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徐大力老兩口的屍體被運送到了村里,還未進家門就聽到徐敏慘烈的叫聲:「嬸,求求你放開我,我想去接我爸媽回家,求求你們了。」
「媽媽不哭,媽媽不哭。」靜靜稚嫩的聲音也想起來,如同一根針一樣刺進了每個人的心窩裏。年幼的她不知生死,卻知道母親哭的很傷心。
「黃老六,臥槽你娘,老子說過多少次修路修路你他娘就是不聽,要是把路修好了會發生這樣的事嗎?發生這樣的事你滿意了?」張揚向着黃老六怒罵,兩眼血紅。
「張揚,你還嫌事情不夠亂嗎?」張大民重重的喝道。
張揚臉色鐵青,雙拳也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兩眼放光的看着黃老六。
換做以前,黃老六肯定會發怒,他是村長,有自己的威望,絕對不允許有人來挑釁。可現在整個人卻像是蒼老了一樣,慘笑一聲:「我想修,比任何人都想。可是光他娘的想有個吊用?你出錢嗎?出了這樣的事你以為我心裏好受嗎?」說到這已經變成了怒吼。
錢。
又是錢。
張揚第一次感覺到金錢是如此的重要,也更加堅定了他修路的想法。這不僅僅是完成自己的夢想,更重要的卻是不希望悲劇再次上演。
青龍寨不大,雖然姓氏不一樣,雖然也有吵架拌嘴的事情發生,可是每個人都像是親人一樣。親人離世沒有一個人心裏好受。
聽到外面的吵鬧聲,徐敏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掙脫出來,看到木板車上鮮血淋漓的屍體,眼神頓時就變得呆滯起來,嬌軀一軟,又昏了過去。
徐大力老兩口意外墜崖而死這事就像一片烏雲一樣籠罩在青龍寨上空,就算二人入土為安了也是一樣。
徐敏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披麻戴孝送了父母最後一程。
雖然現在國家規定死人必須火葬,可是青龍寨卻是個例外,火化車根本就開不進來,所以一直都是用土葬的形勢來安葬死者。
......
「敏姐,我帶你去湖裏散散心吧?」風和日麗的早晨,張揚來到了徐敏家裏。因為老兩口的去世,徐家清靜了很多,只有她們娘倆和那台老式的熊貓電視機為伴。
徐敏勉強一笑,道:「揚子,你不用擔心姐的,姐沒事。」話雖如此,可略顯呆滯的眼神卻表現出了她內心的傷痛。
張揚道:「還說沒事?你瞧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不止是你,你看看靜靜這些天也瘦了一大圈。四大爺去世大傢伙都心痛,可咱們又能改變什麼?咱們得往前看,咱們得為活着的人而活着。」
一句話點醒了徐敏,是啊,人死不能復生,得為活着的人活着。
「揚子,姐謝謝你。」徐敏認真的說,這些天光是悲傷了,卻忽略了女兒,現在想想心裏都難受。
「敏姐,這是一萬塊錢。」張揚在口袋裏掏出偷來的一萬塊錢,道:「你先別急着拒絕,聽我把話說完。這些錢我不是施捨給你的,而是想把你家的漁網買下來。我打聽過了,新的漁網要兩三萬,所以這一萬塊錢真的不多。」
徐敏兩眼含淚,感動的說:「你待姐的好姐記着,記一輩子。」
徐敏知道張揚在變着法子幫自己,她更知道那些漁網的價格,一萬塊錢絕對能買一套嶄新的了,這些破舊的漁網就算賣掉,最多能賣三千塊錢。之所以沒有拒絕而是她需要錢,需要錢來維持生活。
「姐,以後有啥事就找我,我願意當你的頂樑柱。」看着她那楚楚動人的模樣,張揚心頭一熱,認真的說。
徐敏愣了下,破涕而笑:「行。」
看着她笑了,張揚嘿嘿一笑:「敏姐還是笑起來好看。那什麼,我先回家了,中午要去一趟鎮子上。對了敏姐,你要啥東西嗎?我幫你帶回來。」
「不用了,你來回注意點安全就成。」徐敏說道。
「舅舅,我想要個布娃娃。」靜靜說道。三歲的孩子很天真,無法體會那種親人離世的痛苦。
「行,舅舅給你買。」張揚寵溺的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然後走出了徐家。
看着張揚離去的背影,徐敏眼中的淚水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傻小子,你的好意姐心領了。不過姐配不上你啊。」
回到家後,張揚看到了一臉陰沉的老爹正坐在堂屋裏大口抽着煙,這讓他很心虛,因為那一萬塊錢根本沒有經過父親的允許就給徐敏了。
「你小子有出息了啊,竟學會先斬後奏了。」張大民冷哼了一聲。
張揚笑着撓了撓腦袋:「爸,我這不是想着能多幫敏姐一點是一點麼,其實我本打算和你說的,誰讓你之前去...廁所了。」
「這他娘的是理由嗎?」張大民瞥了他一眼,道:「預算超額了,所以我只能提供給你三千塊錢。」
張揚頓時就傻眼了:「三千塊錢讓我去買摩托三輪?爸,你別逗我好麼,我可是上過高中的。」
「上過高中咋了?你不是說龍飲湖是個聚寶盆,不是說能賺大錢嗎?既然這樣那這三千塊錢啟動資金完全夠用了,如果你真有本事就用它錢生錢,到時候就算你買奔馳老子都不反對。」張大民道。
就這樣,張揚懷揣着三千塊錢騎着電動車來到了鎮子上。
城前鎮,因建在蘭陵古城遺址前面而得名,整個鎮子共有一百多個自然村,青龍寨雖不是最小的,卻是最窮的。
來到鎮子上唯一一個賣摩托車的地方,張揚走了進去。大廳里停放着各個款式的摩托車,有小巧的踏板,也有酷炫的太子摩托車,當然,更多的還是一般的摩托車,最便宜的都得小五千。摩托三輪車倒是有幾輛,不過價格都在六千塊以上。
「小兄弟要買摩托車嗎?」一個中年男子走過來。
張揚輕咳一聲,道:「這位大哥,咱們這能分期付款麼?比如先付百分之五十,剩下的按揭給您。」
中年人攤了攤手,道:「咱們沒這個先例啊。」
張揚已經知道了答案,說了句客套話然後轉身離去。腦中卻在想着如何能買車,畢竟沒有車的話就算承包了龍飲湖也是徒勞。
不知不覺間,他來到了一家供銷社門口。這讓他眼前一亮,王胖子有錢,先借他兩個。作為初中時期的死黨,二人關係不要太好。
「喲,哪陣風把你吹來了?」王亮詫異的問,手中拿着一款蘋果手機。肥肥胖胖的,一看就知道家境不錯。
「咋地,難不成不能來看看你這個貨了?」張揚眉毛一挑,順手拿起一瓶可樂灌了兩口。
王亮上下打量了他兩眼,道:「有心事?」
張揚點點頭,然後將承包龍飲湖的事情告訴了他,還有缺錢的事情也一併說了。兩人上學時好的同穿一條褲子,說起來也沒有什麼難以啟齒的,畢竟王亮也知道他的家境,甚至當年還提議資助他上大學,不過卻被張揚婉言拒絕了。
王亮愁眉不展的說:「揚子,你如果早來兩天,別說三千,就算三萬都能給你,可是我昨天剛剛進了貨。抽屜里現在只有五百塊錢了。不過,三千塊錢買車足夠了。」說到這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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