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琛靠在迎枕上,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臉享受地品着茶的裘高嶺,沒來由的一陣頭疼。
本心上來說,洛琛極不喜歡自己家和江湖扯上關係。這也是為什麼他僅僅是認識裘高嶺,沒有進一步的深交的原因。
在他看來,江湖中人是完全沒有可控性可言的。才不是那種可以輕易收買可以輕易掌控的群體。
任性妄為,雖然講義氣,可奸詐狡猾的人也不少。
「裘閣主大駕光臨,所為何事?」洛琛不喜歡繞彎子,開門見山。
裘高嶺是個極會察言觀色的人,光是看洛琛的臉色就知道人家不歡迎他。不過沒關係,他千守閣閣主除了會察言觀色,還有極厚的臉皮。
「這不是背了黑鍋麼,想着趕緊查清真相給我個清白。」裘高嶺笑呵呵地逗着洛琛。
洛琛淡淡地低下頭,攏了攏身上披着的衣裳。
「幽國六公主的事是否當真如你和小九看到的那樣?」
裘高嶺深深地看了洛琛一眼,微微一笑:「確實,我前些日子也查到幽國去了。得知六公主要來聯姻,就跟着送親的隊伍一路趕了回來。原想在你們知道之前悄悄處理掉的。誰曾想竟然讓九殿下看到了。」
說罷還埋怨地看了九皇子一眼:「好奇心怎麼這麼重。」
洛琛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並未抬頭:「小九回去。此事不准向任何人說起。」
九皇子那邊正劍拔弩張地瞪着裘高嶺,突然聽見洛琛這樣說反而一愣。
「憑什麼,這可是牽連到我一輩子的事,我怎麼能不管呢!」
重華看了看九皇子,又看了看洛琛,大概明白洛琛是不打算讓九皇子跟裘高嶺牽扯太深。想了想,起身拉着九皇子的手腕走了出去。
九皇子本不打算走的,可重華拉扯他的時候跟他使了個眼色,九皇子見洛琛臉色暗了下來,就默默地跟着重華走了。
裘高嶺看着他們倆走出去的背影。感慨了一句:「你這位夫人倒是很有趣呢。」
「離我弟弟遠點。」洛琛冷冷地說道。
裘高嶺回過頭來,淡然一笑:「在下聽聞九皇子甚是嚮往江湖。在下與九皇子一見如故呢。」
洛琛冷冰冰地看着裘高嶺:「你是什麼樣的人本宮管不着,可若是讓本宮知道你對小九下手。本宮就蕩平了你的千守閣。」
裘高嶺淡淡地看着洛琛,嘴角的笑意漸漸變冷:「太子殿下倒是有底氣。只是不知道與整個武林為敵,太子殿下是否有勇氣。」
洛琛冷笑一聲:「普天之大,本宮就不信裘閣主連個仇人都沒有。」
哎喲,這可說到點子上了。仇人嘛,當然有。不但有,還很多……人在江湖飄,難免要挨刀的。
千守閣可以混出如今的名堂來,那都是踩在別人的血肉闖出來的。沒有點震懾力怎麼會在江湖出名。
而這光鮮的背面便是無盡的黑暗。
裘高嶺看着洛琛金色的眸子,笑着問道:「若太子殿下想要蕩平千守閣,給個什麼樣的理由好?」
洛琛抬起頭看着他,絲毫不在意裘高嶺站在自己面前居高臨下。臉上是與生俱來的傲氣。
「殺個人,需要理由麼?」
裘高嶺一怔,這話是他曾經說過的。那年他與洛琛在龍騰山上巧遇,一起喝酒。洛琛曾經問過他,他殺人的時候拿什麼理由,當時裘高嶺有些微醺,笑着跟洛琛說,殺個人,哪裏需要什麼理由。江湖上就是這樣,看誰不順眼,就可以去殺誰。人們明知道這樣的危險,卻仍然嚮往着在江湖中闖出一片天來。
一展摺扇,擋住半邊臉。裘高嶺低頭笑了起來。
「罷了。這幽國的六公主如今住在你們家院子裏。倘若我動了她,少不得要掀起兩國交鋒。到時候苦的還是我們這些平頭百姓。你且收拾吧。不過,那蠱毒我是要定了,不要跟我搶。」
洛琛不在意地喝了口茶:「那東西我沒用處。隨便你。」
重華一路拉着九皇子走到水榭邊上才算是停了腳步。轉過臉來看向九皇子的眼神有點凝重。
雖然只是她的直覺,可她做了這麼多年的腐女,看這方面的眼光一向都沒出差錯過。
「小九,這件事不讓你摻和不是因為不信任你或者是覺得你靠不住。是因為那個裘高嶺。他看你的眼神不對勁,所以琛哥才讓你不要摻和。」重華並不會因為擔心九皇子而說話不說全面。
有的時候往往就是因為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反而會激起對方的好勝心。
九皇子前面一句的時候表情還憤憤的。後面聽到裘高嶺的部分就迷茫了。
「二嫂。什麼叫看我的眼神不對?他能把我怎麼樣?」想殺他早就殺了,想將他拐到千守閣做妹夫,他當初去了千守閣的時候就該扣下他。如今不過是認識而已,還能扯出什麼大風浪來。
重華冷着臉瞪着他:「他看你的眼神跟你三哥看周文淵一樣。你能拍胸脯保證說裘高嶺不喜歡男人麼?」
九皇子一口氣差點沒噎死。話確實是這樣的意思,可二嫂你不覺得你說的太不委婉了麼?
「二嫂,你們竟然在擔心這種事。」九皇子哭笑不得:「他看上我了又如何,也要我點頭才行啊。」
他又不是彎的,剃頭挑子一頭熱的事,他不接茬不就得了。
重華冷冷一笑:「若是他霸王硬上弓,你能打得過他麼?」
哎喲,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你看他翩翩貴公子的樣子,誰知道他吹了燈是什麼樣啊。又不是知根知底的人,誰敢拍着胸脯保證?
這回輪到九皇子不自在了,一張臉紅的跟煮熟的螃蟹的。哪有大家閨秀將這種事拿到明面上來說的?
重華見他臉紅,就知道他聽進去了。嘆了口氣:「說實話,我最討厭你們這些皇子沒來由的自信。從小什麼挫折都沒遇到過,生下來就含着金湯匙。等到遇到挫折的時候要麼一蹶不振要麼就黑化報復社會。一點點的承受能力都沒有。」
九皇子剛要張口反駁,重華就緊着補了一句:「要是裘高嶺真的強上了你,你還能活下去麼?」
活?那還活個屁啊!直接殺了裘高嶺再自殺,沒得商量。
重華白了他一眼:「既然你能想到這一點,何必非要等到那時候呢?早點預防不好麼?」
九皇子啞口無言。從沒跟重華吵過架。或者說從來都是他站在教育重華的角度上來發言,今天第一次被重華教訓。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都說淹死會水的打死犟嘴的。這句老話是有根據的。越是覺得自信滿滿的事,越是容易出岔子。
九皇子沉靜了下來,老老實實地坐在石凳上。
圍觀的丫鬟們站的都稍微遠一些,能看見他們倆就行了。誰也不敢靠過來。畢竟是主子說話,她們哪裏有偷聽的份。
裘高嶺走的時候沒看到九皇子,也沒有特意去尋。畢竟這裏還是太子府,太過於張揚了惹了太子爺不高興誰知道他會不會散佈小道消息說千守閣閣主如今在京中。到時候圍追堵截的太麻煩。
洛琛在小花廳里坐了一會兒,便叫了踏雪去尋重華和九皇子。
該說的八成是都說了,或許說的會比他說的更直接。有些話做哥哥的說出來沒有做嫂子的說出來有說服力。這也是小孩子的逆反心理。
你越不讓他做什麼,他偏要去做什麼。
絲毫不知道弟弟差點就讓重華給打碎了三觀。洛琛讓人扶着回了房間。腿上的傷雖然不重,可扭到了腳。否則也不必讓人抬回來。
踏雪到了水榭邊上只看到了重華,九皇子早已翻牆回宮去了。趕緊稟報了太子的傳話。重華站了一會兒,便往回走。
洛琛靠在床柜上,手裏拿了一本書消磨時間。見重華低着頭走了進來,便挺起身子去看她。
「跟小九聊了什麼?」洛琛朝着重華伸出手去。
重華神色淡淡地走了過來,握住洛琛的手順勢坐在床邊:「跟他擺明了利害關係。」
洛琛點點頭:「千守閣那個地方輕易都不要去摻和。小九有幾斤幾兩我太清楚了。一旦被標上了跟千守閣閣主有交情,安危就沒得保證了。」
重華仍舊低着頭,看不見表情。
洛琛以為她心裏煩悶,畢竟這種事她也是第一次做:「怎麼,教訓小九幾句,心疼了?」
重華搖了搖頭:「我沒跟他說跟千守閣有關係會被人追殺。」
洛琛眉心一跳,難道他沒把意思傳達明白?重華怎麼會領會不到他那幾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跟他說了,他反而會興高采烈地跑去跟人拉關係。」重華撫摸着洛琛骨節分明的手:「所以我就告訴他,裘高嶺垂涎他的美色。小九說打死了也不要再跟他有牽扯了。」
洛琛握着重華的手一緊,眼神默默地飄遠。看來小九不光是不會跟裘高嶺有牽扯,今天晚上八成還得做惡夢。哪裏有這樣嚇唬孩子的?就不怕物極必反麼?
重華聳聳肩,反正你們家已經有一個彎男了。要是再出一個,那只能是血統的問題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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