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子又玩陰的?
黃堂看到遮天的短槍刺來時差點吐血,他自詡老謀深算,哪想到八十歲的老太婆倒繃兒,他居然又中了單飛的算計。
智商是隨着年紀而增長的,不過世人明顯增長的不成比例。
單飛在武學人士中是用兵的一流好手,他在用兵之法上或許不是武學人士中最傑出的那個,但他卻比黃堂要高明許多。他有過用兵取勝的經驗,黃堂卻沒有。
用兵如武道。武道講究精氣神一,瞬間凝聚起內息發揮出最大的威力,用兵亦如此。真正高明的將領運兵素來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這才能上下無離、齊心一致的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單飛已知此道,黃堂卻不能將兵武一統。眼看單飛要運用擒賊擒王之計,黃堂瞬間忘記了自己是在疆場。
黃堂身起孤影,單飛卻早讓八百鐵騎跟隨在後。黃堂低估了單飛,卻高估了自己,單飛根本不知道他黃堂在龜茲王軍陣中,單飛卻知道一個黃堂根本左右不了大局。
速戰速決,他單飛還有更重要的目標!
長箭及遠,短槍攻強!
單飛飛身誘騙黃堂湧起單打獨鬥之心,隨即迴轉利用鐵騎的力量給黃堂致命的一擊。
八百鐵騎短槍突出,目標卻只有一個黃堂!那種聲勢下,哪怕鐵甲人亦要被刺成鐵餅!黃堂臉色發綠,卻還能在生死絕境中爆吼吐火……
他竟在那剎那光景扭頭吐出一道如劍般的碧綠火焰!
火光往後,黃堂向前,瞬間竟讓他前沖的速度快了兩倍以上。
火箭噴射的原理?
單飛腦海中瞬間閃過這個念頭,隨即暗嘆黃堂果然內功精湛。這一口氣噴出來,竟能如火箭助推般鼓動身軀前行,幾乎超越了人體的極限。
黃堂氣血將沸。
這本是要對付單飛的殺手鐧,但他在生死關頭還是選擇用了出來。他噴氣向後,助身軀斜下,正躲過頭頂那呼嘯而過的短槍。
他的目標居然還是單飛!
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躲得過那鋪天蓋地的短槍,卻再難躲得過千軍馬蹄的踐踏。千軍衝來後,他黃堂會處於絕對不利的境地。
唯一的活路反在單飛的身上!
只要拿下單飛,他就能扭轉大局,就算不拿下單飛,逼單飛近身纏鬥,他亦能攪亂樓蘭騎兵的氣勢。
黃堂剎那間想個明白,這才選擇在極端不利的境況下冒死一搏。他感覺還有極大的把握,他對拿下單飛還有些把握……
兩人距離急劇的縮短。
黃堂驀地心中一沉,因為他看到單飛一雙眼睛少有的冰冷。單飛看着他,就如看着頻死的野獸、待宰的豬羊。
為什麼?黃堂心中凜然之際,就聽單飛清清楚楚的說道:「我早就想殺了你。你機關算盡,害的均是無辜的性命!你死有餘辜!」
這句話並不長。單飛在開口的時候雙手做了個奇怪的手訣,然後平推出來。
空間似盪。
單飛手中的那杆長槍驀地化作了幻影,以黃堂做夢都想不到的速度震顫到了他的胸前,然後毫無阻礙的掠了過去。
黃堂感覺胸口微涼。
那一刻的他下意識的看了眼,就發現自己前胸露出個比槍桿略粗的洞口。透過那洞口,他甚至可以看到一杆染血的長槍飛向了半空。
洞口正是心臟所在。
我……
這怎麼可能?
黃堂最後的念頭不過幾個字,然後他就覺得全身的血液順着那洞口流了出去,眼前被無邊的黑暗替代。
兩軍死寂。
單飛卻已一掌擊飛了黃堂跌落的屍體,縱馬向前高喝道:「槍!」
樓蘭鐵騎心情激盪間再次揮出一排排短槍,正砸在黃堂所領的騎兵陣中。
西域那千餘騎兵立散。
將軍奪心、三軍奪氣!
從黃堂、單飛迅疾的接近,再到黃堂絕境反擊、反被單飛一槍貫心而死,直到單飛所率的騎兵再出排槍、狂嘯的殺來,樓蘭鐵騎竟如風行草偃、碧海潮生般一致連貫。
西域那支先鋒騎兵也算是百戰之兵,可在這般洶湧的攻勢下,還是一擊而潰、無從抵抗。樓蘭眾人見自家鐵騎竟如遠方的陷陣兵般碾壓過西域的前鋒騎兵,都是不由熱血沸騰。
范鄉、相思見狀更是心情激盪,眼看單飛率兵瞬間擊潰了對方的鐵騎並不停歇,反倒向龜茲王軍陣殺去,范鄉失聲道:「單飛還要做什麼?」
「他的目標絕不是殺黃堂。」曹棺眼皮跳動道。他知道單飛既然決定主動出擊,就一定要達成目的。
這不再是那青澀懵懂的少年、這亦不是那天子腳下怒斥曹丕的家丁……
曹棺知道是自己親手將這人帶到了這個時代,看到此人如今的風範,曹棺亦是心驚難言——他讓人下手打破這小子腦袋的時候,從未想到此人會有這般驚人的進展。
單飛居然輕易殺了黃堂?
不過兩年的光景,單飛的進展超乎所有人的想像!
「他的目標難道是……龜茲王?」范鄉驀地醒悟過來,他知道敵方主要有三股勢力支撐,若能擒住龜茲王,敵方實力大損,只憑兩路騎兵,對樓蘭城難以再造成實質的威脅。
相思芳心亦顫,「他為何……這般冒險?」她同樣沒想過單飛會這般膽大,單飛面對的可是龜茲王的十萬大軍。
曹棺少有的心口抽緊,緊盯着單飛前沖的方向,還能回道:「有膽沒膽不是說出來的。」
范鄉喃喃道:「曹兄說的不錯。」他當初見到單飛時,雖覺得此子沉穩縝密可擔大任,卻也真沒看出這謙和的年輕人會有這般驚天的膽量!
有的人說了不做,有的人卻是做了不會說。
單飛到樓蘭後做的事情,一件更比一件膽大,一件更比一件驚心。
「鐵正、石來怎不接應?」相思震撼時卻發現鐵正、石來所率的兵馬紋絲未動,不由焦灼道。
按照她的想法,兵法之道在乎一鼓作氣,如今單飛氣勢已足,如能衝進敵方的軍陣,正需已方的人馬策應。相思知道鐵正絕非膽小,可為何鐵正始終無動於衷?
「因為他們看得出單飛率鐵騎絕難衝到龜茲王面前!」曹棺凝聲道:「龜茲王前鋒騎兵潰散,可軍陣極其厚重,其中有高手調度!鐵正不是帶兄弟送死的人,拼命跟在單飛身後反更陷入敵方的包圍中。」
他那時心中很是凜然,因為他發現今日的龜茲軍和昨日又有極大的不同。
高手出招,層次分明。
若是吳奇昨日面對的是如今的龜茲軍陣,絕難討得什麼便宜。有人替換了龜茲軍陣的將領來指揮,這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那怎麼辦?」相思焦急道。
曹棺不等再說時,樓蘭騎兵再出排槍後、同時摘下背負的長弓。
排槍如牆,砸得龜茲軍陣剎那顫動!
龜茲軍稍退後形成了緊繃如弓背般的陣型!
范鄉遠遠看得分明,低呼道:「他們在蓄力反攻!」他知道真正亂兵和喬裝慌亂的區別,意識到龜茲軍已形成個反殺的陷阱——只要單飛殺入,就會有兵馬迅疾的從兩翼合攏斷掉單飛的後路。
鐵正、石來所領的陣營微有騷亂。
所有人均是焦灼的看着鐵正,鐵正卻是望向石來。
石來握拳,竟然還能不發一言,他知道若是敵方勢成,這陷入的八百兵馬就會被無情的吞掉。
單飛不是呂布,哪怕呂布的陷陣所造的黑塵如今都已出現了凝頓,單飛若帶這些人馬衝進龜茲王軍陣無疑是在送死。
單飛能擊殺黃堂、擊敗西域騎兵靠的是銳氣。
暴雨難朝夕,銳氣怎長持?
石來清楚的明白這點,可他仍舊未動。他知道單飛就和三爺般,二人一熱一冷,卻都不是帶兄弟赴死之人。
帶人赴死的不叫忠義,為兄弟親人、天下百姓求生的才叫忠義!
石來眼中已有晶瑩閃爍,就如曹棺眼中亦有真情流露般,他們均已猜到單飛要做什麼,或許在單飛決定出馬時,他們就知道單飛要做什麼。
羽箭似飛蝗,傾泄到龜茲的軍陣;騎兵如急溪,灣流處倏然轉向,輕盈快速的向樓蘭城的方向流回。
眾人一怔。
唯獨一騎如怒箭狂矢般的射了出去,再沒有回頭的跡象。
是單飛!
樓蘭鐵騎完成了掩護的使命後奉命退卻,單飛的使命卻是將將開始!
相思驀地掩住了檀口,秀眸中已有珠淚湧出。她終於明白了單飛真正的目的——單飛徵招樓蘭兵馬、率樓蘭鐵騎主動出擊不過是給對方造成一個錯覺,他的真正目的卻在龜茲王。
擒賊擒王!
唯有萬軍中拿下龜茲王才能削弱敵方最有效的力量。
羽箭似雨,單飛如龍。
戰馬哀鳴中摔落塵埃,單飛在坐騎中箭成為刺蝟前,已掠到龜茲王的軍陣前。
西域兵震驚,難以置信的看着天空的單飛。他們不信紅塵間還有這般絕世身手的人物,他們亦不信亂世間還會有如此的一往無前!
哪怕匈奴騎兵、西涼蒼狼亦是從陷陣軍的方向移開目光,注目天空上的那個年輕人。
萬里碧空。
單飛內心澄淨。他那一刻沒有絲毫的畏懼和膽怯,就如當初長街上那昂然的少年。
那沒有實力的少年還能堅持着自己從未忘記的一分尊嚴,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錯,無錯為何要認錯?奴僕不可悲,可悲的是奴心,屈從那早讓人厭惡的世俗規則卻是自鳴得意的全不知覺。
如今的他不過是堅持着自己的選擇……
既然做的無錯,就要不忘初心的去做,開拓出自己世界的規則,做一個真正的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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