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地點:荷花池。
案發時間:半個時辰以前。
死者:駙馬爺的一個門客。
死因:脖子上被金簪戳了個洞。
重華掩着半張臉微微皺着眉看着地上水漉漉的人。她這準頭也有點太准了吧。就是隨意的一刺,竟然能刺中那人的脖子?!
心下有些愧疚,重華看着那人,一時心亂如麻。
殺人了。第二次了。這個人分明是想要救她的,可卻被她失手給殺死。別開臉,重華的眉心緊緊地皺着。
林清盛勘察了一下案發現場,又檢查了一下死者身上的情況。關注的重點自然而然就集中在了那根簪子上。
有簪子,說明是女眷所為。能夠直接將簪子刺進對方脖子裏,顯然是熟人做的。否則哪有男人會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動等着人家用簪子戳死自己。
可這枚簪子……
「案發當時,有什麼人在後院?」林清盛例行公事地問道。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重華。
林清盛挑了挑眉:「太子妃?」
重華點點頭:「當時我在後院。因為裙擺灑上了茶水,我就到後院來換衣服。」
林清盛眼神冷冷地掃了重華一眼,交代的這樣詳細,倘若真的是她做的,應該要更緊張一點才對。
「太子妃可看見了什麼人?」林清盛問道。
重華搖了搖頭:「本來有個小丫鬟帶路,可走了沒多遠人就不見了。我平日裏不怎麼出門,親戚間少走動。對後院也不熟悉。就迷路了。」
態度誠懇,語言真實性強。林清盛一時還真是有些摸不清重華的底子。
真的不是她做的?這樣明顯的證據擺在這兒,她該如何脫身?
重華神色坦然。這事雖然是她不小心做的,可那枚金簪可不是她的東西。況且衣服方面也特意準備了,不會有什麼破綻才對。
就算是覺得歉意,也要挺過去。不能讓林清盛抓到把柄。
林清盛在重華的眉宇間淺淺地掃過,也不能盯着她死死地看。那邊錦衣衛將那枚金簪捧了上來。
「這枚簪子,請問是否是太子妃的?」林清盛問道。
重華搖了搖頭:「我今日來就沒戴簪子。除了太子殿下賞賜的。連同父皇母后各位母妃賞賜的,都在家中。管鑰匙的丫鬟也在,可以清點。」
一句話堵死了後面所有的路。你不是懷疑着簪子是我的麼?那好,你去我家裏查。所有的首飾都有編號有人看管。你就是拿着單子對,也不怕你。
這種質地的簪子,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有的。那可是實打實的金簪。這個時代的百姓還都是淳樸的。不存在金子裏面摻和其他金屬來增加分量的。那金簪的款式也是不常見的,看樣子應該是宮裏賞賜的。
林清盛眉心微皺,莫非。真的不是她?
「太子殿下駕到。」有人唱喝到。
眾人齊齊一愣,扇子遮着臉看向院門口。果然,洛琛一身雪白的蟒袍氣宇軒昂就走了進來。
重華眨了眨眼,平時都是黑色的寶藍色的墨綠色的,冷不丁看他穿白色,還挺好看的。
洛琛恭敬地跟長公主華貴妃賢妃行了個禮,鳥都沒鳥林清盛就直接朝着重華走了過去。
「等了這麼久都不出來,大姑姑這兒就這樣好?」洛琛皺着眉,冷着臉埋怨道。
重華白了他一眼,入戲也太深了吧少年。小聲地說道:「出了點意外。」
洛琛這才轉過臉去看躺在地上那位順帶掃了一眼林清盛。
「錦衣衛都查不出來麼?」
林清盛嘴角帶着笑意。眼神去冷冰冰的:「太子殿下金安,此事牽扯到太子妃,還望太子通融。」
洛琛皺着眉,低頭看向重華:「你殺人了?」
重華默了個,搖了搖頭:「沒有。」
廢話,真的殺了人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出去啊。這話簡直就是左右都是死,承認了是她殺的,不但有殺人罪一等說不定還得背上個私會陌生男子的罪名。不承認最多就是被盤查,況且唯一知道真相那位,宇文瑤琴這會兒已經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這就是掌握着秘密卻不能說的痛苦。
她倒是可以喊出來重華拖不了干係。可這樣就不得不承認她將重華推入水中的事。這種事私底下誰都幹過,可這事怎麼能放在明面上說。
倘若真的追究起來,人家就會知道她是因為嫉恨太子妃分走了通江王世子的關注才下了毒手。
問題是這說不通。太子妃現在的身份可是嫁人之前從沒來過京城,是怎麼跟通江王世子勾搭上的呢?
答:太子妃其實是凌家的遺孤。是因為通江王世子坑了凌家全家致死才牽扯到這樣的孽緣。
別說長公主不會讓她說出來,就是賢妃都會堵住她的嘴。秘密就該永遠地埋在回憶里,這種順藤摸瓜的事,牽扯一條就會扯出一堆來。林清盛是什麼人啊,那可是錦衣衛,天天虎視眈眈地趴在皇親國戚們枕頭邊上等着咬死他們的人。這種事怎麼可能讓他知道。
重華看着宇文瑤琴幾乎扭曲的臉,緩緩地別開臉不去看她。
宇文瑤琴死死的捏着拳頭,指甲刺進了手心都渾然不知。她不能說,她一個字都不能說。周文淵如今不在京中,倘若他知道了她將他暗中做的事被人知道了,尤其是被林清盛知道了,周文淵會做什麼事就不一定了。
洛琛算得上是唯一一個內心沒包袱的,臉色倨傲地仰着臉:「殺了又如何?」
重華眼神飄遠,現在不是顯擺自己皇權的時候啊喂!
林清盛面部肌肉一陣抽搐,有時候他實在是弄不清這位太子到底是有腦子還是沒腦子。平時做的事滴水不漏,外面更是油鹽不進。本以為是個精明人,可偏偏有時候恨不得別人都覺得他是紈絝子弟一樣。往死里嘚瑟。
圍觀的眾人也忍不住臉頰抽了抽,聽聽人家太子說的。也就是太子,這種話說出來竟然沒人覺得不對勁。
長公主微微眯了眯眼:「琛兒這話說的不妥,王子犯法應與庶民同罪。這樣姑息怎麼對得起皇上的仁政。」
洛琛冷冷地看了長公主一眼:「大姑姑的意思是打算深查咯?」
長公主垂下眉睫,撫摸着手腕上的佛珠:「總要給死去的人一個交代。」
重華心頭一頓,這種感覺……怎麼怪怪的?
長公主這個反應,確實有些奇怪。按說在自己家裏死了個不相干的人除了晦氣,應該更多的是想儘快解決這件事。或者乾脆讓人拉出去研究,趕緊擦地才對。
可長公主卻絲毫沒有顯示出對這位死者同志的反感,反而死咬着殺人兇手不放。
想想看,這位張揚跋扈手都能伸到皇子邊兒上去的長公主竟然能說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種唬小孩的話來,這種感覺確實挺奇怪的。
重華回憶了一下方才落水的時候慌亂中看見的男子的臉。一個想法不受控制地鑽入了她的腦子。
「這簪子,似乎是通江王世子妃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弱弱地說了一句。
宇文瑤琴仿佛被針戳了一樣直接爆了:「放肆!」
林清盛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這個反應,略大吧?
貴婦們的髮飾多了少了其實並不容易發現,可偏偏今日宇文瑤琴戴着這個簪子叫做鴛鴦簪,是大婚的時候皇后賞的,成對兒。
宇文瑤琴死死地瞪着重華:「是她,是她將我的簪子扯掉了。」
未等重華有所反應,洛琛一側身橫在了重華身前:「表弟妹這話有趣,本宮雖然不如文表弟有錢,可簪子還是買得起的。本宮的愛妃為何要扯你的簪子?」
因為我把她推下水的一瞬間被她扯掉了啊。宇文瑤琴死死的咬住牙:「太子妃看我不順眼。」
洛琛冷冷一笑:「表弟妹這話更是不通,怎麼看,都是你看本宮的愛妃不順眼吧。」
一個怒目而視,一個低頭不語,怎麼看都是怒目而視那位在找茬。
長公主眉心死鎖,原本就安排了人在荷花池邊以備不時之需。倘若重華被人碰了身子,就算不被人詬病也夠洛琛噁心的了。卻不曾想那人竟然被刺死了。這也完全可以賴到重華的頭上。誰能想到這簪子竟然是自己女兒頭上的。
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親友。長公主第一次覺得身心憔悴。
林清盛微微一笑:「請通江王世子妃詳細地描述一下,太子妃是如何扯了您頭上的簪子。」
宇文瑤琴緊緊地握着拳,只覺得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站在旁邊看熱鬧的。他們都巴不得看她如何死,為什麼,憑什麼!
「簪子確實是我扯下來的。」一直站在洛琛身後的重華小聲地說道。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重華。今天真是各種轉折。這麼多的信息量足夠未來一年的談資了。
洛琛微微側身將重華露了出來,只見重華眼睛通紅梨花帶雨地捏着帕子。
「通江王世子妃……說世子傾心於我。」
眾人:……會不會被太子滅口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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