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雅固然比譚媽媽明理,只是阮流箏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要搶救的人是自己好朋友最恨的人。小說
回顧她所救過的病人,基本都是陌生人,跟自己沒有直接情感上的聯繫,她能對病人關心親和,也像寧至謙一樣,救了病人之後,有病人跟自己成為了朋友,但是,這跟遇到和自己緊密相關的病人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譚雅看了看手錶,「不早了,你剛做完手術,回去休息吧。」
阮流箏搖搖頭,「我不累啊!你睡一下吧,我幫你看着寶寶。」
譚雅搖頭,苦笑,「哪裏睡得着。醢」
「可是,寶寶病着,你不養好精神怎麼辦啊?」阮流箏看着譚雅,上次譚雅臉上那點傷已經好了,卻留下了一點點淺淺痕跡,莫非,那傷並非是撞的?
嘴上不好說什麼,心裏又疼惜了幾分,「譚雅,你還有寶寶。」
她不知道譚雅心中做何抉擇,唯一的,只希望譚雅能堅強一些,而孩子,是譚雅力量的源泉緹。
譚雅是聰明人,當然知道她的意思,再度一笑,「流箏,你放心,兩年了,我該流的眼淚全都流盡了。」
兩年?譚雅竟然知道這個事情兩年了?可她來了這大半年,真的一點也看不出來!
她沒能成功掩飾她的驚訝,譚雅也看見了,苦笑道,「是啊,兩年了,我早就知道他的心不在我這了,可之前總想着孩子還小,我一忍再忍。為這事,我們吵過鬧過,哭過打過,他也發過誓,但是偷/情這種事兒對他來說有癮,哪裏能戒得掉的。」
「譚雅……」阮流箏輕輕擁抱着她,希望能給她安慰和鼓勵,她真的不明白,當初也是江成追的譚雅,追得驚天動地的,各種送花,各種浪漫,那時候科室里的小護士們個個羨慕譚雅,都覺得譚雅嫁給江成之後一定會被寵上天了,為什麼到了現在會變成這樣?
譚雅靠着她的肩膀,反而安慰她,「流箏,不用擔心我,兩年這麼痛苦我都過來了,現在也沒什麼熬不過去的,昨晚,算是我最後一次為這個人流淚。」
譚雅悽然而笑,「你知道嗎?如果他昨天但凡有一點點良心,今天也不會遭此大禍了。孩子這幾天生病,昨晚我又值晚班,說好了他在家和婆婆一起陪孩子的,結果我上班來之後他立馬就跟着出去了,大半夜孩子又發高燒,婆婆一個人在家沒轍,我給他打電話,讓他回家帶孩子去看病,結果他說……他罵我煩不煩,娶個老婆連孩子都帶不了娶回來幹嘛,然後就再也不接電話了……我只好把我爸媽叫去……」
阮流箏聽在耳里,氣在心頭,這個渣男!可是,又不能當着譚雅的面罵,怕火上澆油,更惹譚雅傷心。
「流箏,直到昨晚,我終於徹底絕望了。從前不管他怎麼對我,怎麼不顧家,我唯一的希望是他還能愛兒子,只要他愛兒子,我就能繼續忍,可是……」譚雅苦笑搖頭,「一個人入了魔,心裏哪裏還會有親情?連兒子都成了他的包袱……」
「譚雅,江成他怎麼會變成這樣?」阮流箏忍不住問,記憶里的江成真的愛極了譚雅。
譚雅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我還是一樣的我,他為什麼就不一樣了呢?當一個人把你放在心上的時候,缺點也是優點,當他心裏沒了你,優點也會讓他嫌棄。還記得我跟他怎麼認識的嗎?」
「記得啊,他爸爸在北雅住院,他來照顧他爸爸認識的你啊。」那時的江成,遇見青春正好的譚雅,立刻墜入情網,被譚雅的溫柔美麗折服,更贊她對病人盡職盡責,他爸爸出院以後就對譚雅發起了強大的攻勢。
譚雅苦笑,「那時候他說我是白衣天使,是蘭登格爾,是他心目中的女神,覺得我們護士又辛苦又崇高,他要做我的後盾,做好家屬,後來慢慢地就變了,這個崇高的職業成了他埋怨的理由,說我就知道忙工作,沒有時間陪他度假,大晚上的也常常上班,尤其有了孩子以後,孩子晚上鬧,他覺得睡不好覺,讓他第二天沒有精神工作了,加上我要晚班,還有幾個晚上得他哄孩子……」
「呵呵,算了,這些瑣碎小事不說也罷,總之,有些東西,走着走着就變了,大概他需要一個隨時依傍着他陪着他浪漫的溫柔小女人,而我不是。探究這些已經沒有必要了,就這樣吧……」
阮流箏不以為然,譚雅的性格如此之好,對病人、對她和寧至謙都那麼細心周到,對江成的照顧應該更加無微不至,只不過,有些男人天性如此。
她哼了哼,「你錯了,有些男人就是這樣,有了溫柔小女人,他會嫌棄過於黏人,喜歡有事業的大女人,如果真的有了大女人,又會想享受小女人的溫柔。」
她想起薛緯霖給男人的評價——賤,還真是如此。
譚雅笑笑,「大概吧。」
阮流箏一直陪着譚雅,在別人的婚姻關係里,一個外人是沒法過多參與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陪伴。
半夜的時候,譚雅孩子的燒總算退了下來,她幫着譚雅給孩子換了衣服,譚雅再次催着她回去,「流箏,你別陪我了,你們是明天要做手術的人,一定要休息好,不比我,我已經打算請兩天假照顧孩子,所以不用擔心我累着。」
阮流箏見譚雅雖然絕望,但是精神狀態還不是很糟糕,而且孩子燒也退了,明天又的確有手術,於是再次叮囑了她幾句,回科室去了。
原本打算乾脆就在科室休息的,可是一進去,發現寧至謙還沒走。
「你還在這兒啊?」她問,同時看見他臉上有幾道指甲刮傷的痕跡,隨手拿了酒精,走到他面前。
「譚雅怎麼樣?」他問。
她用棉簽沾了酒精在他臉上輕輕塗,「傷心是肯定的,不過,我看她也很堅強,相信她一定能挺過去的。」
「江成這個混蛋!」酒精擦在他臉上,他皺了皺眉。
「是啊!可惜我們還要搶救混蛋!」她想起這茬心裏就憋屈,努了努嘴,「男人都是混蛋!」
寧至謙眼神一滯,沒說話了。
「怎麼?不服氣?」她下手重了些。
他稍稍一躲,卻是點頭承認,「你說的沒錯。」
所以,他自己也承認他是混蛋了?
這麼坦然承認自己是混蛋,反而讓人無話可說了,她扔掉棉簽,收起酒精,「譚雅媽媽呢?」
「我勸她回去了,本來她還想去陪譚雅的,我沒讓她去。」他拿起了外套,「走吧,回家去。」
「她聽你的嗎?她打你的時候你可是躲都沒躲!」她也拿上了包。
他一邊走一邊說,「老人家生氣,也是找個方式出氣,又沒打痛了我,打兩下又何妨,憋着只怕還憋出問題來。」
她無話可說了,其實,他真的不是混蛋……
坐進他車裏,她悠悠長嘆,「譚雅和江成走到這一步,簡直讓人沒法相信愛情了,當年他們倆幸福得讓人嫉妒,江成那麼愛譚雅的。」
「是嗎?」他鎖上車門,「什麼是愛?」
「……」什麼是啊?來問她嗎?她也答不出來,她愛了他十三年無怨無悔,算不算愛?那男人的愛又是什麼樣的呢?
「每天送花就叫愛了?天天唱情歌就叫愛了?時時把愛字掛在嘴上就叫愛了?」他反問她。
「那你說什麼叫愛?」這些事,難道他年輕的時候沒做過?
他沉默了一會兒,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前方,「沒有絕對的概念吧,每個人愛的方式不一樣,但是,有一種肯定是的。」
「哪一種?」
「陪伴到老的決心。」
她怔住,凝視着他的側顏,車燈乍亮,在他臉上投下柔和的亮光,如山脊的鼻子投下淺淺陰影,濃濃的睫毛下,深潭靜水。
愛是陪伴到老的決心,可是,他好像在很久以前說過,他會照顧她一輩子,永遠也不跟她離婚……
他伸手摸摸她的頭髮,「傻姑娘。」
「……」她一點也不傻好嗎?
---題外話---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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