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人?來此有何目的?老實交待!」
冰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林守轉動眼珠望過去,只見那長腿俏妞不知何時竟已欺到身旁,手裏冒出一把灼光閃閃的長劍,正抵在他的咽喉上。
晃眼望去,只見那長劍散發着赤白靈光,劍身剔透得仿佛由咒力凝成,卻又渾凝得有如實質一般,似幻非幻的模樣,顯然絕非凡物。
林守看着那朦朧幻劍,耳邊突然聽得一聲輕響。轉目看去,原來直到這時候,遠處被拋起的藥草才隨同扁棍落到地上。為長腿俏妞的神速身法而震撼,林守移動目光向旁望去,卻見那對方正滿臉寒霜的瞪着他。
「看什麼看!老實回答!敢動一下就讓你人頭落地!」
俏妞兒將手裏的長劍緊了緊,厲聲喝斥着。
從咽喉處傳來刺痛肌膚的殺意,林守心裏不禁騰起怒火來,差點就把祭劍給拔了出來。只是對方看來似乎和太淵隱逸相識,若是與之衝突勢必會令太淵隱逸為難——考慮到這點,林守強吸口氣,努力壓下心裏的火氣,勉強解釋着。
「那個,我只是來問個路,不是可疑人物……」
「胡說!」俏妞兒不由分說打斷了他的話,持劍逼問着。「剛才就看你鬼鬼祟祟的,身上還帶着大堆歹毒邪物,定是邪魔外道之輩!老實交待,你接近師父有何企圖!?」
「……剛才?我們見過面?」林守不答反問,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高個俏妞兒,只覺得那凌厲的眼神似乎在什麼地方看到過。皺眉回想時,腦海里突然閃過玄鶴奚落的目光,愣下了後,心裏的憤怨陡然暴發出來。
「是你!」
只聽一聲暴喝,嗡鳴的祭劍挾着凜冽煞氣出鞘!橫掃出一道血色匹練!
那俏妞兒似乎吃了一驚,顯然沒料到林守會做出如此激烈的動作,然而反應也極是敏捷,一瞬間向後跳退避來祭劍的攻勢,二瞬間便揮動幻劍反壓了回來。
「引煞聚命,封劍化厲,奉命成契,灰滅吾敵!」
想起先前的悽慘遭遇,林守心裏騰起莫大的憤怨,馭使着祭劍全力猛攻眼前賊鶴化身的俏妞兒。而受到主人憤怒情緒的影響,那邊祭劍亦變得格外狂烈。劍身幾乎化成一道朦朧血影,在方寸空間裏猛衝折轉,迸放出無數斬線向對方捲去。
祭劍發狂猛攻,豈料那長腿俏妞的劍法竟也極為了得。揮舞着那把六尺幻劍,在身前築起一道密不透風的劍幕,不論祭劍以何種刁鑽劍路襲來,總能瞬息間揮劍將其反擊回去。
再說她手裏的那把六尺幻劍,也是厲害非常。與血煞祭劍相抗,劍身散發出赤白色的灼灼靈光來。那灼灼靈光蘊含着強烈的破邪神通,祭劍每每與之交擊,纏繞着劍身的濃烈血煞便會被削弱幾分。然而卻是仗着血性,全無忌憚的埋頭猛攻!
劍光交織!劍氣迸射!那勢態雖非搖天撼地,卻也足以動魄驚心!
「唔,這兩人果然是八字不合嗎……」
太淵隱逸在不遠處看着林守與俏妞兒的激烈交鋒,不禁搖頭苦笑,同時臉上也浮現出驚訝的神情。
事實上,那黑髮俏妞名叫飛燕,是隨她隱居此處的徒弟,也是先前與林守遭遇的那頭玄鶴所化的人形。
玄鶴是與鳳凰齊名的天界神鳥。飛燕身為玄鶴一脈,天賦卓絕,儘管年紀尚輕,但修為已臻上乘。至於飛燕手裏那把六尺幻劍,名為「舞我啖邪」,乃是鶴喙精魄化成的破邪之劍,對諸般邪物有着天生克制的效果。飛燕曾仗劍誅滅不少禍害世間的妖魔,其實力足以匹敵隱世的諸派長老。
反觀那自稱造師傳人的少年,看起來才不過十五六歲,年紀修為都比飛燕差上一大截,卻竟能與手持幻劍「舞我啖邪」的飛燕抗爭,甚至短時間還把飛燕壓得只能防禦,簡直是匪夷所思。
「是那柄凶劍……還是那詭法……」
太淵隱逸的目光落到那張狂的祭劍上。憑着她的眼光已然看出,林守不論是修為還是經驗都要差上飛燕老遠,能像眼下這般佔着優勢,完全是那把血煞祭劍逞威破敵的緣故。
那祭劍劍煞端的是凶烈狂暴,幾乎已算得上是邪劍,然而卻偏偏對那少年格外順服。只見祭劍隨着他的揮指攻伐討敵,不僅毫無反噬劍主的跡象,反倒像是已達到人劍相通的上層境界。簡直大逆御劍常理。
「原來如此,造師門……造化萬物之法麼……」
太淵隱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本她打算喝止飛燕,此時倒也不想插手了,退到旁邊靜靜看着兩人交手。
就修為和經驗而言,飛燕顯然要比林守紮實許多。只見一輪猛攻下來,飛燕防得是滴水不漏,反而祭劍頗頗遭到舞我啖邪的削弱,血氣之勇一過,便顯出難以為繼的勢頭來。
「喝!」
飛燕抓住機會揮出一道劍氣,劍氣衝破祭劍防禦,斬向後面的林守。
林守倉促下側身躲避,一時間顧不上馭使祭劍。眼角陡然瞥到白影晃過,心叫不妙時腿後遭人一踹,身不由已的撲倒在地。等回過神來時,閃着赤光的啖邪劍已橫在眼前。
「……我贏了。」
飛燕的額前浮現出細微汗漬,顯然剛剛那陣激烈交鋒也消耗了她不少力氣,此時卻儼然用勝利者的目光打量着地上的林守。
「哼,你這人身上的邪法厲寶倒是挺多……只可惜本身修為太淺,破了法寶便是手到擒來。」
就算被對方這般奚落,林守一時間亦難以反駁。他完全低估了眼前黑髮俏妞的實力,若是早知道她是這般厲害,那怕是落得半個月癱瘓的下場,亦要使出引煞憑身來扳回顏面來!
「怎麼?你還想打?」
看着林守不甘屈辱的倔強目光,飛燕將舞我啖邪緊了緊。「可惜這不是切磋比試,膽敢謀害師父的邪魔外道,這把破邪劍可是不知斬了多少……說!你到這裏究竟有何目的?從實招來!」
「招招招!招你妹啊!我他娘根本是被你啄下來的好不好!?」
聽着飛燕的荒唐質問,林守終於忍不住怒吼出來。
「小爺我趕着去岐陽市,在天上飛得好好,是你個死賊鶴莫明其妙的殺過來!啄毀了小爺的坐騎,害小爺掉進湖裏大難不死,好不容易過來問個路還被拿劍架着脖子!你丫到底想要我招什麼啊混蛋!!」
林守的咆哮化成指向性的聲波貫穿了飛燕。飛燕愕然愣住,一時間顯出茫然神情,林守卻是余怒未消,繼續怒吼着。
「說我圖謀不詭?你妹!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圖謀不詭的?我對前輩恭恭敬敬,連擦鼻涕用的都是自己的袖子!反倒是你……」林守說着朝旁邊努了努嘴。「你自己看看把周圍弄成什麼樣了吧!」
受到林守提示,飛燕訝異的朝周圍望去,只見周圍十多米皆受到兩人剛剛激戰的牽連——竹屋那邊因有太淵隱逸出手相護而暫時無恙,不過屋前空地上晾曬的大量草藥卻是散落一地,有些還被劍氣斬碎,整體呈現出仿佛暴風過境般的悽慘狀況。
「看清楚了吧!賊婆娘,到底是誰圖謀不詭啊!?」
不知何時站起來的林守,轉而趾高氣昂的呵斥着看得呆掉的飛燕。只是飛燕當然沒那麼容易屈服,清醒過來的同時便反擊着。
「那是因為你突然攻過來,我才迫不得已反擊的!全是你的錯!」
「什麼?那一見面就把劍架在別人脖子上的混蛋又是誰啊?我不拔劍反擊,難道還要乖乖伸直脖子給你砍不成!?」
「像你這般的邪魔外道膽敢接師父,就是砍了也活該!」
「靠!你再試試看啊!賊婆娘,剛剛小爺是沒拿出真本事來,你這次要再砍得到我,小爺我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林守和飛燕互相爭執着,唇槍舌劍的你來我往。在漸漸濃厚的火藥味里,兩人不約而同把手按到劍柄上,似乎準備再大戰三百回合。就在這時候,旁邊響起太淵隱逸的喝聲。
「你們住手。」
那聲音淡淡的毫不張揚,然而落到兩人耳中卻是仿佛雷霆震怒一般。林守當場打了個哆嗦,那邊的飛燕也下意識的收回幻劍,面色惶恐的朝太淵隱逸請示。
「師父,這傢伙是……」
「不必多說,飛燕,事情的經過我已大致知道。」太淵隱逸搖頭打斷了飛燕的話,揮手作出決斷。「林少俠非是邪魔外道,到這裏亦是為問路而來,你不得再予刁難。」
「……是。」飛燕咬着嘴唇低頭應諾。
見着凶婆娘吃癟,林守正待拍手稱快,豈料太淵隱逸的目光又朝他移來,嚇得趕緊垂手恭立,豎耳聆聽。
「嫉邪如仇是玄鶴的天性,少俠隨身帶着那般歹毒邪物,自然會招惹來飛燕的敵意。這番際遇也算是少俠命中注定的禍報,怪不得飛燕。」
「前輩……教訓得是……」林守嘆息着點點頭。
「飛燕是我的徒兒,少俠先遇上飛燕,後又尋來此處,看來我們似乎頗有緣份……」太淵隱逸沉吟着,從袖口裏取出一羊脂玉瓶來。「這裏面裝有三枚『十聖金丹』,是可療傷養氣,愈命還魂的上品仙藥,就贈予少俠了。也算是回報少俠捨棄邪物,重歸正道的心意。」
「哦?哦哦!多謝前輩!」
林守喜出望外的接過玉瓶,拿在手裏上下打量着。
只見那玉瓶莫約半個巴掌大小,且通體皓白,毫無瑕疵,竟是由罕見的整塊白玉削磨而成!光是這玉瓶便已是格外珍貴,再想想裏面裝着的三枚愈命還魂的上品仙丹,林守幾乎歡喜得渾身顫抖起來。
另一方面,聽得太淵隱逸竟將貴重的「十聖金丹」送人,旁邊的飛燕卻是差點蹦了起來。她在太淵隱逸身邊侍奉多時,知道師父生性淡恬,鮮少與生人交談,卻不知為何竟對眼前的粗眉少年另眼相看?還是說,是那人在她回來前,先用了甜言蜜語的花招把師父哄騙了不成?
皺眉看着那人手捧玉瓶,眉開眼笑的猥瑣模樣,飛燕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推測沒有錯。就在她準備出聲抗辯時,太淵隱逸看了過來。
「飛燕,林少俠要去岐陽市,你就送他下山吧。」太淵隱逸如此說着,想想後又補充了一句。「他既能一眼看穿你的化相真身,你們倆的緣份想必不淺,沿途倒可以仔細聊聊。」
「我和他……緣份不淺!?」
飛燕剎那間瞪大眼睛,回頭望望那邊眉開眼笑狀的某人,卻是禁不住猛然打起寒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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