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行熱淚從奎爾的面頰流下,他緊緊閉上雙眼,心中壓抑不住的痛苦使得他面部肌肉開始抽搐。\www、qΒ\\奧蘭多的戰旗已經倒下了,與自己一起多年征戰生死與共的兄弟死了。他想大喊,嗓子卻發不出聲音,只有心痛如絞。
驀地,奎爾抽出戰刀鋒指前方,「吹號!吹衝鋒號!全軍衝殺!」
「嗚——嗚——」
激昂的號角聲直衝雲霄,奎爾大軍的前鋒部隊開始逐漸分散擴開馬位,後繼士兵不斷前涌,前排迦希亞戰士們開始催馬猛衝,刀斧加身也不管不顧,用自己的性命為中軍與後軍沖開任何堵障,燔羅人的防禦線漸漸支撐不住。
…………
李科已經殺瘋了,他三次被打下戰馬,又三次爬上敵人的戰馬,強沖敵陣的代價就是手底下的一千精銳已折損三百多人;不過由於奎爾揮軍猛攻,使得李科與手下的壓力大減,部隊又開始逐漸加速衝殺。
此時李科已經領軍衝到敵方大陣中心了。邁奧斯再也按耐不住,領着親衛便向李科殺來。
薩基哇哇大叫着,揮舞着巨大的狼牙棒首先催馬向邁奧斯衝去,隨即陷入邁奧斯親衛的包圍之中。薩基左突右沖,大棒揮舞之下殘肢斷臂伴着慘嚎聲四處飛起。
趁薩基在混戰中分神之時,邁奧斯策馬向前便是勢大力沉一斧砍去,「當」地一聲巨響後戰斧被薩基橫棒抗住。邁奧斯頓覺手臂酸麻難忍,戰斧差點脫手而飛;薩基趁勢剛要舉棒砸下便被一矛扎進肩頭,還未等喊痛,一名邁奧斯親衛從馬上飛身撲來直接把薩基撞倒馬下。此時更多迦希亞戰士衝上前,邁奧斯調轉馬頭便跑。
李科飛馬趕來,座下戰馬一頭撞在敵人戰馬上,李科借勢騰身而起,在空中暴喝一聲,手中長槍如流星般飛出,槍尖從邁奧斯後背扎入,貫體而出,長槍余勢不止,帶着邁奧斯的屍身飛出老遠。
身形剛要下落之時,李科一腳大力踹飛一名燔羅騎兵後落在其馬背上,從背後抽出戰刀,猛踹馬腹,繼續向前衝殺,他要衝到邁奧斯親衛團中砍斷邁奧斯的戰旗。
薩基被人七手八腳地從戰馬與燔羅人的屍體中拽出,晃了晃摔得頭暈腦漲的腦袋後翻身上馬,與其他戰士們一起跟在李科身後猛衝而去。
邁奧斯的親衛們看出了李科的意圖,紛紛圍護住戰旗;李科馬速已提到極致,衝到近前後一刀向馬屁股上剁去,戰馬吃痛不已,慘嘶着飛騰而起,飛過眼前一排燔羅人後直接向邁奧斯戰旗撞去。霎時間漫天弩箭射來,戰馬頓時被射成了刺蝟,死馬余勢不止,轟地一聲撞在旗杆上,邁奧斯戰旗應聲而折。
邁奧斯的親衛們見主將已死戰旗又折,全部狂怒無比,紛紛放棄外圍廝殺轉而包圍住李科,誓要斬殺李科為主將報仇。隨馬屍落地後,李科翻身而起,怒吼一聲揮刀便向身邊的燔羅人砍去,刀光如電迅疾無比,一連七刀剁出連殺七人。
刀光又起,砍飛一名敵人頭顱後戰刀被人打斷,李科毫不畏懼,長嘯一聲,探手抽出腰間匕首,直接衝進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劃、扎、抽、背刺……短小不起眼的匕首此刻成了比戰刀更加恐怖的武器,仿如死神手中的鐮刀,每一次匕首揮過必然帶走一條性命;不僅如此,李科全身上下都已成為了武器,他從未這麼放開手腳廝殺過,手指、拳頭、手肘、腿、腳、膝蓋全部成為殺人利器,甚至連自己的腦袋都用上,與手中匕首一起,李科已經瘋狂了。
…………
薩基眼珠子瞪得通紅,他親眼見李科飛馬陷入燔羅人的重重包圍之中,而保護李科是他的職責,可眼下卻被外面密集的燔羅人給擋住營救的去路。薩基心急如焚,手中的狼牙棒都快舞飛了,最後終於同其他精銳迦希亞戰士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殺出一條血路,衝進李科被圍困的地方。
薩基驚呆了,所有到近前的迦希亞戰士們都驚呆了,隨之而起的是深深的恐怖感。
周遭方圓五十米的地方,密密麻麻地躺滿了燔羅人的屍體,一眼望去不下三、四百具,同時還有數十把砍斷的戰刀插在敵人的屍身上;而李科此時正一手匕首一手半截戰刀酣呼鏖戰,四處追殺燔羅人,後背還插着一節搖搖晃晃的流箭;每到之處那些原本最為精銳的邁奧斯親衛們則一鬨而散,狼奔豕突,許多為了圍攻李科而下馬的燔羅人此刻恨不得多生出兩條腿,更有甚者直接操刀向騎馬的同伴砍去,奪馬後遠遠逃了開去。
李科緊隨人群之後不放,他害怕自己一停下來就會遭到暗箭偷襲,背後還插着的那支箭就是例子,只有沖入人群中才能避免,人越多越安全。豈知李科越是追趕,燔羅人跑得越快,反過來李科不得不再加快速度,到最後把李科累得氣喘吁吁。他猛地一拍自己腦門,殺糊塗了,轉身牽過一匹無主戰馬,拾起一支長矛後翻身上馬,腳下一踹馬腹,戰馬痛嘶一聲猛地向前衝出,直奔燔羅人群中殺去。
李科此刻已經被燔羅人的鮮血染成了血人,隨着戰馬的顛簸,頭髮上,手臂上,身體上的血珠四濺飛出,猶如一尊嗜血魔神,駭人心魄。
看到殺氣騰騰如死神般的迦希亞戰將又向己方衝來,燔羅人肝膽俱裂,恐懼感終於累積到爆發了,發了瘋似地調轉馬頭紛紛奔逃。
仿佛在平靜地池塘中扔下一粒石子,濺起的波紋四散開去,主將已死,戰旗被砍,前有迦希亞大軍猛攻,中間的邁奧斯親衛們則像見了鬼似的到處逃命,他們傳播的恐懼感比迦希亞人的戰刀還厲害,帶動着周邊不知所以的燔羅士卒們跟着一起潰逃。
最終燔羅人崩潰了,轟地一聲巨響後炸了營,奎爾大軍終於衝破了敵人防線,如同山洪爆發般傾瀉而下,勢不可擋。
燔羅左翼軍徹底崩潰了,再也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士兵們四散奔逃,狼奔豕突,互撞、踩踏致死者不計其數,更多來不及後撤的燔羅人在迦希亞大軍的衝鋒之下選擇了投降,紛紛扔掉武器跪在地上。
迦希亞人已經殺紅了眼,根本不分對方投降與否,見人便是一刀砍去,大批大批的燔羅人就像割麥子般齊刷刷慘死倒下。
一陣瘋狂的廝殺後,燔羅左翼軍已所剩無幾,奎爾命令大軍吹號開始重新集結整隊。
此時從戰場中央傳來陣陣急促的求援號聲,奎爾臉色大變——狂風沙要支撐不住了。
狂風沙自開戰起就打得慘烈無比,奎爾遇到的是中部燔羅的精銳,他同樣遇到了北部燔羅的精銳大軍。瑪寇爾把精銳部隊放在中路,原本是等迦希亞人攻擊左右兩路時用以支援的決定性力量,他根本沒想到迦希亞人會直接對中路大軍發動進攻,而狂風沙也沒料到自己竟一腳踢在一塊石頭上。
雙方都是精銳,互相廝殺起來毫不手軟,狂風沙部下大軍以鐵錘大陣開始衝擊,燔羅中路部隊則橫列方形防禦大陣。借着初期高速衝鋒的騎兵群,狂風沙部很快衝破敵軍大陣第一防線,並開始擠壓深陷進去,這正是狂風沙所要的效果,兩方部隊擠成一團混戰在一起,連同卡西姆與奎爾,三路大軍將在落馬泡出口處展開全線交鋒,直接可把燔羅人後方大軍牢牢堵在落馬泡以內,一直堅持到援軍的到來。
沒想到的是,燔羅中路大軍任由迦希亞人直接攻擊大陣的中心,同時整軍逐漸向兩側分開,促使迦希亞人越來越深入,就在這時北部燔羅瑪寇爾帳下豪帥提比利早已在中路大軍之後列好攻擊大陣,待中路大軍分開兩翼後,提比利率領三千人馬突然殺出,直接和狂風沙大軍對撞在一起,已共計八千的兵力形成三面包圍之勢。
至此狂風沙部開始陷入苦戰,邊打邊退,舉步維艱。
北部燔羅大帥瑪寇爾開始發狠,眼見日頭開始西斜,多半日過去了,不但損兵折將巨甚,大軍竟連落馬泡都沒有衝出,在不知道迦希亞援軍何時到來的情況下瑪寇爾越發急躁和不安——塔勒的右翼軍和卡西姆部的四千人馬打得難解難分,互有攻守,帕羅斯潘那方也無任何進展。於是他命令中路軍和提比利不惜一切代價,就是以人換人也要把狂風沙的五千人馬給磨掉。如果再找不到一個突破點的話,大家就等着被迦希亞人包餡餅吧。
燔羅人也都急了,提比利發了瘋似的不停猛攻,同時催促中路兩翼軍協同進攻的號角聲也此起彼伏,恨不得能馬上全殲狂風沙這五千人馬。
狂風沙的處境越發困難。
巴金斯隨同狂風沙一起浴血鏖戰,木索拉作為狂風沙的親衛誓死守護在其身邊,儘管木索拉年紀已大,但其常年積累的戰場見識與搏殺經驗無人可比,這也是他成為主帥親衛的主要原因。
木索拉此刻雙眼赤紅,眼中有如怒火在燃燒,花白的頭髮隨風飄散,就像一頭上了年紀但餘威仍在的雄獅。他不停地高聲悲憤怒吼着,手中大劍左劈右砍,一個又一個燔羅人倒在他的劍下。木索拉的五個兒子戰死了三個,四兒子身受重傷至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五兒子在自己的帶領下與保護下並無大礙。
年紀幼小才十四歲的五子肖恩.奧斯丁.木索拉,經歷了喪失手足的切膚之痛後,漸漸開始適應了血腥慘烈的戰場,跟在自己父親身後一步不拉,即輔助父親進攻的同時又保護自己父親的後背,他絕不希望自己的老父也死在戰場上。兄弟的戰死讓他悲痛欲絕,生平頭一次體會到撕心裂肺的感覺,所以他一定要保護好父親——老木索拉為迦希亞人征戰了一輩子,他還沒享受過幾天好日子,等這次戰爭結束後再也不會讓父親上戰場了,自己要接過父親的大劍,用自己的生命保護家人,保護族人,保護新月大草原!肖恩心裏暗暗發誓。
…………
戰馬在奔騰,長矛在飛舞,利箭在呼嘯,殘酷的戰場上每時每刻都有人在倒下。大地上血流成河,刺鼻的血腥味飄蕩在戰場上各個角落,到處都是插着利箭、長矛或戰刀的人馬屍體,還有斷掉的手臂、大腿與頭顱。染血的殘破旌旗斜躺在地,等待時間的流矢,然後漸漸腐化、風乾,直至成為泥土。
天上的太陽放佛也被這人間煉獄所驚嚇到,縮到漸漸變濃的雲朵之中,天色開始暗淡。
轟地一聲巨響,狂風沙把最後五百人的預備隊投了出去,此刻他已提劍衝到了前線,雙方騎兵混戰在一起,儘管全部變成了步兵,戰士們依舊兇狠勇猛,箭矢漫天,刀光劍影,不死不休。
狂風沙已經快精疲力竭了,巴金斯也好不到那裏去,渾身是血,身受數處創傷,每揮動一次戰刀就把他疼得呲牙咧嘴。
狂風沙在人馬損失過兩千後就開始收縮防禦,逐漸形成桶行防禦大陣,依靠戰馬和密集陣型抵禦燔羅人的攻擊。儘管損失慘重,但燔羅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先頭慘烈地衝鋒戰中,勇猛無比的迦希亞人竟讓八千燔羅大軍竟折損三千多,這使得提比利暴怒無比。
現在面對迦希亞人的厚重防禦陣勢,提比利一籌莫展,只得吹號請求兵力支援,但戰場的出路已被混戰雙方堵得死死的,一時間瑪寇爾派出的三千支援兵力竟無法動彈,被卡在了落馬泡出口處,只得在前軍的變陣中一點點向前磨蹭。
但畢竟有了兵員補充,在替換下一些傷殘與疲累士兵後,提比利大軍的攻勢又開始漸漸凌厲起來,正逐漸撕開迦希亞人的防禦線向內切入。為了避免被敵人太過深入以導致部隊被分割,狂風沙只好密集收縮戰陣,並開始全軍緩步後撤,同時吹響了求援的號角。
狂風沙心急如焚,部隊的逐漸後退,已經開始快讓出落馬泡出口的控制權了,大批燔羅人正源源不斷湧出,超過一定距離後燔羅騎兵就有了提速衝鋒的空間,到那時已成疲累之勢的部下根本無法阻擋住燔羅人的衝殺,將再無回天之力。
狂風沙數次領軍反衝鋒,但都被打了回來,疲憊不堪的迦希亞人實在難與對方體力充沛、士氣高昂的軍隊抗衡。在最後一次領軍反擊後撤退時,狂風沙深陷重圍,多虧親衛拼死殺出一條血路才將他搶回,不過狂風沙也身受重傷,其中砍在他後背的刀傷最嚴重,幾乎見骨了。
狂風沙此時開始感到絕望。
…………
肖恩就像一頭憤怒的小老虎,他跟在自己父親身旁盡一切力量阻擋燔羅人的進攻,長矛折了拔刀再戰,戰刀斷了揮盾猛砸,盾牌碎了,肖恩被人一腳踹倒在地,馬上就有數支長矛和戰刀伸來。老木索拉大狂吼着揮劍狂舞,為肖恩擋開敵人兵器,巴金斯領着幾名親衛衝上前一陣狂砍,殺退敵人後把肖恩給拖了回來。
肖恩躺在戰馬屍體上,大口喘着氣,心臟嘣嘣直跳。剛才差一點身首異處,要不是父親和巴金斯大人及時殺到,恐怕自己已經和哥哥們作伴去了。
肖恩費力地支起上身,伏頭在死馬身上就着馬屍的傷口喝了兩口血,沒有間斷地戰鬥快把他的力量耗光了,中路戰場上戰局異常激烈,戰士們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有的人乾脆直接喝馬血,甚至人血。
肖恩有點想哭,戰爭太慘烈也太殘酷了,他看到前方不遠處滿身是血的父親和巴金斯仍在奮力殺敵,但燔羅人太強大了,迦希亞人被打得不停後退,一個又一個戰士就在自己眼前倒下;大地上血糊糊的,一腳下去踩的都是血水,迦希亞人的血。所有士兵們就在這血池煉獄般的戰場上搏殺着,互相吞噬彼此的生命,無休無止。
肖恩仰頭看了看天,他知道自己還小,但很可能這是自己最後一次仰望草原上的天空了。
「戰神在上,請收留我的靈魂。」肖恩在心裏默念,然後從身邊的死屍手中拽出一把戰刀,支撐着站了起來,他打算就是死也要和自己的父親死在一起。
大地開始震動,怒潮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肖恩猛然回頭,看到了他這一輩子也難以忘懷的景象。
遠方一人一馬迎風馳騁,那人就像從血海中撈出來的一樣,渾身赤紅,在他身後跟着潮水一般的迦希亞大軍。那血色之人人突然高舉長槍,於是從天地間傳來一聲怒吼,猶若一道驚雷炸響在戰場上。肖恩渾身顫抖,霎時熱血上涌,他聽到了從靈魂深處傳來的吼叫:
「阿……瑞……斯……」
轟!
李科率領五千大軍如奔涌的海嘯衝鋒而來,在驚天動地的怒吼聲中一頭撞向燔羅人,殺聲頓時沖天而起,直上雲霄!
箭矢如蝗,漫天飛舞在戰場上空,發出刺耳尖厲地呼嘯聲,隨即嘯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響。箭如雨下,被射中的燔羅士兵就像迎面被一塊塊巨石砸中般,被長箭巨大的慣性直接掀翻在馬下。
李科的大軍終於衝殺進來,一路向前,銳利無比。在李科的帶領下,這支生力軍像群嗜人猛虎,衝着燔羅人就狠狠咬了下去,一口把燔羅人前鋒線上厚厚一層給咬沒了。
大軍不停地衝殺,終於頂住了燔羅人前進的步伐,李科繼續揮軍猛攻,燔羅人力戰已久,戰力不支,開始漸漸後退。
狂風沙此時終於鬆了口氣,趕忙召集殘餘兩千左右的人馬後撤整修,準備隨時再沖入戰場作為李科的預備軍。
…………
瑪寇爾現在真的着急了。
整個戰場上的態勢一目了然,戰局終於按照迦希亞人的意願完成了轉變。
左路奎爾大軍擊破邁奧斯六千人馬的堵截後,順勢給已戰死的奧蘭多的殘餘部下解了圍。在剩餘兵力萬人左右的情況下,當奎爾聽到狂風沙的求援號聲時毫不猶豫地派出五千人馬讓李科統領趕去支援;奎爾自己親率五千大軍牢牢地堵住了帕羅斯潘前進的路線。
廝殺最激烈的中路戰場,由於李科那五千生力軍的加入後,迦希亞人完全改變了被動局面,徹底封住了落馬泡出口;至於右翼戰場,塔勒本率軍先行衝出落馬泡,卻遭到卡西姆大軍的猛烈進攻,兩軍廝殺在一團,結果現在塔勒進不得也退不回,成了死棋。
相比起瑪寇爾,帕羅斯潘倒是一臉平靜,臉上毫無表情。在他身邊,一名瑪寇爾派來的傳令兵正一字一句地重複瑪寇爾的原話:
「大帥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打算,雖然我們兩部燔羅答應『那個人』共同出兵,但你們中部燔羅卻撈到最大實惠。現在情況緊急,一但我們被迦希亞人的援軍圍上,你也好不了哪去。況且就算我手下所有人都被圍殲,但北部燔羅的實力也不是你們中部燔羅可以撼動的。望你好自為之,不要在刻意保存兵力,現在是我們共同並肩戰鬥的時刻,別讓無恥的陰謀詭計玷污燔羅人的勇武。」
帕羅斯潘撇了撇嘴角,「請回去轉告大帥,我手下兩萬大軍至今已不到萬人,相比起來你們北部燔羅的傷亡反而最少。我已盡力,還是請大帥把中路作為突破口吧。」
看着傳令兵離去,帕羅斯潘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他其實倒真沒什麼保存實力的想法,最初派出的那六千精銳就是例子。本打算用那支大軍死死拖住迦希亞人以爭取衝出落馬泡的時間,沒料到短短時間內這六千精銳就被打沒了。迦希亞人的戰鬥力實在可怕。
現在奎爾橫陳五千大軍堵在前面,自己手下只有不到萬人,況且戰場地勢也容不下全軍進攻,靠什麼去沖?自己最精銳的六千親衛軍都打沒了,邁奧斯也戰死了,難不成還要自己去上陣?
看來當初父親說得沒錯,迦希亞人真的不好惹。兩個民族征戰了數百年,燔羅人也從未把迦希亞人趕出過新月草原,更別提那個異想天開的瑪寇爾。當初父親答應出兵時就已料到這個結果,只是沒想到仗打得這麼慘,搞不好就得全軍被殲。
該是時候為退路打算了,自己已經仁至義盡。想到這裏,帕羅斯潘開始傳達全軍減緩進攻勢頭的命令,同時令自己的後方軍隊前移,他可不願意等迦希亞援軍從後殺來時自己人先接戰。
帕羅斯潘遙望着西方的地平線,心裏暗暗猜測着迦希亞人的援軍何時會趕來。
…………
瑪寇爾聽完傳令兵的回話氣得鼻子都歪了,現在哪裏是討論誰傷亡多誰傷亡少的時候?想要衝出落馬泡只有在中路軍和左路軍的位置才有可能,右翼軍零安部落的小帥塔勒到是最先跑出落馬泡,但他現在被卡西姆的大軍纏得死死的,根本無法在外面有所作為。你帕羅斯潘的左翼軍不狠命進攻,那壓力就全跑我中路軍這來了!
他突然間想到,帕羅斯潘很可能要放棄進攻轉而開始為自己打算了。
瑪寇爾咬咬牙,既然如此只好拼了,暫時放棄後方防禦,不斷調集兵力向前填補。
「攻擊!給我死命攻擊!一刻都不要停!」
瑪寇爾決定破釜沉舟。
號角轟鳴,戰旗狂舞。
戰場開始沸騰。
燔羅人徹底發瘋了。
瑪寇爾不停地向前加派兵力,若不是受地形限制,他恨不得能夠全軍壓上。前鋒線的燔羅人接到主帥命令後開始發動自殺性攻擊,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瑪寇爾已無計可施,大軍傷亡太大,被迦希亞人左咬一口、右啃一下的硬是磨去一萬多人,這個代價太大了。現在瑪寇爾已經不去考慮如何攻佔北部草原的問題,而是開始擔憂己方是否會全軍覆沒在落馬泡。
…………
在瑪寇爾的催促下,燔羅各部統帥開始不計傷亡地率軍衝鋒,一時間中路戰場上迦希亞人壓力大增。
狂風沙傷勢太重,血流不止,現在只能被親衛抬到後方保護起來;巴金斯同樣好不了哪去,多半日的大戰使他早已力竭,在一次衝殺中差點被燔羅人亂刀砍死,全身多出受創,被親衛搶回來後陷入昏迷中。現在中路戰場上六千餘迦希亞人全部歸由李科統帥。
不過此時的爭戰慘烈度早已超出將領控制範圍,落馬泡出口處亂成一團,兩方大軍超過三萬餘人混戰在一起互相廝殺。正如奎爾在戰前所料那樣,能否打贏這場仗最後靠的是戰士們的勇武、體力、與意志。
戰神阿瑞斯之名不時在戰場各處被迦希亞人高聲喊起,迦希亞人也都瘋狂了,這是關乎迦希亞種族生死存亡的大戰,每個迦希亞人都徹底拋開對死亡的恐懼;融在迦希亞人血液中的戰神之魂在這個煉獄般的戰場上重新出現,他給了迦希亞人無盡的勇氣與鬥志,鼓舞每個戰士為了迦希亞這個偉大的民族而戰,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一名又一名迦希亞人倒下,一個又一個迦希亞人衝上前,在這裏生與死沒有界限,唯一腔熱血。
李科雙眼通紅,他記不得自己殺了多少人,在他走過的地方到處都是燔羅人的屍體,幾近堆積成山。他手中一柄長槍舞得寒光閃爍、迅疾如電,李科恨不得生出千百支手來能把敵人全部殺光,只可惜他只有一個人、一雙手、一柄槍。眼看着一個又一個戰友戰死倒下,李科心內悲憤、暴怒無比,在他的帶領下,群情激憤的迦希亞人奮不顧身勇猛廝殺,漸漸地,突入迦希亞大軍中的燔羅人被殺光了,敵人凌厲地攻勢被打退了,燔羅人開始緩緩後撤。
一名狂風沙的親衛飛馬急速感到李科身旁,大聲喊道:「大帥說燔羅人即將組織騎兵衝鋒,他要你馬上重整隊伍準備迎接下一波衝擊。
難怪燔羅人退回去了,他們在給後方的衝擊部隊讓開提速道路。儘管狂風沙身受重傷不能親領隊伍,但他還可以依靠自己的經驗幫助李科打仗。
「吹號!吹號集結!」
李科高喊着打馬回奔。
陣陣雄渾蒼涼的號角聲分別在迦希亞與燔羅人的大軍中響起。迦希亞人開始慢慢集結收縮,然後重新列隊。中路戰場出現暫時的平靜。
隨即大地又漸漸震動起來,迦希亞人知道敵人即將展開強力衝鋒。眼下中路戰場包括狂風沙的殘餘部下,迦希亞人只有五千左右人馬可以勉強作戰。大軍整隊列陣後,疲敝不堪傷痕累累的迦希亞人目視前方,在那裏,渾身浴血的李科正在縱馬巡陣。
眼前這個外族年輕人,從大戰開始便領着迦希亞人奮勇鏖戰,浴血廝殺,身先士卒,斬將折旗;現如今最艱苦困難的時刻,他仍舊殺意盎然,威風凜凜地縱馬持槍來回奔行在隊伍前方鼓舞戰士們的士氣。
每個迦希亞人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充滿了敬佩。
太陽重新鑽出了雲層,在西邊霞雲的映襯下散發出刺眼的血色光芒。
李科再次撥馬而回。
望着勇武的迦希亞戰士們,李科猛然高舉長槍,放聲狂呼:
「阿……瑞……斯……」
薩基先是愣住,隨即開始感到燥熱、激動,他覺得全身熱血在上涌。這是他第二次聽見李科領軍高呼戰神之名,眼前李科縱馬狂奔的身形忽然模糊起來。薩基雙目赤紅,緊緊盯住李科的身影,他覺得在那一瞬間自己放佛看到了戰神!
李科用力一踢座下戰馬,戰馬吃痛,猛地高高躍起。一人一馬飛騰在空中,李科挺身揚槍,用盡全身力氣,迎着血色夕陽,再次縱聲狂呼:
「阿……瑞……斯……」
李科的親衛與前排士兵們霎時熱血沸騰,幾乎同時舉刀呼應:
「阿……瑞……斯……」
戰馬急速奔馳,風馳電掣。李科長槍高舉,振臂再呼:
「阿……瑞……斯……」
更多迦希亞戰士高舉起武器,同聲呼應:
「阿……瑞……斯……」,「阿……瑞……斯……」
李科猛然緊勒韁繩,戰馬頓時停住身形,長嘶聲中幾乎直立而起。李科好像要隨戰馬騰空飛起一般,驟然升起身形,黑髮在寒風中舞動,黑色眼眸凝視着戰士們,他在空中再舉長槍,竭盡全力,聲嘶力竭地狂吼:
「阿……瑞……斯……」
「阿瑞斯……」,「阿瑞斯……」!
幾百人吼叫起來,幾千人吼叫起來,聲震天地!戰場上所有迦希亞人都怒吼起來!渾厚激昂的吼聲像一個又一個驚雷,炸響在大地上,炸響在天空中,震耳欲聾,直衝雲霄。
薩基被陣陣雷鳴般的吼聲刺激得渾身戰慄,他高舉戰旗跟在李科身後,用盡全身力氣放聲狂吼。雖然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但他依然聲嘶力竭地跟着大家一遍又一遍地瘋狂吼叫,在大吼聲中所有疲勞與傷痛放佛已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往無前的戰意與qb5天下的無敵氣勢。
凜然殺氣沖天而起。
…………
在後方的狂風沙躺在擔架上,他聽着戰場上如雷的吼聲,笑了。然後閉上雙眼,陷入了昏迷中。
瑪寇爾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遠處迦希亞鐵騎那種叱詫風雲的無敵氣勢,讓他產生了從未有過的氣餒與畏懼。
正率軍提速衝鋒的提比利驚呆了,原以為死傷慘重精疲力竭的迦希亞人應該士氣低下,此時非見一點,依舊是當初那支睥睨世間的無敵大軍。難道他們都是鐵打的嗎?提比利心裏本能的產生一種恐懼感,無法遏制。
「吹號!吹衝鋒號!」提比利歇斯底里地叫喊起來,「吹號……」
雄渾蒼勁的號角聲驟響響起,聲震四野。
………………
李科槍指前方,縱聲狂呼:「殺……」,「殺啊……」
「殺……」迦希亞戰士同聲呼喝。
「嗚——嗚——嗚——」
嘹亮激昂的衝鋒號角在迦希亞大軍中沖天而起。
迦希亞鐵騎開始啟動,加速,再加速。猛然間大軍就如衝破堤岸的洪水,在巨大的轟鳴聲中奔涌而出。
吼叫聲,號角聲,萬馬奔騰之聲,匯聚在一起,震耳欲聾。迦希亞人與燔羅人兩支大軍就像平地捲起的兩股颶風,像海嘯像山崩般排山倒海、洶湧澎湃,捲起漫天煙塵,夾雜着沖天戰意,鋪天蓋地地向彼此殺來。
撲涌而來的鐵騎越來越近,一張張殺氣騰騰的臉,一匹匹狂野兇悍的戰馬,彼此的高聲吼叫,終於在那一刻交匯了。
轟!一聲巨響,就像兩支海嘯怒潮狠狠撞在一起,戰場頓時沸騰了,喊殺聲震天動地,箭矢呼嘯聲欲刺破耳膜;無數把戰刀、長矛相擊之聲,各族戰士憤怒的吼聲,戰馬的嘶鳴聲,受傷士兵的慘嚎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迴蕩在天地間,直欲衝破蒼穹。
火熱之血再次灼燒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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