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內黑暗,沒有一絲光明的希望。
單飛聽到巫鹹的言語,知道自己假裝受傷吸引巫咸現身的計劃徹底失敗。不過他並沒有絲毫後悔,喃喃道:「我若不讓你失望,就會讓自己失望了!」
「你現在不讓自己失望,我希望你一會兒也不會對自己失望。」巫咸嘲諷道:「你還沒想到我將這二人抓入秦皇鏡的緣由?」
單飛臉色微變,不等多說時,蔡文姬已道:「巫咸,我未見過你,可已知道你的為人,亦知道你的計劃!」
「哦?」巫咸很是嘲諷道,「你知道?」
「你和我一樣,都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蔡文姬尖銳道:「你抓我和朱先生到此,就是要用我們二人要挾單公子,可單純天真不應該是被騙的緣由,心懷善意也不應該是被要挾的籌碼。你我都該死……單公子不應該對我們這種人的死看上一眼……」
「說的好,說的極好!」巫咸不怒反笑道:「蔡文姬,你以為這般說辭,會讓我對你無視、還是讓單飛對你無視?」
蔡文姬微滯。
巫咸隨即道:「如果你真的這麼以為,還是太天真了一些。你無法改變我的想法,亦無法改變單飛的決定,如今單飛要面對的並非你,而是他做人的底線。他有能力救你們,就不會對你們的死視而不見……」
頓了片刻,巫咸一字字道:「可惜的是,單飛,你不是救世主,你我之間的了結,會從他們二人的死開始!」
話才落,虛空瞬變囚籠,哪怕蔡文姬亦是感覺四周壓力瞬至,單飛更是察覺到危機迫在眉睫,雙手界字訣出,暫抗那無形的壓力,「巫咸,我不是救世主,可你也不是可以掌控眾生命運之人。」
「你錯了!」巫咸不咸不淡道,「眾生的命運就在我的操控之中,你們也不例外。眼下的你有兩個選擇,為他們二人聽從我的命令,或是卸掉這兩個拖累、看着他們去死,繼續和我抗爭。我希望你不要讓自己失望。」
壓力突增。
單飛額頭瞬間有細汗冒出,卻還能堅持道:「你錯了,我還有第三個選擇!」
「是嗎?」
黑暗處巫鹹的手背上青筋亦起,他如今所在的位置,正是秦皇鏡最核心的地方。秦皇鏡本是神農的實驗室,自神農離去後,秦皇鏡功用多廢。巫咸雖是狡詐,可亦是世上罕見的奇才,自掌控秦皇鏡後,摸索出秦皇鏡的諸多功用,知道由自己所在地發力,單飛所在的位置哪怕是玄鐵,也會被無形之力擠壓成薄片!
有時天地的力量絕非人力可以抗衡。
不過巫咸費盡心力的將單飛囚禁此處,本要完全控制單飛,卻並不想讓他死,是以一時猶豫。
單飛隨即道:「你巫咸自以為可以掌控蒼生,可你在單鵬面前,始終不過是個卑微的人物。你愛慕女修,女修卻喜歡單鵬,因此你嫉恨單鵬,始終未將單鵬的下落對女修言及。你這種連自己命運都不敢面對的人物,若說掌控蒼生的命運,不是天大的……」
他「笑話」二字不等說出,巫咸已冰冷道:「你在找死!」巫咸說話間右手一握,單飛四周的無形空間急遽的爆縮。
單飛所做之結界立即破碎,可就在結界破裂的剎那,單飛所在之處霍地有道光芒一閃,下一刻的功夫,單飛、蔡文姬和朱建平三人忽然消失不見。
「不可能!」
巫咸霍然站起,驚詫的看着前方,失聲道:「難道他動用了六甲秘祝?」他知道在此間動用無間的結果只能是迷失在時空中,再也無法返回。當年無論單飛之父還是巫靈兒,都是相似的結果。
他將這個結果如實的告訴單飛,並非心存好意,而是還想利用單飛,不願讓單飛就此從這個世界消失。
知道單飛對晨雨的牽掛,巫咸亦清楚單飛絕不會輕易的動用六甲秘祝,可單飛若是不用六甲秘祝,他如何會消失在實驗容器中?
巫咸神色凝重,右手平揮間,面前有絲絲縷縷的光線閃動,他手指在光線中急撥,許久這才停了下來。
他的面前現出一個光點,那光點正處於單飛所在的位置……
在單飛之前,實驗容器中本沒有任何物質的存在。
單飛變成了那光點?這麼說他動用了無間空間?那他開創的空間為何不會散亂,反如磐石般並未稍動?單飛如何能做到這點兒?
巫咸神色滿是訝異,許久才喃喃道:「是單鵬,一定是單鵬傳授的這種方法。」他雖對眼前的現象覺得匪夷所思,可知道能創出這般奇蹟的唯有單鵬。
他手掌微縮,那光點所在的位置立即波紋激盪,甚至有刺耳的尖嘯聲傳出,可光點在渦流中卻沒有任何紊亂。
緩緩點頭,巫咸又道:「單鵬,你是不是也是這般的存在?這才讓我和女王歷經多年,仍舊尋你不到?單飛,你躲得了一時,可你終會出來的,是不是?」他喃喃自語,盯着眼前那頑強的光點,重複道:「你一定會出來的!」
蔡文姬神色訝異。
她雖不知巫鹹的手段,但在空間急遽收縮的時候,還是真切的感覺到死亡的到來。她抱着朱建平閉上了雙眸,心中反倒異常的平靜。
有的時候,死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可怕。
不想她才一閉眼,周圍壓力瞬間消失,同時眼前又有耀眼的光華閃現。蔡文姬不聞聲響,緩緩的睜開眼眸,發現四周黑暗不在,反倒閃現着很是柔和的明亮,可她偏偏看不到光源所在。
比起適才如幽冥般的秦皇鏡內,這裏可說是天堂所在!因為人在此間,再難有什麼畏懼、心傷,有的只是安寧和舒適。
「這裏難道是……靈魂的天堂?」蔡文姬喃喃道,她緩緩移動的目光終落在單飛的身上。
單飛聽到問話,才似回過神來,微笑問道:「你也知道天堂?」
蔡文姬如同夢囈道:「草原的薩滿教信萬物有靈,自然會為萬物的靈魂安排個最終理想的歸宿,在信教人的眼中,那個歸宿就叫做天堂。」她顛沛流離,多經滄桑,心中着實嚮往着安寧,對眼下的這般地方倒是極為喜愛,「單公子,我們死了嗎?妾身聽說,只有死了的人、生前行善的人才會前往天堂。」
她說到這裏神色黯然,心想單飛去天堂理所當然,可她呢?
單飛暗想,東方講生法,西方講歸宿,從天堂的角度來看,薩滿教源於西方的理念居多。考古的念頭一閃而過,單飛解釋道:「這裏不是天堂,而是自世界。」說到自世界三字時,單飛終有絲傲然之意,「這裏也就是我的世界。」
他那時想到的是單鵬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你若能粗通我的自世界之術,天底下沒有任何人可以讓你死的!
自從聽到巫咸提及巫靈兒夫婦迷失在空間後,單飛明面聽着蔡文姬敘說往事,內心實則是在想着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危機。
巫咸有手段迫使巫靈兒夫婦無奈下動用無間,就會有手段讓他單飛最後也必須要開闢無間空間躲避危險。
早知道無間空間難以自主,單飛隨即猜想——這恐怕就是無間一創,就會在神農所創的實驗室中迷失的緣由,隨波逐流如何會不迷失?
可哪怕在天之本源那般消融世間一切的環境中,單鵬的自世界還能頑強的存在,而且沒有絲毫迷失……他單飛的自世界雖是才成雛形,應該能在神農的實驗室中存活下來?
單飛想到這裏,在察覺蔡文姬、朱建平生死一瞬時,立辟自世界空間。他只怕空間亦會不能自主,隨即動用神識觀察空間外的境況。
如在瀑布下潛艇的自世界空間般,他開闢的自世界空間仍在秦皇鏡內。
單飛感知這點兒,心中稍安。
蔡文姬神色迷惘,不懂自世界之意,低頭看了眼朱建平,發現他還是昏迷未醒,輕聲問道:「他又怎麼了?」
感覺到蔡文姬對朱建平不僅僅是歉然,單飛摸了下朱建平的脈搏,沉吟道:「他是傷心過度導致暫時昏迷,並無大礙。」
知道朱建平、蔡文姬一時無恙,單飛立即關心起當下的處境,暗想自己不能總躲在自世界過日子,如何離開秦皇鏡才是緊要。他想做就做,瞬間盤膝而坐,以「大者自大、小者自小、相互並存、無所妨礙」之心嘗試移動自世界空間。
片刻光景,單飛神色有了訝然,他發現他雖能動用神識移動自世界,可自世界的移動並非無所妨礙,而是到了某種界限就是再無法前行。
經過數十次的嘗試,單飛已發現,無論他怎麼移動自世界空間,移動的範圍總是局限在個方方正正的空間內。換句話說,他並沒有迷失在空間中,好像仍處於一個無形的實驗容器中。
單飛微有皺眉,並不氣餒,心道按照單鵬的理論,世上本無須彌山之高廣、亦無芥子之細小,既然這般,那秦皇鏡就不應該成為妨礙,既然如此,他為何不能用自世界突破秦皇鏡實驗容器的邊界?
他還欠缺了什麼?
正凝神間,突然有個聲音似從天籟傳來,「鬼豐,瘟疫之盒何時開啟?」聲音冷漠冰寒,卻似有熟悉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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