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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一死,景駒被殺。**《》*這個眼下東南風頭最勁反秦大佬死後,東南的一干義軍再次面臨洗牌的問題。
原本東南的局勢是陳勝吳廣一死,散亂如泥沙,你方唱罷我登台。呂清呂臣佔據了張楚國都陳縣,收攏了一派陳郡本地反秦勢力。但呂臣麾下的蒼頭軍實力畢竟不強,對上秦庭,對上秦嘉都只能說到自保有餘,進取不足。
而秦嘉呢,則擁立楚國王室之後景駒為楚王,拉起了一個大幌子,一派楚國正統的模樣,實力也是最強。若不是秦嘉之前做事太不地道,也缺乏氣魄胸襟,只怕這會東南張楚的遺產已經被這傢伙全盤接收了。
而今,項梁接管了秦嘉的底子。實力擴充,兵力十數萬。雖說其中水分不少,能夠戰鬥的精兵強將定然只有那麼幾萬。可假假的,項梁已經成了東南梁帥這邊,最是強大的反秦勢力頭子。
在胡陵擊敗了秦嘉,勢力急劇擴充的項梁一時間風頭無兩。威震東南!
到了這一步,項梁卻是停了下來。屯兵不前,不再大打出手了。反而是使者四處,開始試探各方群雄。
渡江北上後的項家有其自己的計劃,先期從秦嘉此人手上破題入局。
一舉成了東南最強大的勢力,這自然是一個極大的威名。和同樣,也容易引起秦庭的注意最後被撲滅。項梁自己的確有幾分勢力,可過在被秦庭盯上,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項梁初始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領袖,注意問題方方面面也都考慮到了。眼下東南尚未平定,張楚滅亡,陳勝吳廣死後的遺留問題實在太大了。「伐無道,誅暴秦」的口號依舊響亮,可聲音卻未免顯得有些雜了點。
各有各的口號,各有各的心機和打算。誰也不知道項梁擊退了秦庭進攻後,會不會有其他人一舉攻來。其他不說,陳勝的舊將鄧宗,呂臣,周市就未必服氣項燕之後這個名頭。甚至算遠些,眼下佔據一國之力的田氏三兄弟,佔據戰略要地巨鹿郡,北疆燕地的韓廣這些人也未必會服氣項氏。
說到底,大秦前期一舉擊破張楚,打散張楚政權,打垮張楚組織結構的策略是十分高明的。至今為止,都難有人將如此複雜多變,龐大分散的反秦勢力集合到一起。都有共同的敵人,表面上有共同的利益基礎,可實際上內里之複雜多變,根本難以理順。
項氏而今想要將東南這個小圈子整合起來,都是艱難。
秦嘉名聲不好,根不紅苗不正,加上坐視張楚滅亡的罪行實在太過也嚴重,如此自然惹得項氏出手其他人都是作壁上觀。就連在西南不遠三四百里的陳縣呂臣,都未有動手,而是冷眼相待。
薛縣。
作為當初孟嘗君經營起來的繁華地帶,用來安置項梁自然是再合適不過。
說起來,不少人已經要嘲笑劉邦了。為何,這薛縣其實是劉邦的地盤。劉邦南下攻碭郡不克,依靠着碭山險惡,秦庭在碭郡的實力依舊強大,更和秣陵鎮隱隱聯繫互助。於是北上攻略薛郡,將薛郡的大半地盤給打了下來。
若不是劉邦着實時運不濟命運多舛,最後叫周市以大欺小偷襲了豐縣,因為老根底沛縣不得不和周市死磕,不然薛郡大部分地盤就已經淪入了劉邦的手中。到時候,坐擁兩郡之地,劉邦少不得也是一個和鄧宗一個層面的人物了。
只可惜事物沒有如果,儘管隨後藉助項羽大軍將薛郡徹底打了下來,可薛郡最為繁華膏腴之地薛縣,卻被項梁拿了過去。
說來有些可笑,項氏根基在江東,在九江廣陵。以至於大軍打了過來,在胡陵周遭卻尋不到一個合適的根基之地。原本彭城是合適的,那裏是項氏一族自己的祖宗之地,可離着陳縣太遠,這時候過去豈不是表明項家只是一個守家之犬,不足為慮?
這是萬萬不可的,項梁還有進一步發展,不說滅亡秦國,至少也要復興了楚國呢!
於是最後地點就選在了薛縣,雖說這個決定讓劉邦心中有些滴血。可為了得到項氏這個大腿的支持上位,劉邦也不得不吐血奉送了!
薛縣的密室內,一干項梁麾下的頭頭腦腦都是齊聚。每個人看着上首那個空位,都是心中思慮。不多時,項梁來了。跟隨其後的,還有項羽、范增等親信。
眾人列坐噤聲,此次項梁召集眾人議事,級別和鄭重都是絕少僅有的事情。不僅項梁、項伯、項羽,項莊,項它這些項氏核心成員齊齊列坐。就是召平、鄧宗這些大將,范增此等謀士,也盡皆肅然列坐。
「本將打算召集各路反秦將領,共聚薛縣議論反秦大業。不知各位,以為如何?」項梁沒有多話,直接提出問題,目視左右,十分認真。
項梁如此發問,眾人也都是明了,這就是項梁接下來的打算了。聚集各路將領,進了項梁的地盤,到時候一起商議推舉首領,將力氣聚集到一起反秦。這個辦法,倒是解決了名分上的問題。可誰會來呢?
於是眾人紛紛攘攘,這個說一句,那個也插個話。都是道,項梁眼下雖是擊敗了秦嘉此子,殺掉了偽楚王景駒,可項梁再是強悍的過江龍,也只是一個新入反秦大業的後進新生。來議論反秦大業,誰都想舉辦,就是大家怕來不起人,丟臉啊!
場面十分熱烈,說話的人也很多。你一言我一語,意思都是說得明白。
可最後卻不得不叫項梁神色沉重,沉默地不言。
見了項梁的神色,眾人彼此相望,都是沉默了起來。破局成為反秦之中響噹噹一號後,卻要面臨排資論輩的地位。項梁自然是不好受,可一干人的話都沒說錯。對於平明百姓而言,項梁的確是大佬,是項燕之後,項氏一族在東南也頗巨人望。可對於一干陳勝部將而言,這點名望卻不足用。
項燕是誰?一干跟着陳勝打天下的草根可不知道!
且不說在陳縣的呂臣呂清,在臨濟對抗章邯的周市,以及齊地田氏三兄弟,燕地韓廣。就說秦嘉的幾個部將,如朱雞石,符離,這些人對項梁可有福氣?
十數萬大軍,名頭響亮。服氣項梁的,恐怕連鄧宗召平都未必在列!
當堂內沉默凝滯的時候,有人打破了沉默。
這是一個年老卻依舊健碩的老人,此子,便是在項氏頗受尊重的謀士范增。
范增開口道:「陳勝敗固當。夫秦滅六國,楚最無罪。自懷王入秦不反,楚人憐之至今,故楚南公曰:『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也。今陳勝首事,不立楚後而自立,其勢不長。今君起江東,楚蜂起之將皆爭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將,為能復立楚之後也!」
范增的話說得文縐縐,意思就是。陳勝那打敗了仗,自己掛了,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當初,秦國滅掉六國,其中楚國是最是無辜怨恨的。當年懷王入秦十分老實,也沒有想着使壞,可卻被秦人扣押了威脅楚國。現在楚人想到這裏,依舊十分憐惜。所以楚國南部有人說:「楚國就算只有三戶人家,滅掉秦國的依舊是楚人。眼下陳勝首倡義舉,很是了得,可沒有立楚國的後人卻是自己做王,沒有取得楚地的民心,這勢力運道,是不會長久的。現在武信君在江東起事,楚地的熱播蜂擁過來,爭先恐後要歸附武信君,這是民心所向,認為項氏會擁戴楚國正統,世世代代做楚國的將領,這樣,才能興起楚國啊!
聽了范增的話,堂內一干人頓時又是嚷了起來。又說反對的,又說支持的。可每個人越是議論,都是雙眼發亮。
透過現象看本質,范增說來說去就是要讓項氏支持楚國之後。似乎是一個老楚人對故國的思念和支持,可仔仔細細琢磨,看着話里話外,那就明白了。
這是要項梁借用楚國王室的威望,再加上項氏世世代代忠於楚國的忠誠歷史,來招攬天下楚人的民心士氣啊!
對付呂清呂臣,周市韓廣這等老牌將領。上層鬥爭的路線似乎已經走不通了,既然這樣不成,何不走基層路線?有道是民心向背才是歷史大勢的走向!
有了楚地楚人的支持,還怕不能成就大業嗎?
如此一想,項梁頓時愁眉漸散,笑道:「如此甚妙,就如范公所言!」
薛縣密室內的一番議論似乎並沒能立刻改變天下大勢,可且不論對大勢有何影響。這一樁定策之後,卻是立刻改變了一個人的生活,改變了這個人的命運。
這個人頭髮不健康地微黃,臉頰也顯得有些消瘦。身板挺直在端月的寒風之中,卻顯得有些單薄。衣服也不甚厚實,一陣風吹來,薄薄的衣裳總是一盪一盪的。
這個牧人的生活狀態着實可憐得普通,卻無人關注。每天趕着地主家的牲口,日出而出,日落而歸,在牛棚之下,捉着跳蚤想着是否能從地主家投些帶油腥的菜來。
但當粗莽闖入牛棚的那幾個人出現在熊心的視線內後,這個叫做熊心,是楚王室之後的子弟命運改變了。
這是一個人的命運,也是天下又一條支線在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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