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現在在醫院裏。」他一錯不錯的看着她的臉說。想要把她臉上的表情看個清楚。
覃朝朝只覺得連同自己的呼吸都凝滯了,渾身上下都很不自在起來,她手指掐着自己手心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你這是特意過來告訴我的,佟先生這事情好像不該找我吧,你難道不知道我和他已經沒關係了。」他們不是沒關係,而是一種難以啟齒的關係。她恨不得把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重新給更換一次才好。
佟正粵很失望,因為他在她的臉上沒看到半分波動。不管臉上還是眼睛裏一絲一毫也沒有。而且他結結實實的被她的話給噎了一下,從來都是他教訓人的,這個時候他卻對着她沒了脾氣。他說道,「他雖然傷的不重,就只是折了一條腿而已,不過神志不清了。醫生說需要有人去刺激他一下看能不能讓他把之前的事情記起來。我想這個人應該非你莫屬!」
他知道自己這一句話很不地道,可是他想也許只有這樣說,她才可能過去看看佟正驍,沒準他們就好了。他只是在賭。
也許是冷她的一隻手捂着了嘴巴,放開的時候才聽到她極其緩慢的說道,「我不知道這事情還和我有關係?怕我去只會讓他加重病情。」
佟正粵一聽她這前半句是譏誚,後邊半句是猶豫,旋即說道,「好賴死馬當成活馬醫,如若不然我也沒辦法向着家人交代,是他喝醉了酒執意要自己開車回去。攔也攔不住……車子開得像是火箭似的……你大概知道他那脾氣的。覃朝朝這事情也不賴你,只是你沒聽見他昏迷的時候叫的是誰?是你!他那麼傲慢自負的一個人,從來沒有把誰放在眼裏……你真應該去看看他。」
覃朝朝低下頭去,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冒頂,就在他等到以為自己該失望而歸的時候。她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帽子上的毛球球動了一下。他聽見她極淺的說,「就是現在過去嗎?」
心裏一喜,聲音帶着壓抑不住的輕快,「對,現在,馬上就去。」他沒想到這三言兩語就讓她答應了。
只是他根本沒想到自己的話對她是一把尖銳的刀子,本來已經捂着的傷口又被他輕易挑開流出了汩汩血液來。
覃朝朝吸了一下鼻子,吸氣得狠了冷空氣灌進肺腑入駐丹田,渾身上下冷了。她沒等着佟正粵再催促人已經往那車走去。
佟正粵趕緊趕上去替她拉開門,看着她默默的坐進去。那身上的稜角好像頃刻間就沒了,只剩下冷得讓人不敢靠近的冰。
他坐進車子一邊開車一邊說到,「這事情家裏人都還不知道,當然爺爺也不知道。他已經一天一夜沒進食。逮着什麼什麼就遭殃……我想把這些事情告訴你,讓你心裏有個準備。其實他不是神志不清,而是他那脾氣一上來,沒想到這麼沉,沒什麼人敢靠近。……他只比我大半歲,很多時候都比我有主見,凡是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只是這一次真的太讓人意外了,我知道這事情也怨不得你的……」
他借着等綠燈的時候從後視鏡里看她,她安靜得厲害。他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仿佛自己剛才是在自我表演。
走廊里冷冰冰的,比她身上還冷。剛才明明車裏有空調,她卻感受不到半分熱度。
一來到這裏她才後悔自己剛才不該答應的,想要轉身離開卻遲遲的下不了決定。
「咚!」的一聲重物敲擊她面前的門板,然後她聽見裏面的人在暴喝,那聲音是她熟悉的,只是那調子已經被拔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門忽然打開,門內呼啦啦湧出幾個人來。
覃朝朝趕緊後退兩步,才看清走在後邊的一個是江濤。
江濤很是詫異,手搭在門把手上本來想關上門的,這看到覃朝朝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要進去。這手所以就不知道該替她推開門還是合上門。
覃朝朝對他點點頭,他才想起自己的禮節來。一手擦着額頭上沁出的汗水,說道,「你好……你這是要進去。」
不是他二,而是他知道這佟正驍和覃朝朝已經分手成為不爭的事實。這裏面的人發那麼大的火,操心的人才會進去受那份罪過。這剛才他們一撥人進去不是被數落一番,然後就是他把電腦給摔了。
覃朝朝點點頭,「我聽說他住院了,就過來看看。」
裏面的佟正驍本來也知道自己不該發脾氣的,可是他已經控制不了自己。還有那晚上對爺爺的保證已經起不了作用。這心裏的怒氣已經控制住他似的,他只想着把這心裏的火發泄出去。他昨晚明明是好好開在路上的怎麼車就飛出去的,他的腿又是怎麼被弄成這樣他紛紛都記不清了。等他醒過來就躺在床上了。
這個時候他居然聽見覃朝朝的聲音,因為聲音不大所以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他屏息靜氣的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卻沒再聽見,眼睛仔仔細細瞅着門口處,那不大的門縫還擋着一隻手臂,他什麼也沒看到。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就聽見佟正粵的聲音和陶偉壓低的聲音,就在他失望的時候門的縫隙越來越大……
他一邊期待着一邊轉過臉閉上眼睛想,就算是她過來也不要理她,非要讓她好好兒的吃點苦頭才肯原諒她……一邊又怕這個人不是她,害他白白的惦念一場。
覃朝朝一進門,就被眼前的情景給結結實實的震懾一下,平日裏收拾的乾淨利索的男人此刻卻形容邋遢的躺在床上,被子亂成一團,他還安靜的躺在那裏。而他四周簡直就是一個垃圾站,四處的A4紙張散落一地,各種水果滿地滾落。
她的腳步很輕,踏在厚厚的地毯上幾乎是無聲。她幾步過去立在床邊,疼痛的看着他的臉。他好像是睡了過去,她明明就只在外面聽他們說了一會兒話,他就睡着了,發了一通脾氣就心安理得的睡覺。但是也好……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敢這樣肆無忌憚的看着他,心裏百轉千回——很想說服自己告訴他真相,她想要他帶着自己走,走得越來越遠才好,去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那樣就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也沒有人唾棄他們是兄妹……他不該是這個樣子的,頭髮亂成一團糟,鬍子也染青了下巴,那眉骨和右臉頰上的褐色傷疤尤為明顯。他好像瘦了太多,下巴都清減了一圈。
眼眶盈滿液體,她卻不敢張嘴肆無忌憚的哭泣,因為她深深地知道已經不應該。
轉開眼睛,看着四周這狼藉的一地,總得給自己找個事情做。以前她根本不屑於做這些收拾屋子的事情的。
她開始拾起地上歪倒的果籃撿起地上的水果,然後是資料。
資料遍地都是,她埋着頭開始蹲在地上一張一張的撿拾,手上已經累積了厚厚一沓子。地上還有很多,她想就給自己這麼點時間就好,撿完地上的資料如果他沒醒最好,如果醒了她就要把自己在路上已經想好的話對他說。
等她撿到地板中央處,揭開一張****了的紙張,下面的顏色讓她一陣心悸,呼吸驟然加速,眼睛已經模糊得看不清了,那一團艷麗的紅色鋪天蓋地往她腦門處而來直直地逼近眼睛。她努力呼吸想要平穩自己的心跳,眩暈和莫名的恐懼。人跟着就歪坐在地上,手裏的資料又像是雪片似的嘩啦啦揚出去。
佟正驍本來一開始還不確定,後來一聞到她身上好聞的馨香就確定是她了。他能感覺到她立在床前看自己。然後他偷偷的看見她埋在小腦袋在地上揀拾東西收拾屋子。本來他還心裏窩着的火氣就那麼被她的幾個小小的舉動給弄沒了,心裏一片寧靜。他想啊,她那樣做是不是後悔了,後悔和自己分手,然後聽見自己受傷又回來了。他是不是該懲罰她,或者不理她?……得到的答案是「不」。他捨不得,自己也不比她乾淨。在遇上她之前有好幾個女伴還有一個女朋友。但是如果她回來他不會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她嫌棄自己沒有好好的陪她,那他就儘量騰出時間陪她,等她一畢業他們就結婚好了。那樣子他上班也好出差也好都要帶着她,看她煩不煩……
他心裏在計較思量的時候突然被一陣厚厚的紙張飄散和什麼東西跌落在地上的聲音給驚了一下。等他轉過臉望着聲音來源的時候,就看到她一手撐着地上,一手捂住眼睛,一片灰白的臉上一臉痛苦,嘴唇蒼白,渾身打着顫人就快要睡到地上了。那地上那紅色地毯上的一團血一樣的****是罪魁禍首,他知道她有暈血的毛病。平常連西瓜汁,櫻桃汁都不敢碰。
「朝朝……」他驚叫道,她這一犯病起來就很嚇人,在他面前最嚴重的一次差點給閉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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