世界產生了諸多不滿,種種情緒匯集在一處,便成了滾燙的灰,直至將他燙的心神有些失守,身體裏那道驕傲強大的靈氣開始甦醒。

    「入魔再深一分,我會和這個世界越走越遠嗎?」

    許塵看着周遭巷樹在冬日裏的寂寥模樣,看着被細弱樹枝割裂的黯淡天光,嘆了口氣,他的神情依舊平靜,精神世界卻因為體內靈氣的甦醒而有些不穩的痕跡。

    靈氣在他身軀內緩緩流淌,看似如大河般無可阻擋,實際上卻似乎時常遇着某些障礙,在那些類似葉脈的路線中滯礙難前,這種滯礙帶來痛苦和心境上的某種極度不適,令他眉頭微蹙,臉色有些蒼白。

    終究還是心境的問題。當年玄微持劍行走天下,驢首之前哪有不可行之路,目光之前哪有堪戰之敵,心意狂放驕傲故而強大,才能在胸腹間養就不世浩然之氣,於世間行之事,而許塵如今的心境鬱結悲苦、不甘沉默,連縱情放肆都做不到,又哪裏能夠承載靈氣雄渾無雙的氣息?

    住在將軍府里那位大將軍,不日後便要放棄手中的所有軍權,黯然辭職歸老,在世上所有人看來,他已經為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付出了極慘痛的代價,承受了足夠多的傷害,對書院和神軍做出了足夠的交待,讓了一大步。

    但許塵並不這樣認為。

    許塵不想讓西門望就此安然歸老,便像卓爾留下的那張油紙條上的一些人那般,隨着時間的流逝,再也沒有人關心那個人以前做過什麼事情,把他們遺忘在紅塵里的某個角落,任由他們安然歸老然後幸福的老去。

    這就是他的不甘。

    正是因為他有這種不甘,並且明確了自己的心意,先前體內的靈氣才會甦醒,他的境界才會又有所提升,然而還是因為這種不甘始終停駐在他的精神世界裏,所以靈氣始終無法流暢的運行,總有些牽絆和生澀。

    他望着遠處將軍府的飛檐,還有檐上那些殘雪,聞着街巷兩側民居里傳來的蔥花味道,沉默不語——心境中鬱結可以抒,悲苦可以消,只需要把精神世界裏的不甘抹掉,然而怎樣才能把這份不甘抹掉?

    要把這份不甘抹掉,便需要殺死西門望,然而……大師兄已經明確說過,只要西門望願意歸老,稟承不干涉朝政鐵律的書院便會保持沉默,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信奉律法第一的帝國,也不會對西門望做出任何懲處。

    於是留給許塵唯一的方法,就是向西門望發起挑戰,進行正面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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