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照莫宣 第七章 主角

    冬天的清晨總是很涼，人在被窩裏都忍不住抱團。

    莫奈伸了個懶腰，走到窗邊俯看，往常這個時間小區道上沒什麼人，少有的幾個老年人，睡不了懶覺零星在散步。

    紫薇莊園，開發時就主打綠色、自然，因此樓層距離，綠化面積以及樣式，全都比其他小區非商業化。

    綠化帶里，雪都還在，遠看像鋪了一層棉花，不踩都能感知到柔軟。

    小植株松樹的松針，一簇簇綠油油的，在雪棉的包裹下，好比一道家常菜「蒜蓉油菜」。

    想着想着，白莫奈有些餓了，剛要回身，忽然一個慢跑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

    之所以讓人覺得乍眼，是因為那人只穿了身運動服，遠看應該是加絨加棉的，但在這裹羽絨服都瑟瑟發抖的寒冬清晨，加多少棉，也是運動服。人家卻仿佛沒有感知神經，邊呼着白氣邊繞着小區慢跑，「嗯，身形不錯，還挺矯健的！」

    「有帥哥？」茵茵點着腳尖，順着莫奈的目光看去。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就在姐姐看着帥哥留着口水的時候。」抿了口兒童杯里的白開水，小傢伙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什麼帥哥，趕緊吃早飯，該遲到了，書本都整理好了嗎？」

    「這個不用你操心。」又自以為優雅的喝了口水，才轉身走出房間。

    白莫奈再次回頭時，那個慢跑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本以為新的一天就此開始，但出乎意料的是，這新一天卻變成了「辛苦」的一天。

    單位排隊等電梯時，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進了電梯，更加不舒服。

    不僅嘰嘰喳喳議論堵車、食堂的聲音沒有了，連熟悉的同事也相互間不說話，只用眼神交流。一層到十八層豎行平移，這麼長時間裏，小小空間，靜到屁都不敢放。

    走出電梯，她感覺背後陰森森的，回頭時，門已經合上，但恍惚間那十來個人看怪物的眼神卻讓人印象深刻。

    以3年偵察員的敏銳第六感，她猜測，大事不太妙。

    果然，剛推開辦公室大門，就聽到趙衝殺豬似的叫聲，「師姐，你怎麼才來呀！肯定還不知道呢吧？『隔壁家老王大爺的三叔的四姨婆的五妹妹』真出現了。」

    白莫奈來不及好奇趙沖什麼時候練就的一口氣能說出這麼多話的本領，當即冷下臉，「趙沖……」

    「嗯？」

    「今天跟侯勇家人聯繫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趙沖像被霜打的茄子，「師姐，你這是公報私仇、以怨報德。」

    「知道你擔心，但現在是上班時間，有什麼事兒，處理完手頭上工作再說。」

    「師姐，不聽話，你會後悔的。」

    「你再不聽話，也會後悔的。」

    「手頭的東西我們很快就弄完，現在你的事兒比較重要，趙沖，快給你師姐瞧瞧吧。」辦公桌旁的大墨突然開口。

    趙沖點頭，順從的把手機遞過去，「師姐，你自己瞅吧。」

    飛速掃了一眼，莫奈頓住……額，這滿屏幕的「未婚媽媽」「十八歲就生了孩子」「一家三口獨居」等形容，是在說她嗎？

    「看，出大事兒了吧？」趙沖繼續往下翻，卻被莫奈阻止了動作，「清者自清，讓他們說吧。別打擾茵茵學習就行。」

    「據我估計，這肯定是小區哪個人家放上來的，你二哥一表人才，茵茵又古靈精怪，兄妹同框，太像三口之家了，我第一次見都差點兒誤會，更別說旁的人，再被網友獵奇的心理這麼一配合，得！」

    「福爾摩沖，說半天話了，不凍大板牙嗎？」

    趙沖知趣的閉上嘴。

    莫奈回到座位，埋頭工作，大拇指下意識摸索着食指和中指，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

    曾進一進屋就瞧見了，「小奈，吃飯了嗎？」

    「頭兒早，還沒呢。」

    「卷宗回來再弄，跟我去喝個粥。」

    九點一過，一樓食堂就關伙了，兩人只能到附近粥鋪。

    熱氣騰騰的包子一送上來，曾進先給莫奈夾了兩個，「多吃點，瘦了吧唧的。」

    出生哈爾濱，曾進雖然在旻市摸爬滾打多年，但時不時總能冒出幾句家鄉話。

    「頭兒，我沒事兒，真的。」

    「知道你沒事兒，讓你吃包子，往哪兒扯呢？趕緊的吃完有話說，別看着我了，吃吧……」

    莫奈埋着頭將灌湯包塞進嘴裏。

    每次工作上遇到難事兒，不用說，頭兒一準能看出來，適時的，發揮他溫暖大哥的長勢，不知不覺間，莫奈竟有點兒依賴曾進的寬慰。漸漸地，就形成了習慣。

    但她心裏明白，習慣如果成了自然，將十分可怕。

    「網上的傳言，我都看到了，要想一點兒不往心裏去，那是不可能的，你就儘量少往這方面想吧，另外，眼下有個事兒，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可能是美味的食物起了安慰的作用，這會她心情已經沒那麼糟，「嗯，什麼事？」

    「早上，韓書記給劉支傳了信兒，那個節目照常播出，當然，剪輯上就要看電視台的了，頂多給侯勇的馬賽克打深一點，重點突出『警民共建』，也可以適當烘托藝人的見義勇為，除此之外，前一陣子開會不是提過嗎？咱們全市範圍內要拍攝一個提倡法制，加強警民聯繫的宣傳片，電視台那邊是都準備就緒了，前一階段完成招標，有個民營娛樂公司應標了，人物呢，協定一男一女，女的要從警隊裏挑，基本要求是：形象氣質佳。目前打算在網上做個民投，徵集部分意見，再把這部分意見列為宣傳片拍攝的考慮範圍內……」

    莫奈聽得投入，但沒覺得這事兒跟她有什麼關係，就捧着碗喝下最後一口粥。

    桌子對面，曾進繼續侃侃，「劉支還說了，上頭讓各單位報上備選人物以及個人資料，放到單位網站上，對宣傳片主角做公開投票，我想着，咱們重案大隊，就讓你來！」

    「咳…咳咳…沒聽錯吧頭兒，你說選我，去參加宣傳片主角的競選？」

    「就是你，不然我剛才鋪墊一大堆，為了什麼？」

    「不行，絕對不行！我不能公開露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