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可貞一直以為牙行麼,頂多就是像江家這樣的,一大家子共同經營,各有各的分工。
可接觸過白氏和蘇懷遠之後,可貞才知道什麼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真心弱爆了。原來像江家這樣經營方式在牙行里其實也只能算是一般,比那些沒有店面的包袱牙人稍稍好些罷了。
譬如白氏,手下有着十幾個領有官牙帖的官媒和一幫子私媒。她的同喜牙行,也差不多就是個湖州地區的官媒組織了。
官媒們,或是幫人買賣僕人侍妾,或是如同薛大娘一樣看管解遞女犯,可貞都是理會的。可幫人做媒,不僅僅是要為適齡男子女子做媒。還要監督那些到了適婚年紀沒有嫁娶的百姓。還要奉了官府的令幫一些鰥夫寡婦重新組織家庭,並替他們整合財產。而且這還有份額的,每月都必須做成那麼幾對的。畢竟建國也才二十多年,還是很需要增加社會人口的。
不僅如此,就連私媒做成的姻緣也還是要到官媒處登記,接受官媒的監督的。這權利,也實在不算小了。不過這義務,也實在不少就是了。
還有蘇懷遠的乾豐,在可貞看來,也算是個絲綢行業的行幫組織了。
也有着好幾十個領有牙帖的牙人的,再加上各人的徒子徒孫、自家親友、幫工等等,聽說是足有上千人之多的。
每個牙人或是經營的重點不一樣,以絲綢來分成生貨、熟貨、花貨、圓卷、扁折、串綢等等。或是分工不同,比如說,有持秤估值的看莊;高座柜上頤指氣使掂量成色的覆莊;握算償錢的發莊;修治整理的修折;以貨出售的出使;在外接賬的坐莊等等不一。
不僅要代客商購集或散售貨物負責經紀交易,評定貨物價格及質量,司衡商品斤兩,判別銀水成色。為外來客商提供居停貨物、安頓食宿。還要維護市場秩序,防止買賣過程中的欺詐行為,對買賣雙方負責。而且還要幫官府徵收部分商稅雜課,為外來客商辦理路引文書、海關稅口的報驗。更甚至於,還要幫客商採買土特產品或是帶領客商遊玩。總之一句話,真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
可貞光弄明白這些就已是費了好大的勁了,讓她去接管,她還真沒有這個信心的,就算不用她親自上陣。可若不懂裏頭的彎彎繞,怎麼放得下心來。所以啊,可貞也很有自知之明。既然沒有那金剛鑽,那就別攬那瓷器活。還是做些自己力所能及而且能做好的事兒吧!
至於說,白氏之前提過的好好的大家小姐不做去做下九流的話。說實話,可貞之前真是這麼想過的。容不得她不想,好不容易能過上安生日子。她真是半點都不想行差踏錯的。
雖說現在的社會環境仍是士農工商,可是和可貞記憶中的重農抑商相比起來的話,卻是不至於的。
就像可貞以前一直咬牙切齒的天不容,地不載,世間極惡大罪的車船店腳牙。可貞以前就一直覺着吧,干牙行的。說不得就是什麼市井潑皮,棍徒無賴、閒漢懶漢,反正就是一些不事生產的社會閒散人員才會去做的。尤其是在崇文門待了那麼多天後。看了那麼多閒磕瓜子嫌磕牙的牙人後,可貞還真是這麼想的。
可誰知事實上,別說那些無賴了,就是正經百姓之家也不是有錢就能辦到牙帖的。因為朝廷在牙人方面的政審是非常之嚴格的,牙人必須由家道殷實。品行道德為人所信服的人才能擔當的。
所以,若真說下九流。那也真不至於的。
可是可貞自來了這後,雖也有任性的時候,可更多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遵守着這個社會的規則,真心不想特立獨行的。所以即便她打過很多主意,可到頭來,還是只敢和林氏一道做做針線罷了。
只是,自從白氏上門後,可貞林氏便再沒有機會做什麼了。也不是沒有空閒的時候,只是白氏不允。
她又不像蘇懷遠,分辨兩句就過去了。這裏敢分辨,肯定是一頓好罵的。
於是可貞林氏便給白氏蘇懷遠魏氏做起了衣裳鞋襪。人與人之間,好與好都是相互的。別的做不了,這些力所能及的事兒可貞做起來一點都不含糊的。雖說和這三人送的物什天壤之別,可收的人俱是又感動又嗔怪的。尤其是魏氏,登時就紅了眼眶。
雖說以往蘇絢也給魏氏做過衣裳,可到底也是應季的,過生日時才做一套,是不是自己做的還不一定。因此這突然得了可貞的繡鞋,哪有不高興的。不僅高興,還覺着可貞有良心,說不得老爺說把牙行交給姑娘,還真是找對人了。不說別的,起碼有良心不是。
自打進了四月,院子裏的櫻桃樹便慢慢由青轉黃,越發嬌艷了。
可貞看着得意,到底是一連施了幾次有機肥,又拿石灰、硫磺殺了蟲消了毒的緣故。看,長的多好。
於是,可貞和鶯時每天一大清早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仰着脖子查看可有熟透的櫻桃可以採摘了。
也是到這時候,可貞才知道為什麼這條巷子要叫青果巷了。這家家戶戶的,基本上院子裏都有一兩株老果樹的,像是櫻桃、石榴、楊梅、杏子、李子、柿子、無花果、葡萄、橘子、桃子、海棠之類的,品種不要太多的。
如此一來,差不多一整個春夏秋都是有綠瑩瑩的果子的,叫這個名字,真是應景極了。
當然,這麼多果子裏,最早由青轉黃的自然就是可貞家這樣的櫻桃樹了,畢竟是百果第一枝麼!
不過因為向陽、樹杈高低的問題,所以就算一棵樹上的櫻桃,也是陸續成熟的。於是可貞鶯時二人便爬石凳的爬石凳爬石桌的爬石桌,採下來來後放在小笸簍里,等吃過朝食洗了,坐在屋檐下吃得小嘴水潤潤的。
開始時可把牛媽媽嚇壞了。連連賠罪,說鶯時沒有規矩。
可貞嘻嘻哈哈一通笑,可隨後還是攔了牛媽媽繼續帶着鶯時瘋。
這麼些日子的日日相伴,可貞對牛媽媽鶯時已是很有感情了,真是把牛媽媽當長輩,把鶯時當做自己的玩伴姐妹的。更因為鶯時伴着自己的時候比較多,又看着鶯時才十二歲就這樣老成,而自己都二十多了還要在這裝小孩,說實話,真心挺憋屈的。所以啊。索性帶着鶯時一起瘋。折騰花樣子,折騰吃食。折騰的兩人小臉紅撲撲的,眼睛晶亮。倒也是折騰出非同一般的感情來了。
再加上,又有白氏撐腰,可貞更是肆無忌憚了。
其實林氏原先看着可貞爬高爬低也是不放心的,倒不是怕壞了規矩,畢竟在自己家裏。就算爬樹又有誰知道。所以啊,她只是怕可貞磕了碰了。
可白氏卻是不以為然的,「這有什麼的,我小時候比這還高的公孫樹也爬過的。小孩子家家的,耐摔打才好呢!」
就這麼一句話,林氏並牛媽媽自是都不敢再說什麼了。甚至於林氏看着可貞晶亮的眼神。還勸了牛媽媽。讓牛媽媽安心,只管讓可貞帶着鶯時玩就是了。
牛媽媽自是只能應了,可背地裏卻是再三叮囑鶯時。仔細着姑娘。
鶯時自然明白的,可也知道,姑娘看着嬌柔,可性子,也實在是個野的。而且。膽子也不小的。
白氏也看出來了,膽子不小。耐性也夠。只是一天到晚的只肯在這些事上嘻嘻哈哈的花功夫,實在是叫人氣悶。可見她忽閃着眼睛,捧着櫻桃過來,心裏的那點小氣惱啊,早就煙消雲散一點不剩了。
「姑祖母,舅媽,快嘗嘗櫻桃!」可貞屁顛屁顛的捧了櫻桃過來,指着笸簍里顏色大小不一的櫻桃向白氏魏氏絮絮道:「這是西邊王大娘家送來的櫻珠,這是對門杭奶奶家送來的朱櫻,這是我們家的蠟櫻,姑祖母舅媽嘗嘗可合口味的?」
白氏把笸簍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拉着可貞坐下,餵了一顆給可貞,自己也嘗了一遍才道:「還是這櫻珠夠味兒,酸甜可口,其他兩色都太甜了,究竟也沒多大味兒了。」
魏氏瞪圓了眼睛瞪着白氏又看了看可貞,連連搖頭,「真是好牙口,我都不用吃,光看你們吃就酸倒了牙了。」說着還真拿帕子掩上了嘴。
可貞嘿嘿直樂,魏氏和林氏她們一樣,半點都不能吃酸。一見自己吃這些果子,那口水都會往下掉的。
不過剛剛白氏的話,可貞倒是一半點頭一半搖頭的。好吃自然是酸酸甜甜的才好吃的,畢竟這才有那種果子特有的鮮味兒的。不過甜的也不差的,起碼比自己上輩子吃過的都好吃。可到底,沒有酸味兒,還是總覺着好像差了些什麼,並不圓滿的。
林氏從後院曬了被子過來,聽了笑道:「蘊兒也是這麼說的,說咱們家的蠟櫻太甜了,做櫻桃酒櫻桃醬什麼的倒是挺好的。」
「怎麼?蘊兒想吃櫻桃酒櫻桃醬了?」白氏一顆接一顆的餵着可貞,可貞嘴裏嘟嘟囔囔着點着頭,又去看林氏。
「剛結果的時候可就想着了,想着要吃櫻桃抓飯、櫻桃酒、櫻桃醬、醃櫻桃、櫻桃肉、櫻桃蒸雞蛋糕什麼的,想的可多了。」林氏洗了手,過來向白氏魏氏笑道。
「這容易呀!」白氏眉毛一挑,「今兒不是吃烏米飯麼,咱們做些櫻桃醬,待會正好吃。」
可貞連連點頭,可看了看笸簍里的櫻桃,又看了看樹上的櫻桃。呃,好像不太夠呃!
剛想說話,白氏已是喚了自己的丫鬟桃月出去買櫻桃去了。
可貞這裏又和林氏白氏魏氏商量上了,要怎麼做怎麼做的。
想着想着又想起了櫻桃酒,想起了櫻桃酒可貞就又想起了黑森林。哎,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吃得到的。心底里嘆了口氣,又回頭和林氏商量起了做櫻桃蒸雞蛋糕的事兒。雖說天差地別的,可是原料也差不多了不是。
等櫻桃買來了,可貞也不要人幫忙,就和鶯時兩人一道洗乾淨切碎了,端了小凳子坐在風爐旁熬上了。兩人輪換着攪拌着,不一會的功夫那甜香味兒就出來了。
可貞也不怕燙,拿小拇指不停的去沾食櫻桃醬,美其名曰嘗味道。那一本正經的偷偷摸摸的饞相看得林氏白氏魏氏三人笑得直打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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