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莫能棄 第六十四章新婚

    一片薄霧之中,我抱着謝審言走着,他身上的白衣被血染成了紅sè的長衫。www。qВ//我走進了一片沼澤,我雙腳深陷在泥濘里,走得越來越艱難。我開始沉沒,污泥漸漸地淹到了我的胸間,我喘不過氣來……我抱着的謝審言忽然起身站立,握住了我的雙臂,把我從泥潭裏拉了出來,又抱起我在他的懷中。他繼續前行,他的衣服成了潔白sè,隨步輕飄,他的步履踏在泥水之上的霧氣中,他俊美異常的臉上,笑容光明,他低頭看着我無聲地說:「你還是,不信我……」

    ……

    我睜開眼睛,屋中已亮,我躺在床上,哥哥坐在我床前,手裏拿着一根針,冬兒和杏花哭着站在他旁邊。我的心情十分舒暢,昨夜只是個噩夢!直到我突然發現了種種異樣。我的床沒有了床帳,從角落裏被搬到了屋子中間,我轉臉向原來的床裏面看去,見謝審言躺在床的另一側,薄被蓋到他的胸部,胸上是白sè繃帶,處處滲出血跡。他的雙目緊閉,臉sè灰白,嘴唇黑暗……他和我的身體之間用枕頭隔開了。我努力坐起來,渾身疼,猶豫了一下,我把手伸到他的被中,哥哥出聲說:「妹妹小心!別碰他!」我點頭,我的手摸到了謝審言的手,緊握住。他的手很冷,剛強但沒有僵硬。我一陣狂喜,他還活着!可接着我又平靜下來。我不敢再抱希望,不然的話,破滅之時,我會像昨夜那樣再慟一次。

    那個夢給了我不能言說的安詳,像一雙手護住了我的心,像一隻臂膀在懸崖旁攔住了我的身體,我雖然眼睛腫得只剩了條縫兒,可不再流淚了。

    我扭臉看着哥哥,輕聲說:「我想和審言拜堂成婚,就在今天。」

    哥哥皺眉,我才注意到他面容疲憊。他沉思着說:「審言不能被移動。」

    我說道:「那我們就在這屋中拜堂。審言定下的ri子,我不想改變。」

    哥哥點頭說:「我去讓爹他們進來。」

    他起身開了門,爹和麗娘馬上馬上進來了。我坐在床上,拉着謝審言的手沒有動。爹坐在了我床前的椅子上。他神sè異常沉重,兩眼明顯紅腫,麗娘站在他身邊,還在抽泣。

    哥哥站在爹身邊低聲說:「妹妹想在這屋中拜堂。」

    爹看着我,點了點頭說:「未嘗不可。聽說審言重傷垂危,除了皇上的派的御醫,沒幾個人到府探望。謝大人已至前廳等候,你沒有起來,我沒讓他過來。我一會兒讓他們把祖宗牌位請到這裏,你和審言在此成禮。」

    我四周看看,牆壁上還存着血跡,爹解釋說:「刑部派人把賈功唯和其他屍體搬了出去,還帶走了兩個受了傷的人。皇上派人來說賈成章也已經被拘。如果沒有錢家父子,你……」爹搖頭嘆息,起身說道:「你準備吧,我去見謝大人。一會兒我讓錢家長者與我同坐,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我點頭。

    爹出去了,麗娘留了下來。哥哥到床的另一邊,坐下來,抓了審言的手號脈。他不看我,低聲說道:「審言當胸一劍,未中心肺,已是萬幸。那位前輩當場為他止血,續了真氣……但現今情形依然非常兇險,他多處劍傷……我師傅長年採藥崇山峻岭之間,製得珍稀續命良藥。我從師傅研修內醫,我的師叔是外傷神醫。我寫下了書信,李伯已星夜馳馬去我師所在,懇求師叔帶藥隨李伯前來救助審言。那樣就更多一籌勝算。」我沒說話。

    哥哥出了屋。我勉強放開了謝審言的手,下了床,幾乎一下子坐在地上。麗娘和冬兒扶了我坐在滿是頭花珠翠的桌子前,杏花邊哭邊為我梳頭更衣。我看見我臉腫着,有幾處劃痕,渾身青紫,手指甲都斷了,可我毫無所感,覺得不關我事。

    我的心凝在了一片靜止中,似乎是麻木,似乎是無動於衷,也許是行屍走肉,也許是一具空殼。

    杏花給我梳了個已婚的髮髻,沒用任何首飾,只用了一枚硬木釵。我貼身穿了那件謝審言給我挑的粉sè絲綢長裙,外面是紅sè的嫁衣,上面染了他的血。

    麗娘拿過來一條紅綢,我知道她要做什麼,就說道:「我來。」杏花扶着我坐到謝審言的床邊,我把他的手從被中拿出,手抖着,把紅綢的一端纏在他帶着傷痕的腕上,又繞過他的手掌,拉着紅綢,把另一端纏繞在我的手上握住,麗娘給我蓋上了個蓋頭。

    冬兒在門邊說我打扮完畢了,哥哥立刻進來,讓我坐到床腳。他給謝審言號脈針灸。

    我枯坐着,她們幾個偶爾啜泣,哥哥忙碌不停。他讓人端進來藥劑,以針刺讓謝審言張口吞咽,給他灌下了許多。有時,像說夢話似地,我告訴哥哥東西要消毒,手要乾淨,等等。哥哥馬上讓人在外面架起了一隻大鍋,說要把所以衣物繃帶都煮一下。讓冬兒去配藥水放在屋中洗手。

    到了時辰,我糊裏糊塗地被扶着在屋中地上跪下,拜了祖先牌位,又拜了坐着的爹和麗娘,謝御史和錢眼的爹,錢眼說道:「夫妻對拜……」他停下來。杏花和冬兒攙着我到了謝審言躺着的床邊,我跪下來,叩拜了他,頭腦一片渾噩。這就是婚禮嗎?如此荒唐!阻隔了我們這麼長時間……

    錢眼的聲音:「禮成!」

    我在蓋頭下,看着謝審言露在外面纏了紅綢的手腕,想起我們曾幾次玩笑而未能出口的稱呼,就輕聲喚道:「審言,夫君。」

    在我的腦海里,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他的聲音:「娘子。」

    我的木然突然崩潰無存!我忘記了我的夢,撲倒在他的床沿,抓住了他的手,隔着蓋頭捂在我的臉上,痛哭着嗚咽道:「審言!……你知道的,我多麼愛你!」

    我在我的無知中就愛上了你。我那麼膽小的人,為了你,可以去冒那些風險。我在我的怯懦和迴避中愛上了你,以為失去了你,我摒棄了所有的情愛。我在我的猶疑和憂傷中愛着你,與你走了這麼遠……我為了你回來了,你眼中的星光,我深夜中的明亮;你唇上的笑靨,我繽紛美好的chun天……你一直領着我,如果你走了,我該怎麼走這一生?……

    最後,杏花和冬兒把我攙扶起來,我的蓋頭滑下,淚眼裏,我看見謝審言如玉石般淨潔的手指合攏着,微握着我淚水滲透的紅蓋頭。冬兒哭着說:「姐姐啊,姑爺給你掀了蓋頭。」我又哭倒在地。

    這婚禮的一天,滿浸着我的淚水。我坐在床上,拉着謝審言的手,從婚禮一直哭個不停。周圍的人們給我餵水餵湯,哥哥給謝審言餵藥……我都不明詳細。我只是坐在那裏哭。我不知道人能有這麼多淚水,但我相信人的確是能哭瞎了眼睛。因為到後來,我根本看不清東西,周圍變得一片朦朧。只知道天漸漸暗了,屋裏點上了燈。

    杏花為我脫去喜衣,扶我躺下。她輕聲說:「小姐,我在外面。大公子也在外面守着。」我抽泣着,閉上眼睛,黑暗包圍了我。

    ……

    我又回到了李伯父母家的果樹林裏,天空蔚藍,樹林蔥綠。那裏有一個白sè的身影在等着我,我飛跑過去,腳離開了地面。他慢慢地轉身看向我,就像那次在廟後山上。他張開雙臂,我撲上去的剎那,億萬chun花,欣然綻放。我緊緊地抱住他,這麼真實,這麼溫暖,我流淚哽咽道:「審言!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雖然我們才分別一晝夜!我好想你,雖然你就在我的面前。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樣的言語可以表達我的愛,還有什麼辦法能讓你明白我多麼渴望你……

    他把唇輕輕貼上我的唇,這一吻間,陽光如雨般澆透了我的身心,他的愛帶着一股熱意,從我的口齒間傳入,在我胸中散開,彌合了我碎開了的心……

    他看入我的眼睛,慢慢地解開了我的衣襟,我的淚流了下來,輕聲說道:「審言,你終於為我脫衣。」他微微地笑了,那俊美明亮的笑容如chun風掠過……他半垂下眼睛,吻上我的臉,我的頸,我的前胸……就像我吻他時那樣,他吻遍了我的全身。我在不可言說的歡喜中戰慄着,連腳尖都感到酥麻……我緊緊拉着他的一隻胳膊,害怕他隨時會消失。

    他抱我躺在青青的草地上,坐着脫去了他的白sè長衫。他的身體如象牙般純淨無瑕,沒有任何疤痕,我的淚湧出如泉……


    他進入時我覺得他從那裏一直充滿了我的全部身體!他的每次動作,都讓我震撼得要瘋狂,我哭着抱着他,只一遍遍地說:「審言,審言,我愛你……」

    當我達到頂峰時,我們的身軀都變得透明,樹林和青草隱去,我們相擁着飄在我曾經漫遊過的宇宙愛的空間。我緊抱着他,在我從未體會過的激情迸溢極度狂喜的瞬息,我們兩人合成了一團彩虹般的光芒,照亮了星際之間黑暗的美麗……

    我醒來時發現我的枕頭已經透濕,我看向謝審言,他無聲地平躺在那裏。我欠起身來,吻着他的臉,我居然還有淚,流出來,灑到了他的臉上。我一個勁說:「審言,我是高興的,不是在哭,真的……」

    在我模糊的視線里,月光下,一滴清淚,滲出了他的眼角,流了下來,和我滴落在他臉上的淚混在了一起。

    ……

    天黑着,杏花進來了,點了燈,她扶起我說:「大公子要看看姑爺。」她為我穿了件外衣,讓我倚牆坐着。她去開了門,哥哥進來,馬上去給謝審言號脈。接着就是針灸、灌藥……

    他們出去了,我又躺下來,拉着謝審言的手,閉了眼睛,希望再夢見他,可毫無所夢,深沉地睡到了天亮。

    我眯縫着眼睛,洗漱後,吃了一點粥,又坐在床上,拉着謝審言的手,盯着他。我不再流淚,怕看不清他的臉。他臉sè暗灰,毫無生氣,可我卻覺得他十分好看,因為他還活着。

    早上,杏花說爹和謝大人來了,她扶着我起身,我對爹和謝御史行了禮。謝御史雖然已經不是御史了,可大家背後還是這麼稱呼他。

    謝御史坐在床前,久久地看着謝審言。我站在一旁。好久,謝御史突然怨意橫生地看着我,說道:「如果審言那夜不來,他也不會遭此橫禍!」

    我知道他是怎麼回事,咬了嘴唇,不想說話。爹嘆息了一聲說道:「審言與那些人的打鬥才jing覺了錢家父子。若他不來,我家潔兒必不能倖免。真那樣,審言也不會好受……」

    謝御史大聲說道:「但至少他能好好地活着!不像現在這樣!你勾引了賈功唯,才惹上了這個禍事!」

    爹咳了一聲說道:「那賈功唯瘋癲……」

    謝御史看着爹氣道:「無風不起浪!誰不說是董家小姐過去曾對他毆打羞辱,種下了禍根!」

    爹又輕嘆:「那是以前的潔兒……」

    謝御史打斷:「現在的也差不多,我曾在我府和公堂看見她,女扮男裝,不守閨德!」

    我微低了頭說道:「公爹的意思我明白,請相信我,我願意現在是我躺在那裏,願意是我在來去之間徘徊。雖然您大概不相信,但是因為我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我可以說,如果兩個人恩愛,僥倖逃脫的人遠比躺在那裏的人難受,活下來的人遠比死去的人痛苦。」

    謝御史冷冷地說道:「你是說如果審言死了,你就會隨他而去,你會殉情嗎?」

    爹突然說道:「謝大人!……」

    我低聲道:「公爹,我不會殉情。」

    謝御史幾乎是含淚說道:「審言為了救你,就要沒命了,你竟然不敢說你會為他死?!」

    我輕嘆着說:「我可以為他死,但我不能自取xing命,因為那樣,我就殺害了他最心愛的人,他不會感激我,只會遺憾我的軟弱。」

    謝御史還是一臉憤怒:「說來都像你在狡辯,貪生怕死!」

    我低着頭說:「公爹,您把死看得這麼重,是因為您覺得死是終結。可我知道,死去就能進入最光明最快樂的地方,表示一個人在人世已經完成了他要學習的功課,可以高高興興地回家了。而活着才是考驗,要與失望和痛苦抗爭。我不貪生,也不怕死。」

    謝御史氣得發抖,說道:「聽聽,你是如此無情無義!簡直在說審言理當死去!你嫁給了他,就這麼咒他,如此寡廉鮮恥!」

    爹嘆息了一聲說道:「謝大人,我的小女曾經死去,她知道生死之別……」

    謝御史打斷說:「你就知如何袒護你的女兒!她是審言命中的克星!審言被她折磨成了殘廢,到如今,命懸一線!我根本不該讓審言娶她!」說完他起身而去。

    爹看着我,輕聲說道:「潔兒,不可把他的話當真!」我點了下頭,爹跟着謝御史去出了。

    他們走後,我久久地坐在謝審言身邊,握着他的有些涼的手,看着他昏迷中的平靜面容。雖然謝御史的話,激憤中傷,但我卻根本沒有感到任何難過。想到如果謝審言真的走了,我要侍奉謝御史終生,他一定會這樣喋喋不休地惡語對我,我沒有覺得害怕。為什麼?

    在與謝御史的對話中,有什麼觸動了我,我沉思着,關於生死,關於殉情……

    我知道就是人死去,愛也不會消失。我曾面臨永恆和人間,兩條路之間,我選擇了回來,因為我放心不下審言。他比我更勇敢,曾走過了那麼多的艱難。如果他有選擇,無論多麼痛,多麼苦,他愛我,他一定會回來!即使他不能了,他說會和我走到底,他也一定會守在我的身邊!我聽不到他的話語,觸摸不到他時,他到了我的夢裏,陪着我,抱着我,用愛安慰我,伴我走過了悲痛絕望的時刻。他沒有看着我流淚傷心而不管!對於我們,根本沒有分離,沒有永別,只有他充滿陽光的吻,只有他抱起我的手臂!生死契闊,已經不存在!

    我的身心徹底鬆弛了,卸去了一切披覆的盔甲,可已經沒有什麼能傷害我。我的心鮮活如嬰兒,面對未來,充滿了欣喜和力量。沒有懸崖,沒有沼澤,審言的愛會托起我,我面前的一切,都是坦途!我對他的愛會讓我感覺到他的愛,我的愛不會讓我心碎,不會讓我心死,只會讓我堅強。我有了所向無敵的勇氣,因為我有了不能動搖的信念:審言將與我相伴一生,我再不會孤獨憂傷!

    俯身,我把臉貼在謝審言的面頰旁,輕輕地說:「審言,我終於明白了,你不會離開我,就是我說了再見,你也不會走開!你的心和我的心是一樣的,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我信你了。」

    他的手在我手中極輕地一動。

    最新全本:、、、、、、、、、、


https://www.qdnewcentury.com/70315/70.html
相關:  斷簪記    極品高手縱都市  掌御九天  神級修煉系統  無盡血脈  掛了99次之後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好書友愛莫能棄第六十四章新婚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搜"愛莫能棄"
360搜"愛莫能棄"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s 3.4094MB

TG: @feiwug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