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的幾個兄弟們向來心寬,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着,何況還有個蕭布衣。
韓雪在裏間卻是輾轉難眠,她其實心中很有些矛盾,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蕭布衣這樣的男人。
他總能給人以鎮定,在別人還在束手無策的時候,他就能想出好的點子,對兄弟仗義,對女人也是溫柔體貼。雖然開始是把自己搶到山寨,讓人覺得粗魯,可那以後,對自己向來也是朋友一樣看待。
他和自己演戲騙過寨主,就算是蕭大鵬對她都是信任有加,這次聽說化妝下山出塞,並沒有留難。就算他的一幫兄弟,自從認了她這個少夫人的身份後,對她一直都是尊敬有加。
人家都說愛屋及烏,這些人對她好,只是因為她是蕭布衣的女人。
可誰有知道,這個少夫人只是有名無實。
今日去了天香坊,大家都是女人,只是一看,韓雪就知道夢蝶對自己有些羨慕,甚至有些嫉妒,她顯然是羨慕自己有個這麼好的男人照顧,自己有時候想想,也覺得這種人值得託付終身。
她雖然並非中原人,可是自幼在中原長大,知道這種男人錯過就很難碰到,只是她卻不能不*內,聽說族內一些事端已經到了無法調和的地步,她覺得自己既然是族長的女兒,就不能這麼自私。
但是真的到了鐵勒,自己就不能離開,蕭布衣遲早還要迴轉中原,如今見上一面好像司空見慣,可是真要離別之後,韓雪卻知道,以後千山萬水,關山隔斷,再想見面已經是千難萬難。
忖度的功夫,門外幾聲梆子響,韓雪知道已過了二更時分,也有了些困意,才要睡去,聽到門口響了聲,有人起身。
韓雪隔着帘子偷偷望過去,發現蕭布衣已經起床,打開房門出去,輕輕的帶上了房門,並不吵醒眾人,不由若有所失。突然想到,夜半魚翅,夜半不就是三更,而現在不就是快到了三更時分?難道蕭布衣看了那幾個字已經明白了意思,這才獨自出馬,只是魚翅又是什麼意思,會不會有危險?
思前想後的功夫,韓雪輾轉難眠,只余擔心……
蕭布衣聽到眾人睡的正沉,輕手輕腳的起床,推門出去的時候,並不知道韓雪的掛念。
不過走到大宅門的時候,蕭布衣有些猶豫,想了下,還是拉開門栓,輕輕掩門後走到街上。
夜色如水,長街蕭瑟,靜靜的不但腳步聲,就算是心跳聲依稀都能夠聽到。
三更的確又名夜半或者子夜,也是古代計時的第一個時辰,更是夜色最深重的一個時辰。黎明前的黑暗也不如此刻黑暗,傳說中陰間的鬼怪,通常都是會選擇這個時刻出來活動。
蕭布衣也覺得自己有點像孤魂野鬼,長街沒有什麼光亮,只憑星月微淡的光輝分辨出建築的輪廓。
天上明月如鈎,繁星點點,望過去有着說不出的明亮。
出了大宅後,蕭布衣有些猶豫,想了半晌,順着左手的方向走過去,不到片刻,察覺到什麼,霍然轉身,一人幽靈般的站在他的身後,目光灼灼,有如厲鬼般的眼眸。
蕭布衣見了卻是笑了起來,「尉遲兄,真的是你,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他的身後的人就是尉遲恭。
蕭布衣心道看起來歷史大方向還是不錯,最少尉遲恭現在還沒有闖出名堂,要有事情也是唐朝的事情。
他口氣誠懇,態度真誠,尉遲恭如何看不出,本來鐵板一樣的臉上現出一絲暖意,「蕭兄果然聰明。」
「魚翅通尉遲,我要是不知道尉遲兄的大名,也想不到是你找我。」蕭布衣笑道:「其實你要找我,直接來商隊就好,費這麼多周折做什麼。」
尉遲恭沉吟片刻,「我只怕他們又以為我來要錢。」
「別人的看法真的那麼重要。」蕭布衣微笑起來,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劉武周找你做什麼?今日出手救我一命的是否就是尉遲兄?」
尉遲恭讚賞的望着蕭布衣,「蕭兄為人隨和,做事果斷,難得的是頭腦也很聰明。不錯,出手盪開殺手一刀的是我。劉大人找我,卻是想要幫我。」
蕭布衣聽到尉遲恭對劉武周的口氣突然變的恭敬起來,倒是有些愕然,「他幫你什麼?」
「其實我在鄯陽犯案,鄯陽的通緝捕文已經到了馬邑,」尉遲恭嘆息一聲,「我不知道原來劉大人也是俠義之士。他知道我是尉遲恭,並不抓我,卻是冒着丟官的危險壓下捕文,當下匹馬去了鄯陽,調解這件事情。後來不知他是如何處理,鄯陽那面竟然撤銷了我的捕文。當他知道我想投身軍旅,更是一力舉薦我去高陽從軍,雖然是從兵士做起,尉遲已經感激不盡。」
蕭布衣心中暗凜,知道這個劉武周果然好手段,絕非等閒之輩。
劉武周並不知道歷史,卻知道尉遲恭這種人傑遲早會出人頭地,如此一來,他的一番波折在尉遲恭眼中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以後不管如何,只要尉遲恭不死,總有為劉武周效力的時候。他不過是辛苦了幾天,卻得到尉遲恭一輩子的感謝,以後得到的回報那是不言而喻。
尉遲恭見到蕭布衣臉色陰晴不定,忍不住的問道:「蕭兄難道覺得我不應該去從軍?」
蕭布衣回過神來,搖頭道:「丈夫當學班超棄筆從戎,這樣的結果實在是再好不過。我只恨沒有尉遲兄的功夫,不然也當隨你一起去從軍,揚名沙場豈不更好。」
尉遲恭搖頭,「蕭兄絕不可妄自菲薄,你功夫雖然不行,可是氣量寬宏,有容人之量,加上裴閥的賞識,我只怕你不日就會炙手可熱。」
蕭布衣笑笑,「尉遲兄既然得到劉大人的舉薦,為什麼還留在這裏?」
轉瞬有些恍然,蕭布衣感激道:「尉遲兄可是知道我和梁子玄的事情,所以留在這裏保護我幾天?」
尉遲恭凝望蕭布衣良久,這才說道:「看來什麼事情都瞞不過蕭兄的一雙眼睛。蕭兄說的不錯,尉遲有感蕭兄的恩德,這才想趁蕭兄出塞之前,略盡綿薄之力。只是想到以後你要出塞,我在高陽,塞外苦寒,戎馬難料,卻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
他口氣中有了感情,蕭布衣卻是熱血上涌,知道他對自己也是情真意切,「那尉遲兄,算了,不問也罷……」
「你是想問我既然決定暗中保護你幾日,為什麼還是邀你出來?」尉遲恭問。
蕭布衣倒升起知己的感覺,索性大方道:「的確如此。」
「如果不是今日蕭兄性命攸關,我倒的確不會出來。」尉遲恭凝望着蕭布衣,「蕭兄骨骼不錯,其實是個練武的料子,可惜沒有遇到名師,還不知道今天你的刀法是和哪個學的?」
「我是自己瞎砍。」蕭布衣苦笑,心中一動,「尉遲兄可是想教教在下?」
尉遲恭笑了起來,「只是瞎砍就殺的幾個殺手膽寒,蕭兄倒是真讓人不敢小看。教你倒是不敢,不過我看你刀法實在有很多問題,而且基本的東西還不甚瞭然。」
他說到這裏,以手做刀,連砍了兩下,「你這上手刀連砍兩下很是威猛,而且不依常規,乍一出手的確讓人措手不及,可是刀法不依常理固然詭異,但是不依刀理,難免有破綻。」
蕭布衣見到尉遲恭以手代刀,手法明快,不由艷羨,心中又忖度,我這種砍法叫做什麼上手刀,這我倒不知道。雖然不明所以,可是終於有人指點,難免心中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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