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看到高士清表情的冷淡,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不再多話,內心卻想,裴閥不重錢財,只重成績,蕭爺為人不錯,待人和善,可是路程兇險,只希望他能活着回來。
高士清說的有些殘酷,不過他說的一點不錯,蕭布衣雖然運氣不錯,很多時候卻只能依靠自己。
如果不是他做土匪養成了拼命的性格,他說不定已經死在幾天前的暗殺。
人在馬上,眾人出城的時候接受着百姓的指指點點,莫風箭頭等人都覺得有些風光,只有楊得志還是抑鬱的表情,不以為意。
蕭布衣卻是伸手入懷,碰到高士清給的那個錦囊,捏了下,裏面好像有張紙。
高士清說過,會給他個交代,這個護身符算不算是交代?梁子玄被自己破壞了計劃,今年不能出塞交市,殺手是否他派來的?裴茗翠說什麼塞外多磨,會不會是在提醒自己小心,而最要當心的難道就是天茂的破壞?
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商業競爭的殘酷,不然也不會有商場如戰場一說,自己那個時代打擊的手段層出不窮,但多少還有法律的束縛,如今一出塞,死到外邊又有誰會理會?
想到這裏的蕭布衣有些謹慎,看到眾兄弟的興高采烈,倒不好打斷他們的興致,又望了眼韓雪,其實更應該叫做蒙陳雪,蕭布衣有些茫然,到了鐵勒,也就是二人分別的時候吧?
他只是望着韓雪,卻發現她不經意的望了過來,二人目光一對,都是移開,等到蕭布衣再轉頭望去的時候,發現韓雪輕蹙峨眉,縱馬不急不緩的在他身邊,距離不近,卻也不遠。
她現在可能已經考慮如何解決族內的危機吧,蕭布衣迷惘的想。
裴家商隊浩浩蕩蕩的出了馬邑城,開始一路向北。
初始的衝動,被注目的興奮都漸漸淡了下來,轉瞬滿目被取代的就是青山綠草,白雲碧水。
這本來是極美的風光,在現代都要去某個旅遊景點才能看到,但是在這裏,隨處可見。
美有一個重要的特點是因為稀少,再美的東西,看多了也有些視覺疲勞。
沒有多久的功夫,莫風已經哈欠連天,嘟囔着胖槐傷的不是時候,自己缺乏聊天的對象,箭頭總頂嘴,楊得志閉嘴,周慕儒好像沒有嘴,少當家語出驚人,和他聊天總是很讓自己鬱悶,自己本來就很鬱悶,犯不着上少當家那裏找鬱悶。
馬邑已是大隋邊陲重鎮,出了馬邑後,倒有幾個村落,不過人煙稀少,見到大隊人馬趕來,早早的躲避。
突厥人不時的南下,這些地帶都是被擄掠的對象。可就是這樣,還有人寧願忍受,不想入城,可見苛政之苦,蕭布衣人在馬上,有些感慨,楊廣,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楊廣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後世被人稱作隋煬帝,在蕭布衣的記憶中,他是個昏君,昏的不能再昏,敗壞了隋文帝辛苦積累的家業,搞的民不聊生,這才被李唐取代。
聽說他一夜沒有十數女不歡,最喜歡大被同眠,每夜都要換很多女人侍寢,不理國事,才導致烽煙四起。
對於楊廣一夜搞十數個女人的說法,蕭布衣有些懷疑,可是從這裏就可以看出來,百姓對他有多痛恨。
可記憶到現在,多少有些偏差。百姓的說法他不清楚,但是蕭大鵬一口一個聖上,卻沒有多少不恭敬。他雖然當了逃兵,不堪征伐高麗之苦,可是提及聖上,只是嘆息說,聖上太好面子,其實本來可以做的更好。
就算那個小六子,提起聖上的時候,也是雙目放光,簡直把聖上當作英雄來朝拜,裴茗翠身在裴閥,高士清亦是如此,他們人也不錯,看起來也是兢兢業業的為朝廷做事。那楊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其實很想知道!
商隊趕路不急不緩,陸安右不時的巡視下商隊,也和蕭布衣大略談過幾句,轉瞬很忙的又趕去前隊。
他手下的騎兵都是鐵打的一樣,兵分兩路,一路前方探路,另一路跟隨蕭布衣押後。
他們對蕭布衣並沒有太多熱情,也沒有什麼冷淡,有的只是服從。
不過蕭布衣倒是由着他們去做,也沒有什麼命令。
毗迦人雖老邁,也是高士清尊敬的人物,卻不需要什麼特權,只是騎馬前行,竟然走在商隊的最前方。他不為自身的安危着想,陸安右卻不能不考慮,遂派幾人跟隨毗迦身邊,重點保護。
毗迦騎的馬好像比毗迦還要老,瘦骨嶙嶙,走的卻是極穩,一步步的前行,控制着商隊前行的速度。他人卻是幾乎趴在了馬背上,好像是在睡覺。
蕭布衣一直押後,沒有如同陸安右一樣的巡視,他莫名其妙的當上了副領隊,想推的時候,已經出發,可他不覺得自己會是個好領隊,更不想搶陸安右的風頭。
不過他多少了解了下商隊的情形,這次出塞超過三百多人,可以稱得上規模龐大,大多數他不認識,但是林家,王家,殷家,袁家的人都有些眼熟,他們都是聚在隊伍之中,也是萬一有衝擊,受到損失最少的地方,顯然幾家財勢雄厚,有點特權。
老梆子耍單幫,開始是在隊伍前方,後來不知為什麼,開始可憐兮兮的墜在隊伍最後,老眼多情的不時望下蕭布衣,蕭布衣知道他想和自己示好,心中好笑。
這裏的商人有很多甚至一人基本代表一家,士族大家當然有特權,可以多帶幾人,不過出塞辛苦,帶的人多是照顧貨物,自力更生最為重要。
不過這裏的士族大家比起裴閥,顯然都差了很多,最少他們還指望藉助裴閥做生意。
蕭布衣這些天已經明白很多事情,可以得到聖上允許出塞交易的閥門,除了天茂,也只有裴閥,由此可見裴閥在聖上心目中的地位。
其餘商人想要交易,對不起,只能在朝廷指定的榷場!當然馬邑附近的榷場遠遠比不上張掖,效果差了很多。
除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剩下的就是李志雄和他的幾個同夥,望着他們馬上的背影,蕭布衣又有一種古怪的念頭充斥心中,揮之不去。
商隊不急不緩的行了一天,到晚上找個地勢稍高的地方安營,附近有條小溪,正好可以補充水源。
這裏污染極少,溪水向來清澈,直接飲用沒有任何問題。
眾商人都是呼喝着下馬,支起帳篷,又在帳篷前堆起枯枝,篝火熊熊,驅蚊子是一方面,防止野獸接近也是一個目的。
蕭布衣這才有些慚愧,商隊的馬匹車輛都是由裴閥提供,但是帳篷什麼的基本用品卻要自己來籌備。
他這兩天很忙,除了被砍,就是練刀,要不就是想着出塞的事情,倒忙的忽略了基礎常識,心中有些焦慮,暗道要是露天睡覺,那倒讓人看了笑話,見到楊得志就在身邊,懷有僥倖的問,「得志,你準備了帳篷沒有。」
見到楊得志望着自己古怪的表情,蕭布衣揮揮手,「沒準備無所謂,是我的疏忽,恐怕要害大夥露天睡覺。」
他顯然不是推卸責任的人,有什麼事情也喜歡一個人抗起。
楊得志目光有所感動,抑鬱道:「你小子能不能表現的讓我討厭下?」
「得志早就準備好了。」箭頭也拍馬過來,「布衣,得志說,少當家忙忙碌碌,為山寨打天下,我們這些兄弟總也做點事情才好,帳篷就是他吩咐我去買的。」
「好了,知道你能幹,還不去扎帳篷。」楊得志手臂一揮,幾個兄弟嘻嘻哈哈的去了一輛車子上,卸下了帳篷。
見到兄弟們的準備充足,蕭布衣有些感激笑道:「得志,還要多謝你們的細心。」
「自己兄弟,謝什麼。」楊得志露出少有的笑容,「告訴你,出塞交易賺了錢可要多分我們點,不要指望一句謝就能抹殺一切。」
莫風打着哈欠走了過來,「錢能不能賺到說不定,分你兩匹胭脂馬倒是大有可能。」
「大夥都在做事,就你在打哈欠。」周慕儒捧着吃的走過來,丟給莫風,「去搞熟。」
「看着你一天到晚都盯着那車貨物,生怕飛了一樣,我能不困?」莫風倒是振振有詞,卻還是去生火。
周慕儒帶的都是乾糧清水,還有些肉乾果脯,耐於儲存,眾兄弟和商隊在一起,倒都是規規矩矩,並不囂張。
人多力量大,眾人七手八腳的很快紮起了兩頂帳篷,靠在一起。箭頭滿意的笑,忍不住看了一眼韓雪。
韓雪見到,知道他們的用意,有些臉紅,只是低頭,卻並不說什麼,她是少夫人,在商隊在一起休息,出塞後,眾兄弟當然要為少當家着想,為他們準備點私人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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