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耶律沙到底是戰將出身,雖然遼軍已經被宋軍打亂,但是耶律沙勉強組織起一支隊伍,保護着韓匡嗣朝北退去。
「丟了……都丟了……」韓匡嗣發瘋般的大喊起來,把舉着主帥大旗的士兵從馬匹上拽了下來,飄揚的帥旗在亂軍中格外醒目,宋軍幾乎全都追着這面大旗窮追猛打。韓匡嗣心驚膽戰,只求逃生,什麼主帥旗鼓再也顧不上了!
但是北歸之路沒了,韓匡嗣和耶律沙目瞪口呆看着漫天蔽野的大宋士卒從身後殺了出來,那些三個月前被他們像趕羊一樣趕到鎮州的宋軍,如今一個個如同凶神惡煞一般瘋狂的砍殺着只顧逃命無心戀戰的大遼戰士。
根本看不清有多少宋軍,只能看到是節度使崔彥進的旗號,密密麻麻的宋軍從北面殺出,像洶湧的驚濤駭浪無情的沖刷着散亂的遼軍。
耶律沙狂吼一聲,帶着自己的親兵就要撲過去。卻看見一支騎兵拼命朝崔彥進的軍隊沖了過去,苦苦抵抗着宋軍瘋狂的攻勢。耶律休哥的兵馬終於在這最危險的時候發揮了最強的戰鬥力,他和耶律斜軫、耶律抹只一起一面收攏殘軍一面把組織起來的遼軍投入戰鬥。
「燕王,去西山坑谷,從那裏退去易州!」耶律休哥大聲喊道。
韓匡嗣失魂落魄,沒有答話。耶律斜軫急了,抓着韓匡嗣的馬韁:「燕王,我和北院大王一起收攏殘軍且戰且退,你們快往西山坑谷走,那裏宋軍兵少,若是不走的話,稍候宋軍大陣合圍,想走都走不了!」
耶律沙見韓匡嗣一副丟了魂魄的樣子,心頭一陣厭惡,指揮着親兵把韓匡嗣扶上戰馬,自己領了一路軍馬朝西退去。
「嗖!」一支利箭朝耶律休哥射了過來,擦着他的肩頭飛過。跟着一群宋軍猛撲過來,為首一人穿着一身長短齊頭甲,看起來像是個將領模樣,一群人將休哥圍在中間纏鬥起來。長刀夾着凌厲的風聲照着休哥的面門劈了下來,休哥兩腿一夾戰馬,急忙朝後退卻。那長刀勢頭不減,一刀將休哥的馬頭砍了下來,那匹跟隨了休哥多年的心愛戰馬轟然倒地。休哥在戰馬摔倒之前,兩腿一蹬,借力跳了出去。手中長刀舞動,將面前的幾名宋軍一一劈死。那宋軍將領居高臨下催動戰馬朝休哥追殺過來,休哥沒了戰馬只能邊戰邊走……
耶律斜軫和耶律休哥的部下拼命死戰,但是大勢已去,遼軍已經潰不成軍,宋軍卻越戰越勇,弩兵,重裝步兵,騎兵全部投入戰場,在殺紅了眼的宋軍窮追猛打之下,斜軫和休哥組織的防線越來越凌亂。
斜軫見休哥被人追得太緊,急忙彎弓搭箭,一箭射中那員宋將,休哥趁機奪了那匹戰馬,朝斜軫這邊靠攏過來。如今宋軍三面一起進攻,所幸他們的騎兵不是很多,不然的話遼軍的損失只怕更大。休哥掃了一眼戰場,叫道:「我們也退吧!」
斜軫猜測韓匡嗣應該走得遠了,高聲喊道:「隨我來!」
殘餘的遼軍急忙靠攏過來,護着斜軫和休哥等人也朝西退去。
……………………
孟元喆已經看到遠處奔逃而來的遼軍了,他緩緩的趴下身體,單膝跪地,取出弓箭,用力拉開弓弦,搭上長箭,遼軍越來越近,孟元喆幾乎可以看到他們張皇失措的臉,身上的血污。孟元喆只覺得身上熱熱的,心跳越來越快……他本不是個勇敢的人,但是痛打落水狗這種事情卻是最樂意去做的。現在的遼軍猶如喪家之犬,早已鬥志全無。不趁機大撈功勞更待何時?孟元喆微微覺得胳膊有點酸,好些日子沒有好好操練過了,弓馬都有些生疏了,可惜現在也來不及換一張輕點的弓了……
那些遼軍已經快要逃到西山口了,兩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孟元喆大聲叫道:「放箭,放箭,把這些契丹雜碎統統給老子射死……」他手中弓弦一松,一支利箭如電飛出,洞穿了一名遼軍的咽喉……
西山坑谷忽然冒出無數宋軍,一個個手持強弓利箭,頃刻間箭如雨下,朝那些四散奔逃的遼軍飛射過去。這些弓箭手壓根就不用去看準頭,在坑谷口這麼狹小的地方,如此高密度的箭雨帶給遼國人的只有死亡的訊息……一片片血花飛濺而出,一個個士兵倒了下去,他們哭喊着嚎叫着希望身邊的戰友能拉他們一把,把他們從死亡的邊緣拖回去,但是那些戰友根本顧不上去看他們,人腳、馬蹄……把他們踩成肉泥!
契丹人已經完全失去了勇氣,他們只想快點離開戰場,只管低着頭往坑谷里沖……只要衝過坑谷就算是脫離了戰場,他們的生命就能保住,沒有人在這個時候去收攏士兵搶佔山頭,也沒有人組織弓箭手和宋軍對射,只有三三兩兩的契丹人摸出自己的弓箭,綿軟無力的和宋軍對射之後,再被萬箭穿心……
「噗……」
第一個衝進坑谷的騎兵忽然連人帶馬消失在地平線,只見塵土飛揚,那名倒霉的契丹騎兵已經被陷坑裏的木樁刺穿身體,血肉模糊的倒斃在坑中。他身後的契丹人急忙想收住馬蹄,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那些為了逃命已經瘋狂的契丹人把好不容易勒住戰馬的同伴撞下陷坑……
孟元喆臉上忍不住露出笑意,這一會兒功夫,契丹人就在這西山坑谷前丟下數百條性命,只是不知道韓匡嗣、耶律沙等人是不是也在其中,殺傷遼軍的功勞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生擒遼國燕王,南府宰相的功勞大啊……
孟元喆拔出腰刀:「殺,給我殺!」
山後埋伏的宋軍紛紛跳了出來,他們手中的刀槍閃爍着森寒的光芒,他們的臉上充滿殺氣,遼軍已經敗了……那支在幽州把二十萬宋軍打得落花流水,殺得血流成河的遼軍已經潰不成軍了……為同袍復仇,為大宋正名……為自己能在功勞簿上記上重重的一筆,這些宋軍居高臨下猛撲下去,頓時在西山坑谷口混戰做一團。
韓匡嗣就在敗軍之中,指着谷口,顫聲喊道:「我們逃不掉了……」
耶律沙急忙指揮隊伍朝後退去,身後卻是塵土飛揚,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軫等人帶着殘餘的遼軍退了過來。耶律沙一看是自己人來了,頓時來了精神,瘋狂的嘶喊起來,帶着他手下的戰士拼命的朝谷口衝擊。
人在最危急的時候總是能爆發最強大的力量,更何況契丹人是個以勇悍著稱的民族,當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軫的隊伍也加入衝擊的行列之後,宋軍漸漸抵擋不住,孟元喆本就不是個勇敢的將領,讓他撿便宜痛打落水狗還行,要他刀頭見血跟敵人拼個你死我活,那可真是抬舉他了……
契丹人用血肉之軀填平了陷坑,休哥自帶一軍斷後,潰散的遼軍終於用無數條生命作為逃亡的代價衝出了西山坑谷。
呼延丕顯微微搖了搖頭,李繼隆見呼延丕顯如此神情,淡然一笑:「呼延將軍,可是有些惋惜?」
呼延丕顯一肚子不服氣,朗聲說道:「要是監軍大人肯讓我自領一軍埋伏在西山坑谷,末將敢拿性命擔保,這些契丹韃子一個也跑不掉。」
李繼隆清秀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困獸猶鬥,更何況耶律沙的大軍亂了,可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軫的隊伍依然整齊,正是因為有這兩支軍,契丹韃子才有機會逃向西山坑谷,否則的話,在滿城就被我們全殲了!我軍兵力和遼軍差不多,無論是誰埋伏在西山,都不可能有太多軍馬,否則我軍正面戰力就不足以摧毀遼軍大營。崔將軍領軍從身後攻敵,趙延進將軍又統帥步軍……西山那邊只能伏擊一下,要是能截殺遼國大員自然是好的,讓他們突圍也沒什麼好惋惜的……要可惜,就可惜謝慕華大人那一萬軍馬不在滿城……」
呼延丕顯畢竟在東京城的官場裏見識多年,自然明白,劉廷翰是主帥,手下四位節度使都要平衡,崔彥進埋伏身後、李繼隆側翼進攻,趙延進正面打擊……要是西山的伏擊戰不讓孟元喆去打,而是派了他呼延丕顯的話,那讓孟元喆如何自處?李繼隆那番話聽起來像是安慰呼延丕顯,其實也是告訴他,這一仗只能交給孟元喆,反正是打落水狗了,那就看運氣吧!
「不知道西線謝大人他們那邊怎麼樣了?」李繼隆有意岔開話題。
呼延丕顯笑道:「潘太師是大宋良將,楊繼業老將軍勇武難敵,加上謝大人足智多謀,末將以為遼軍必然討不了好,說不定雁門關的遼軍比滿城的遼軍敗的還快還早呢!」
戰場已經漸漸平靜下來,滿地屍體,血流成河,殘槍斷刀散落在地上,宋軍將士興高采烈的打掃着戰場,繳獲的遼軍主帥旗鼓一早就送了過來。李繼隆看着慘烈的戰場,長長的出了口氣,這一次打退了遼軍,邊陲至少可保一年平安……幽燕、幽燕、什麼時候真的奪回幽燕,大宋才算是真的平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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