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無論江湖的大小,總有那麼一個焦點,青丘年輕一代的焦點便是高強帥的首席大弟子,雖然中間殺出個讓每位師姐都懷春的劍修記名弟子,可如曇花一現般被鄙視為青丘第一號廢物,連繡花枕頭這個罵人不帶髒字的絕妙稱呼也紅極一時。
其實還有一人正以黑馬之勢上位,大家都笑稱十年後他的風頭將蓋過大師兄,這番言論竟然連當事人,青丘最驕傲的大師兄也欣然點頭。
他便是岳小鳳。
十六年前,四個轎夫抬了一頂轎子上磕山,停在了青霄殿前,他們是一個瞎子,一個斷腿,一個背後插了三支弩箭,一個被卸了雙臂。
轎中人只要求見青丘掌門,寒子牛孤身出面,不知與轎中人說了什麼,只見從轎子裏流出滾滾鮮血,一聲嬰孩啼哭聲響徹天際,四個轎夫當場自盡身亡,而寒子牛從轎子裏抱出一個渾身是血,剛出娘胎的嬰兒。
十六年過去了,岳小鳳的身世依然是個謎,掌門依然三緘其口,而人們也漸漸淡忘。
岳小鳳天生孤僻,卻對大師兄極親,從小就跟在大師兄身後形影不離,而大師兄也視其為親弟弟一般,呵護備至。不過拋開這層親密關係,他確實有讓大師兄破天荒放下驕傲的實力。
六歲踏入道途,十二歲武極,如今已站在化龍境巔峰,岳小鳳若在十六歲之年晉入覺靈境,那將是青丘五百年來,最年輕的覺靈境弟子。
遙想大師兄晉入覺靈境,也是在十八歲那年,比岳小鳳整整晚了兩年,可就是十八歲,也是轟動了這一方土地的所有道門。而覺靈境是修道一途第一道龍門,一旦越過,只要潛心修煉《胎息經》,以岳小鳳之資,有望在三十歲之前突破到靈域境巔峰。
不過岳小鳳雖資質過人,從小被視為天才,卻難以成為青丘的焦點人物,孤僻如鬼是其一,五官失准才是關鍵。長有雀斑的瓜子臉上其它四官雖是中等偏下倒還能接受,唯獨那雙眼睛,簡直就是兩道縫,站得遠了,連開着還是閉着都分不清楚。其實就連青丘掌門寒子牛也偷偷納悶過,真懷疑這孩子是不是親生的,或是早產的緣故,因為他的父母,可是羨煞江湖一代人的玉郎美婦。
不過幸好的是,宗陽昨日爽約未出戰,這才在機緣下保住了氣修這匹黑馬,若在成長期被蹂躪扼殺,這對岳小鳳的道心和將來的修為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昨日之事,青丘女弟子們終歸有些失落,但這份失落,在今日將得到慰藉,因為傳說中的吳家公子要上山了。
說起吳家,是臨近五羊城的底蘊世家,發跡於祖上一位帝國鎮守大將,後來也出過幾位朝廷重臣,在地方家族士林中德高望重,因為家族中廣交客卿幕僚,在江湖中也有地位。至於與青丘的淵源,早年便有吳家弟子上山求道,而在百年前,魔教猖獗橫行那會,不惜傾盡全力誅殺魔教,更在青丘危難時全力施以援手,最後惹來禍端,吳家差點慘遭屠滅。就因為有這層莫逆交情,吳家子弟可隨意上山入青霄殿拜師,更擁有參加十年一次的龍爭資格。
龍爭,是青丘年青一代最為關注的比試,但凡涅身化龍境的弟子都可參加,最後的勝者可得到一顆龍菩提。所謂龍菩提,便是妖獸地龍的卵,每十年才生一顆,吞服者,可一舉踏入覺靈境,再不濟也能衝到涅身境巔峰。磕山上的這頭地龍,在朝陽子開山的時候就在了,可以說整座磕山原本是它的地盤,如今被青丘奉為鎮山神獸,每年會舉行一次大祭,無非就是送些豬牛羊和硫磺丹石給地龍吃。
今年恰逢第十年,所以吳家公子背劍上山了,目的便是那顆龍菩提。說到這位吳家公子,單名一個戢,雖然不曾上青丘,名號卻在十歲那年就開始籠罩了青丘年青一代,因為那一年,他晉入武極境。
比掌門嘔心栽培的岳小鳳還天才一點的同年天才,不知道現如今又是何等實力了。
青丘那些少不經事的年青一代弟子們,不管是直脈還是記名,已早早圍到了青霄殿外,都想一睹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吳家公子。
據守山的師兄傳回的消息,吳戢早就過了山門,這回差不多應該登頂了。果不其然,在冬日和煦陽光與漫山積雪融化產生的冰涼清風中,一個錦衣少年郎飄然出現在山道石階上,束冠佩玉,不愧是世家公子。
十六歲,已是長成可談婚娶的年紀了。
青丘女弟子們屏着蘭息,踮足翹首以盼,無論美醜,她們都希望吳家公子的視線能在她們身上停留,哪怕只在一刻。
待走到近處,青丘女弟子們終於躁動了,因為眼前人沒有令她們失望,跟傳說中的一樣,五羊城最英俊的紈絝,有一雙英氣的長眉,還有一雙迷人的桃花眼。
而在同一刻,青丘男弟子們紛紛開始本能的敵視起眼前的吳家公子,因為無論是外貌還是實力,都壓得他們抬不起頭了。
在吳戢身後,只跟着一位年紀相仿的書童,一雙丹鳳眼惹人注意,他胸前抱着長長的紫檀劍匣,背後背着一個大大的木箱,應該是裝了少爺的衣裝和喜歡的書籍,這是世家公子身邊書童的標配。只不過他負重上山,居然臉不紅汗不出,氣定神閒。
吳戢完全漠視青丘男女弟子投來的兩種眼光,如鶴入雞群般,信步向前,眼神中容不下任何一個普通的身影。
在青霄殿石階上,站着青丘十傑,首席大弟子高傲的背劍而立,礙於世交的面子,他擠出了一絲笑容,以示熱情。
掌門竟然在青霄殿面見吳家這小輩,他想給對方來點下馬威。
吳戢如入無人之境的來到大師兄身前,卻又熟視無睹的與大師兄擦肩而過,竟然完全無視。
大師兄的臉瞬間冷了下來,害的周圍那些匪夷所思的弟子只好自顧噤聲不敢多視,若誰見了大師兄丟臉,小心大師兄的火氣殺將而來。
身為大師兄影子的岳小鳳橫在了吳戢身前,這是青丘與吳家兩位天才的首次相遇,竟是火藥味十足。
吳戢只對了一眼岳小鳳的怒目,卻聽岳小鳳冷道:「見了大師兄為何不行禮?」
「讓開。」吳家公子說出了上青丘後的第一句話。
「見了大師兄為何不行禮?!」岳小鳳拉高聲音重複了剛才的問話,有史以來第一次在眾人面前開口說那麼多話,而且情緒如此激動。
吳戢咧嘴一笑,紈絝子弟的那種不屑神情表露無遺,斂着怒氣回道:「那只是你的大師兄。」
岳小鳳的雙眼眯的更細了,但殺氣漸露,他已經到了拔劍搏命的臨界點。
另外八傑無人有自信敢上前安撫岳小鳳,同時心中也對這吳家公子十分惱怒,這時還是大師兄發話了,他已經平息了情緒,淡淡的說了句:「小鳳,休得無禮。」
岳小鳳絕對聽大師兄的話,但他的尊嚴迫使他不願讓開。
吳戢沒有吭聲,拾級而上,與岳小鳳肩對肩重重一撞,隨後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一塊錦繡絲帕,邊撣肩膀邊上去。
「少爺,你要不要這麼囂張?」吳戢身後的書童小嘆一口氣問道。
「我向來囂張。」吳戢雙手枕頭,大搖大擺的上青霄殿。
在藏劍殿後山,魯觀南正騎在古柏的枝椏上。
宗陽脫去棉襖,在大寒天露出精悍的上身,問道:「準備好了麼?」
魯觀南抹了一把汗,剛才他在枝椏上用一根拇指粗的鋼筋固定了一個大鐵鈎子,幾乎用出了吃奶的勁,氣喘吁吁的回道:「好了。」
宗陽聽罷閉上雙眼,用神識感知身周的無色天地靈氣,並如鯨吸般納入身體經絡,十個呼吸吐納後,他睜開眼蹲下身子,左手向古鐘一拍,「當——」的一聲,古鐘與冰凍的地面分離,混響雄渾,他再信手一推,幾十年紋絲不動的古鐘竟傾斜了一個角度。
宗陽右手往古鐘邊緣一探,右肩最粗那根血脈暴起,單臂將古鐘凌空強勢提起。
「娘嘞!」魯觀南坐在枝椏上,生生倒吸一口大涼氣,一不留神差點墜下來。
宗陽雙臂撐起古鐘,魯觀南有點回不過神的俯下身子去夠古鐘頂上連着的鐵鏈,然後將鐵鏈唄老傢伙斬斷的一頭掛在鈎子上。
「呵——」宗陽呼出一口濁氣,平靜的撿起地上的棉襖穿上,朝古井走去。
魯觀南跳下來,敬仰的注視宗陽瀟灑的背影,問道:「小師叔,不敲一下麼?」
宗陽微微一笑,反問道:「你準備跟氣修宣戰了?」
「不是,不是。」宗陽急忙擺擺手,解釋道:「主要是掛上了,總歸要敲一下,好像是該這樣。」
「留着以後吧。」宗陽站到古井上。
「哦。」魯觀南提步跟過去,但心裏還是很癢,趁宗陽沒注意,悄悄撿起一根小樹枝,快速的折返回去,向古鐘偷偷敲了一下,這才舒心。
宗陽對魯觀南的行為其實一清二楚,對這位有點迷信的師侄無奈的搖搖頭,問道:「要跟我一起下去麼?」
「太高,俺還是不了。」魯觀南搖着蘑菇頭,連井口也不靠近。
其實他原因有二,一是對古井中蹲了幾十年的太師父有點發怵,二是不想談有關老母雞的話題。
沒過多久,宗陽就上來了,手裏多了一個老掉牙的布袋子。
「裏面裝着啥?」
「買酒買雞的錢。」宗陽墊了墊。
「剛才上山時,小師叔你說俺可以養一群雞了,原來是真噠,不過你咋知道太師父有錢?」魯觀南搓着手,腦子裏已經開始浮現一群小雞在院子裏歡蹦。
「那麼愛喝酒,當年在外面混的時候,總歸會有酒錢,何況我只要用一下神識,連這傢伙有幾根腳毛都一清二楚。」宗陽自信笑道,將布袋子扔給魯觀南。
魯觀南被宗陽後半句話嚇住了,心底有些慌,難道大半夜在自己屋子干自己綽號那事,也被小師叔知道了?!
宗陽對魯觀南的表情盡收眼底,拍拍魯觀南肩膀安慰道:「放心,我沒那麼無聊。」
「嘿嘿。」魯觀南露着大板牙鬆了一口氣,隨後岔開話題問道:「小師叔,明天開始的龍爭比試,要去看麼?」
「去,我還會參加。」宗陽回首看了一眼古鐘。
我活着,來到這裏,就是來向劍修宣戰的,早一點又何妨?
「啊?」魯觀南不解,小師叔明明已經是覺靈境了,幹嘛還要龍菩提,但他也不愚鈍,忽然一副茅塞頓開的表情,驚道:「小師叔,你想故意壓低實力去贏龍菩提,就是不讓氣修的人吃了增長實力!但是,俺覺得這有點不厚道。」
「你前半句說對了,後半句就當你放屁了。」宗陽回道。
魯觀南抱着布袋子楞了一會,忽然又大驚道:「小師叔!我想起來了!你剛來的時候說在懸崖上遇到了怪物,難道當時你遇到的是神獸地龍?!」
「還好你的劍法沒你的反應那麼慢。」山道上響起宗陽的一句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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