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狹窄兩邊都是屋子,屋子的門都關着使得光線有點黯淡。/www.yibigЕ.com//薛崇訓抱着高氏沿着走廊走到最裏頭,便去推一道門,結果沒推動,裏面閂着。
薛崇訓便輕輕放下高氏,讓她站在身後,然後他用指節「咚咚」敲了兩聲門,裏面一個聲音顫|聲道:「誰……是誰?」
「開門,你這道門也擋不住,抗拒者罪加一等。」薛崇訓唬道。
過得一會兒,聽見門響,果然就開了。薛崇訓一把推開走了進去,只見一個宮女手裏拿着個什麼東西正怯生生地站在那裏。薛崇訓心下微微提起小心,注意着她的手,以免被她誤傷了。
關門閉戶的屋子裏的光線照樣不怎麼好,過得片刻薛崇訓才看清楚,那宮女手裏拿的東西竟然是一把梳子!他不禁啞然失笑,回頭對高氏道:「快進來。」
高氏聞言便跟着走了進來,薛崇訓見狀道:「原來你已經可以走路了。」
高氏有些尷尬道:「我也是剛剛發現……腿上已不太疼。」
「你們……你們是誰?」宮女顫聲問道。高氏的頭髮散亂,這裏光線也不太好,所以宮女一時恐怕沒看出來。不過沒等一會,她便看出了高氏身上青色打底的鈿釵禮衣,常在大明宮的女子自然對女服多少有點見識,穿這種衣服的至少是命婦,宮女便道:「您是娘娘?」
高氏也不說自己是哪個宮的娘娘,只點點頭道:「麟德殿出了事兒,借你這地方躲躲,事後賞你。」
宮女忙丟了梳子,恭敬地垂手而立,時不時拿眼瞧一眼薛崇訓,很明顯這廝是個男人絕不是宦官,誰見過長鬍子的宦官?
「他是朝里的大臣……」高氏忍不住解釋了一句,又岔開話題道,「你是哪個宮的?」
宮女垂頭道:「奴婢本在浣衣局……洗衣服,宴會時人手不夠,就被孫公公叫來幫忙,後來出了事兒奴婢見大家都跑,便跑到這裏躲起來了。」
「原來是這樣,你跟着我,以後就不用去浣衣局做那些累人的活了。」
宮女急忙跪倒道:「謝娘娘大恩。」
兩女子在那裏廢話,說了半天連對方的身份都沒搞明白,儘是忽悠,薛崇訓也沒管,只站在門口瞧着外面的情況。暫時還沒人往這邊來,也不知道叛兵在禁軍到達之前有沒有機會搜到這裏……雖然禁軍出動得比東宮六率晚,但玄武門離這邊也不算遠。
四下里比較安靜,不是他們從主殿跑來的事前知道,根本就不像是發生動亂的情形,麟德殿果然大。
「你過來,在門口瞧着,有人來了就趕緊說。」薛崇訓吩咐那宮女道,然後走進去四下尋找,想找點防身的兵器。
這地方既不是廚房也不是宮人臥房,找了半天菜刀等刀具一樣沒發現,連把剪刀都沒有。薛崇訓站在那裏看了看,目光轉向了一把胡床。
胡床自然不是床,是一種可以摺疊的輕便交椅。他走過去提起胡床時,聽得高氏道:「我不用坐。」
薛崇訓:「……」
他沒有答話,把胡床摺疊起來拿在手裏,倒也趁手,聊勝於無。萬一有兵丁找到這裏了,他們手裏拿着兵器,地方太窄總不能用血肉胳膊去擋吧,有把胡床也好。
薛崇訓準備了一番,看了一眼高氏隨口問道:「你現在害怕麼?」
高氏怔了怔,搖了搖頭,臉色有些羞澀,大概是怕薛崇訓再問她怎麼就不害怕了,她不能回答說因為有你在吧?
「那就好。」薛崇訓嗓音低聲,簡單地應了一句。
沉默了一陣,高氏忍不住又說話道:「起先你說散了,大家都驚慌逃跑……在場的也有不少重要的人,薛郎為何單單要和我一起走?」
薛崇訓道:「我母親在承香殿那邊,昏迷不醒又不頂事,李承宏定然是顧不上去那邊的。在麟德殿,除了你,誰對我重要?」
高皇后忙低下頭,小聲道:「程相公、張相公、蕭相公平日都挺支持薛郎的,竇相公在我面前也常常提起你,也是向着你這邊的……至於我,大家看重無非是因為我是皇后罷了,沒有我,薛郎同樣可以在大明宮選一個合適的人結盟不是?」
薛崇訓聽罷一尋思,心說高皇后真要沒了,宮裏選誰上位比較好?
如今自己都干到這個地步了,一不做二不休他肯定不會當忠臣,任何人做皇帝都要密切監視的,不能完全信任,只有找一個女流掌權才行。李守禮一死,誰可做太后?自然是新君的生母,不然其他嬪妃既不是李守禮的正室又不是皇帝的生母,憑什麼做太后,又憑什麼名正言順地干政?皇帝的生母……不向着自己的兒子還向着外人不成,自然是靠不住。金城公主?要扶她掌權實在不太可能,如今的情形和太平公主當時的情形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想來想去,真就只有高皇后是最佳人選,最靠得住。
而且人多少也有點感情用事,對於有交情的人總是要親近一些,薛崇訓都和高皇后結識有一段時間了,自然更願意和她合作。他想到這裏便脫口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說罷薛崇訓才意識到這話有點曖昧,高皇后又不知道自己那句話指的是交情,便忙解釋道:「一起患難過的盟友,自然更靠得住。」
高氏輕輕說道:「也只有薛郎能在這種時候還陪伴我。」
她的聲音幽幽的,越低越是微妙。薛崇訓感覺出來,意識到這種關係恐怕有點麻煩,比和岳母亂|倫還麻煩,因為干係政|治。唐朝宮闈倫|理方面本就比後世混亂,但是在這種權力場上又是兩碼事,本身就是外戚干政了,再這麼搞容易造成政治|形象妖魔化……確實是比一般的事情麻煩一點。
他也顧不得多想,注意力還分散在門外的,時刻關注着外頭的動靜。
「再等一會應該就沒事了,東宮六率絕對不是陳大虎的對手。」他岔開話題道。
不料話音剛落,門口望風的宮女便慌道:「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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