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陽市地處華北平原,其下有地脈yin淵流過,因此自古以來便是靈氣豐沛的風水寶地。。。雖然就靈地等級而言,大約是比不過青河鎮,然而與青河鎮偏僻鄉下不同的是,岐陽市卻是氣派十足的現代都市。
一座雄偉的鋼索懸掛橋橫跨江面,橋身上閃耀着五彩霓虹,將跨江大橋裝點成飛雲流虹的模樣,融進前方都市的絢爛夜幕中。此時約是晚上九點,正好是都市的夜生活拉開序幕的時候,只見大橋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顯出好一派熱鬧喧譁的景象。
陡然間,遠處傳來隆隆的轟鳴聲。那轟鳴聲勢浩然,震顫着橋面,令得路人露出惶然神情,紛紛側目回望。橋上行駛的車輛也仿佛接到命令般的,竟是不約而同的減緩速度,慌慌張張的避到旁邊。
片刻過後,只見一大群摩托組成陣勢,浩浩蕩蕩的從遠處摧來。
由於沿途又吸收了新的成員,此時暴走團的數量已超過兩百。兩百多輛摩托在公路上拉成出銳利的箭矢方陣,一路呼嘯着飆過大橋,光是掀起的風壓便摧得路邊車輛搖顫不已。
飆在方陣最前面的,不用問自然非火魅子莫屬。
儘管背上載着兩人,然而火魅子卻是一馬當先的跑在最前面。不久前經過全面調整的它,此刻正處於前所未有的絕佳狀態!高速旋轉的車輪攪碎了夜風,風馳電掣里,強勁動力毫無阻礙的傳達到機身每個角落,車身亦仿佛歡喜似的顫抖着。
就連駕車的朔夜也感覺到跨下愛車那股由然而衷的歡悅,忍不住長嘯一聲。火魅子呼應着騎手的情緒,隨着油門一聲低吼,排氣管噴出青焰,霎時間把在後面死命追着的大群僕從給拋了開去。
「小弟,你太棒了!」
朔夜駕着火魅子飛馳着,毫不掩飾對造師傳人的讚許,只是後座的林守卻似乎頗不在焉,好半天也沒有回答。感到疑惑的朔夜於是降低車速,用關心的聲音確認着。
「怎麼?小弟,不習慣這樣的飆車嗎?」
「……咦?啊,不,應該沒問題。」
回過神來的林守給出模糊的答案,卻是悄悄聳了聳肩膀。令他心神不定的原因倒不是火魅子的狂飆,而是來自背後的無數道殺氣騰騰的視線。
被尊稱為「大姐頭」的朔夜,似乎在暴走族的小妖們心目里有着非常崇高的地位。先前在他坐到火魅子後座的一刻,幾十上百道的凜冽視線便陡然刺過來。
小妖們瞪着與大姐頭貼身緊靠的粗眉少年,有的面露羨色,有的莫名憤慨,更多的則是咬牙切齒。那付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的模樣,簡直像是林守褻瀆了他們的聖女偶像般。
他們自然不敢向朔夜抗議,卻是用殺氣凜冽的目光瞪視着林守。
林守最初還能努力無視掉背後的寒意,然而隨着越來越多的暴走族加入飆車隊伍,匯聚到他背後的目光也由最初的幾十道變成幾百道。若將那匯聚目光里的憎惡換算成熱量,那造師傳人恐怕早已被烤熟了。
憎惡當然不能換算成熱量,因此林守暫時還平安無事。然而就算如此,被幾百名凶神惡煞的壯漢盯着背後的感覺也絕不舒暢——從背後不斷湧出的惡寒令林守簡直是如坐針氈,相比那股無處渲泄的毛躁感來,他倒更寧願抽出祭劍去和後面的混混們大戰一場。
「……小弟,岐陽市的夜景很漂亮吧?」
前面的朔夜出聲詢問着,那爽朗的音色稍稍安撫了他的煩躁,林守勉強移動目光朝四周望去。
比起鄉下地方的青河鎮來,岐陽市毫無疑問是氣派十足的大都市,遠處是高低錯落的大廈,近處是流光溢彩的霓虹,林林總總的繁華光景充斥着林守的視界,在為之眩目的同時,卻也湧出股頗為微妙的怪異感。
「怎麼回事,這種感覺……」
林守朝着四周望去,試圖找出那股怪異感的源頭,當目光轉到身後跟隨的大群暴走摩托,聽到陣陣吵耳的隆隆聲響時,心裏瞬間閃過道靈光,終於發現是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這些騎着摩托,大聲鬧騰的暴走族皆是妖怪。
妖怪和精怪類似,精怪是從天地靈息里蘊生出的靈物,只是大部分靈智未開。相比精怪來,妖怪無疑擁有更高等的靈智,其行動也有着更明顯的善惡傾向,因而被人冠上「妖」的別名,並加以忌諱。
在隱世的普遍常識里,精怪大多無害,而妖怪大多有害,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打比方來說,人們常用蛇虎來形容令人恐懼的凶物,但是毒蛇蛇毒是為捕食獵物,老虎撲食是為填飽肚子,就事實來說,世界上每年死於車禍的人數卻是遠遠高出兩者的總和。人們習慣性的把妖怪看成如蛇如虎的大凶之物,卻不知妖怪亦只是以其自然的狀態生存於世間罷了。
不過就算沒有道理可言,妖怪受到世人忌諱亦是確切的事實。
就個體而言,妖怪或許有着凌架於凡人的強悍,但就整體而言,妖怪卻是處於絕對弱勢的一方。尤其是像眼前暴走族這般的三流小妖,通常要不是在遠離凡世的荒郊野外艱難過活,要不就是膽顫心驚的藏匿在都市yin影里。至於像這般組成團體,大張旗鼓的深夜飆車,肆無忌憚的橫穿城市,以常識而言根本是難以想像的事情。
更令林守感到費解的,岐陽市看來也算是秩序井然的大都市,他們差不多已橫穿了小半個城市,竟然沒見到半輛精車出來阻止?這已經無關乎隱世的問題了,放在凡世里也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林守看着街上路人們那老神在在的模樣,竟像是對此早已習以為常的模樣!?
「朔夜姐,你們這裏……難道沒有交精嗎?」林守試探着問道。
「交精?哈,原來如此……」朔夜頓了下後才理解林守的問題,卻是笑着說出番耐人尋味的話來。「小弟,你初到岐陽市,所以不知道也難怪。這裏有許多地方都和外面不同,慢慢你就會知道的。」
「和外面不同的地方……」林守咀嚼着朔夜的話,看看周圍高樓林立的繁華街道,又看看身後殺氣騰騰的妖怪暴走團,突然對前途感到格外的不安起來……
……………………
結果,那番喧譁無雙的暴走狂飆整整持續了一夜,繞經了大半個城市,直到次ri凌晨朝ri東升時方才作罷。早已被飆得頭昏腦脹的林守,在某處街道口下了車,搖搖晃晃的扶着路牌標杆,看着朔夜率領小弟們絕塵而去,瀟灑無比。
一夜狂飆外加整宿未眠的結果,便是此時膝蓋發軟,兩腿抖顫,腦袋也仿佛被搖晃成漿糊般。林守隱約記得朔夜似乎對他說了些告別再會的話,然而卻是怎麼也回想不起內容來。
「可惡……好睏……」
林守打着哈欠,強烈的倦意陣陣湧上來。橫在路邊的那條長椅,看上去竟比始皇帝的三千龍榻還要誘惑,若不是想到身後背着重要的劍匣,林守恐怕已經照着睡魔的號角發起衝鋒了。
「混帳,有什麼提神的東西嗎……」
林守在行囊里翻找着,把裝着小參果的保鮮盒給找了出來。小參果是從青河秘境裏摘采的尋常靈果,雖比不得朱果來得珍貴,但裏面同樣蘊含着秘境的清淨靈氣,除了可以作填肚充飢的乾糧外,也有微幅提振精神的效果。
「哦哦,就是這個!」
林守歡呼一聲,當下丟了兩顆小參果進嘴裏。隨着微酸的果味在嘴裏擴散,一股清淨靈氣順着咽喉湧進丹田。林守閉眼調整着呼吸,導引着這股清淨靈氣在經脈里循環數周,宿夜的代謝廢物被靈氣搜淨。張口吐出濁氣,頓時感到精神一振,搖搖頭清醒了過來。
「……唔嗯?白虎西街?」
片刻後林守睜開眼睛,一眼便看到自己靠着的路標牌上寫着的字樣。
按照老爺子給的地址,白虎西街三十七號便是正道會設在岐陽市的聯絡處,亦是他此番送劍的目的地所在。朔夜臨走時曾指出聯絡處就在街口裏面一點,換句話說,眼下他離目的地就只剩下幾十步了。
先是被那賊鶴啄落淵湖,重要的書信和咒符同時泡了湯……
後在湖邊清居遇上太淵隱逸的仙子,被收繳了大批違禁物品……
下山徒步長征,遇上好心的朔夜得以搭到便車,和朔夜相處的感覺原本還頗不錯,豈知到最後又演變成徹夜不眠的暴走狂飆……
林守閉目回想着離開青河鎮以來的幾番際遇,再睜眼看着白虎西街的標示牌,心裏湧出莫名的感動,一時間竟忍不住要流出眼淚來。
就在這時候,一位早起的環衛工人大嬸掃着街邊路過,對着在路牌前默默流淚的粗眉少年投來詫疑的目光。那目光在幾分鐘後轉為理解,跟着又變成憐憫,似乎已在擅自構想出了眼前少年的可憐身世。
「小兄弟,大清早的在這裏傷什麼心啊?是不是和家裏人嘔氣,然後跑出家來的?」環衛大嬸用慈祥的聲音開導着林守。「唉,像你這種娃兒大嬸見得多了,小小年紀的出來闖什麼社會,現在吃到苦頭想回去了吧?喏,大嬸這裏有幾塊錢,先拿去吃個早餐,再打電話向家裏認個錯吧!」
「……啥?」
看着遞到面前的幾張皺巴巴的零鈔,林守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卻是霎時間羞得滿臉通紅,慌忙的擺着手。
「不,不用了,大嬸……那個,我並不是……」
「客氣什麼?拿着,然後好好回家。」
環衛大嬸把零鈔豪爽的硬塞進林守手裏,然後帶着一臉滿足的神情又繼續掃地走遠。在原地的林守則是哭笑不得的看着手裏的零鈔,尷尬和感動混成奇怪的味道,卻再也不敢在原地久待,背起劍匣狼狽的逃進街道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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