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神 其366:曾經是朋友
一聽說是「成明星」，家丁先是吃了一驚，隨即就有些害怕起來，成明星一笑：「大哥不用怕，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告訴蘇雲笛，我不是來鬧事的，就是有些事要和他說說。」
家丁急忙點頭，想把成明星讓進門房裏休息，又不大敢，抱歉地笑了笑後，關上門進去稟報了。成明星就這麼站在大門外，等了一會兒門就開了，那個家丁極有禮貌地將成明星請進了府，一路帶到一個院中院之內。
這院子裏佈置得很是雅致，有小橋流水，還要竹林花圃，院內的木屋中，飄出一陣茶香。
「蘇公子就在這屋中，成門主請吧。」家丁不敢進屋，將成明星帶進了院後，就退了出去。
院子很大，緩步走，走了一分鐘，才到屋前。成明星站在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裝什麼裝，要進就進來唄！」
屋裏傳來蘇雲笛的聲音，語氣中有三分不耐煩，三分欣喜，三分玩笑，還有一分，是說不清的東西。
成明星突然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不是在進洪音王府內蘇雲笛的屋子，而是正站在蘇雲笛家門外，在敲他家的門。
而屋裏那個人，也不是幾次三番害他的那個敵人，而是正在看電視嗑瓜子，等着他進屋一起打電子遊戲的哥們兒。
他在門前站了許久，長嘆一聲，緩緩推開了門。
屋內，蘇雲笛正坐在東牆窗前，朝茶杯里倒着茶。茶杯有兩個，一個在他面前，另一個也在他面前。他在兩個茶杯中各倒了一半，然後把兩杯茶合成一杯，一飲而盡，再重新倒滿，把自己沒碰的那個杯子，推到了桌對面。
成明星沒說什麼，只走了過去，坐在他對面。
「喝吧，挺好的茶。」蘇雲笛沒抬頭，指了指那個杯子。「剛才你也看到了，我沒在茶里下毒。」
「我們什麼時候變成了這種關係？」成明星端起杯來，一口喝乾。
茶有些燙，燙在嘴裏，燙在喉嚨里，最後燙在心裏。
「什麼時候？」蘇雲笛也喝乾了杯里的茶，抬頭望着窗外，想了想。
「應該就是在豐來村時，你非要裝英雄強出頭時。」他說。
「我錯了嗎？」成明星問。
「你沒錯。」蘇雲笛搖了搖頭。「你要是錯了，就沒有你的現在。現在，你是整個天音國街知巷聞的大才子，大將師，大英雄。」
「你眼饞了？」成明星笑了笑。
「孫子才不眼饞！」蘇雲笛哼了一聲，「老天太不公平了，我明明比你更有才華，明明處處都比你強，可為什麼你卻永遠都站在我的頭頂？為什麼我永遠只能仰望你？成明星，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成明星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沒有人對蘇雲笛說，他得到了秦征的力量。龍老沒說，暮雲沒說，荊煙沒說，就連那個一直嘲笑他，一直盼他完蛋好還其清靜的蒼曲，也沒說。
成明星的眼睛又有些濕潤了。
是朋友，都是我的朋友……可既然是朋友，我就不能讓你們為難。
蘇雲笛早晚會知道的。以他的能力，很快會重塑出一大堆兵卒來，到時有人會告訴蘇雲笛，這力量並不來自於成明星，而是秦征。
「因為一個巧合。」成明星緩緩開口。「還記得那天嗎？那天，無數怪物衝進了學校，你從圖書樓二樓撞破窗子跳了下來，我們一起跑。」
「記得，那是改變我們命運的一天。」蘇雲笛陷入了回憶，表情說不上難不難過。
「你現在應該知道，那些東西是異獸了吧？我再告訴你，在那一天，在你跳下來之前，我在圖書館後園現了一個受了傷的男人，那個人在臨死前，把自己的力量給了我。」成明星緩緩說道。
蘇雲笛終於把臉轉了過來，怔怔地看着成明星。
「那個人叫秦征，雲蘇人稱他為千年大帝。」成明星平靜地說。
「你說什麼？」蘇雲笛呆呆地問。然後，他低下了頭，儘量掩飾着自己的激動。
「你現在得到的，就是秦征的力量，千年大帝――傳說的中將神級將師的力量。」成明星緩緩說道。「以你的才智與能力，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將那些強悍的傢伙們挨個重塑出來。到時，你將成為雲蘇大陸上另一個天下聞名的強者。」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蘇雲笛問。
「反正你早晚都會知道。」成明星從蘇空城那裏，學會了這種有目的的坦誠。
蘇雲笛沉默着，激動着，好半天后，才嘆了口氣：「我說你怎麼會變得那麼奇怪，創造不出小兵，但手裏的兵卒個個都是將領級。只是你也太不成器了，這麼長時間，就造出了這麼四個兵卒。不過你在其它方面倒是挺厲害的，我本來還打算用地球上學到的那幾詩記，多騙幾個傻丫頭，沒想到你竟然造了個詩塔，連流行歌曲也沒給我留幾。更氣人的是，你還出了書，搞得天下人都以為你是大才子，一下就成了天音國大文豪、大名人。最可氣的是，我明明知道你的底細，知道你那些東西都是抄的，但卻拿你沒一點辦法――我文科沒你學得好，我知道的詩詞你全會，我搶不過你。」
「你會的歌比我多。」成明星笑了。
「你這是故意氣我是吧？」蘇雲笛哼了一聲，「你來帝都前不是又出了本曲集嗎？裏面差不多把新的老的好歌全型進去了，連他娘的國際歌你都沒放過！做人不帶這麼狠的，你讓我今後只能唱我在馬路邊揀到一分錢去哄女孩開心嗎？你個死東西！我現在唱哪歌，她們都說：呀，成明星這歌寫得真好！我真服了你了，你那長的是腦袋還是硬盤？」
這個成明星倒不知道。不過也沒什麼，可想而知，必又是舒小雅的傑作。這丫頭是擺明了要把先下手為強進行得徹徹底底，誓把那點地球文化全踩成明星腳底下，不給蘇雲笛留一點兒機會。
「還有在豐來村時！」蘇雲笛越說越激動，「你非裝什麼好漢？你以為你是人啊還是蜘蛛俠？屁本事沒有，就敢和山賊斗，你不要命了我還想要呢！」
「不提這事了。」成明星微微皺了皺眉。事到如今，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仍會選擇為鄉親們出頭。而對於企圖一個人偷跑的蘇雲笛，他仍是滿心鄙視。
「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他緩緩說道。
「我其實也不想和你吵架。」蘇雲笛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給成明星和自己倒上茶，兩人一起舉杯，沖對方示意了一下，一起喝了下去。
「有時一想，簡直就是一場夢。」蘇雲笛放下茶杯，感嘆了一句。「我們就這麼從最好的朋友，變成了彼此仇視的敵人。成明星，我承認，怪我。但你也得承認，也怪你。」
成明星不想就這個話題討論下去了。
「老天是公平的，在你選擇背棄對你有情有義的鄉親們時，老天就拋棄了你。」成明星說。「但它仍給了你機會不是嗎？神妙門就是你的機會。可你呢？你在它最危險的時候，又一次背棄了它。然後，你得到了什麼？龐大的勢力？是的，很龐大，但真的就天下無敵了嗎？你是否自問過，值得嗎？」
蘇雲笛沒說話。
「再來一杯吧。」成明星把杯子推了過去，蘇雲笛倒上茶。
「你和我的人生信念不同。」蘇雲笛說，「這就是我們一切矛盾的根源。如果是在地球上，這種矛盾會消失。而在動盪的雲蘇，這種矛盾卻變得更尖銳了。成明星，看清楚吧，這是一個以力量為尊的世界，只有強者能活下去、能活得好。你強，就可以做一切違背道德的事，就像尋引軒，連自己親妹妹都要殺，卻可以成為受各國尊敬的天都宮宮主。又如我，設計害自己曾經的好朋友，最後卻得到了千年大帝的力量。而你呢？我相信你身上必定有了新的奇蹟生，但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比得過秦征的力量了。你不後悔嗎？」
「別和天都宮那些人走得太近吧。」成明星看着窗外，緩緩說道，「尋引軒和呂莫隋，是我必須除去的人。」
「我的人生路，要由我自己走。」蘇雲笛只回了這麼一句。
「可不可以把龍老他們還給我？」成明星轉過臉看着他，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你說什麼？」蘇雲笛一皺眉。
「只是他們四人。」成明星說。「當然，如果蒼曲不願，可以留在你這兒。秦征有百萬大軍，我只想要回四人。我知道你是可能做到的，你學習好，將神術比我精，知道如何傳遞力量。」
「抱歉，我現在辦不到。」蘇雲笛搖了搖頭，「吸引是一回事，把自己的力量給別人又是另一回事，不是簡單地把過程倒過來就成的，那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有雲泥之別。再說，你認為我會把他們給你嗎？你和我已經結下了深仇，但只要我虎符內有這四人在，你就不會對我下殺手，因為你捨不得他們跟着一起灰飛煙滅。」
「待他們好點吧。」成明星喝光了杯里的茶，站了起來。
「你要走？」
「留下也沒有什麼意義了。」成明星一笑，「我了解你。」
蘇雲笛看着成明星走到了門口，有一股激動的情緒在他胸口涌動。
「成明星。」
「什麼事？」
「我答應你，當我的力量達到某種程度，這四人對我來說可有可無時，我會想辦法將他們還給你。」他說，「而且在那之前，我絕不會讓這四人與你為敵。」
「其實，這結果我早想到了。」成明星輕嘆了一聲，「只是……我總是還抱有一線希望……」
「因為我們……畢竟曾經是朋友。」蘇雲笛的眼角也濕潤了。「成明星，對不起，我有我的理想、我的追求。不過，我會……」
「不用說了。」成明星笑了笑，「曾經是朋友，這就夠了。」
說着，他走出了房間。
蘇雲笛看着他的背影，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成明星，我曾經的朋友，對不起，這世界是現實的，沒有力量的人是活不下去的。我要變強，我要成為名動四方的人，我要成為成功的強者。我們之間……
必有一戰！
一剎那間，蘇雲笛的眼神變得冰冷無比，似乎代表着他已經將和成明星的最後一絲感情拋掉了。
門外，大步離去的成明星，也擦了擦眼角。
蘇雲笛，我知道你的選擇。我們，是註定要有一戰的！
但我也知道，你今日的承諾，不會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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