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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把脈良久,這才看了曹縣令一眼,「這位,那個,道……」
他說的含混,曹縣令腦門子汗珠子刷刷的流淌,使個眼色道:「白神醫,無論如何,你都要儘快給這位先生治好病的。」
白神醫見到曹縣令的緊張,已經明白了病人的來頭,搖頭道:「這位病人多年負傷太多,已成沉疴,今日又被寒氣侵體,脈浮而數,可發汗,宜用麻黃湯解其表症。幾服藥下來,當無大礙的。」
曹縣令大喜,慌忙道:「那還請神醫開方,我馬上讓人抓取熬藥。」
蕭布衣卻是聽出點門道,沉聲問:「神醫只說解其表症,難道還有別的問題?」
白神醫聽到蕭布衣問話,又望了曹縣令一眼。曹縣令這才有機會介紹,「這位是京都來的蕭大人,他問的你要盡心回答。」
白神醫點頭道:「蕭大人說的不錯,方才我說了,這位病人多年負傷太多,沉疴已成,如今有寒是病,頭暈腦熱,不知調理的話,只怕有寒成痛,疾病纏身。若是以後不知惜身,再妄自動武的話,只怕活不過幾年了。」
貝培只是望着屋頂,不發一言。
「大膽。」曹縣令怒道:「白神醫,你怎麼敢對大人如此說話?」曹縣令現在有些後悔請這位神醫來,只記得他醫術高明,倒忘記了他的心直口快,心道偶感風寒還不是藥到病除,哪裏想到搞出了個這麼大的毛病。
蕭布衣擺手道:「曹縣令。醫者父母心,他不過說出了實情,有什麼敢不敢地。」
曹縣令擦把汗道:「蕭大人謙和如斯,下官佩服。」
蕭布衣聽白神醫說了幾句話就知道,這位白神醫看病還是有點門道。白神醫一口一個這位病人,說明把脈的時候,多半已經知道了貝培是女兒之身,不方便泄露。只好以病人代替。他替貝培把脈。知道貝培是多年殺手累積的毛病。這也很不簡單,「還是勞煩神醫開方先治表症,再麻煩神醫開點調理的方子,我以後多多的勸勸他,莫要動武才好。」
白神醫點點頭道:「蕭大人明白事理就好。」
他揮筆寫了兩個方子遞給了蕭布衣,吩咐用藥的法子,臨走的時候背起藥箱。緩緩搖頭,嘆息了一口氣,蕭布衣心中有些不詳,卻是沒有多問。曹縣令早早的接過方子,命令下人抓藥,「蕭大人,這病是急不得。下官早就準備晚宴,只想為蕭大人。孫大人等接風。」
蕭布衣猶豫下。貝培卻道:「蕭兄,我死不了,你不用擔心。」
蕭布衣見到她單薄地嘴唇緊抿。表情孤單,心中有了憐惜,「既然如此,還請曹縣令派人照料下貝兄才好。」
「那是自然。」曹縣令見到這位大人沒有架子,心中大生好感。蕭大人到了雍丘,居然被盜匪打劫,雖然說沒有什麼損傷,畢竟他這個縣令也有責任,溜須拍馬半晌,也就是為了大人一高興,既往不咎地。
蕭布衣雖答應了赴宴,可面對龍肉恐怕也是吃不下地,只是見到曹縣令忙前忙後推脫不得。他這人吃軟不吃硬,只要對方不和他作對,多半也是會給個面子。
曹縣令請蕭布衣和孫少方坐了上手貴賓的位置,自己在下手招待,又讓縣丞,功曹,主薄一幫人等作陪,席上還找了樂坊歌伎吹拉彈唱,姿色雖然中等,卻也是有模有樣,很費功夫。
蕭布衣動了幾筷子,就是問道:「曹縣令,不知道這裏的劫匪多是哪裏人士居多?」
曹縣令幾人面面相覷,縣丞姓馬,拱手答道:「回大人,按照孫大人的描述,我們懷疑這很可能是瓦崗的賊匪。」
「又是瓦崗,瓦崗。」孫少方嘆口氣道:「這瓦崗作亂幾年,難道所有的人都拿他們無可奈何嗎?」
孫少方多少有些責備的意思,馬縣丞陪着笑臉道:「孫大人,雍丘雖在要道,卻是個小地方,大人從京都來地,也應該知道這領兵的都是諸郡的刺史太守和都尉,我們不過是芝麻小官,就算想要剿匪也是有心無力。曹大人最多也是把保長、正和族正聯合起來抗拒群匪的騷擾,想要剿滅他們,那是勉為其難。當初就算張將軍統領河南道,打的翟讓東躲西藏的容易,但是想要圍殺他們,那還是做不到。張將軍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們當然是難於登天的。」
「瓦崗,瓦崗?」蕭布衣喃喃自語,心想這是自己不走運碰到盜匪地緣故,還是宇文述死老頭買通賊人出手行刺自己,卻又推到瓦崗地身上呢?
只是這官不好做,牽連太多,蕭布衣喝了幾口悶酒,惦記着貝培,早早的散席。
曹縣令見到蕭大人也沒有什麼責備的意思,倒是放下了心事。
**
蕭布衣迴轉貝培休息地地方,先聞到濃濃的藥味,輕輕敲了下房門,不聞有動靜,霍然推開房門沖了進去,發現貝培斜倚在床榻上望着自己。
蕭布衣有些尷尬,「貝兄,抱歉,我進來的有些莽撞。」
貝培搖搖頭,「我知道來看我的只會是你,所以沒有關上房門。我這輩子,沒有被誰如此關心過的。」
蕭布衣聽她口氣有些寂寞,半晌才道:「那些下人呢?」
「出去了。」貝培道:「我讓他們走的,我不習慣他們在我身邊。」
「貝兄喝藥後好了點沒有?」蕭布衣又問。
貝培望了藥碗一眼道:「多謝你為我請了神醫,喝了這藥,我心情好了很多。」
蕭布衣有些哭笑不得,「心情?」
貝培微笑道:「我聽神醫說我只有幾年可活。心情難免鬱悶。要是以往的話,說不定不等他出門,我就想辦法殺了他,誰讓他胡言亂語。」
布衣皺着眉頭,貝培臉色沒有變冷,只是淡淡說,「人,隨心所欲。任性任為。蕭兄難道還不知道?」
蕭布衣半晌才道:「我只知道你對人真誠。為了朋友不惜丟了自己性命地。你如此對我,我卻不過是為你找了個醫生而已。」
貝培擁緊了被子,半晌無言,蕭布衣也是默然,房間內只剩紅燭高燃,流淚凝視世間人情冷暖。
「我沒有殺了那個神醫,只是因為那是蕭兄為我找來的。」貝培望着紅燭。輕聲道:「我對蕭兄說過,我是個孤兒。記得我曾經問過蕭兄你快樂嗎?我總羨慕蕭兄的心態,只把應該記得的記在心上,卻把一些事情輕風般的遺忘,你這種人,我真的是第一次見到,我覺得你很快樂,可是我卻做不到你那樣。我活到這麼大。以前一直都是不知道什麼叫做快樂的。」
蕭布衣見到她一口氣說了這些話,有些氣喘,關心道:「貝兄還是多休息的好。」
「你不想聽我說了嗎?」貝培問道。
蕭布衣微笑道:「你若是想說。我就是聽個幾天幾夜都很樂意,可你現在需要地是休息。」
「那就說一會兒好不好?」貝培眼神中露出懇求。
蕭布衣無奈地搖頭,「那就一會兒,你累了就要說。」
貝培笑了起來,雖然還是兩撇小鬍子,可燭光下望過去,倒有些天真。
「我在遇到你之前,一直其實都是為生存活着,」貝培低聲道:「就算遇到裴小姐之後,亦是如此。我做刺客,做護衛,只是為了別人地安危,可是自己的安危只有自己考慮。因為沒有人為我着想,所以我做事向來不擇手段,從來只是考慮自己,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這世上好人壞人分辨有多種,可對我來說,分辨的方法很簡單,對我好的就是好人,對我不好的就是壞人。」
她說的平淡,蕭布衣卻覺得心酸,貝培看起來高高在上,孤傲不羈,卻不過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而已。
「可我直到認識你之後,才發現好人還有另外一種,比如說是蕭兄,蕭兄和我相識地時候,從未對我好過,可我知道你是好人。」貝培緩緩轉過頭來,凝眸望着蕭布衣道:「蕭兄,我一直說你婆婆媽媽,做不了什麼大事,這世上做大事的人多了,可我偏偏最喜歡和做不了大事的你在一起。」
她深情傾述,蕭布衣黯然傾聽。紅燭落淚,夜靜無聲。
「蕭兄只說是為我找過個醫生,想必很多事情又是忘記了,你不喜歡記太多的事情,卻不知道我不但記住別人對我的壞,還會記住別人對我的好。」貝培柔聲道:「只是因為對我好的人實在太少,我記住了就很難忘記。」
「是嗎,」蕭布衣微笑道:「那和你這種人相識相知也是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我只記得,你在我遇襲地時候奮不顧身地救我,甚至忘記了懸崖之險;我只記得,你在滾落懸崖之時,全力護住了我,自己卻被撞的遍體鱗傷;我只記得,面對強敵陸安右和歷山飛,你本可以獨自逃命,卻是留下來和我並肩抗敵,不顧自身的安危,我更記得,你雖然千般懷疑,對我地諸多手段只是選擇了相信。」貝培繼續道:「我還記得,你不怕得罪裴小姐,忿然去找她前去理論,我現在又記得,我跳下冰冷河水的那一刻,還有另外一個人緊跟其後,你說只為我找到了個醫生,很多事情都已經忘記,卻怎麼知道,我記得了這多?」
蕭布衣默然望着貝培,從不知道她冷漠的外表之下還有如此細膩的心思。
「我喜歡和你在一起,」貝培繼續道:「因為我頭一次覺得,在一個人的身邊有着如此安全,在一個人的身邊,近在咫尺,卻還會讓我牽腸掛肚,蕭兄邀我同下江南,我真的,真的很喜歡。」
她一口氣說了這多,終於歇了下來,輕輕的咳嗽,蕭布衣坐過來,幫她拍打後背。貝培嘴角一絲笑意,「所以我聽到神醫說我沒有幾年可活的時候,我雖然覺得他說地可能是真的,也很氣憤,可我也很高興,因為我總算認識一個關心我的人,而我也……」說到這裏的貝培,被劇烈的咳嗽阻礙。再也說不下去。
她用手帕緊緊的捂住嘴唇。鬆開的時候。緊緊的攥住手帕不讓蕭布衣見到,蕭布衣也是裝作沒有見到,卻不想提醒貝培嘴角還有一絲沒有擦淨地血跡。
病來如山倒,蕭布衣雖然知道這句話,卻沒有想到向來鐵人般地貝培也有如此地虛弱的時候。
「如果只有幾年可活的話,蕭兄,你會做什麼?」貝培突然問道。
蕭布衣正色的望着貝培道:「貝兄。白神醫就算是神醫,他也不是神仙,不能預言別人的生死。你現在需要的不是多想,而是靜養,你明白不明白?」
貝培笑笑,淡淡道:「有的時候,活一天就抵得上一輩子,我已經知足了。」
蕭布衣愕然無語。貝培也是不說什麼。二人默默相對,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如何說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外腳步聲傳來,房門響了幾下,孫少方地聲音在門外響起,「蕭兄可在?」
蕭布衣起身打開房門,孫少方見到蕭布衣在,輕聲問道:「貝兄現在怎麼樣?」蕭布衣把他讓了進來,皺眉道:「她現在感覺不是很好,不知道孫兄認識什麼良醫嗎?」
孫少方有些苦笑,「兄弟我京城倒認識幾個,貝兄嚴重嗎,要不我讓人護送你回京城求醫?」
貝培搖搖頭,「多謝你的好意了,我還挺得住。」
孫少方有些歉然道:「其實都是我手下無用,這才讓貝兄入水受寒,說起來貝兄
和我有很大的關係。」
貝培話都懶得再說,除了蕭布衣,她現在不想和別人多話,只覺得被深深的倦意籠罩。她做殺手多年,當然比別人更明白生死,內心中隱約覺得,白神醫說的可能是真的。一想到自己才脫離了殺手的生涯,只想着天高鳥飛,海闊魚躍,就算蕭布衣不喜歡自己,陪他傲嘯天下也是好的,怎麼想到天不從人意,難道真地只有幾年可活?可自己從前總覺得活一日活一年沒有什麼區別,怎麼會突然感覺到活幾年好像捨不得?
蕭布衣卻想,貝培受傷成疾,虬髯客說過,常人武學要是不修內在,常常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地。貝培眼下不但是自損八百,而且更為表現的凸出,自己認識她這段時間的時候,就見到她受過兩次很重地內傷,那這些年來不問可知,更是受傷頻頻,自己知道虬髯客認識孫思邈,那麼說李靖也可能認識,卻因為向來沒有什麼病,也忘記了詢問孫思邈的下落,如果迴轉京城的話,可李靖又去了馬邑,虬髯客傲嘯天下,他說去了吉州寺,吉州寺遠在江西,去了也不知道能否碰到他,找到他又不見得找到孫思邈,這可如何是好?
孫少方卻是在想,這個貝培和蕭布衣到底什麼關係,自己怎麼看不透徹,自己私下問了白神醫,說貝培的病情並不樂觀,自己來找蕭布衣就是想和他說說這個消息。孫少方為人看起來和善,卻是骨子裏面的高傲,平時很少服人,當初遇到蕭布衣之時,為婉兒小弟解決困難不過是想拉攏蕭布衣,常言道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敵人多堵牆,舉手之勞多結交個朋友總是沒有壞事。只是和蕭布衣認識的久了,無形中被他打動,又覺得此人頗有能力,化解麻煩不動聲色,想必以後定是個厲害角色,是以才是竭力的拉近關係,以備不需。只是報憂總比報喜讓人鬱悶,自己到底需不需要告訴他貝培的病情?
三人都是各有所思,一時間沉默下來,只聽到紅燭燃着的波波響聲,孫少方有些感慨,心道這蠟燭有燃盡的時候,人也如此,蠟炬成灰留下點光亮沒有誰會記住,人呢,是否也是如此?
屋外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三人都是同時驚醒,扭頭望過去,有人拍打房門低聲道:「孫大哥在嗎?」
孫少方起身開門,見到是周定邦,微微皺眉。「什麼事?」
周定邦瞥眼一看,驚喜道:「蕭大人原來也在,那是最好不過。」
蕭布衣聽到他提及自己,向貝培點頭示意,走到房門,「找我有事?」
孫少方不滿道:「定邦,你越來越不懂得規矩,蕭大人正忙。有事不能自己解決。一定要麻煩蕭大人嗎?」
周定邦滿是羞愧道:「孫大哥……」
蕭布衣笑道:「無妨。大家都是兄弟,要是能幫當然會幫,難道是最近手頭緊了,我還帶點錢……」
「出去再說,莫打擾貝兄休息。」孫少方拉着周定邦走出去,帶上了房門。他和這些人一起久了,見到周定邦表情急促。絕非缺錢,眼角青腫一塊,好像是被人打的,難道是惹了什麼事?可他是禁衛,不惹別人已經是好事,又怎麼會有人惹上他地?
孫少方出去隨手帶上房門,帶周定邦到了院中的大槐樹下,這才問道:「什麼事?」
「孫大哥。我們給你丟人了。」周定邦慚愧的道。
孫少方皺眉道:「你他***難道出去鬧事了?我告訴過你們。這次出來是和蕭大人一起,你給我丟人不要緊,你給蕭大人丟人。我不會饒了你們。」
「先說說什麼事情吧,過去了責怪沒有用,只能想辦法彌補的。」蕭布衣問道。
周定邦有些喏喏,看了一眼孫少方,孫少方低聲呵斥道:「蕭大人叫你說,你就說好了,婆婆媽媽的好不乾脆。」
「事情是這樣的。」周定邦滿臉通紅道:「對於今天貝先生落水,兄弟們都覺得過意不去,更是對不起蕭大人的器重,這才出去喝酒,順便賭了兩把。」
孫少方氣急反笑,「你他娘地真能扯,你們要賭就賭,和心情不好過意不去有什麼關係?不要以為扯上蕭大人我就不罵了,男人做事最重要地一點就是敢作敢當,做事總是牽扯理由,毫不乾脆地我只有鄙夷。」
周定邦更是羞愧,「孫大哥,我錯了。張慶和我喝完酒,說憋的久,要去賭一把,我也是有那個心思,這才找了家賭場。沒有想到我們兩個手氣不好,輸的鳥蛋精光,我本來說回來算了,張慶卻是發了脾氣,說賭場搗鬼,要人家賠錢了事。沒有想到賭場居然有兩個好手,愣是扣住了張慶,說讓我回來拿錢贖人,我打是打不過,越想越憋氣,這才來求助孫大哥的。」
「你以後莫要叫我什麼孫大哥,我就是你孫子。」孫少方嘆息道:「這種事情才來找我,難道我就是給你奔波的孫子命?只是這雍丘到底是處處不同,就算是個賭場都敢扣住京都的禁衛,實在是天做的膽子。」
「孫大哥,我沒敢說我們是京都來地,也沒有敢報你們的字號,只怕給你們丟臉的。」周定邦苦笑道:「我想這種事情要是驚動了曹縣令,那才是真的給蕭大人丟臉,要不怎麼來找你呢。」
孫少方這次倒是點頭,連連冷笑道:「那好,我和你去看看,想見識哪家賭場有這麼大的權利。」
「孫大哥,對方手頭很硬。」周定邦喏喏道。
孫少方愕然,「你說我也打他不過?」
周定邦求救的望向蕭布衣道:「倒是不能這麼說,就算馮郎將都打不過蕭大人,我想蕭大人過去露一手,也不用太費周折的。」
「那
跟你們過去。」蕭布衣笑道:「兄弟有難,我總要
周定邦大喜,孫少方卻是皺起了眉頭,「定邦,你去把兄弟都叫上跟着我們……」周定邦不解道:「叫那麼多人幹什麼,我覺得蕭大人和孫大哥兩個人足矣。蕭大人武功蓋世,孫大哥足智多謀,你們兩個如果還不能擺平,這天下估計也沒有誰能擺平了。」
孫少方微笑起來,「你小子就會說話,哎呦,我肚子有點疼,好像吃壞了東西,要先去茅廁,你和蕭大人在外邊等我,我一會兒就到。」他說着捂着肚子向茅廁地方向跑過去,蕭布衣卻是道:「定邦,你等等,我和同伴說一聲就走。」他走到阿鏽和周慕儒地房間片刻後,已經走了出來,和周定邦到了縣令住宅的外邊,隨口問道:「定邦在衛府做了幾年了?」
「也有五六年了。」周定邦答道:「蕭大人。以後我還要指望你多多栽培,蕭大人仗義,以後有話說一聲,兄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地。」
蕭布衣笑道:「好,沒有問題,大家都是兄弟,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對了。你說賭場有兩個高手。武功到底如何?」
周定邦猶豫下。「比我們高明一些,不過我想也是高明地有限,當然和蕭大人不能比的。我想蕭大人只要出手,斷然沒有任何問題。」
蕭布衣點點頭,微笑道:「原來如此。」
這時孫少方也趕了出來,繫着褲帶道:「***,拉了泡屎就好了很多。走,定邦,我們把他們打的屎一般。」
三人都是笑,並肩沒入了黑暗之中,貝培人在房間,卻是沉吟不語,雙眉緊鎖,好像想着什麼。房門外突然傳來響動。貝培凝神問道:「是誰?」
「阿鏽我就讓你小心些。可你還是驚動了貝先生。」周慕儒不滿道:「貝先生,是我,周慕儒。」
「請進。」貝培輕聲道。
周慕儒和阿鏽有些尷尬的走進來。貝培卻是笑道:「你們過來做什麼?」
二人見到貝培微笑,頗有暖意,互望了一眼,「蕭老大讓我們過來的。」
「哦?」貝培不動聲色,心中暖意上涌。
「他說你現在不舒服,自己又要出去做事,這才找我們過來看看,只怕你有什麼吩咐,又是沒人知道。」周慕儒解釋道:「我和阿鏽怕驚動你,就盤算在你門口守着等候,沒有想到阿鏽不小心發出聲響。」
「蕭兄吩咐你們什麼你們都會去做?」貝培指指凳子,「坐,都站着幹什麼。」
「當然,」阿鏽沉聲道:「他是老大,老大吩咐的不去做還是什麼老大。」
「他若讓你們去死呢?」貝培笑道。
阿鏽愕然,周慕儒卻是搖頭道:「怎麼會,蕭老大寧可自己去死,也不會讓兄弟們去送死地。你不知道,上次我們遇到突厥兵,他都殺了出去,見到我們幾個被困,又是不顧性命地殺回來,要不是老天有眼,來了幫手,我們都早死在那裏。你說這樣地人,怎麼會讓兄弟們去死?」
貝培痴痴的聽,半晌才道:「過來坐,我想多聽聽蕭兄的事情,不知道可不可以?」
「當然可以。」周慕儒笑了起來,「少當家和我們說了,貝兄是性情中人,要好好相待。你早知道我們的底細,說了也無妨,我們其實是土匪出身的……」
阿鏽有些異樣,貝培卻是笑,「我其實卻是個殺手,彼此彼此。」
三人都是笑,一時間沒有了尷尬,周慕儒才要再說什麼,貝培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房門處出來敲門聲,貝培喃喃道:「今天我這兒倒也熱鬧。」
房門打開,卻是一個下人,端着茶水走進來,卑謙道:「幾位大人,這是曹縣令讓我給你們準備的上好神仙茶,還請你們慢用。」
「這個縣令倒也客氣。」阿鏽微笑道:「謝謝他地好意,你下去吧。」
下人放下茶水,倒退着出去,周慕儒正是口渴,倒了杯茶水要喝,阿鏽卻是低聲道:「慕儒,這茶不能喝
周慕儒愣住,「為什麼?」
「茶水有問題。」貝培皺眉接道:「這是我的房間,要送茶杯子一個就好。你們才到,他們就送來茶水,而且還是三個杯子,難道他們一直在監視着你們?」
周慕儒又驚又佩,暗道人家不虧是殺手出身,觀察細微那是自己遠遠不及。阿鏽也是皺眉,「曹縣令要對付我們?我們和他沒有什麼瓜葛,他為什麼要對付我們?」
貝培凝眉道:「倒一杯茶水給我。」
周慕儒不解其意,倒了杯茶給床上的貝培,貝培聞了下就道:「茶中放了迷藥,我們不如將計就計!」
**
貝培房間對面的屋子上伏着兩人,留意對面房間的動靜,一霎不霎。
二人都是黑衣黑褲,黑巾蒙面,伏在房頂上紋絲不動,聽到房間內突然有人大聲道:「這茶不錯,慕儒你再多喝點。喝完了我再去找下人要來。」
房頂二人都是冷笑,互望了眼,看出彼此眼中的得意之色。
隔着窗子,見到一人站了起來,拎着茶壺向門口走來,突然晃了兩晃,栽倒在了地上。房間傳來一聲驚叫,「阿鏽。你怎麼了?」
緊接着就是咕咚咣當聲響。轉瞬房間變地靜寂。房頂二人不再猶豫。輕飄飄的跳下來,推開房門,只見到房間地房門處倒着一人,另外一個卻是倒在桌子旁,床上坐着貝培,茶水撒在床榻上,無力地望着二人道:「你們是誰。為什麼要害我們?」
二人黑巾後都是寒光閃動,「什麼都不要問,跟我們走一趟吧。」他們目標卻是貝培,見到茶杯摔在床上,貝培虛弱非
不放在心上,齊齊的上前,就要伸手去拉貝培。一些不妥。只因見到了貝培眼中的寒光。另外一人卻是已經掀開了貝培地被子,就要去抓她的肩頭。被子掀開,『嗖』地一聲響。一隻弩箭射了出來,正中那人地咽喉。那人慘叫不及發出,已經捂着咽喉倒了下去。另外一人覺察不好,慌忙退後,只是注意着貝培地一雙手,沒有想到腳下一緊,『咕咚』的摔倒在地,他不等起身,寒光閃亮的單刀已經壓在他的脖子上,「不想死,就不要動!」
那人凜然,就覺得腦後重重的被擊了一下,轉瞬昏了過去。等到再醒來的時候,身上滿是冷水,卻被綁在了凳子之上。貝培還是在床榻上不動,另外的殺手卻是不見了蹤影。
周慕儒和阿鏽一左一右地望着他,滿是冷笑。
「為什麼要害我們?」貝培還是那句。
那人冷哼一聲,抬頭望向屋頂。貝培笑笑,「阿鏽,砍了他一個手指頭。
阿鏽毫不猶豫的出刀,那人悶哼一聲,左手小指已經被阿鏽斬了下來。
貝培還是笑,只是笑容說不出的冷,「我問你一次你不回答,我砍的是你的手指頭,我問你兩次不回答,砍的就是你的手,等到斬了你雙手雙腳後,你若是還能不回答,我敬你是漢子,我就放了你。」
周慕儒暗自寒心,心道砍了雙手雙腳後做漢子還有什麼用?
「為什麼還要害我們?」貝培又問。
那人目光中終於露出了恐懼之意,「是他們讓我做的。」
「他們是誰?」貝培追問。
「李子通。」那人終於鬆口。
周慕儒和阿鏽還沒有反應過來,貝培卻是臉色微變,「李子通為什麼要對付我們?」
「我不知道,我真地不知道。」那人急急地辯解,「我知道的我都說了,他只讓我們綁架你後帶到賭場去。」
「哪家賭場?」貝培問道。
「縣城西的富貴賭場。」那人慌忙道。
貝培笑了起來,「多謝。」那人鬆了一口氣道:「不謝……」他話音才落,就見到貝培揚揚手,那人喉嚨一涼,已被射中一弩,轉瞬死去。
阿鏽和周慕儒雖然也是馬匪,也稱地上殺人不眨眼,可見到貝培的手段都是心寒,只是想好在這人不是對頭。
貝培殺了那人後卻是緊鎖雙眉道:「你們的蕭老大有危險了。」
「什麼?」阿鏽和周慕儒都是大驚失色。
貝培用力站了起來,扶住了床頭,微微氣喘,駭然自己這場病的不輕,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些,「方才我在房間聽說蕭布衣和孫少方就是趕去賭場,想必就是那個富貴賭場。我們和李子通無怨無仇,他們要抓我們去,顯然是要威脅蕭布衣才對,如果這樣,賭場肯定會有埋伏。李子通居然在我們才到就是如此精準的算計,誘使蕭兄過去,然後派人來抓我們,難道要鑿船的也是他們?」
「李子通是誰?」二人又問。
貝培皺眉道:「李子通是東海人,去年曾經聚眾造反,卻被張須陀擊潰,消聲滅跡了很久,我不知道這人說的李子通是否就是我知道的那個,如果真的是那個李子通,倒是不容小窺了。」
阿鏽和周慕儒都是動手動過動腦,只是說道:「貝先生,既然這樣,我們先趕去賭場,只怕不能再照顧你了。」他們雖然這麼說,卻還是一動不動,貝培問道:「你們怎麼還不去?」
周慕儒苦笑道:「蕭老大讓我們照顧你,一定要等他回來才好,我們不得你的准許,怎麼會走?」
貝培輕輕的嘆息一口氣道:「既然這樣,我和你們一塊去,不也是照顧我了?」
「你能行嗎?」阿鏽周慕儒異口同聲的問道。
貝培直起了腰板,暗自皺眉,輕聲道:「當然可以,我現在這樣,打死個老虎都是不成問題!」
**
這時的蕭布衣三人已經快到了富貴賭場,周定邦伸手一指前方偏僻街巷處道:「富貴賭場就在那裏。」
孫少方握了下帶着的長刀,突然問,「定邦,我記得你好像沒有來過雍丘?」
周定邦愣了下才道:「是呀,孫大哥,怎麼了?」
孫少方微笑道:「這個地方也是偏僻,你們人生地不熟,還能找到這裏,只能說賭癮實在可怕。」
蕭布衣只是笑,目光中卻是寒芒閃動,周定邦尷尬道:「我賭癮不算大,可張慶的賭癮實在不小。我們喝了點酒,張慶就抓了個本地人詢問哪裏有賭場,結果就找到了這裏,哎呀,我明白了,多半本地人也是誘騙我們過來,專門坑害外地人的。」
「原來如此。」孫少方點頭道:「既然這樣,我們還等什麼,殺他們個片甲不留,量他們也拿我們無可奈何!」
三人入了巷子,走了不遠,見到一間破廟前掛着個燈籠,有些昏暗,蕭布衣望着破廟喃喃道:「難道這就是富貴賭場?」
「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周定邦陪着笑臉道:「蕭大人,這裏面還是很奢華的。」
「既然這樣,還不前頭帶路?」孫少方冷笑道:「我管它包子饅頭,敢扣住我們衛府的人,我讓他統統的變成餅子。」
周定邦咳嗽一聲,有了底氣,已經走進了賭場,孫少方卻是回頭望了蕭布衣一眼,緩緩搖頭,蕭布衣卻是點頭,孫少方也不說話,和蕭布衣並肩向賭場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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