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九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大驚小怪的人,他也從來不會大驚小怪,甚至平生以來令他感覺到吃驚的事情都屈指可數,似乎在平常人眼中的一切新奇的事情落在他的眼中都只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情。
只是這次並不太一樣。
他瞪大眼睛,眼中流露出一抹光,一抹不可思議的光,這一瞬間他的劍依舊展開了極其犀利可怕的劍勢,直刺眼前的對手,可他的眼中卻已經流露出驚訝的光芒,彷佛一件本不可能出現,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事情竟然出現了。
究竟是什麼事情呢?
白玉京已經拔劍,拔出了那把令天下英雄為之膽寒的寶劍——長生劍。他很少拔出這柄劍,只要他拔出劍,這柄劍下就一定會有亡魂,他不想殺人,因此他不想拔出這柄天上地下最可怕的神兵之一,只是有些時候他不能不拔劍,譬如此時,倘若他不拔劍,那就只有死,只有死在宮九的劍下。
他不想死,因此只有拔劍,拔出了長生劍。
當今世上難道真沒有人可以在長生劍下逃生嗎?有,絕對有,而且只有一個人。當世之上只有一個人在長生劍下逃生,那是白玉京平生以來拔出長生劍之後還能存活下來的人,而起額還是毫髮無損的活下來的人。
那是一個非常奇妙的人,奇妙得簡直無法用人類言語來形容的人,在白玉京眼中看來這個人算得上他遇見過的人中最有趣也最神奇的人。
長劍出鞘,殺機四溢,下一刻清冷的劍光,可怕的劍勢便在電光火石之間展開激烈的交鋒,而這一次的交鋒便可能要掉人的性命,可在這個時候白玉京竟然笑了,他竟然非常燦爛的笑了,他臉上掛着一抹雖然極淡但極其刺眼甚至耀眼的笑意……
這種笑在生死相搏的交鋒之時那是何等刺眼的存在,這是宮九沒有想到的,宮九沒有想到在如此可怕,判定生死的交鋒中白玉京竟然笑了,而且他還笑得如此燦爛。
但這並不是他最沒有想到的一件事,這件事雖然令他有些驚訝,但絕對不至於亂了心神。
天上地下已經沒有人可以亂他的心神了,能夠亂他心神的只有劍,只有一種前所未有非常奇異非常可怕的劍法,這是他閱劍無數的他從未看見過的劍法。
他不願意相信世間竟然有人可以使用出如此劍法,他不相信世間竟然會有如此劍法,但他也不得不承認白玉京的劍法不但自成一格,而且已經臻至絕巔,已經領悟出千萬用劍之人都希望達到的境界——劍之真諦。
古往今來有不知多少人想領悟到這個境界,但屈指可數,只是白玉京達到了,當他看見白玉京拔出長生劍,使用出那種無與倫比劍法的時候,他就知道白玉京已經達到了那種境界,已經領悟出而來劍之真諦。
陸小鳳又坐了下來,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打聽清楚宮九這個人,他已經下定決心要了解為什麼宮九要殺歐陽清風,為什麼要對付葉孤城、西門吹雪等人。
沙曼喝了一盅茶,她才慢慢開口道:「他這個人實在太複雜,太奇怪了。」她的語速比剛才至少慢上了一倍,每一個字似乎都斟酌了上百遍才說出,任何人都聽得出她說出這句話思忖了非常非常久的時間。
陸小鳳好奇了,他實在非常好奇了,他看得出沙曼是一個非常冷艷而奇特的女人,而這個女人口中那個男人竟然也如此奇怪,那究竟有多麼奇怪呢?這個宮九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因此他開口又問道:「他如何複雜,如何奇怪?」
沙曼又喝了一盅茶,才又以剛才的語速慢慢說道:「他有時候看上去很笨,常常會迷路,甚至連左右方向也分不清楚,你若問他一個百個人中若死掉十七個還有多少人,他說不定會真去找一百個人殺掉十七個,再將剩下的人一個個數遍,他才回答得清楚。」
陸小鳳笑了起來,只是他笑着的時候額頭上同時了流下了冷汗,他道:「聽上去他的確是一個很笨很傻的人。」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再想,一個人若敢用這樣的方式解決問題,那這樣的一個人如何算不上可怕呢?
沙曼點了點頭,她的聲音明顯放鬆了一些,雖然言語中還是流露出忌憚,她道:「在這些方面他的確很笨,但他在某些方面是真正的天才,普天之下可以比得上他的人也絕對沒有幾個。」
陸小鳳同意,他一向都認為笨的人不會在各方面都會笨,聰明的人也不會再各方面都非常聰明,畢竟只要是人就有缺點和有點。
他望着沙曼,繼續聆聽。
沙曼開口,她道:「世上無論多麼難練的武功,他全部一學就會,無論警衛多麼森嚴的地方,他都可以來去自如;你心裏想的事還沒有說出,他就知道;假如你要他去殺一個人,不管那個人躲在什麼地方,不管有多少人在保護,他也絕對不會失手。」
陸小鳳還在笑,但笑容已經有些勉強了,他輕嘆道:「聽你這麼說,這人的確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人,他的任何一個敵人遇上他的日子恐怕也都不會太好過。」
沙曼道:「是的,而事實上他至今為止還沒有敵人,他殺人不多,雖然仇人有一些,但他殺的人即使有人想他尋仇,但也不知道殺人的是他,因此又如何向他尋仇呢?」
陸小鳳點頭:「一個人雖然有仇人,但仇人卻不知道他是仇人,那豈非等於沒有仇人?」
沙曼繼續道:「他不喜歡賭錢、不喝酒,男人們喜歡的事情,他基本上都不太奇怪;沒事的時候他可以安靜坐在海邊,有時候兩三天都可以不說一句話,我曾經見過他有一次在海邊坐了三天三夜,非但沒有吃一丁點東西,連一滴水也沒有喝。」
「那天之後他是不是得了重病?」
沙曼道:「沒有,他的人看上去好像隨時都可能要死,但他從來得病,他的身體比獅子還強壯,他的精神如蛟龍一般精神,當今世上沒有幾個人可以比得上。」
陸小鳳不說話,他腦海中正在想像沙曼口中那個叫宮九的男人,任何一個男人有宮九以上這些特性,那都是極其可怕的男人,簡直實在太可怕了,如果不是沙曼言之鑿鑿,他甚至不相信世上竟然有這種人。
但這並不是讓陸小鳳最事情的事情,沙曼的下面一句話讓陸小鳳更為吃驚。
沙曼開口道:「曾經有一個人說他是用九種東西做成的。」
陸小鳳道:「哪九種?」
沙曼道:「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上上的岩石、獅子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駱駝般的忍耐、人的聰明、加上一條來自十八層地獄的鬼魂。」
陸小鳳苦笑,他苦笑望着沙曼道:「這個人難道沒有什麼缺點嗎?」
沙曼點頭道:「任何人都有缺點,他也有。」
陸小鳳道:「他有什麼缺點?」
沙曼道:「他非常信守承諾。」
「信守承諾?」陸小鳳愣了一下。
沙曼淡淡道:「對於敵人來說,這自然是缺點,雖然我痛恨他厭惡他,但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他答應別人三天內不殺他,那這三天時間內絕對不會動那個人,也不會打探那個人的行蹤,他是一個絕對不願意佔人一絲一毫便宜的人。」
陸小鳳嘆了口氣,道:「不管如何他的確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人。」
「是的,他的確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人。」
陸小鳳問道:「難道世上沒有人可以敗過他?」
沙曼道:「暫時沒有。」
陸小鳳道:「你是不是認為他不會敗?」
沙曼冷冷一笑,淡淡道:「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永遠不敗,宮九也不例外,他也會敗,在我看來當今世上有一個人是可以在武學、謀略、智慧上全面壓制住他。」
陸小鳳道:「墨傾池?」
沙曼冷笑,她的笑容說不出的譏諷,道:「我沒有見過墨傾池,又如何知道墨傾池可以勝過宮九呢?」
陸小鳳笑了笑,每次想到沒有敗過的人,他就不由自主想到墨傾池這個名字。
沙曼道:「這個人不是墨傾池,但他卻絕對比墨傾池更可怕,他比天下所有的武林高手加在一起還可怕,而且你若想戰勝宮九甚至殺死宮九,那你就不得不去注意這個人。」
「為什麼?」
沙曼說了一句封住了陸小鳳的言語,「因為他是宮九的師傅。」
弟子如此可怕,那師傅呢?師傅是不是比弟子更可怕呢?陸小鳳不知道,但他感覺他已經步入了一個非常奇特的意思,一個他以往見識到的人,認識的事物絕對不同的世界。
只不過他並不知道其實宮九也步入了一個他從未想過也沒有見識過的世界,這個世界是白玉京營造出來的世界。
白玉京的劍為宮九鑄造了一個世界,一個劍之真諦的世界。
這是宮九平生以來最驚訝的一次,他看見了白玉京,那本不可能存在,但卻有真實存在的劍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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