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會有爭議,不過我喜歡這樣的月芷。她本就是墨家俠客,女俠,敢愛,同樣敢恨。】
儀仗浩蕩,鑼鼓聲天。扶蘇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對着身旁看熱鬧的市民不住拱手。每每看向一處,便是聲勢浩大的歡呼。數個身材魁梧的力士抬着大轎,轎後鑼鼓齊鳴,樂隊跟隨。儀仗開道左右。
「公子大婚,大吉大利。百年好合啊!」
「扶蘇公子,新婚吉祥。」
……兩旁市民或自覺或不自覺都被身旁這喜氣的氣氛感染,呼喝起來。扶蘇聽在耳中,欣喜萬分。拱手的次數越加頻繁,直至手都有些酸乏。
一路行馳,到了通武侯府。此時侯府面前寬廣的廣場上已經被人山人海,或婚禮人員,或看熱鬧的市民。擁堵的廣場被兩排雄壯的侍衛擋開一條道路。
往左右的百姓一拱手,扶蘇提聲道:「勞煩諸位,莫要阻路,今日扶蘇大喜,謝過諸位好意。」說完朝着伏承點點頭。
一捧銅錢飛天伏承領着一群漢子大喊:「公子大婚,發喜錢嘍。」
「公子大婚,發喜錢嘍。」
九輛大車,拉着九車銅錢一路潑灑。數十個力士抬着銅錢箱子,分發喜錢,果真當得普天同慶。
駛入通武侯府門口,下馬入內。參拜姚老夫人,王賁夫婦,大兄王離以及一大堆王氏宗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一大群爺們壞笑的目光下,以及一大堆大媽大量的目光下。扶蘇一一拜過,掩面而走。
王芙坐於鏡前梳妝打扮,眉目如畫,美若天成。
至於婚服,則着與真發混同梳編的裝飾假髮。婚服形制與男子同,惟服色有別,上衣下裳均為黑色,取「專一」之意。蔽膝、鞋履、大帶隨裳色,亦為黑色。另外從陰陽五行思想考慮,由於黑色屬陰,故而在裳下緣紅色邊,以注入陽氣而致平衡。
一旁謝氏拿着一副錦帛圖,對着上面兩個糾纏一起的人影,一一講解。講得是王芙是霞飛雙頰,五指緊絞,既是羞怯又是好奇。
拉着王芙,引入轎內。謝夫人好一陣對扶蘇提點,弄得扶蘇點頭不已。
拜別通武侯府,扶蘇和王芙並肩回首一望,扶蘇直感覺好似如夢中一般。對王芙道:「真感覺好似夢中一般,竟能真的娶了芙兒。這一生,算不得遺憾了。」
扶蘇捏着王芙有若無骨的手,感慨一聲,忽而覺得王芙的手有些冰冷。仔細一看,王芙美若天成的臉上早已兩行清淚落下。
扶蘇輕輕擦去,輕聲道:「翌日還要回來的。今日過後,我們便有新家了,你和我的家。」
王芙有些哽咽地點點頭,入轎。
司儀一聲大喊:「起轎!」
鑼鼓聲起,扶蘇翻身上馬,回府。
「臨淄齊氏商行賀禮:東珠九顆,海東青一隻。金玉首飾若干。」披帶華服,身為扶蘇府總管的理今日顯得格外興奮。扯着嗓子高聲唱名,一邊說着,一邊吩咐下人婢子將客人帶入廳堂。侍奉茶水。
「蒙毅將軍賀禮:越國寶劍兩柄,汗血寶馬一匹。珍寶首飾若干!」理一念完,趕緊將手頭唱名的夥計交給手下,走到蒙毅身前。
「將軍請,公子正在廳堂,稍待便來。」說完,心中有些小小激動。蒙毅蒙恬兩兄弟可是帝國數得着的猛人啊。
果不然,着爵弁服的扶蘇便親自來迎,道:「蒙將軍何必多禮,能來參加小子這婚禮已經令小子倍感榮幸。這麼多厚禮,可真教人見外不是?」
扶蘇一句話便拉近了與蒙毅的關係,蒙毅面上笑意浮現:「公子大婚,蒙毅豈敢不來?區區禮物而已。且不提,今日頂與你飲個痛快。」
扶蘇應下:「好說好說。還請將軍入內……」迎過蒙毅。其餘又有幾個重量級的人物登場。
一身玄色的扶蘇心中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東摸摸西摸摸,顯得激動又緊張。古代電視劇上喜服都是紅色的,眼下自己竟然穿了一身玄色。戴爵弁形似無毓之冕;上衣玄色(青黑)象徵天,下裳纁色(淺紅)象徵地,有黑色緣邊,喻陰陽調和。蔽膝隨裳,棕紅色。大帶黑色。鞋履為赤舃,即紅色復底鞋。雖說怪異,不過……很帥氣!
扶蘇心中暢快,又有任務來了。好在許謹和周校齊齊上陣,當起了扶蘇的長輩,為扶蘇迎接賓客,分了一部分壓力。而始皇則是坐在庭院深處,一個人優哉游哉和幾個親信說話。另一個庭院則是幾個嬪妃和來訪的貴婦人說說聊聊。
眼下車水馬龍的門口又進來一撥人。
國尉尉繚子含笑領着幾個僕從帶着兩個大箱子進入扶蘇府邸。扶蘇一眼看到,隔着不近就拱手道:「國尉遠道而來,多謝多謝。」
尉繚子含笑回應:「繚賀公子大婚,百年好合。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扶蘇一陣謙遜,迎着尉繚子入內。緊接着,丞相李斯、御史大夫馮劫、治粟內史韓嘗、北地郡太守憲、御史史祿、諸多朝廷高官要人紛紛入內。
遠一些的,任囂,章邯,上官牟,趙佗也紛紛準備厚禮祝賀。
日暮將近,賓客滿堂。酒席預備,扶蘇的婚禮正式開始。男方家屬和女方主要家屬都已經來齊。男方而言,數十個皇子皇女統統來齊。就連一臉陰沉的胡亥也強作出笑容,藏在偏處。
在侍者和贊者的陪伴下,扶蘇和王芙緩緩步入廳堂。此時白髮蒼蒼的右丞相馮去疾舉起蜀錦製成的詩經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興也。桃,木名、華紅,實可食。夭夭,少好之貌。灼灼,華之盛也。木少則華盛。之子,是子也。此指嫁者而言。婦人謂嫁曰歸。周禮,仲春令會男女。然則桃之有華,正婚姻之時也。宜者,和順之意。室,謂夫婦所居。家,謂一門之內。文王之化,自家而國,男女以正,婚姻以時。故詩人因所見以起興,而嘆其女子之賢,知其必有以宜其室家也。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興也。蕡,實之盛也。家室,猶室家也。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興也。蓁蓁,葉之盛也。家人,一家之人也。」
長長一段《詩經?周南?桃夭》,馮去疾抑揚頓挫讀出來,鏗鏘有力。整個大廳肅穆安靜,就連坐在正中的始皇也有些入迷。
扶蘇心中一片寧靜,感受身旁女子的輕微顫動。手上捏的更緊了一些,心想,結婚,就該是這個感覺吧。將要組成一個家庭,一個溫暖彼此的家庭。這一刻,神聖、莊嚴、肅穆。就連平時最為跋扈的將軍也恭謹萬分,神情肅穆。
馮去疾聲音清朗:「沃盥禮,淨手。」
侍者遞過一個銀盆,盛有清水。扶蘇和王芙相視一笑,兩雙潔白修長的手在水中為彼此洗着,象徵以清潔的身體和心靈進入這場神聖的儀式。
儀式進入核心,馮去疾對着兩人道:「對席禮,對席而坐,相親相愛。」
兩人坐下,馮去疾指着小鼎:「同牢禮起。同食一鼎,爾為一家。」
行完此禮後,新郎新娘便成了一家人。
取出一個完整的葫蘆切成兩半,用一根紅線拴着,葫蘆里盛着酒.馮去疾含笑道:「合卺禮始。共飲合卺酒,同飲苦澀。合二為一,永結同好!」
扶蘇和王芙依言而行。喝下微帶苦澀的合卺酒,互彎手肘,彼此同飲。
馮去疾朝扶蘇一點頭:「解纓禮始。」扶蘇親手將新娘髮髻上的訂婚信物紅色的「纓」解下,高舉在空中向眾位來賓展示,以象徵婚姻得到家族和眾人的認可,表示將新娘已經娶進門,從此新娘是新郎家中人。
到了這一步,扶蘇胸中油然生氣一種巨大的滿足感。身旁的可人兒在此刻,是他扶蘇的妻!
馮去疾聲音清朗:「結髮禮始。」兩位新人分別割下一撮頭髮,用紅絲帶綁在一起,象徵着將兩人牢牢結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扶蘇將自己一律髮絲割下,將王芙的髮絲匯集一起紅絲共縛。扶蘇輕聲道:「同心同結,永不分離。」
王芙:「同心同結,永不分離。」
滿場掌聲響起。
馮去疾輕笑一聲:「扶蘇公子,你倒是把老夫的話給搶了。」又是一陣輕笑,扶蘇面色微微赧然。
扶蘇面對始皇:「父皇,皇兒有一言。」廳堂微微有些沉寂。始皇嬴政揮揮手,迅速恢復熱鬧。對扶蘇道:「今日是皇兒大婚之日,皇兒但有請求,朕無不准。」
始皇此言一出,所有人齊齊變色。有些頹喪的胡亥先是一陣晦暗,緊接着又有些期望。而許謹周校則是心下大為憂慮。李斯、馮去疾、蒙毅、馮劫則是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神色不變。
滿堂重歸寂靜。
扶蘇也是一愣,不過轉而恢復常態依舊恭謹道:「孩兒請加一禮。」
始皇微微有些失聲,看到眼下這個和自己年幼時有七分想像的孩兒。不由想到了幼年之時,不由想到了已經死去的鄭妃,那個溫柔如水,暖人心懷的女子。
想到此處,始皇笑意散發,應下道:「好。如你若言,要加何禮?」
滿堂緊張的氣氛徒然消散無蹤。許謹也是鬆了口氣,心中大石放下。周校擦擦額角的冷汗,心想還好扶蘇沒渾過頭提議太子的事情。
扶蘇沉吟稍許開口道:「請加拜堂禮。一拜天地國親師,二拜高堂,三,夫妻對拜。」
始皇微微一愣,幽幽一嘆:「難得你有心了。這情形,與你娘親當時頗似。好生待你妻,莫要負於人。」
扶蘇斬釘截鐵:「孩兒遵命。」
馮去疾結果話頭,開始最後一項禮:「拜堂禮始!」
「一拜天地國親師。」
扶蘇攜手王芙,面對堂外朗朗青天。齊齊一拜。
「二拜高堂……」
扶蘇面對始皇,王芙面對王賁謝氏。兩人齊齊拜下,惹得謝氏一陣淚眼婆娑。始皇也是心中感動。
「夫妻對拜!」
扶蘇和王芙轉身,面對面。正要對拜,一個清冷無比的聲音響起:「且慢!」
一個女子走入堂中,越走越快。滿堂之人根本想不到竟然有人敢打擾大皇子的婚禮。根本想不到,一時間竟然沒人攔住。
女子一身緊衣,身姿曼妙。面容秀美,不可芳物。清冷的聲音打斷了扶蘇的夫妻對拜禮。正對始皇,女子微微一福,行動迅即道:「陛下剛才對公子說,不可負於人。」
此時扶蘇剛剛回頭分辨,一張熟悉至極甚至糾纏扶蘇心間數日的面容浮現眼前。
女子清冷的聲音繼續響起:「今日,所有感情,恩怨糾葛,全部還清。也請公子莫再負人!」
一聲清脆的響起,女子一耳光打在扶蘇身上。此時天上,天空晴朗,遠處雨後的彩虹初現。女子轉身離去,未帶走一片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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