滌玄覽眼見陸正有遲疑之色,淡淡一笑,將頭上的碧綠玉簪拔了下來,拿在手上,道:「老道士只是過手一看,馬上還你,絕不會以老欺小,貪占你的東西的,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要不然的話,老道士先將這碧玉龍簪押在你手上,若是到時候我不還你玉佩,那你就不必還我龍簪。這件法器雖談不上驚世駭俗,但卻是道門忘情天的信物,老道士若是拿不回來,這忘情天只怕也做的沒面子,你看怎麼樣?」說着,便將碧玉龍簪遞了過來。
陸正趕緊退後一步下拜道:「還請滌玄天收回法器,弟子如何敢接着忘情天的信物。滌玄天這樣做,讓弟子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滌玄覽一愣,隨即笑道:「你說的對,老道士這樣做,的確是有些過分強迫了。你若是實在心存疑慮,老道士也不強求!」
陸正聽得滌玄天對自己這樣商求,不禁覺得若是直言拒絕,實在是有些沒道理。但是心中也擔心着,滌玄天會發現這塊玉佩里的白衣人嗎?忽然一轉念,滌玄天乃堂堂道門忘情天,一身正氣,若是他無法察覺白衣人存在,那自然無事。但若是能夠察覺,這玉佩之中的白衣人是好是壞,自己無法分辨,但是滌玄天可未必沒有辦法啊?
而且還有一件事,滌玄天是如何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塊玉佩的,而且想要拿過去一觀究竟,看來這塊玉佩之中必然藏有十分重要的秘密,但又是什麼秘密,能夠驚動道門忘情天呢?
想到這裏,陸正便道:「滌玄天有命,弟子當然不敢推諉,自當奉上玉佩讓滌玄天一觀。但在此之前,弟子斗膽,不知道滌玄天可不可以讓弟子知曉。您老人家是怎麼知道弟子有這麼一塊玉佩的呢?又為何要取這塊玉佩察看呢?」
滌玄覽何等樣人,一聽便明白了陸正的意思,他這幾句話說的委婉,意思卻很分明,那就是滌玄天你要看玉佩,這當然沒有問題,但是卻必須要告訴他這塊玉佩之中究竟牽連着什麼。不能讓他稀里糊塗的拿出來。
滌玄覽看着陸正的目光流出讚許,心道不愧是日月廬那兩位先生調教出來的弟子,心志堅定,行事分明。若是換了尋常道門弟子見到自己,不要說等自己開口,只怕稍使一個眼色。那些人就會乖乖將玉佩呈上來了。哪有陸正的這中平視眾人的心氣,雖然對自己這個忘情天十分恭敬,但也絕沒有因此亂了自己的行止。
滌玄覽道:「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但老道士老實告訴你,這兩個問題,我現在一個也不能回答你。這樣的話,你還願意把玉佩借給我看嗎?」
陸正一愣。沒想到滌玄覽竟然會如此直接的就拒絕了他,還未回答,只聽滌玄覽又道:「不過老道士可以跟你說的一點是,這塊玉佩之中的確藏有巨大的秘密,也許跟你的身世來歷也有莫大的關係,但是其中究竟如何,老道士也是不知道了。
想必未央已經告訴你了吧,老道士推命術測算天機。發覺你應該是當代應劫之人。也是老道士倏忽,沒有約束好臭小子,讓他暫且不要告知你這件事,但是他卻因為小秋姑娘的緣故,提前就把這件事告訴你了,幸虧對你沒有產生不好的影響,否則我必是要種種責罰他。」
陸正一聽。問道:「請問滌玄天,告知了我這件事會對我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呢?您不肯回答我的問題,也是因為怕對我有不好的影響,是嗎?」
滌玄覽點點頭。道:「想必你也知道,道門神通法術之中,有一門秘術叫做推命術,此術不同與一般的神通法術,有測算氣運,奪天改命,盜攝天機之功,往往能夠預知前事,可讓人善思因應,趨利避害。但其實對於修行之道來說,凡事前知,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陸正問道:「凡事都能提前預知,這有什麼不好的呢?」
滌玄覽道:「人神天地之間,自有不可逃避之事。若是凡事皆能前知,則等同於一切禍害可逃,但不要忘了,所謂修行之道,恰恰在不可逃、不可避之事。」
陸正:「不可逃、不可避之事?比如生死嗎!」
滌玄覽微笑着點點頭道:「真是聰明的孩子,其實不只是生死,還有諸般劫數,都是避無可避,逃無可逃的。修行人遇此,只有迎難而上,破關精進,方有突破超脫之機,一味躲避,則是終身無成。因此所謂劫數,也是修行之機緣。
但人之情總是好身惡死,好逸惡勞,即便是知道前面是一處險境,未必危及性命,只怕也有可能停步不前,所以你想想,若是凡事都能前知,雖然可規避了許多麻煩,但是終究也喪失了修行的機緣。
所以老道士擔心荒未央對你說出你乃是應劫之人後,會影響你的行止心境,導致你的修為停滯不前,給你的修行之路增添障礙,萬幸你未受其影響。」
陸正聽了這番話,心中隱約有所領悟,其實滌玄天所講的道理與老師李儀所講的行事之禮等等有所共通之處。他想了想,於是從懷中拿出玉佩遞給滌玄覽,道:「滌玄天,玉佩在此。」
滌玄覽先謝了一句:「多謝了。」這才接過玉佩,平放在手心,閉上了眼睛。
陸正心中打鼓,不知道滌玄覽能不能發現玉佩中的白衣人,白衣人又能不能躲得好,不被滌玄天發現。過了一會兒,只見滌玄覽眉頭微微一皺,小聲的自言自語道:「奇怪啊!」
陸正問道:「滌玄天,什麼奇怪?」
滌玄覽卻沒有回答他,而是睜開了眼睛,看着手心之中的玉佩,儘是疑惑的神情。陸正連叫了好幾聲,他才反應過來。
陸正道:「滌玄天,你怎麼了,有什麼發現嗎?」
滌玄覽搖搖頭,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眉頭緊皺道:「難道我想錯了?」
陸正還要再問,忽聽遠處高空之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天宗淵無咎應邀前來參加演法證道大會,拜見滌玄天。」
陸正頓時驚喜道:「淵宗主來了!」
緊接着,又有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從廣漠之野上傳來,道:「地宗含弘光應邀前來參加演法證道大會,拜見滌玄天。」
隨着這兩句話響起,陸正循聲望去,千里眼神通發動,只見遠處天空之中雲層急速變化捲動,隨即一道白光亮起,一面巨大的鏡子出現在了虛空之中,這鏡子足有一人多高,有一個農夫模樣之人從鏡子之中走了出來,樣貌樸厚,正是淵無咎。
而與此同時廣漠之野的大地之上,地層如波浪起伏,從遠處綿延而來,在就在淵無咎現身的下方,波浪停止不前,忽然高高聳起,一塊巨大的黃金板從波峰之上冒出,板面上佈滿了無數的玄奧紋路,上面還站着一人,卻是個一身黃衣的胖子,寬袍大袖,帶着一臉的笑意。
兩人一在天,一在地,幾乎是同時現身。那黃衣胖子立身黃金板上,舉手向天上的淵無咎作揖問好道:「淵師兄,咱們這回又是不分勝負,同時到達。但說起來師兄從天宗而來,比我路遠,應該還是勝我一籌。」
淵無咎哈哈一笑道:「含師弟,若不是前一次任道直長老來到四相境修補山水地氣,我就差點就要被你瞞過了。我見任長老御使地衡之際,又多了不少巧妙手段,便知道地衡又被你煉化出了不少妙用,足見你的修為越發精深了。」
含弘光笑道:「師兄這話實在太謙虛了,道門之中誰不知天鏡之威風,只是師兄謙讓不與我爭強好勝罷了。」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一個御使天鏡在天上飛,一個御使地衡在地上行,正飛快的接近道海而來。
滌玄覽見狀,便將手中的玉佩還給了陸正道:「小心收藏。」又道:「既然天地二宗宗主已到,那咱們就去玄都山迎一迎他們,你也許久沒有見到淵無咎了吧!」
說着,滌玄覽伸手一拉陸正,陸正以為他要帶着自己飛到玄都山上去,豈料剛跨出一步,身子才站穩,便見周圍景物一換,自己已經置身在了一個巨大的平台之上,只見眼前有一座宮闕巍然而立,匾額上書「道祖殿」三個大字,洞門打開,隱約可見內種香煙繚繞,供奉着一尊道祖像,卻是個盤腿坐在牛背上了白髮老者,滿面天真。而殿門口,只見荒未央斜靠在祖師殿的台階上,翹着腿,嘴裏叼了根草,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見滌玄覽和陸正出現在平台之上,趕緊站了起來,一臉笑意道:「老頭子,您回來啦!」
滌玄覽臉色一沉道:「天地二宗宗主將至,你怎麼還如此憊懶,一點兒也沒有佈置,難道要我親自動手搬桌扛椅嗎?」
荒未央笑嘻嘻的道:「哪兒能讓您老人家搬桌椅啊,這種小事就讓陸正去辦好了!」然後衝着陸正道:「喂,那個誰,去祖師殿把搬十一把椅子出來,分一玄二宗八派擺好,動作要快,麻利點兒啊!」
陸正見四處不見風琳和躋九陵,便問道:「風琳和躋九陵他們呢?」
荒未央道:「雷宗宗主將至,他們前去迎接了,現在可不是問這些雜七雜八的事的時候,客人們都馬上要到了,還不快去搬椅子!」
陸正:「我去搬椅子,那你做什麼?」
荒未央嘻嘻一笑道:「我負責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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