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早見識過黑刀之威,此時雖是從命鏡所觀幻象,於當初在玄都山親眼目睹黑甲持到執殺之威不同,也與在煉化天命花時從天地之感感受黑甲持刀先後與眾修行人相鬥之機不同。…≦眼前的黑刀方動之際,便失了真幻,似要從幻影流光之中跳將出來,直擊自身神魂,令陸正都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這一動,才分出真幻,那黑刀又重新落回幻影之中。陸正心中大是驚訝,這黑刀果然是跳脫諸緣的無二神器,動靜之妙,已非天地所能拘束。他知道,剛才若不是及時分別真幻,只怕他也是會被這幻象之中的黑刀所傷的!
被這黑刀一驚,陸正心中大奇:「不對啊,玄黃分明不見,那我是如何看見這些場面的?難道說是只要玄黃身在陣中,他就能知道陣中發生的一切嗎?」
不提陸正如何疑惑,再看曇華藏不言不語這一刀,身形不動,黑刀乃是脫手飛出,竟是將黑刀用作飛刀一般。且動手雖快,奇怪的刀勢去得甚為緩慢,簡直好像是怕蚩尤躲不開一樣。但就是這麼一刀,對面的蚩尤卻少見的收斂神情,露出凝重之色,目視黑刀跨越雙方之距,凌空撲面而來。那刀身黝黑,此時卻不見一點刀光,而曇華藏這一揮卻是人刀相合,意象十分淡泊,唯覺一到神念騰空,附着刀身之上,駕馭神器。
黑刀逼近,蚩尤始終不避,唯有一身黑袍突然飄飛而起,似為黑刀驚動。曇華藏眼中露出讚許之色,心中佩服這妖物果然膽識超群,眼力非常。要知這一刀看似奇慢。實則只要蚩尤稍有因應,黑刀將會在剎那之間,被神念牽動,無視一切距離,隨念直斬,任誰也是無法避開的。
陸正此時也看出一些門道。心念閃動,一陣恐懼毫無徵兆地襲心而來,激得他神魂震動不已,身軀微微晃動不休。
眼看黑刀欺近蚩尤脖間已不足一尺之距,蚩尤仍是不動,圍繞周身的虛空塌陷之感早已消失無蹤。黑刀滑動,如雨燕之翅掠過平靜湖面,在半空劃出優美的弧光,下一刻就要斬中蚩尤的脖子。要是這一刀落實了。非得將他的腦袋毫不費力地削下來不可。
陸正幾乎覺得自己已經看見蚩尤頭顱飛起的情景了,但他的感覺卻是怪異莫名。剛才玄妙初和曇華藏入陣之後,蚩尤的身形就在兩人的形貌之間變化不定,時而變成童子之身的玄妙初,時而變成偉岸魁梧的曇華藏。只在曇華藏出刀之後,才定下了身形,穩定在曇華藏的形容。因此曇華藏這一刀砍去,正是對着一個跟他一模一樣的身形面容。等於就是在揮刀砍向自己一般!
但陸正所期望所見的一切並沒有發生,儘管蚩尤一直不動。黑刀卻在即將要劃斷蚩尤的脖子之前的剎那自行倒飛了出來,好像是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彈飛了。不過黑刀並沒有飛出多遠便又再度飛旋而回,繼續向蚩尤劈砍而去,只不過這一次並不是對準脖子,而是從上而下直接對準了腦袋,不過仍是被彈飛。黑刀並沒有停下。仍舊再次飛旋而回,這一次是對準了心口……隨着被彈飛的次數越來越多,黑刀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遠遠望去,看見的是黑刀似乎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握住。不斷地變化從各個部位向蚩尤斬去。那黑刀變化多端,時而迅猛如電,時而輕柔如風,幻化無方,但不知為何蚩尤只是不懂,便讓在無形之中化解了黑刀所有的攻擊,令其沒有一次能夠真正觸及他的真身!
陸正看得也是奇怪,且不說黑刀本身斬緣妙用,單說那黑刀運刀出手,每一下都是暗含天化之妙,因而在虛空之中留下無數刀行的軌跡,都是天道流轉妙意,居然無傷蚩尤半分,實在是太過奇怪了。莫非曇華藏竟不能運轉黑刀的真正妙用嗎?否則蚩尤怎麼能如此輕鬆抵抗呢?
其實陸正有所不知,曇華藏的確沒有運轉黑刀本身的斬緣玄妙,乃是以天化之擊相攻,因為以他的修為,要施展斬緣之力,只怕只有一刀之功,一身的法力便會耗盡。因此不允許他倉促出手,讓蚩尤有機會躲避,他不出斬緣則還罷了,只要一出,那就必得奏功才是。所以曇華藏只好先以自己本身境界運轉戒刀出手,一邊也伺機尋找斬出一刀斬緣之力的機會!
曇華藏可以說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別看蚩尤應對的輕鬆,其實也幾乎以全部神通法力相抗,甚至是藉助了無極大陣的威力,否則在曇華藏的全力攻擊之下,他仍能身形不動以抗萬法呢?在他的感應之中,曇華藏提持一念運轉戒刀,並非以念御刀,而是放空此念,純任戒刀自然而應。他已經竭力攝住心念,融入無極大陣,令戒刀無所感應,否則只要稍一動念,即為戒刀尋得落處,當即斬來!
如何描述這種鬥法?雙方好比似在玩捉迷藏一般,曇華藏是追捉的那個,蚩尤就是躲藏的那個。雙方你來則我離,你去則我至,純以元神感照,一照之間,有觸即分,雖見不動,但其實瞬間萬里,一念百年,其中進退,已難為淺俗之輩可知,非得是知天境界,不然難言其中妙理。
不過在場的玄妙初當然能夠看懂其中的變化,其實在他眼中看來,曇華藏的戒刀雖然動以萬重變化,其實一直是巍然不動。而相反一直看起來巍然不動的蚩尤,才是千萬幻化,不留半點真身。任憑曇華藏戒刀如何試探,如何引誘,如何逼迫,蚩尤卻將自己都化入無極大陣,又在處處化出無窮的幻變,反過來以此試探戒刀、引誘戒刀、逼迫戒刀,所以才得現在這番鬥法場面。
玄妙初暗嘆一聲,看來要破蚩尤,必須得破了這無極大陣才行。但這無極大陣又豈是瞬息可破的?想到這無極大陣還是這些妖物用自己拱手送出的八大神器竭力運轉而成,玄妙初不由生出一絲疑惑,莫非自己這一步走錯了。反而真的是幫了妖物?自己的推命之術,真的害了自己,也害了所有修行人?
正在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曇華藏忽然大喝一聲,眉心飛出一朵小小蓮花,竟是金色的。此金蓮一出。登時在空中幻化變大,倏忽變成了一座蒲團大小的蓮台,飛在曇華藏的腳下,向四周散發出無量金色毫光。金光遍佈,將曇華藏一身染成金色之後,曇華藏身上陡然分出一個金色光影飛出。
金色光影直衝蚩尤而去,依稀就是曇華藏的人形金影。金影一至蚩尤身前,便握住了反彈而出的戒刀,高高舉起。以開天闢地之勢猛地向蚩尤斬落。蚩尤哈哈一笑,周身氣勢在這一刻全然爆發,只一瞬,在他周圍似有無數看不見的漩渦出現,對着黑刀發出巨大的吸引之力。雖是吸引之力,卻詭異地將戒刀向曇華藏的方向逼回,那金影卻被吸引之力扯成了扭曲之態。
眼看金影就要被扯碎吞沒,一直旁觀的玄妙初動了。他伸手一拔頭上的碧玉龍簪。簪子被拔出之際,無極大陣之中便迴蕩起一陣龍吟之聲。滾滾而來,一條龍影憑空出現,遊動在蚩尤的周圍,盤旋成圈,繞住了蚩尤,龍頭揚起直落。張口想要將蚩尤吞入腹中。
這時候,一旁的燭九陰也動了,剛才她一直無聲無息,冷眼旁觀,幾乎讓眾人忽略了她的存在。就在那碧龍張口欲將蚩尤吞下之際。她飛身反而起,凌空反手一抽,一道白光勁掃而出,登時掃中了那碧龍的腦袋。巨力之下,那碧龍竟不得不鬆開了蚩尤,被直接擊飛老遠。
燭九陰旋即又向曇華藏的金影飛去,雙手一運,正要如對碧龍一般對着金影依法施為,不料迎面突有萬千飛絲席捲而至,欲卷其身。燭九陰見一根根飛絲之上流轉種種法力,心知難以擊退,若是被捲住身形,一時恐怕脫身不得,當即抽身而退,避讓飛絲。奈何飛絲卻如跗骨之蛆,如影隨形地追蹤而至,且總能快上她一步,早在她欲退避之處等待。她避讓了幾次,不僅沒能脫身,反而險些被飛絲捲住,登時惱怒不已,卻奈何一時想不到破解之法,竟被飛絲圍追堵截,逼迫得越來越緊。
原來那飛絲分成好幾股,正是玄妙初銀絲拂塵所化,暗藏陣法之變。此時蚩尤與曇華藏僵持於金影戒刀,燭九陰和玄妙初相鬥於銀絲拂塵,唯獨曇華藏真身尚有餘裕。燭九陰已經出手,他不必再擔憂有其他的變數,正是施展斬緣之刀的最佳之機。
說時遲那時快,曇華藏猛地邁出一大步,身形瞬間欺至戒刀之上,親手捉住戒刀,沉聲大喝:「天妖,了結諸緣,就在此刀!」說着,渾身法力湧入戒刀之中,戒刀暴漲萬丈刀光,轟然向蚩尤斬落!
斬緣一刀,一刀諸緣落!
刀光入體的剎那,曇華藏不由有幾分驚愕,竟然那麼順利就劈中了,預料之中蚩尤的的掙扎和反抗竟一點兒也沒有出現,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真的就這麼死了?
不僅曇華藏錯愕,連玄妙初也是楞住了,一時竟忘記了與燭九陰鬥法,與曇華藏對望一眼之後,便將目光死死盯住蚩尤。被斬緣之力劈中的蚩尤先是靜默不動向後倒去,隨後整個身體飄浮了起來,他的雙目緊閉,一動也不動,的確就像是已經死去了一般。
曇華藏一皺眉頭,此時的他一身法力近乎耗盡,已經沒有餘力再出第二刀了。陸正看見這一幕,幾乎差點就脫口而出:「他真的死了嗎?」
「他真的死了嗎?」說話的當然不是陸正,而是玄妙初,看來他也不能確定這一刀是不是能殺死蚩尤。
曇華藏尚未回答,剛問出這句話的玄妙初臉色驟然一變,大叫一聲道:「不好!曇尊快退,我們走!」
就在這一喝之際,那邊被**拂塵化出的萬千飛絲困住的燭九陰發出了一聲徹天大叫,這叫聲十分奇異,毫無聲響,卻直襲元神而來,震動得元神欲滅。隨着這一聲大叫,飄浮半空的蚩尤之身忽然一動。再度站了起來。曇華藏和玄妙初定睛一看,發現他面容改變,哪裏還是之前曇華藏的面孔,分明就變成了燭九陰。兩人連忙一轉目光,再看萬千飛絲所困的燭九陰,赫然變成了一團濃郁的黑氣!
「不好。他們用天地移位化解了斬緣之力,快退!」玄妙初驚叫一聲,伸手一招,龍吟咆哮,碧玉龍簪回到了他的手中。玄妙初輕拈龍簪轉身向着虛空一划,憑空在無極大陣之中劃開一道縫隙。縫隙裂開,正是通向陣外的門戶,玄妙初撤回銀絲拂塵,收了萬千飛絲大陣。對曇華藏急促喝道:「曇尊,走!」
說着,玄妙初手中道袍衣袖一卷,大袖飛揚捲住了曇華藏,一揮拂塵掃得裂縫擴張開來,就要從裂縫之中飛天離開。這時候,背後響起燭九陰一聲沉喝:「現在想走,晚了!留下吧!」
憑空一頓足。卻有雷火霹靂之聲響起,裂縫在這震動之中迅速合攏。正欲奪路逃生的玄妙初和曇華藏被一股迎面而來的巨力撞飛了回來。兩人各分左右飛出,曇華藏身形飛出之際,一股大力直接掃至,將他手中的戒刀一扯。曇華藏神通法力耗盡,哪裏還能握住,戒刀登時脫手飛出。被蚩尤所化的那股黑氣吞沒。
玄妙初揮舞銀絲拂塵,法力移轉,剛一穩住身形,便看見戒刀消失在黑氣之中,當即驚駭欲絕。戒刀若是到了蚩尤手上。對修行人而言可以說是滅頂之災。不容多想,玄妙初當即身形一化,瞬移至那一團黑氣所在,龍簪出手,直刺黑氣。
不料,也不知道蚩尤所化黑氣有何玄妙,龍簪挾玄妙初無上神通,受到一股極大的阻力所干擾,於黑氣之中插入一個簪尖之後竟再不能刺入。玄妙初一心奪回戒刀,大喝一聲,法力再催動,身形之上忽然漫出二十五道身影,身影飛動重疊始終不離開他的肉身。但隨着每一個身影的飛動變化,龍簪之上的法力越來越強,竟一點點地向內插入而去。
瞬息之間,龍簪已入一半,那邊燭九陰再喝一聲,飛身而至,玄妙初那重重疊疊之身影之中的突然竄出一個,手持銀絲拂塵,二話不說便向燭九陰劈頭蓋臉掃去。一股雄渾的法力浩蕩而出,燭九陰難攖其鋒,只得退避一邊。她剛才施展天地移位,為蚩尤承擔一半的斬緣之力,一身神通法力被封禁了一半,難以承受拂塵一掃之力。
玄妙初一掃逼退燭九陰,再度暴喝一聲,身形之上猛地暴漲一道碧光,龍吟大作,龍簪再被緩緩逼入一寸,黑氣之中發出刺耳至極的尖銳叫聲。眼看就要完全插入黑氣,突然之間,只聽『叮』地一聲從黑氣之中傳出。無極大陣之中怎麼可能會傳出聲音,可見龍簪所觸絕非尋常之物。
玄妙初感應龍簪,當即臉色一變,不好!這是蚩尤用戒刀阻擋龍簪。若是繼續入,恐怕龍簪和戒刀相撞,後果難料。戒刀應該無恙,但是龍簪卻未必保得住了,這可是歷代忘情天傳承之器?但是眼看好不容易蚩尤受傷,若不趁其病制服他,日後必將更為麻煩。玄妙初一念不動,咬牙繼續催動法力,他已下定決心,就算毀了龍簪,也要趁機制住蚩尤。
燭九陰幾次衝上前去,都被玄妙初用銀絲拂塵生生掃退,眼看蚩尤危急,她正束手無策。忽想起曇華藏就在一旁,當即轉身大喝一聲,瞬移至曇華藏面前,揚手拍落。曇華藏無力瞬移逃脫,但卻毫無懼色,雙手合十,念誦一聲佛號。
玄妙初聽得燭九陰大叫,早知他用意,當即欲分出分身來救,不料身影才離,蚩尤暴起反擊,一股黑氣噴涌而出,當即捲住了那道身影。玄妙初大驚,眼看曇華藏危難在前,不忍讓他死在燭九陰掌下,當即伸手在龍簪之上一拍,身形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一掌拍出,正和燭九陰拍落的一掌對了一記,燭九陰當即被震飛出去,仰天噴出一口鮮血。
曇華藏這才來得及說話:「道兄不要管我,全力滅妖!」
玄妙初一轉身,正欲再攻蚩尤,心中感應忽動,嘆了口氣:「來不及了!」
轟隆一聲,卻是那邊黑氣炸開暴竄,龍簪被激射而出,正沖他們飛來!隨即炸開的黑氣之中,蚩尤身影剛一顯露,便見一側身,一雙眼睛閃爍妖異紅芒。蚩尤冷笑一聲,揚手一刀,就沖兩人斬來!(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s 3.857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