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小小院裏出來,沐如錦就直奔御寶軒,想要找老太太將事情先定下來。
不過走到一半,卻在路上碰見了花嬤嬤,而花嬤嬤也正是奉了老夫人之命去請她到御寶軒有事相商。
到了御寶軒,沐如錦發現蘇燁威、徐氏都在,甚至連沐溪兒都杵在蘇燁威背後,規規矩矩的站着。
按規矩的話,正室在時,且沒有同意妾室落座,妾室就只有站着的份兒。隆慶的上下尊卑等級分明,在嫡庶、妻妾之間就更是接近殘酷。
「如錦拜見奶奶。」沐如錦給老夫人行了個禮,面色卻帶着疑問。
「如錦啊,你來了。今日叫你來卻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哦?不知是何事?」沐如錦有些一頭霧水,一般情況下,逍遙侯府的大事是輪不到她來插手的。
老太太看了蘇燁威身後的沐溪兒一眼,道:「還不是小小的婚事。」
「七妹妹的婚事?」沐如錦眉頭一皺,心說這還真是巧了,她剛剛介入此事,老太太就叫她來商量蘇小小的婚事,這擺明了是節外生枝了。
「你七妹妹年紀漸長,也該是談婚論嫁的時候了。你母親為她挑選了不少年輕有為的俊秀公子,只是,老婆子我都看不上。恰這時,沐姨娘的兄長卻托沐姨娘提親,老婆子我年歲大了,腦子有些轉不過彎兒來,正好你來了,幫你七妹妹把把關,看看這是否是個值得託付終身之人。」老太太其實早就看出蘇小小和君不言之間的似乎有些別樣的情愫,這也是這一次她叫沐如錦來商議的原因之一。
她剛剛這一番話擺明了是在提醒沐如錦,若是那小醫聖當真對小小有意,那就快些來提親,將事情定下。否則,遲則生變啊。
沐如錦是何等聰明人,老太太話一出口,她就聽懂了老太太的弦外之音。於是,沐如錦笑道:「哦?這般巧?如錦此次前來,本也是想替君公子向小小提親的。只是事不湊巧,似乎是被人捷足先登了。敢問奶奶,奶奶可是同意了沐公子的提親?」
「這倒沒有。」老太太一見沐如錦當真打蛇隨棍上當場提出了求娶蘇小小之事,心中頓時被巨大的興奮所填滿。
這逍遙侯府之中,知道君不言身份的。除了沐如錦和蘇衍,再加上剛剛得知的蘇小小外,也就是老太太對一切了如指掌了。君不言若當真看上了蘇小小。那是這妮子的福氣。
藥王谷的小醫聖啊,這是何等尊貴的身份?最重要的是,跟了此人,自此後倒是不愁有個頭疼腦熱的,而若他們之間當真有些情愫。而蘇小小又真能嫁了君公子為妻,那豈不是說,逍遙侯府與藥王谷也能扯上些關係了?
老太太此時不知道的是,逍遙侯府其實早就與藥王谷扯上關係了,不僅如此,她一直偏愛有加的孫媳婦沐如錦。那可是正兒八經的藥王谷掌門人。
「這卻是麻煩了,既是沐公子與君公子都對七妹妹有意,又該如何抉擇是好?」沐如錦假意猶豫。眼神卻時不時的看向徐氏,眼中大有深意。
徐氏卻是看不出沐如錦給她的機會,相反,她心中氣得要命。按說,庶女的婚事本都是握在她的手中任她一言而決的。但此次,沐如錦和沐溪兒兩人替君不言和沐邱玄提親。竟不約而同的略過了她而向老太太提起,這簡直就是不把她放在眼裏。
天知道她此刻滿臉的笑意是有多麼的虛偽和憤怒。
沐如錦就算了,從來到侯府之後她就沒有一次是敬重她的。潑茶、誣陷、揪着她的衣領大罵,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都被她做絕了,此時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但是這個沐溪兒!她竟仗着侯爺的寵愛而對她不敬,甚至三番四次言語挑釁。平時在眾人面前裝的乖巧可憐,可是單獨面對她時,竟然說她人老珠黃得不到侯爺滋潤而對她心生嫉妒?簡直是豈有此理!
怨不得人說物以類聚,跟沐如錦一樣,她沐家的人就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母親,兒子覺得邱玄人不錯,老實穩重,又有進取之心,也懂得關懷人,小小跟了他那可是天大的福氣。求母親就將小小配了他吧。」蘇燁威此時就像是一個被狐狸精迷暈了頭的呆子,自己說了什麼怕是都不知道了。
果不其然,只見老太太一怒,道:「天大的福氣?堂堂侯府的庶出小姐配與一個凡人竟還是天大的福氣?你個孽障!我逍遙侯府就這般不值錢嗎?」
蘇燁威見自己娘親一怒,立刻脖子一縮,哀聲求饒。
「奶奶無需生氣,可彆氣壞了身子,讓外人痛快了去。此事也怪不得父親,怕是有心人常在父親面前鼓吹沐公子的千萬般好處,這才讓父親信以為真。這本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奶奶聽過就算,且當成廢話忘了便是。」沐如錦看似是在給蘇燁威求情,但事實上她卻一點也沒有給蘇燁威留面子,簡直就差直指着他的鼻子怒罵他是個草包了。
蘇燁威雖然人渾了點兒,但還不至於連好賴話都分不清楚。聽着沐如錦那指桑罵槐一般的『求情』,蘇燁威大怒,道:「你放肆!你這是在罵我為了個女人頭腦不清嗎?」
沐如錦慢慢的轉過頭,面對着蘇燁威,表情中卻是驚奇不已,道:「咦?原來父親您也知道?」
「你這是何意?」蘇燁威指着沐如錦的鼻子,氣的手指不停顫抖。
沐如錦卻並不為蘇燁威的反應生氣,而是笑的越發柔和,道:「七妹妹的婚事本該是母親一手掌握,就算是沐邱玄想要求娶七妹妹,也當是由他向母親提親,父親原何插手?且還是背過了母親向奶奶提及此事?隆慶妻妾尊卑分明,不過是一個出生青樓的賤妾,竟還敢僭越行事,想來父親的頭腦還真是十分清醒啊。」
說着,沐如錦並不給蘇燁威反駁的機會,繼續道:「那父親對於沐姨娘私下裏羞辱母親之事想是也十分清楚了?莫非,沐姨娘有膽子敢對母親說她人老珠黃得不到父親滋潤嫉妒區區一個妾這樣的話,也是父親授意?」
「什麼?一個賤妾竟敢對主母不敬,是誰給你的膽子!」老太太一聽,直接怒了。
經過上次徐氏對孫茉莉的那句『喝藥遞瓶,上吊給繩,跳湖的揮着小手絹送行』的話,老太太原本以為徐氏已經有所改變了。雖然不期待她能瞬間就變得霸道,將後院之事一一擺平,但至少她邁出了令人欣慰的第一步。
但是,剛剛沐如錦所說的話,卻給她的心頭澆上了好大一盆涼水。
被一個妾當面羞辱,這就算了,這個妾竟然還是剛納回來的青樓妓女。這也算了,被羞辱了之後她竟然就這樣忍氣吞聲將此事瞞下了?
身為正妻,握着這後院所有妾室的生殺大權,只要她一個念頭,就算沒有任何理由,將沐溪兒這個賤妾亂棍打死那都不用付任何的罪責。就算沒有直接處死人的魄力,哪怕將此事告知於她,求她為她做主總可以吧?但她竟就這般委曲求全忍氣吞聲自己將這苦果咽下了?
老太太頓時對徐氏更加失望了幾分。
沐如錦也沒有想到她剛用讀心之術從徐氏心中讀出來的這件事來指責沐溪兒和蘇燁威,卻將老太太的的火氣給點燃了。想來,那也算是愛之深,責之切。
老太太對徐氏實在是寄望太深了。因為兒子的荒唐行為,她對這個媳婦兒一直都有一份愧疚在。所以這些年來,無論那些妾室如何蹦躂,她幾乎都沒有給過什麼好臉色,就連那些庶子庶女們也鮮少能看到她的幾次笑臉。
同時,她又太希望這個媳婦兒能夠強硬起來,就算夫君不靠譜,不負責任,憑着她的強硬,還有徹兒和衍兒這兩個兒子傍身,就算她這老婆子死了,也能在這逍遙侯府穩穩的紮根,不至於被後來人欺了去。
所以,但凡是她覺得媳婦兒有能力解決的事情她都不會主動相幫,她只是希望媳婦兒能在這一次次的事情中成長起來,成熟起來,能夠撐得起逍遙侯府後院的這一塊天地,也能讓她自己在這侯府之中立於不敗之地。
可是,徐氏一次又一次讓她失望了。
一件事,每每都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但每一次徐氏選擇的都是最笨的,也是會將事情推向最壞結果的那一個。
而每一次,都需要老太太暗中找人幫她擦屁股不說,在徐氏心中,這老太太還成了惡婆婆,對她不管不問,任由人欺凌,她心中的怨恨不知道積攢了多少。
這一次,徐氏竟然讓一個賤妾指着鼻子侮辱不說,還將此事瞞了下來,忍氣吞聲,獨自吞吃苦果,可以說,徐氏的愚蠢與懦弱,已經讓年紀漸長的老太太快要失去耐心了。
其實,老太太如此偏愛沐如錦,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除了沐如錦救了蘇衍,解決了逍遙侯府的危機之外,又何嘗不是存着在死前給逍遙侯府找到一個能鎮得住場面的女主人的心思呢?
再也沒有人比她這個當娘的更懂自己這個兒子是什麼德行了。若是她死了,逍遙侯府又沒有個能鎮得住場面的,她幾乎能夠確定,逍遙侯府離滅族就已經不遠了。
她不想將老爺一輩子打拼下來的家族毀在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手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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