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窮奇也猶豫道:「不然,女主人,咱不進去了吧?」要是女主人在裏面有個三長兩短,長天大人醒來之後,自己的下場簡直用可怕、可憐、可悲來形容都嫌輕的了。
「你當然不用去了,要去的人是我!」她頭也不抬,忙着收拾藥物。
丹爐哀嚎一聲:「女主人……」
她直截了當道:「乖乖地幫我煉丹,別的不用多說。」雖然「上天梯」是神仙妖怪進不去的地方,但你以為凡人的手段就好對付了麼?有過這種想法的傢伙,都已埋骨在秘境之中了。
她要準備的東西不能太少,但也絕不能太重。張生先祖的藏寶圖上附有簡要的介紹,所述和張生說的大同小異,上面提到「上天梯」的環境不太好,有沼澤、有森林,有各種遊蕩的怪物。僅憑着這個資訊,她就得準備療傷、補血、驅毒、驅瘴、防蟲蟻的藥物,甚至還從蝠妖身上擠出了一點能迅速治癒肌體的精血來。
因為惟一的利好消息,是丹藥在「上天梯」之中仍可使用。有鑑於此,她已經托雲虎商隊將她手中的一些治療外傷和驅毒藥物拿去出售。由於秘境即將開啟,這些東西一時賣得極好,要進去搏命的傢伙們也不在乎這點兒小錢了,因此她這一路上拿來煉手的作品,又賣出去四分之三左右。
第二批要準備的東西,就是毒藥和各式武器了。獠牙是最趁手的武器,還得帶進去,除此之外,何一面送她一套柳葉飛刀。這套飛刀刀刃其薄如紙,每一支的刀柄鑄成了中空的,重量都不會超過一錢半。
哨子支援她的東西更加銷魂。首先是兩套袖裏箭的箭筒。顧名思議,這東西縛在前臂上,要使用時只需輕輕一點,就有強力機弩將暗箭射出傷人。另一樣暗器更加下作,就類似於她讀過的武俠小說里出現的暴雨梨花針,啟動之後扔出去,只要觸及了物體就會自爆開來,向四面八方射出無數鋼針。惟一的缺陷是這東西敵友不分,如果主人靠得太近,免不了也會被紮成馬蜂窩……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雞零狗碎的小玩意兒,都來自於商隊小夥伴們的友情贊助。莫看這些物件不起眼,走商的夥計們走南闖北十多年,又怎會帶無用的東西在身上?
她還淬取了不少毒藥,蝠妖的眠毒、蝠王的腐毒、河豚劇毒。以及她走一路採集一路得來的各種稀奇古怪的毒素。莫怪她殘忍,進了秘境之後生死難料。若想講溫情和仁義不妨回家對自己的娃說去。
窮奇還給她煉製了幾瓶辟穀丹。這丹丸是以黃精、夢黃粱、茯苓、山藥等物煉成的。寧小閒對它的理解就是壓縮餅乾、行軍糧,只不過這丹丸更加神奇,吃一粒就能飽腹數日。在秘境之中的時間寶貴,她沒有時間打獵進食,況且「上天梯」中的生物也不曉得能不能吃,藏寶圖並未提到這一點。
書到用時方恨少。此時她才後悔沒有和長天或者溫良羽好好學習陣法之道,否則在秘境裏擺出陣法來,那是一個困一個,來一雙困一雙。好用得很。她一邊嘆氣,一邊將一小瓶黑狗血也放進行囊里,小鎮上的居民不滿千人,要找只黑狗出來真不容易。可是阻擋張生先祖拿取寶物的那層屏障,很可能就是仙家手段,她要試試看能否以黑狗血破之。
整裝待發了。正當她直起身來,卻見窮奇羞答答走到她身後,指着她小木屋的客廳角落道:「女主人,這裏還有一樣寶貝可以拿走。」
嗯?這兒什麼時候多了個黑石匣子?
她滿心疑惑地掀開,裏面只有一樣東西――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軟甲。「這是?」
「長天大人閉關前,特意交待我的。」說完,窮奇的嗓門變成了很有磁性的男中音,正是長天的聲線,「窮奇,我閉關期間若是這丫頭又出去闖禍,你就將這件軟甲拿給她穿上。」
他竟然料到她會偷跑出去,事先準備了這件寶貝給她?寧小閒咬着唇,突然覺得鼻子有點兒酸。也是呵,自己三天兩頭闖禍,長天猜不到才怪呢,只不過多數時候,他都不願意與她計較。
這軟甲無型無款,一看就知道出自長天的手筆。
她兜頭套下,發現這簡直就是一件長袖的緊身衣,下擺垂到髖部,上衣蓋至鎖骨,除此之外,整件軟甲都緊緊貼住她的身體,冰冰涼涼地很舒服。她的身材本來就很不錯,踏上西行路之後戰鬥頻率加快,她仿華夏的現代製法給自己做了幾件抹胸以方便運動,這下更顯得該凸的凸,該縮的縮,曲線曼妙誘人。她伸展了一下四肢,發現軟甲的衣料明顯很有彈性,動作仍然靈活,並且穿久了根本感覺不到它的存zài。
軟甲呈黑色,半透明,上面綴有細細密密的鱗片,撫上去卻光滑軟膩。她鼻中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這軟甲是什麼材質做的?」穿好之後,她才將窮奇放進屋。
「女主人,您沒猜出來麼?」窮奇明顯一怔,「這是用神君大人真身的蛇蛻煉成的。」
她手上動作明顯一頓。蛇蛻?難怪她總感覺這軟甲上的氣味好熟悉,可不就是上次療傷時,躺在他懷中聞到的麼?他居然用自己的蛇蛻給她做法器,感覺自己好像穿着他的衣服一樣……
想着想着,她的臉偷偷紅了。這軟甲套在身上,似乎就被他圍繞住一般,說不出的曖昧奇怪。軟甲顯然如獠牙一樣亦有靈性,也向她傳遞出親和溫柔之意。
「長天大人從您第一次受重傷之後,就開始煉製這件法器了,但是從來不在您面前煉。」窮奇明顯未察覺她的異樣,因此接下去道,「恕小的直言,長天大人之所以神力消耗過快,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煉了這件軟甲的緣故。」
她的臉,迅速地由紅轉白。難怪在岩城的互市里,長天不讓她買護身寶甲,原來他私下裏已在為她煉製。
「長天大人的神通當然是了不起的,可是於這煉器一道並非十分精通,加上這件軟甲的原材料是他自己的蛇蛻。」窮奇瞟了一眼寧小閒,發現女主人的臉色突然變得青白,不由得住了嘴。
她咬着唇,催促它:「說下去。」
「您也知道,他的玄冥神火對付旁人自是無往不利,但對付自己真身的蛇蛻就太吃力了……大人本身又被縛龍索鎮住了神通,要煉出這件寶甲來,居然足足花了兩個月時間!」
她撫着身上的軟甲,突然很想流淚。長天每日督促她勤習功課,仿若嚴師,她有時還腹誹這傢伙自己太悠閒,哪知他付出的辛苦是她的十倍、百倍不止!上等的法器皆有靈性,此前的匕首獠牙就不說了,他要讓這件軟甲認她為主,願意護在她一介凡人身上,可費了多大功夫?
長天了解她的脾氣,因此瞞起了煉製軟甲之事,可以說若非因為她,他的神力還遠遠能夠支撐自己多活上好幾百年。
這個魂淡,不是性子高傲麼?既然要對她好,為何不正大光明地,反倒要這樣偷偷摸摸,損己利她?
「完了,劇透太多!」窮奇眼看着女主人慢慢坐了下來,將頭埋在膝間,小聲抽泣起來,一時手足無措。它等了十幾息,覺得自己呆在這裏似乎有些不妥,於是踮着三條腿悄悄往外挪,準備跑出門去。
哪知道才走了幾步,木屋門「晃當」一聲關了起來,女主人臉都未抬起,聲音卻從膝間悶悶地傳地出來:「別跑!繼續說,跟我說說這軟甲的功效。」
「咳。」它只好轉了回來,清了一下嗓音,「這件寶甲無須像獠牙那樣,要嘗了血才能認主。穿在您身上即已是歸您一人專有了。冬暖夏涼和自附清潔術這些功能且不去說,它能夠抵擋合體期的修士或者返虛期的妖怪的出手攻擊,神兵利器也傷不着您。」
它想了想,又補充道:「嗯,還可辟水火。除非您自主關閉這個功能。」
護身甲的功能一般都不多。當然主人們最重視的,還是「防護」這一項能力。這件軟甲由於材料高級,能夠抵擋合體期修士的攻擊,亦即是說,比澹臺再高一兩個等級的修士來了,也擊不穿這層寶甲。汨羅的修為還在澹臺之下,自然也是不能的,但他們自有其他手段來制住一介凡人,因此她穿起了這寶甲,也並非就無懼於他們了。
寧小閒看了半天,心頭一動:「它能擋住獠牙的攻擊麼?」
窮奇立即愣住了,思考了一會兒才不確定道:「能罷?」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膽子做這試驗,若將長天辛苦煉就的寶甲劃破了,她一定會心疼死。她才剛這樣想完,別在腰間的獠牙就傳來幸災樂禍之意,而軟甲則不服氣得很。
窮奇討好道:「神君大人原本想親手送給你的,請您給這軟甲取個名字吧?」
取名這事兒,她不在行啊。側頭想了半天,她才猶豫道:「烏鱗寶甲?」
軟甲傳來一陣歡喜之意,顯然這名字被認可了。它只能當作中衣來穿,因此寧小閒又在外頭又穿上了素色的曲裾深衣。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她收拾了自己的心情,靜待天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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