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照莫宣 第十八章 路窄

    莫奈最初還嚼着吐司，後來動作直接停了。

    聽得是耳靈心靜，看得是目亮神寧。

    一晚上堵在心頭的不舒服瞬間化為烏有。

    正要舉手鼓掌，白舉晨早拎起公事包，風風火火出屋了。

    「二哥，別忘記晚上還要回爸媽那邊！」聲音被房門擋住，也不知道對方聽沒聽到。

    不過白家老二總是這樣，在他的字典里：親人第一，工作第二，至於他自己，指不定被排到老幾去了。

    「總這麼替別人着想，也不尋思給自己找個媳婦。」茵茵小大人似的接過了話。

    「快吃飯，今早要做公交車送你上學了。」

    怎麼上學小傢伙壓根不感冒，至於誰送，更是無所謂，不送她也找得到，倒是旁的事情，「三姐，今晚一定要回爸媽那裏嗎？」

    知道小妹的牴觸情緒，莫奈言辭肯定，「當然。」

    茵茵突發奇想，嘻嘻一笑，「我可不可以去小萌家裏寫作業？或者到小海家裏也行。等你和二哥回來了再去接我，左右也是一個小區，近的很。這個方法是不是很妙？」

    小傢伙堆滿了笑，討好似的給莫奈填滿了牛奶杯子。

    「當然很妙，但不可行，別總想着不回家，爸媽都很想你，吃頓飯而已，又不是吃你的肉。」

    「他們只會想大姐，才不會想我。哼！」丟下吃了一半兒的吐司，小傢伙扭頭下了桌。

    莫奈長吐一口氣，內心糾結的又何止茵茵一個？她不是不想回家，只是回去了看到二老，更神傷。

    早高峰的公交車裏，人總是被擠得人仰馬翻，送完妹妹，莫奈轉乘上班的33路。

    座位就是奢望，她滿足於手裏的扶手，閉着眼睛眯會兒。

    車裏人手一個手機，全是低頭族，偶爾一兩個閨蜜交頭接耳的，交換一下意見。

    「人倒是長得不錯。」

    「別小看了這姑娘，昨兒我看了個帖子，有人親眼看到這個女警察跟邢照陽出入同一棟樓了，還勾肩搭背的呢。」

    「不會吧？這麼快就好上了？」

    「那還不分分鐘的事兒，有臉蛋，有手段，節目上都是咱們看得見的，那看不見的呢？」

    這聲音實在太刺耳，莫奈睜開眼睛，跟身邊人一樣，看客似的瞅向那倆八卦小女孩。

    如果沒有白舉晨的話，她這會兒心情應該爛透了。仔細回味二哥的苦心，白莫奈倒是想開了許多。

    就在這時，身後一個女聲響起，冬日的早晨，這甜如蜜的聲音讓人起雞皮疙瘩。

    「喲，這麼巧啊白警官？你不是高幹子弟嗎？怎麼也跟我們這種平凡人一起擠公交了？」

    幾個商圈過去，公交上松泛許多，有空間讓莫奈轉身，這動作的瞬間，她飛速在腦海里過濾這嗓音，終於在看到對方面孔的一刻，對上號兒了——夜晚，路燈，邢照陽身旁那女的。

    雖有過一面之緣，但這女人跟邢照陽不清不楚，跟她卻半點兒關係沒有啊。

    顯然，冤家路窄到這份兒上，對方也很驚訝，更很慶幸，於是乎，一個「高幹子弟」的大帽子無中生有的扣在了莫奈的頭上。引來公交車裏一眾人的側目。

    「邢照陽也忍心讓你擠公交啊？那天晚上你們倆不是雙宿雙飛親密的很嗎？咋，分了？被甩了？」

    這句話的威力無異於丟了一個炸彈，瞬間，所有人都舉起眼睛，看向莫奈。眼賊的更是直接認出她是出租車的「飛天小女警」

    白莫奈對天發誓，早知道一個忙能幫來這個後果，她寧可剁了雙手，也不會伸出援手。

    但現在後悔來不及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位女士，你認錯人了吧？」

    她誇張的指着自己的雙目，「我倆眼睛都5.2的，怎麼會認錯。你就是那天跟邢照陽一起的人，你叫白莫奈，化成灰我都認識。還人民警察呢，行為不檢點，敢玩就要敢承認啊，怎麼，怕了？」女人傲嬌的歪着頭，擎等着莫奈吃癟。

    莫奈深吸口氣，她分明看到，對面已經有人舉起手機攝像了。這會兒硬碰硬是不行的，雖然就見過兩面，但這女人明顯不好惹。竟想出用她的職業來攻擊，也不是完全的胸大無腦。

    公交車裏躲又躲不掉，幾十雙眼睛盯着，當逃兵只會坐實人家的說法。

    邢照陽！又是托你的「福」！

    既然已經否認，那就死不認賬吧。

    正要反駁，屏息之際，一隻手溫柔的搭上了她肩膀，「視力達到5.2可以，智力可別到達250。昨晚的節目這車裏過半的人都看了，稍微動一動心思就能知道她叫什麼，編個故事就想給人扣屎盆子，用這種方法上網躥紅，美女，你道行還淺了點兒。」

    聲源體是個一米過八的清俊男性，這會兒正低頭給莫奈眉目傳情。

    白莫奈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法醫陶晨。這傢伙什麼時候上的公交？默不作聲站在身邊，她都沒察覺。

    陶晨握着肩膀的手緊了緊，明顯在暗示什麼。莫奈一愣，醒轉過來，人家正英雄救美呢，她這個當事人多少得配合一下。

    微微一笑，露出右側臉畔大而深的酒窩。

    「你是誰?少管閒事兒啊。就不怕給自己惹一身騷？」女人顯然打算連陶晨一起收拾了。

    「我又沒碰你，怎麼會一身騷？你讓車裏的人評評理，自己臉上的粉都能包饅頭了，天寒地凍還穿着低胸裝，說誰不檢點？大庭廣眾之下欺負我的人，還侮辱她的德行，我這個做男朋友的再不站出來，就不像話了。」為了印證，陶晨還在莫奈的額上扣了個吻。

    女人的嘴都氣紫了，跺着腳說不出話，只你……你……的半天，趁公交到站，從後門擠下了車。

    「今天真是多虧你了，要不然我都沒法收場。」往單位走的路上，莫奈跟陶晨並肩走着。

    「不用謝，應該的，同事幾年，這點忙都不幫，那我夠跌份兒的。」

    連連打擊，這會兒她一點精神也提不起來。

    陶晨眼觀鼻鼻觀心，「有句話說的挺好，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昨晚的節目我看了，站在不同的角度，都會有不同的領悟。一集節目裏有那麼多的乘客，為什麼大家關注度重點都在你身上，這個問題，你想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