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行軍打仗並沒有重華在電視中看到的那樣緊迫感。
整齊的隊伍,緩緩的前進。
軍醫是跟在騎兵隊後面的,一人一匹馬。原本洛琛想起來重華是不會騎馬的正在犯愁,卻沒想到重華竟然已經跟九皇子學習過了。
「這個覺悟不錯。」對於重華想到要學騎馬,洛琛給了這麼一句評價。
騎在馬上晃晃悠悠,重華儘量挺直了腰板。都說男人騎馬的時候不但會挺直腰板還會微微後傾,八成是那樣看起來更加有氣勢,也更加威風。
畢竟駝着背騎馬看上去猶如戰敗一樣,何必不吉利呢。
陸乘風倒是十分享受這樣的光景,表情頗為悠閒,絲毫沒有即將要面對血腥戰場的擔憂。
重華緊緊地捏着韁繩,手中發冷。若是可以安安穩穩地到達前線還好,倘若中途被人襲擊,那就麻煩大了。
到時候她就不顧一切,策馬逃跑。雖然也不知道能逃到什麼地方,總之先離開再說。
光是會騎馬貌似不夠啊。必要的話,應該學一些簡單的刀法。殺人就不指望了,至少能夠防身。
女人,不能光躲在男人身後等着被人保護。倘若有一天這個男人保護不了你了,或者他無法及時趕到來拯救你。女人該怎麼辦呢?
在陌生的地方,要時時攥緊刀把子,這樣才能安心。
重華一路低着頭,陸乘風以為她在害怕上前線,也就沒多跟她說什麼。畢竟有些事不是別人說,心裏就能轉過勁來的。
這種害怕是要越來越臨近前線,才會慢慢地體現出來。讓人想要逃跑,想要遠離。可重華心裏想着的卻是如何在戰亂時期活下來。
「你說你想學劍術?」陸乘風詫異地看着重華。
這一路上小丫頭一直沉默着。他還以為她想不開。沒曾想卻是想得太開了。
「學劍術做什麼?你是救死扶傷的人。有這時間專研一下如何將傷口包紮的緊實些。」作為一個醫生,下意識就板臉訓人。
重華咬了咬唇,難得地堅持到:「我也不是為了殺人。能自保就行。不管是劍術還是什麼……」
陸乘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以為學醫就無法自保了麼?」
重華低下了頭。她能怎麼說,飛針還是下藥。這些在戰爭中都是來不及的。對方抱着必死之心朝你衝過來時,若不反擊就只能等死。任何的陰謀詭計都是蒼白的。
古代的戰場,就是人命拼人命。沖在最前面的人,都是用血肉去開疆拓土。只有在後方指揮的人,才有時間去出謀劃策。
重華捏着衣服的下擺,這事跟陸乘風說八成是不管用了。可如今已經到了前線,洛琛肯定是沒有閒工夫了。不然還可以跟他說一說。
陸乘風見重華不再開口,眉心皺了皺。之前不過覺得這丫頭是個有主意的人。尋常貴女都是如此。驕傲,簡單。可如今他卻看得出,重華的冷靜來自於對任何人都不信任這一點。誰都靠不住的時候,只能冷靜地自己想辦法。
「罷了,這事我也不甚懂得。晚一點讓二殿下給你想辦法吧。」人是洛琛帶進來的,自然要麻煩洛琛。
重華詫異了個:「他還有空麼?」
陸乘風疑惑地看了看她:「還沒開戰,哪裏就沒空了?」
沒開戰就不忙了?!哪裏有這樣的道理!重華只覺得一口氣頂在胸口上,話全都堵住了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沒開戰的時候才忙啊。部署隊形,組織人建好最基礎的戰壕,商量計策。放出斥候打探消息。總不能等到人家打到門口了才想着如何應對吧。不是有句老話叫做絕對不打沒把握的仗麼。
陸乘風悠閒地將隨身背包放好,淡淡地一笑:「你太小瞧二殿下了。」
洛琛那邊其實並沒有陸乘風說的那樣空閒,可也沒有重華預計的那樣忙碌。對於重華的到訪還算是能擠出時間來見她一面。
聽了重華的要求。洛琛並沒有劈頭就訓斥她,而是捏着下巴想了一會兒。
真的忙起來的時候鐵定是沒時間顧着她了。可也不能因為她一個人就至全軍於不顧。她若是能自保,那再好不過了。
戰爭中的男人分不出那麼多心來,聰明點的就保護好自己不讓人多操心,那就算是極其配合了。
「軍中用的刀劍你都拿不動。我讓人去挑一把小一點的護身刀。你隨身帶着。殺敵或者自殺都方便點。」洛琛想了半晌,對重華說道。
重華想要順勢點頭,卻被後面那句自殺給唬得一愣:「額……為什麼要自殺?」
洛琛看了看重華,嘖了一聲,一副麻煩死了的表情白了重華一眼:「若是被敵軍發現你是女子。你覺得他們會輕易放過你麼?」
重華周身一緊,在安逸的現代生活的太久了。從未觸碰過戰爭。她幾乎是忘記了在戰爭中女人會有如何的結果。
如此說來。有一把護身刀,確實十分必要。
微微皺着眉低下頭。重華捏着衣擺的手有些顫抖。馬上就要開戰了,馬上就要開戰了。對方是怎樣的敵人她絲毫不了解,對於未知的恐怖遠遠超越了預料。重華如今有些後悔跟着來前線了。
不過就是個男人,有什麼可怕的,大不了一死。總比守在這裏自己嚇唬自己強吧。
洛琛吩咐的人已經折返回來,手裏拿着一把看似不起眼的短刀。洛琛抽出刀在手中比量了一下,長度剛好,重量也適合女子使用。
「拿去,這刀鋒利着呢,別沒事就傷了自己。」
重華懵懵地接過刀,謝過洛琛就出了主將大帳。
看着重華略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洛琛嘴角一翹。
直到夜幕降臨,重華才覺得手腳不再冰冷。躺在地鋪上,卻翻來覆去睡不着。
那把短刀如今就在她懷裏。這會兒才算是有了時間仔細地看一看。
這是一把短唐刀。刀身狹長,刀柄和刀鞘自成一體,似同一塊木料打磨。抽出刀時有鏘的一聲,似龍吟一般。
就跟島國古裝片裏女子長帶在身邊的懷刀一樣。不知為何,重華捏着這把冰冷的刀時卻覺得分外的安心。
是啊,有什麼可怕的呢。如果沒辦法選擇生,她至少還可以選擇死嘛。殺人可能費點勁,殺自己卻絲毫不費力。
女子明志多半是要抹脖子的,死的難看不說還痛苦。往大腿根一刀下去,幾秒鐘人就沒了,一點痛苦都沒有。
重華想着,起身去翻人體經脈圖,她有點記不清股動脈的位置了。
陸乘風正在燈柱下記錄行軍日記,雖然這不是軍醫的範疇,可他想要日後總結成病例總匯,傳給後人。突然見重華爬起來去翻找經脈圖,還以為她終於想明白了如今該做什麼。心中頗為欣慰,生怕重華看不懂,拉着重華細細地講解。
這一夜,重華都沒睡好。
原以為遠離了周文淵,就能睡好覺了。這絕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軍中的氣氛並不如重華想的那樣緊張。後來重華才知道,這個時代,兩軍交戰並不會出現突擊這種戰法。這個時代的人打仗是要兩軍對壘,擂鼓三聲,相互喊話,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大將出面交戰。
「我能說一句這種打法太二百五了麼?」重華聽到這兒的時候真的聽不下去了。
她算是和平主義者了,可就算如此,也知道打仗勝在出奇制勝。新奇的戰術開發都來不及,竟然還有閒工夫兩軍喊話。誰都知道打就打個措手不及是上上之策。在對方沒有絲毫準備的時候下手,除非你真的點子太背了踢到鐵板,基本上就是穩贏啊。
「那樣有悖古禮。」陸乘風略帶鄙視地看着重華。看重華那嬌嫩的皮膚就知道是長在深閨的貴女,這樣的貴女都要受到十分嚴格的詩書禮儀教育才對。到底是誰家養出來這樣叛逆的女兒。
重華嘆了口氣:「真的講究詩書禮儀就沒有戰爭了。外敵殺我們百姓的時候講過禮麼?你見過誰在城鎮邊上喊,我要過去殺你了,你做好準備吧。見過麼?哪個不是屁都不放一個就衝過來的啊!」
陸乘風臉色一黑:「淑女,怎能開口就說屁。」
重華豁然起身,大聲說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人生的任何發展都是1後面的那個零,1沒有了,多少個零都沒有用!」
陸乘風被她眼中的怒火刺得一震。
「詩書禮儀,文雅道義,在活着面前,一文不值!」重華只覺得聲音在胸腔里迴響,腿顫抖着,勉強才能站穩。
帳篷里突然沉默了下來。陸乘風深深地看着重華。若不是重華的聲音太過於悽厲,他還真的想好了如何教育重華遵紀守禮。可重華仿佛是將心都喊出來了,他這時候說什麼都太過於蒼白。
「照你這樣說,出其不意才是打仗最適用的戰法?」冷冽的聲音從帳篷外面傳來。
重華眉心一跳,臥了個大槽,讓你嘴欠!(未完待續)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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