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蹤 第四十九章 天人分

    剛才自己不是在和葉小秋說話嗎？荒未央是什麼時候進來的，自己竟然毫無所覺，而且聽他的話說自己已經是知心大成了，自己身上可只有御天訣第一層神霄天的法訣啊，哪裏有第二層青霄天的法訣？自己還沒有開始修煉呢，怎麼就到了知心境界了？

    陸正理不清頭緒，但卻知道自己一定是被荒未央搞了鬼了，有些不悅道：「荒未央，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都把我搞糊塗啦！」

    荒未央笑嘻嘻的道：「糊塗？我還是第一次聽見知心大成的修行人說自己糊塗呢！你現在才叫真的清醒呢，什麼叫知心大成？形神合、身心一、內外通明，無遮無蔽，你居然還叫着糊塗？說出去可是要被其他人笑掉大牙了。

    俗話說，知心容易，大成卻難，從邁入知心境到知心大成，有多少人就止步於此啊。我本來還以為要麻煩小秋多費一番功夫，讓你入魔入邪，沒想到你竟這樣就成了。真不愧是日月廬兩位先生調教出來的，心中無魔無邪，度過魔邪劫竟是這樣的容易。不過，你還是得好好謝謝我，尤其是要謝謝小秋！哎，你怎麼謝小秋我不管，謝我就得給我好好烤三天肉啊！」

    陸正聽得更是犯暈了，愣愣道：「謝你？我為什麼要謝你？魔邪劫是什麼？」

    荒未央道：「謝我送你這一場造化，謝小秋的還元茶，謝她那一番話呀！」轉頭又對着葉小秋，伸手指着陸正笑道：「這笨小子還沒回過神呢？不管不管，你先烤肉，其他的話以後再說，這兩天可把我饞死啦！」

    葉小秋微微一笑道：「饞嘴！」

    陸正看着兩人，心裏直犯嘀咕，謝謝葉小秋的一番話？是什麼話？難道說是那些化生劫化滅劫的話？使勁晃了晃腦袋，對着荒未央道：「不忙。你先別惦記着吃肉！我這邊還沒搞清楚呢，沒心情烤肉。先把話給我講清楚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葉小秋卻和荒未央對望了一眼，道：「他可至始至終都沒有走啊，他可不放心你了。對你可比對我還好，哪裏捨得走。」

    荒未央聽得葉小秋話里居然帶着醋意，連忙解釋道：「我是惦記烤肉，你可別想歪了，我喜歡的可是烤肉，誰惦記這小子了。」

    葉小秋白了他一眼：「是嗎？惦記着一口吃的。也不惦記我，我在你心裏還比不上一塊烤肉？」

    荒未央嬉皮笑臉，伸出兩根手指，道：「誰說比不上，你比得上兩塊烤肉！」

    葉小秋氣得掄起粉拳砸他的胸口，荒未央不閃不躲，被砸了兩拳。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大叫：「死了死了，這回真是死了，舒服得要死啊，小秋你快來繼續多打兩拳，讓我舒服死吧！」

    葉小秋被他逗得好氣又好笑，抬腳要去踩他，卻見他雙手微動，正等着自己。當即收了回去，道：「你就躺着吧，我不可不上你的當。」

    陸正看着這情景，頭都大了一圈，忍不住道：「兩位，你們要打情罵俏能不能換個時候，換個地方。能不能先把事情給我講清楚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小秋臉上一紅，沖陸正說了句：「你讓他跟你說吧！」說着，起身離開了。路過荒未央那兒的時候，想要悄悄踩一腳，卻不料被荒未央在小腿上摸了兩把，羞得她趕緊逃出去了。

    荒未央大笑着，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了起來，重新坐回石凳子上，見陸正正瞪着自己，道：「好啦，別這麼瞪着我，你想問什麼，你就問吧。」

    陸正：「我現在什麼也不想問了！」

    荒未央：「那正好，趕緊去烤肉吧！」說着起身就要走，卻見陸正一動不動，臉色更沉了，嘻嘻一笑，伸出三根手指，道：「我知道你心裏想問的時候，跟你說三句話，你就明白啦！」說着掰着一根手指道：「第一件事，你真的已經知心大成了，這一點我剛才說過了，你自己嘗試一下運轉神識就知道了，你在懷疑自己沒有法訣怎麼會進入知心境。我告訴你修行之道，不一定需要法訣的。」

    然後又掰下第二根指頭道：「你想知道什麼是魔邪劫？修行之道，邁入知身大成需要度過的是幻劫，而邁入知心大成一樣需要度過一個劫數，叫做魔邪劫。你剛才聽小秋將那番話的時候，就經歷了魔邪劫。至於第三，你想知道這一切是不是我安排的，我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好啦，回答完畢，想必你也滿意了，接下來就去烤肉吧，剛才你在度魔邪劫的時候，我也沒閒着，指揮你的青龍白虎去抓了不少野味呢，你可以大顯身手了！話說回來，不知道為什麼只有你烤得肉才那麼好吃，我自己嘗試過，火候控制的跟你一樣精準啊，怎麼就沒有你烤的好吃呢？看來，這本事也是天生的。幸好老天雖然沒有賜給我烤肉的本事，卻給了我吃肉的本事，那也不錯，嘿嘿！……咦，你怎麼還坐在哪兒！」

    荒未央嘮嘮叨叨說個不休，邊說邊向洞外走去，走到洞口，卻見陸正還在石凳子上坐着，一動不動，一拍腦門，乾嚎一聲：「哎呀，非得人把一切大大小小的事都說清楚才行嗎，真夠麻煩的，多浪費時間啊，你的悟性是不是都用來烤肉了啊！」垂頭喪氣的走回石凳子上，將臉埋在了石桌上，沒精打采的道：「好了，我已經回來了，你就快點問吧！」

    陸正看着他，半晌不說話，終於開口道：「下次你使喚我的青龍白虎，麻煩先告訴我一聲，徵求我的同意再說。你想先烤什麼？」說着，從石凳子上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咦？你不是還要問……」荒未央抬起頭，看着陸正。

    陸正一回頭：「我很奇怪啊，我的青龍白虎向來不聽人使喚的，你是怎麼叫得動它們的。」

    荒未央大喜過望，趕緊從石凳子上跳起來：「我是誰，我可是堂堂的未央天。道門未央天，它們能不給我個面子嗎？我一站在它們面前，不用開口，它們就乖乖的去了。」

    ……

    篝火邊，荒未央正抓着一隻金黃酥脆的兔腿大口撕咬咀嚼着，不時發出讚嘆之聲，油膩的臉上儘是歡快和滿足。陸正坐在對面。手裏還拿着其他的肉在火里烤着，青龍白虎在他身後，卻離篝火遠遠的，盯着篝火這邊一聲不吭，神情滿是畏懼，而且它們的眼圈都都有着烏青。

    陸正的目光穿過篝火恨恨的看着荒未央。荒未央裝作渾然沒有看見。，然後將衝着青龍白虎叫道：「小青小白，剩下的給你們啊！」說着，將啃完的兔腿扔了過去，青龍白虎聽得荒未央叫它們，在瞬間向兩邊飛竄逃開，等到那骨頭落地。才明白這次那長得俊美無比的傢伙不是要揍他們。小心翼翼的上前看了一眼，卻是一塊啃得乾乾淨淨的骨頭，上面也一丁點兒肉絲也沒有，荒未央還在那裏衝着他們招手一笑：「不要謝我，儘量吃吧！」青龍白虎頓時欲哭無淚。

    荒未央對青龍白虎說完，又對陸正道：「這兩個傢伙真是乖，我真是喜歡它們，要不你把它們送給我。我拿我的牛跟你換，行不行？」

    陸正還沒有什麼反應，一旁正在分吃骨頭的青龍白虎頓時發瘋般的嘶吼吟叫起來，卻始終不敢上前一步。它們叫得大聲，引來荒未央抬頭看了一眼，頓時青龍白虎停下叫聲，縮了回去繼續啃骨頭。

    荒未央嘿嘿一笑：「你聽聽。我一說要它們，它們多開心啊！」

    陸正忍不住道：「它們這是開心嗎？」他剛才聽得青龍白虎的嘶吼，那可真是錐心泣血，哀求着陸正千萬不可答應啊。「你也太過分了，幹嘛要把它們達成那個樣子，遍體鱗傷的。」

    聽見主人為自己出頭，青龍白虎頓時叫了兩聲，又怕得罪了荒未央，聲音叫得有些低了。

    荒未央道：「我可沒打它們啊，只是我讓他們替我去抓些野味回來，他們居然不聽，我就耐心跟他們講了講道理。我就跟它們說啊，我跟你們的主人呢是好朋友，這樣呢，也等於就是你們的半個主人，你們呢，應該像聽你主人的話一樣聽我的話，對不對？

    哪知道它們一點兒都不講道理，還對我大吼大叫，那我也只好沖他們叫了一聲了，禮尚往來嘛，很公平啊！沒想到我才小小叫了一聲，它們就從山坡上滾下去了，我還以為是自己傷到了它們呢，沒想到它們是去抓野味了，只是心情比較迫切，直接就這麼滾下去了，可能這樣比較快，只是讓我不明白的是，白虎滾下去倒是沒什麼問題，它本來就是在地上的嘛，但是這青龍一直在天上飛，怎麼也會選擇滾下去，那可真是好奇怪啊……」

    陸正聽他胡扯個沒完沒了，也不願跟他再計較，道：「你現在可以說說了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荒未央停下胡說八道，笑道：「我還以為你第一個問題會問我，我去天宗是不是故意接近你呢？」

    陸正一瞪眼：「這還用問嗎？不管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既然你真心誠意拿我當朋友，我又何必問那麼多，我只要知道你不會害我就是了。」

    荒未央感喟一聲：「你真是知心大成境界了，真是值得慶祝啊！來，快給我一塊肉！」

    陸正遞過去一塊烤肉，道：「我想問你，小秋姑娘對我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荒未央滿口塞肉，含混不清道：「她說的哪些話？」

    陸正：「當然是她是混沌祖氣化生的妖物，生生轉世，奪取其他狐族的性命而活的事啊！」

    荒未央咽下一大口肉：「當然是真的。」

    陸正又問：「那她說的天地長生之道，還有化生劫，化滅劫這些事呢？都是真的嗎，這天地間的妖物，真的是天地為了對付修行人而生的嗎？天地，真的不許人長生嗎？」

    荒未央吃完了這塊肉，笑道：「這些問題不必問我，其實你可以自己回答自己，不是嗎？你已經知心大成，心中自有主見。我剛才說了，知心大成者，形神合，身心一，內外通明，無遮無蔽，你應該知道該相信什麼，不該相信什麼！」

    陸正點頭道：「凡人每問，人身之中，究竟以什麼為主宰？究竟是心意、心情，還是欲望……之前我也不明白，到此時才洞徹瞭然。所謂一身之主，非心意，非心情，更非慾念，而是身心相合之後，方有主宰，方可稱有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