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來的皇后
凌雪華的猜測應驗了,一連半月,皇帝都沒來過皇后寢宮,甚至連凌雪華在太后處請安都沒遇見過皇帝。(百度搜索 4g-<>- 更新更快)
聽太后說,皇帝最近很忙,朝堂上對和親一事吵得沸沸揚揚,皇帝力主廢黜和親,可是大臣們意見不一,眾說紛紜,其中尤以丞相一派反對最高,在朝堂上與皇帝針鋒相對,導致和親一事議了半月也未定奪下來。然而這幾日,卻又發生了幾件大事,其一便是數年來統兵在外的恭親王突然開始回京上朝了。
說起來,這位恭親王算是先帝一輩權勢最大的親王,當年曾領兵助先帝一舉平定了七王之亂,先帝大悅,一度授他以極大的軍權。只是後來被李義山等眾多朝臣諫言,怕他功高震主,震懾皇權,才不得不削去了他不少頭銜,甚至將他調離京城。不過先帝年輕時對他十分重用,私下裏仍舊讓他執掌了不少實權。先帝沒有看走眼,這位恭親王確實是個難得的軍事人才,自被外放到禹州的幾十年裏,他手下的軍隊日益健壯,逐漸將禹州三郡發展成了文朝的一大軍事重地,成為了鎮守關中的一道屏障。
出於避嫌,恭親王自被先帝外放之日起,就很少再踏足京城。然而先帝年邁後卻對擁兵千萬的恭親王越發忌憚起來,幾度想要罷去恭親王的兵權,甚至借五年前那次壽宴的機會將他的女眷子嗣都軟禁在了京城,用以牽制恭親王。這一舉動,致使恭親王與先帝之間的君臣關係產生了無法挽回的嫌隙,以致後來恭親王屢次藉故拒絕入京,只在先帝發喪時來了一趟京城。而在如今這樣特殊的時刻,恭親王卻甘奉皇帝的旨意孤身回京,使得朝堂上的風向一時更加變化莫測。
朝堂之上的種種玄機,自然不是身在後宮之中的人所能洞悉到的,最多也就是聽到些風聲罷了。凌雪華從太后口中獲悉,皇帝半月來除了上朝,與大臣議政,其餘時間幾乎是宿在了御書房裏,就連太后都沒多少機會見到皇帝。怕皇帝過度埋頭朝政而折損了龍體,太后心中自是憂慮不斷,皇帝身邊的小德子是個人精,知道太后的顧慮,特意私下跑來通風報信,說皇上身邊有位『聰明伶俐』的宮女全心伺候着,讓太后不用擔心。
小德子此舉本是想讓太后寬心,沒想到太后聽了這下反倒不能寬心了。要知道,皇帝自小就不喜宮女近身伺候,即便是真心歡喜皇后,大婚後也一直是相敬如賓的態度。雖然太后對皇帝這般不通風月的秉性和未來的子嗣問題略有擔憂,可也絕不能放任宮裏哪個不知根底的狐狸精伺機去勾引皇帝。
太后內心波濤洶湧,表面上卻是滴水不漏,暗地裏派人去把皇帝身邊的那個宮女查了個清楚。查了才知曉,原來這『聰明伶俐』的宮女竟是恭親王家的郡主文沁珠淘氣下所扮的。
乍一聽,太后手裏的茶杯差點沒端穩,早聞這文沁珠乃是恭親王的掌上明珠,在禹州時深得恭親王的寵愛,地位比之她幾位兄長都高上許多,也因此生就了極嬌寵的性子。當初皇帝不在宮裏,太后無奈之下答應李義山將文沁珠送去和親,太后心中一直都是有隱憂的,一面憂心文沁珠這樣嬌寵的性子怕是吃不了苦,到時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另一面更憂心恭親王知道了後不肯罷休,只是當時情勢所迫,才不得已做了這個決定。
雖說後來皇帝冒着兩國交戰的危險,將文沁珠從半路上給截了回來,可是這郡主的名節總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些折損的,加上這麼多年來被先帝下令軟禁在京城無法得見雙親,新仇加上舊恨,太后覺得文沁珠心裏是免不了怨意的。如今她突然對皇帝百般討好,甚至不惜放下郡主的架子,將自己當作宮女去伺候皇帝,怎能不叫太后心驚。太后覺得這文沁珠的態度實在是有些蹊蹺,加上她的父王這時突然進京,更讓太后覺得事情不簡單,思來想去,太后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試探下這文沁珠葫蘆里的藥,這才有了今日的這頓晚宴。
接近晚宴的時候,文沁珠便由宮人引着過來請安了,太后端坐在八仙御桌旁一邊喝茶,一邊仔細打量着面前這個小姑娘。太后問她的問題,她都會恭敬地回答,小姑娘的聲音像黃鸝一般清脆,笑起來時很乖巧可人。目光是不會騙人的,太后看得出文沁珠是真的心無芥蒂,也着實沒想到傳言裏那個頗為嬌寵的小郡主,不但懂事而且對自己的父親很孝順,心中暗贊她的孝心。
太后與文沁珠是越聊越開心,心裏對她的印象更是好轉了不少,不久,外頭宮人進來稟報皇帝來了,談話戛然而止,太后是面上一喜,文沁珠則是眼裏瞬間閃過一道絢麗的光芒來,幾乎忘了跟太后見禮,就滿面嬌美的笑容迎出門去,衝着來人甜甜地喊道:「皇帝哥哥——」
走出門,文沁珠才發現文景年不知何故頓了下步子,聽到她的聲音,回過頭來,對她微微一笑,繼而朝着她走過來。文景年身後似乎有一道目光跟隨着,文沁珠下意識地望過去,於此同時宮人們的聲音在後面乍然響起:「參見皇后娘娘——」
文沁珠看清了來人的摸樣,臉上突然顯出一絲驚異和複雜的神色來,她踟躕地看向文景年,見她面色平靜地往裏走,這才放鬆了神情,上前福了一禮,道「沁兒見過皇后娘娘。」
凌雪華目光不着痕跡地打量着面前這個樣貌甜美,宛如一朵嬌艷的牡丹花似的少女,不由想起這些天宮裏的傳聞,說皇帝身邊多了個貌美如花的小美人,明明是恭親王的郡主,卻為了服侍皇帝特意扮作宮女的摸樣,如此行徑本是不合宮裏規矩的,可是聽說皇帝對她頗為喜愛,並沒有言辭制止她這麼做,還默許地讓她取代了身邊的宮女,就近服侍自己。
宮裏的人都是見風使舵的,這半月來文沁珠長伴君側,宮人們都覺得文沁珠是快要受寵了,私下裏還有人傳言皇帝不日將納文沁珠為妃。 凌雪華不禁搖頭,這少女雖身份華貴,摸樣嬌俏可人,但氣質卻遠不能及唐韻曦這樣出身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清麗高雅,內涵馥郁。凌雪華有些不太相信,皇帝在擁有了唐韻曦這般清美端雅,溫婉動人的佳人後,還會對這樣一個僅僅外貌嬌美的少女有意。不知為何,她總有種感覺,任誰只要見過了唐韻曦這般溫柔絕色的女子後,便很難再對其他女子動心。
然而,當凌雪華側目去看遲遲不動的唐韻曦的時候,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去安慰她。以前無論何時遇到,文景年都會上前握住唐韻曦的手,對她溫柔地笑,就像捧在手裏的是世上的無價珍寶一般。可是,方才文景年與她們對面行來,看到文景年的那一刻,凌雪華清楚地感覺到身旁唐韻曦的變化,然而文景年卻沒有任何言語,也沒做任何停留,便徑直走開了,擦身而過的時候,凌雪華清楚地看到了唐韻曦的眼裏升起一抹氤氳。
不說唐韻曦,便是凌雪華一下子都很難接受這樣的落差,以前文景年對唐韻曦有多溫柔多好,如今便讓人感覺有多冷多淡漠。這頓晚宴,真正吃得高興的也許只有太后一人,文沁珠很會說話,因而飯桌上的氣氛不算太冷,基本上只有文沁珠清脆的聲音在響,太后間或笑着應和一聲,文景年一直靜靜地用膳,目光從頭到尾都只在幾道菜上,偶爾回應太后幾句話。
直到文沁珠不知講了什麼,哄得太后開懷笑起來,她自己則像被什麼嗆到了,不停地咳嗽,這時文景年舀了碗湯,放在她面前,輕聲道:「喝點湯,小心噎到。」凌雪華抬頭望過去,竟然看到文景年的眼裏閃過一絲憐惜,凌雪華只覺得難以置信,她怔愣了下,然後下意識地去看向唐韻曦。
從上桌開始,唐韻曦便沒吃幾口飯,一直在細心地剝着蟹肉,此刻她仍舊垂着眼眸,長長的睫毛投下一抹暗影,丹唇微抿,仿若沒注意到方才發生了什麼,然而凌雪華卻看清了那雙縴手在那一瞬間忽地抖了下,然後……終於完整剝好了蟹肉,蘸了醋,輕輕放到了文景年的碗裏。
看着碗裏的蟹肉,文景年的動作明顯停頓了下,怔怔地看了半響,然後她終於慢慢抬起眼眸,向唐韻曦的方向看去。唐韻曦抬起頭,對上了文景年的視線,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便一下粘住了,片刻之間,無數情愫一閃而過。
桌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微妙,凌雪華和文沁珠表情各異,只有太后因為被擋着視線,有些不解地咳了一聲,才喚回文景年的注意力,她倏地轉過頭來,眼底略有慌亂,定了定神,才問道「母后,你方才說什麼?「
文景年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太后並未發現異樣,只繼續剛才的話題:「皇上,聽禮部說,月底蒙古和大食國的王室將會到京城來,盛宴的事情,皇上都置備好了吧?」
文景年點頭:「母后放心,都置備地差不多了,宴席的次序已經定下來了,到時皇室的成員和女眷,以及文武百官都會參與。」蒙古和大食國一齊前來,這算是文景年登基以來的第一件大事,幾國之間互通有無,也是國民所樂見的,因此禮部做了充分的準備,而文景年這幾天也在忙這件事。
太后聞此,滿意地點點頭,似想起什麼有趣的事,突然笑道:「皇上,前年蒙古使節過來的時候,有個挺崛氣的蒙古小公主,哦,好像是跟你年齡相仿的,叫什麼名字,你還記得麼?」
文景年略一點頭,道:「記得,叫娜西吉雅。」
太后點點頭:「皇上果然還記得她,看來齊王沒騙哀家。」
文景年略有遲疑,道:「母后怎麼突然提起她來了?」
太后看着她笑道:「這次蒙古王室里派了最器重的二王子過來,聽說這個小公主也隨着她王兄又來咱們京城了呢。」
文景年仔細看了下太后的神色,似乎從她眼裏看出了點什麼涵義,她微微蹙了下眉,不知為何,第一反應竟是轉頭去看唐韻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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