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陳珞來說,雖然和潘東明最後的談話有失偏頗,刻意表現的成分重了些,但是事已發生,倒也沒什麼好介意的了。\www。qВ相信對潘東明而言也是如此,短時間內的震撼是有的,但是要徹底的相信他,卻也絕無可能,最多只是將他當成一個有些另類的天才罷了。
陳珞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懶洋洋的走在馬路上,偏瘦偏矮的少年人背影並不是那麼的偉岸挺拔,一張稍顯稚嫩的臉要說有多迷人也未必見得,但是偶爾從他眼眸中流露出來的滄桑氣息,卻絕對會讓那些有豐富閱歷的女人砰然心動。
一輛白色沃爾沃從身邊開過去的時候,陳珞沒什麼知覺,但是車子裏穿着黑色風衣的女人卻是手忽然一抖,車頭猛的一偏,差點開向了行人路,要不是最後反應及時的話,估計都要出車禍了。
踩下剎車之後車子在陳珞前方二十米遠停留了幾秒鐘,而後好似逃離一般的箭一般的開了出去,竟然是超速了。
陳珞聽到馬達的高速轟鳴聲這才注意到那輛這年頭不多見的沃爾沃,不由多看了兩眼,他沒發現車內的女人的奇怪反應,而是轉過身到報刊亭買了一份今日的早報。
本地新聞版面相對無聊一點,娛樂報紙頭條則是關於周妁的消息,因為要宣傳新專輯的緣故,周妁的曝光率便史無前例的高了一點。
這年代的娛樂宣傳手段比之後世尚算是單薄了點,沒有後世鋪天蓋地的廣告轟炸那麼誇張,但是這根本無損於周妁的魅力和超強人氣。
新單曲《愛笑的眼睛》發佈之後,原本就喜歡她嗓音的粉絲變得更加瘋狂起來,後援粉絲團數字滾雪球一般急劇增加。而業內那些原本一直批判周妁不務正業的所謂專家,也變得另眼相看。
這首輕快的抒情歌曲和以往所有的悲傷情歌都不一樣,主旋律悲傷而不消極,聽起來有淡淡的感動卻絕對不會有任何消極的念頭,清新而朗朗上口,歌詞簡單而富有深意,完全是按照主流流行元素為周妁量身訂造的一般,要想不火爆都不可能。
雲山市早報還轉載了周妁在幾個大城市宣傳的剪影,一如陳珞初見的那般,事隔一個余月,她依舊一點變化都沒有,亭亭玉立,裊裊婷婷,無需任何刻意的動作,便能吸引一切的目光。
陳珞雖然不覺得自己還能與周妁有什麼交集,但是看到報紙上的剪影,還是嘖嘖稱讚了幾聲。
隨手將報紙塞給報刊亭的攤主之後,陳珞繼續往前走去,和潘東明的一番對話,多多少少在他的心裏驚起了一些波瀾。
類似於潘東明那樣的人物,翻手為雲覆手雨,其所蘊含的能量根本就不是現在的他所能比擬的,而且,他還不至於傻到認為這只是一場單純的家庭聚餐那麼簡單。
潘東明有些話沒有說出來,但那也只是暫時的而已,或許是被他口出狂言給震撼了,也或許是出於其他的因素,但是,不管是什麼原因,也僅僅是暫時的而已,一旦他的介入打破了某些平衡,他的日子勢必不再安寧。
還是太弱了啊,想到這裏,陳珞不由嘆了口氣。
前方不遠處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的,將大半條馬路都給堵塞住了,這個時候不多的私家車輛不停的按着喇叭踽踽獨行,車流匯成一條線,遠遠的看不到盡頭。
幾條紅色的輻條橫掛在馬路旁的柏樹上,字體顯眼,陳珞一看,微微一驚,居然是雲山市服裝廠的員工在大遊行。
雲山市政府班子專政,如若不是發生什麼重大事件的話,根本就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陳珞湊過去一看,就見那橫幅上寫着。
「我們要工作,我們要吃飯。」
「請還我們一個公道。」
「我們需要正義,我們需要一個清廉的領導班子。」
橫條下方附帶着密密麻麻的簽名,不少人聲嘶力竭的喊着話,陳珞看到這一幕,心底深處的記憶悄然煽動翅膀。
前世的時候,雲山市服裝廠發生**示威的時間,好像並不是今天,而是兩個月之後,事發的緣故是因為服裝廠的某領導頻頻騷擾女性員工,甚至致使幾個年輕的女孩子懷孕,再加上服裝廠的裁員名單不知道被誰偷出來公佈了的緣故,整個服裝廠上上下下頓時沸騰了。
那些被內定裁員的員工心情激憤,一心想要討回公道,加之領導私生活混亂,服裝廠內部秩序凌亂的緣故,員工的情緒變得更加難以安撫。
當年因為這一事件,服裝廠的幾位直系領導全體撤職,裁員的名單後來也稍有改動,但是改動並不多,處於弱勢的服裝廠員工因為裁員補償金太少的緣故提出上訴,引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在那一事件當中,政府武裝力量出動,當街將幾個刺頭給抓進去蹲了局子,還聽說有過暴力審訊,屈打成招……漸漸的,事情也就安穩下來。
只是那件事情對陳珞一家的影響卻一直持續着,因為曹冬梅被迫下崗,家裏斷了經濟來源,相當長一段時間都過的緊巴巴的,這種狀態差不多到兩年之後,母親曹冬梅找了一份臨時工才稍稍得到改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出現而蝴蝶煽動了翅膀,導致這起遊行示威事件提前發生了,但是時間發生了改變,事情的性質卻不會有什麼變化。
陳珞想着前世的時候的流血事件,感覺自己的心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揪了一把,非常的難受,這件事情如果不能在正常渠道解決的話,不知道有多少家庭會因此受到影響。
陳珞想到這裏,大步往前方走去,才走幾步,就聽到圍在一起的人群亂了起來,緊接着就有人大喊道,「來人啊,快看看啊,打死人了。」
人群亂了一下,尖叫聲便一聲接着一聲的聲嘶力竭的叫喊起來,雲山市服裝廠是國企,隸屬雲山市政府管轄,其中有幾位領導就住在雲山市市政府大樓的附近,這起遊行事件,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之所以會變得如此的惡劣,也是因為這些員工直接向市政府施壓有關。
陳珞分開人群努力的往前面沖,衝到最前面,就看到地上流着一灘血漬,打傷的人被抬走了,一排警察手裏拿着警棍排成一條線維持着秩序。
服裝廠的員工代表在和警察們進行着談判,但是並不順利,因此情緒便激昂了一點,而那警察的臉則是非常的黑,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說到最後推推嚷嚷的,眼看又要發生打人的事情。
陳珞不是什麼愣頭青,也沒有為這種事情強出頭的理由,但是心底頭那股忽然之間冒出來的憤怒情緒還是瞬間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跟着幾個同樣熱血的年輕人往前面衝去。
才沖幾步,就被人從後面死死的拽住了手臂,陳珞一愣,就聽曹冬梅的怒吼聲傳來,「陳珞,你在這裏幹嗎?」
曹冬梅的聲音非常的大,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陳珞苦笑,停下腳步,「沒事,就是過去看看熱鬧。」
「小孩子來這裏湊什麼熱鬧,趕緊回去了。」曹冬梅不耐煩的道。
「再看看。」陳珞道。
曹冬梅就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沒好氣的道,「怎麼,連老娘的話都不聽了?」
陳珞痛的齜牙咧嘴,在自己老媽面前又不敢亂動,只得不住求饒,「好了好了,我這就回去了,真的只是看看,沒什麼意思。」
曹冬梅哼哼冷笑,不信他的鬼話,陳珞無計可施,只能被曹冬梅拖着走,直到離開了人群之後,曹冬梅才將陳珞放開,一臉恨鐵不成鋼的點着他的腦袋,咬着牙道,「臭小子,不要以為自己有點小聰明就可以到處惹是生非。」
陳珞無辜,「我哪裏有。」
「剛才難道不是,是不是我沒拉住你的話你就上去打架了。」曹冬梅道。
「我是文明人好不好,你們教的好。」陳珞賠笑。
曹冬梅很受用,很驕傲,「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陳珞嘿嘿傻笑,一邊和曹冬梅說着討好的話視線一邊偷偷的往後邊瞄着,如此大規模的示威遊行,就算是觸及到了某些人的底線,但是要想短時間內疏散也是不可能的。
前世的陳珞處於這個年齡的時候還是一個貪玩的孩子,自然不可能對這些事情有過密的關注,但是現在情況變得不太一樣,他一直都很堅持的一點是,這重來的一世,不管自己過的怎麼樣,但是首要的,是必須要有一顆善心。事情既然在眼皮子底下發生了,就一定要去管。
雖然因為過往的幾件事情,陳珞特立獨行的表現多多少少讓曹冬梅意識到他長大了,但是作為母親那種本能的護犢意識讓曹冬梅根本就沒辦法將陳珞當成一個大人來看待,至少,目前來看情況便是如此。
曹冬梅的這種心理陳珞雖然牴觸,但是也沒什麼辦法來改善什麼,就這麼跟隨着曹冬梅往家的方向走去,但是心思卻飛出了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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