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章暴風雨來臨之前
新任副總理、軍政次長、擁兵二十萬的川軍總司令蕭益民上將遭到暗殺生死不明的消息,在短短三個小時內便傳遍全國。全//本\小//說\網
從鼓樓南大街騎樓上扔向蕭益民乘坐車輛的兩顆高爆炸彈,炸毀了蕭益民的坐車和整個護衛車隊的三輛汽車,炸死炸傷三十餘shi衛和上百名無辜的南京民眾,同時也將整個南京炸得驚恐萬狀,滿城哀鴻。
直至深夜時分,兩顆特製炸彈引發的強大余bo仍未平息,由此而帶來的劇烈震動,正以從未有過的速度和破壞力,向四面八方飛速擴散。
從遙遠的南方廣州到yu暖乍寒的北京,從霓虹閃爍的上海到雪域高原上的拉薩,無數的風雲人物被震得驚慌失措,難以入眠,從南到北、從東到西的電報電話局因此而陷入癱瘓,幾乎所有省會城市裏的軍政機關、使領館、工商會所都亮起了燈光,成千上萬的利益攸關者都因極度的震驚和惶恐,度過了一個無比漫長的不眠之夜。
次日天sè剛亮,整個上海就被數以千計的報童那誇張而又稚嫩的驚呼聲喊醒,短暫的怒罵和埋怨之後,成千上萬個mén窗突然打開,無數形形sèsè、衣衫不整的男nv衝出家mén搶購報紙,就連平時最為吝嗇的人扔下錢幣後也忘了要報童找補。
「驚天消息:蕭益民上將在南京遭到暗殺——」
「《遠東郵報》獨家披lu:南京鼓樓大街發生暗殺爆炸,蕭將軍生死未卜……」
「南京爆炸死傷過百,軍警雲集全城戒嚴——」
「南京城名醫雲集兩江督府,蕭上將浴血重傷命懸一線!」
「爆炸現場極其慘烈,殘肢斷臂飛濺百步!」
「誰是幕後兇手?《都市報》記者追蹤探秘獨家報道……」
相似的情況接着出現在成都、北京、天津、武漢、杭州、蘇州、長沙、廣州等重要城市,大江南北所有城市都和上海一樣沸騰起來,無數麻木的民眾突然發現,剛剛獲得的安寧轉眼就要失去,巨大的戰爭災難就要到來。
位於風暴中心的南京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天sè剛亮,擔憂了一夜的市民戰戰兢兢打開大mén,卻沒看到一個身穿綠sè或黃sè軍裝的官兵,除了每個街口站立一位手持短棍的巡警之外,根本看不出大luàn發生的痕跡,無數市民不可置信地猛搓眼睛。
天sè大亮之後,市民們發現所有的城mén均已打開,守衛城mén的除了熟悉的巡警之外多了幾個頭戴鋼盔、全副武裝的川軍官兵,城內城外開始出現三三兩兩上工的人群,挑着擔子進城賣菜的菜農開始成群結隊地進城,城mén內外一聲聲熟悉的「陽chun面」、「豆沙包」的叫賣聲再次響起,整座城市又回到了往日那熟悉的模樣。
唯一不同的是,原來的兩江總督府,如今的江蘇督軍府已經完全封閉,里里外外崗哨林立,蕭益民的兩千shi衛已經把整座督軍府變成了碩大的堡壘,除了省政fu主要官員和江蘇軍隊的幾名將領之外,所有人都被擋在第一重大mén崗哨之外。
蜂擁而來的記者看到守衛官兵那一個個黑dongdong的槍口和一雙雙被怒火燒紅的眼睛,沒有一個敢靠近警戒線半步。
時至中午,省府官員和江蘇軍隊將領神sè沉重地走下大樓台階,鑽進汽車相繼離開,沒有一個人理會遠遠圍在大街對面的數百中外記者,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見到了身負重傷的蕭益民,更不知蕭益民如今是死是活,不少江浙記者悄悄離開,叫上黃包車追趕剛剛離去的熟悉官員,希望能從省府那些要員嘴裏nong到寶貴的消息。
然而,得到的回答令記者們無比沮喪:獲准進入督軍府守候了一個上午的官員們,誰也沒能見到蕭益民一面,更不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唯一可以透lu的是,南京教會醫院兩名醫術高超的德國醫生從昨晚到現在依然沒有出來。
此時此刻,誰都知道蕭益民的生死牽動了成千上萬人的心,其中最為着急的除了四川千萬民眾和廣州、北京的兩派政客之外,還有另一幫人也深受等待的煎熬,這幫人的急切心情甚至還超過了南北兩大政黨的黨魁。
兩輛黑sè轎車從車站方向開來,轉過鼓樓,隨即向西一拐,緩緩減速開進匆匆打開的英式別墅大mén,轎車在別墅正mén前停下,三名身穿黑sè西裝的矮個子日本人鑽出車廂,大步穿過兩排深深鞠躬的日本職員進入室內。
不一會兒,三名剛下車的人站在別墅二樓朝東的落地窗後,左邊那位名叫松井石根的中年人輕輕拉開紗簾:
「小幡君請看,街道對面那棟兩層歐式樓房二樓左邊的窗子,還有西面小巷口那個販賣香煙的人……對!還有那些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呢?毫無疑問,我們的領事館已經被嚴密監視了。」
風塵僕僕從上海趕來的日本特使小幡酉吉非常惱火,他迅速轉過身來,嚴厲地質問領事館代理領事館:「崌內君,我需要你給出個合理的解釋!」
年輕白淨的崌內干城惶恐地鞠躬:「都是屬下的錯,竭盡全力也沒能阻止高宗文君的暗殺行動……」
「啪——」
「嗨依!」
小幡酉吉收起生疼的手掌,強忍心中的失望走向辦公桌。
陪同小幡酉吉連夜從上海趕來的松井石根大佐也非常憤怒,他厭惡地瞪了一眼半邊臉腫起來的崌內干城,咬着牙低沉地呵斥:
「八嘎!你身為大日本帝國的外jiāo官,難道也和南方那些支那人一樣愚蠢嗎?你知不知道,這一聲爆炸幾乎毀掉我們苦心制定的整個計劃?你知不知,要是蕭益民不死的話,會給帝國帶來多麼大的麻煩?蠢豬!」
「嗨依!」
崌內干城的腰幾乎彎成了九十度,滿頭冷汗與淚水悄然滴下。
作為兼管南京情報的日本駐上海領事館武官,松井石根對這次突如其來的爆炸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實在沒想到遠在廣州的汪jing衛和悄悄返回上海的黃郛竟然不顧他的勸告,瞞着日本上海和南京領事館,匆匆發動這個魯莽的暗殺計劃,一舉打luàn了日本策反北洋將領李純和倪嗣沖、進而挑起中國南北戰爭並促使北洋分裂的全盤計劃。
「松井君。」
迅速平復心情的小幡酉吉叫住惱怒的松井石根,指指辦公桌前面的椅子。
松井微微鞠躬,大步過去端正坐下:「小幡君,是否立即聯繫剛到南京的唐昭儀,通過他提出與蕭益民見面的要求?」
小幡酉吉略微思索,搖搖頭低聲回答:「不急,這個時候要求與蕭益民會談很難辦到,還是耐心等待吧。段祺瑞的特使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估計英國公使朱爾典、美國公使萊恩斯、法國公使特派使節奧朗德很快就到,全世界的目光都盯着南京,我們必須要謹慎。」
松井石根點點頭,隨即嘆息道:「蕭益民真的死去就好了,不但能省下巨額的援助費用,還能推動李純、倪嗣沖、陳光遠等人攻打南京,我們也能以最小的代價,把江蘇和安徽、江西三大省牢牢掌握在手中。」
小幡酉吉嗯了一聲:「其實,蕭益民活着或許更好,以蕭益民的政治態度和強硬作風,一旦讓他知道段祺瑞已經和我們達成秘密借款協議,重新啟動《西原借款》,他定會與段祺瑞決裂,中國也就會分裂為南北兩個軍事陣營,對我們大日本帝國更為有利。」
松井石根是個極其jing明的yin謀家,略微權衡馬上明白過來:「小幡君高明!如此一來,不管蕭益民是死是活,我們都應該堅定不移地走下去,以武器彈yào和資金援助策動李純等人,計劃完全可以繼續實施。
「只是,我們必須先得把南方政fu實施這個暗殺計劃帶來的麻煩清除掉,否則我們可能陷入被動,根據我的研究,蕭益民這個人並不像他的外表那樣彬彬有禮,他對敵人的報復同樣堅決與殘酷。」
小幡酉吉立刻反應過來,迅速站起,走到崌內干城面前:「高宗文現在何處?」
「失蹤了,連同他的妻子和nv兒,還有《金陵晨報》報社裏的兩個負責人,爆炸之後就失去了聯繫,參加暗殺行動的三個人當場被打死兩個,剩下一個逃掉了。」崌內如實稟報。
小幡酉吉疑huo地問道:「失蹤了?能確定他們逃出南京城了嗎?」
崌內再次彎下腰,剛消失的冷汗又開始冒出來:「不能確定,他們根本沒有向我們透lu此次暗殺行動,等我們反應過來時,蕭益民的衛隊已經控制了整條大街,數以千計的官兵轉眼而至,我們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冒險。」
小幡酉吉的臉終於鬆弛下來,讚許地點點頭,和氣地安慰道:
「崌內,在這件事情上,你的決定是正確的,繼續努力吧!立刻行動起來,發動你的部下,我要隨時掌握整個南京城的重要情況,掌握所有趕到南京的各國外jiāo官、工商界名流和北洋政fu所有官員的情況,了解目前江蘇省政fu官員的政治立場,以及蕭益民麾下軍隊的各種情況,能做到嗎?」
「這是崌內與南京領事館所有同僚的榮幸,我們必將全力以赴!」崌內大聲回答。
這時,站在落地窗前觀察情況的松井石根突然喊起來:「一個軍用車隊,是川軍用美國卡車改裝的指揮車……崌內你來看看,這個車隊之前是否出現過?」
崌內飛也似地撲到窗邊,全部由覆蓋偽裝網的封閉式小卡車組成的車隊已經駛出視野,但是崌內仍然能夠給予松井明確回答:
「這種車沒見過,特別是倒數第三輛黑sè大轎車,這種四四方方的外形從未見過,可以肯定,這絕不是駐紮南京的川軍裝備。」
松井雙眉緊皺,望着鼓樓下方尚未散去的塵霧,自言自語:「從哪兒來的?什麼單位?車上又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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